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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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双与老虎三周岁的时候,皇后又是一胎双胞,生下一对龙子,又过两年,生下一位公主,公主诞生次日早朝,皇上得意对众臣言道:“十载未过半,朕与皇后已有三子两女,日后谁敢重提选秀,朕抄家灭族。”

其后五载,又诞一儿一女,皇上不许再生,君婼也说:“不生就不生了,再生真成母猪了。”

谁想三十二岁的时候,一朝不慎,君婼又有了身孕,竟是一胎三胞,两儿一女,正好如君婼在朝臣面前所说,六子四女。

皇子公主众多,又悉数养在宫中,两位长公主待字闺中,两位亲王大昭晔王玉府上下,常常携儿带女进宫,若来得齐了,宫中殿阁竟住不下。逢上节庆,宫中彻夜灯火通明,丝竹之声入耳,欢声笑语不断,宫墙外很远都能听见。

果真应了君婼的话,我一个人的后宫,也能繁荣昌盛如花似锦。

大相国寺香火因此更加旺盛,求子的多过拜佛的,司天监正被奉为星相大师,成为达官显贵的座上宾,皇后更因独霸后宫子嗣众多受到民间追捧,许多妇人为皇后立了长生牌位日日供奉,皇后的衣着装扮被争相模仿,皇后说过的话被抄成语录,在闺中秘密流传。

皇上听说后笑看着君婼,娇美明媚一如当年,靠近了圈在怀中,唇摩挲着耳垂低声打趣,“朕的皇后,刁蛮悍妒,竟被奉若神明。”君婼仰脸看着他,如初见一般俊美无俦,只去了冰冷添了从容,环住他腰靠在他怀中笑着低语,“一切都怪皇上,怪皇上对我,太过纵容娇宠。”

(全文完)

第149章

双双与老虎四周岁那日,生辰宴罢,君婼懒懒趴在榻上,身旁两对儿女睡得正香,君婼捏捏双双与老虎耳朵,又看向老三老四,快满一岁了,胖乎乎肉嘟嘟粉扑扑,君婼忍不住低头去亲,唇未挨到小脸蛋,门外皇上笑道:“闹腾一日,好不容易睡着了,你又去扰,扰醒了,你又得埋怨他们吵闹。”

君婼坐起身伸个懒腰笑看向门口,不由一愣,皇上身后跟着一个人,低着头躲避着她的目光,君婼喊一声世晟,起身冲了过去,皇上挡在她身前笑道:“是宫里新来的太监。”

世晟抬起头唤一声君婼,君婼看着他,眼圈一红沉了脸,“皇上,我不想再见着他。”

“朕也不想。”皇上携了君婼的手笑道,“可是君婼的起居注需要有人记录,齐世晟文采好,这差事非他莫属。”君婼蹙眉点了点头,“也好,无事的时候,就让他陪着采月。”皇上嗯一声,看向一旁侍立的摘星,“很好,有谁为他求情的话,朕宰了他。”

君婼默然,皇上这话,也是跟她说的。知道皇上不会放过他,自己也埋怨过他,害得自己伤心难过,因他闭门不见皇上,又害了采月,如今依然痴痴呆呆的,只知道读书不认得人,可埋怨过了又庆幸,庆幸他活着,也总在佛祖面前祈愿,但愿他走得远远的,别让皇上找着他。

谁知还是被逮到宫中,皇上曾答应过不伤他性命,可没想到皇上会用这样的方式惩罚他,难道他果真被皇上阉割了?君婼心中暗自惊跳,那样岂不是生不如死?回头瞥一眼世晟,下巴上微微泛青,没有就好,眼下只能如此,日后慢慢伺机行事吧。再看一眼世晟,走路弯着腰似乎有些痛苦,君婼又犯了狐疑。

摘星招手让世晟出来,冷哼了一声,“怎么?世晟公子死而复生,脸皮竟也厚了,还敢到这里来讨人嫌?”世晟嬉皮笑脸道,“厚着脸皮活着,总比死了的好。”摘星一声冷笑,“进殿办差去吧。”

摘星扭身走了,世晟进了殿中。

金秋时节,正是各样瓜果熟透,几上玉蝶中梨儿金黄果子红彤葡萄晶莹,君婼正拈一颗葡萄剥了皮喂到皇上唇边,皇上抿着唇笑道,“用嘴喂。”世晟皱一下眉头,皇上挑衅看他一眼,君婼背对着他,没察觉他进来,笑着将葡萄含进嘴里,对着皇上微仰了头,皇上俯身去接,葡萄在二人唇舌间来回推送着,纠缠在一处难解难分,许久分开来,皇上揽着君婼的腰,笑问道,“齐中官,可记下了?”

君婼一回头通红了脸,带几分气恼道,“皇上,这也记吗?”皇上一笑,“自然要记,君婼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他都要记录,他若做得不好,内寺所可是要严加责罚。君婼也知道,内寺所整人的手段,那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君婼不说话,过一会儿揪一揪皇上袖子,小声道,“可是,若总有人在旁虎视眈眈,便不能与皇上恣意尽兴了,想做什么,就得等到夜里黑了灯,殿中只剩了我与皇上。白日里,只能是床上夫妻床下君子了。”皇上皱一下眉,“那便不许他出现在君婼面前。”

君婼吁一口气,不曾想如此容易,谁想皇上出了坤宁殿,对跟在身后的世晟道,“起居注还是要记,只是别让皇后知道你在场,免得皇后心烦。”世晟唇角一扯,“我如今对君婼已无男女之情,如此并不会折磨到我。“皇上回头瞥他一眼,“朕高兴如此,与你无关。”

世晟无奈呆立,以为忘情了,一眼看见君婼,心中还是起了波澜,她如今已为人母,成熟的水蜜桃一般娇艳欲滴,头发乌润面色粉白眉眼如画,身段窈窕行若风拂杨柳动若临水皎花,任人看一眼便挪不开眼睛,性情依然如少女时期一般无忧无虑活泼轻快,年少时情根深种,再努力也是难以忘却,心中依然存着一丝留恋牵挂,只是深埋在心底里,再不会挖开罢了。

叹一口气抬起头,迎面摘星牵着一个人的手远远而来,面容素净身形清瘦,淡妆白衣,一双清亮的眼,笑容若孩童一般,正低声笑问,“摘星姐姐,要带我见谁?”世晟迎过去唤一声采月,采月听到他的声音,惊惧看了过来,纯净的笑容瞬间破碎,啊的一声大叫,蹲下身子缩在墙角抱了头,摘星忙忙矮下身子护她在怀中,瞪着世晟嚷道,“瞧瞧,这就是你造的孽。”

世晟盯着采月不动,摘星又嚷道,“她是身份低微,可她对你的心诚恳而纯粹,战战兢兢喜欢你那么多年,你既不喜欢她,为何留她在身边?你诈死的时候,为何不将她安置妥当了?”世晟低了头,“她留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因肺疾神志昏聩,又自私得想要听她多说说君婼,我死遁的时候,分明将她送到宫中,在陈皇后身边,没想到……摘星,采月知我懂我,我进宫就为接她走。”

摘星抱采月在怀中,“看不出来吗?她如今讨厌你惧怕你,再说了,你被阉割了成了太监,就想着要采月了?你休想。”世晟哭笑不得,摘星说声懒得理你,拉起采月就走,世晟追了上去,“采月的病因我而起,我多陪陪她,兴许能好些。”

摘星不理他,拉着采月头也不回,就听身后世晟朗声说道,“苹香波暖泛云津,渔枻樵歌曲水滨。”采月低着头小声接道,“天气常如二三月,花枝不断四时春。”

世晟湿了眼眸,这首诗乃是他病愈后所作,赠予采月,只有他与采月二人知道。他非铁石心肠,缠绵病榻奄奄一息的时候,采月陪着他,为他诵读他得意时的诗文,回忆往昔的美好时光,果真如君婼所说,采月才是真正能读懂他文章的人。

他离开泸州一路南下远渡重洋,每个月夜,都会提一盏孤灯坐在甲板上,四周海水茫茫,天空的月亮很大,似举手可采,想着因他而疯癫的采月,直到月亮西坠。漂泊两年决意回转,没有刻意躲避元麟佑手下的抓捕,乖乖被逮进宫中,向元麟佑索要他的玉璧,因他有人要相赠。

元麟佑的惩罚出乎他的意料,不过他想,自己对君婼早不若以前,若只是看他们恩爱,倒也轻松。

果真如他所料,帝后恩爱他看得多了,便习惯了,习惯了便麻木了,若二人偶尔一本正经的,他反倒在心中嘀咕,难道昨夜里闹别扭了?难道元麟佑床笫间有不行的时候?心里便有些恶意的欢乐。

若皇后歇下了,他便去陪着采月,采月初始怕他,看他会念诗,又能教她读书,慢慢的便有了信赖,会对着他笑,有时候会扯着他袖子,不让他离开。

世晟叉着两手站在窗幔后,这是皇上的吩咐,不让皇后知道他在。看着为君婼剥莲蓬的元麟佑,心里有几丝得意,这样的日子,似乎不是惩罚,而是奖赏,但是万万不可让元麟佑看出,是以面对殷朝皇帝,他总是哈着腰苦着脸。

皇上掰开莲蓬取出莲子,一点点去了青皮,君婼怕涩,又一丝丝去了莲子外衣,君婼怕苦,君婼又爱吃圆圆的整个莲子,皇上便小心翼翼抽出莲芯,递在君婼唇边小心问道,“可有苦涩余味?”君婼嚼着摇头,“鲜嫩清香,我也为皇上剥一个。”皇上摁住她手,“昨日断了指甲,不许再剥了。”君婼嗯一声,“那我为皇上煮莲子羹。”皇上说好,“多放几块糖霜。”君婼说好,“也不能太多,小心牙疼。”皇上嗯一声又叹口气,“再多的糖霜也没有君婼香甜,若君婼嘴对嘴喂朕,不搁糖霜也行。”

世晟详细记录,听着不觉得什么,写下来一瞧,便觉得牙酸,在旁小字批注曰,天底下最甜腻夫妻。

一错眼珠,君婼已趴在皇上怀里,仰着脸儿问,“皇上,如今秋燥,总觉得脸上起皱,可有皱纹了?”皇上抚了上去,“剥了壳的煮鸡蛋一般,哪有一丝皱纹。”君婼噘嘴道,“早晚要有的,还会腰粗体肥胸部下垂。”皇上笑道,“哪又怎样?君婼还是君婼,朕最爱的阿鸾。”皇上俯身下去含住她唇,良久放开笑看着她,“朕也会老,君婼可会嫌弃?”君婼忙忙摇头,“才不会,一起变老多好。我做天底下最好看的老太太,阿麟做天底下最英俊的老头。”皇上嗯一声,“只是老了以后难免有心无力,这会儿趁着精力旺盛,朕要逐凤求鸾……”

抱君婼在怀中朝着窗幔瞟了一眼,世晟忙忙撤出,不忘在起居注上又批一行小字,天底下最肉麻夫妻。

脚步轻快往梅花庵而来,快至梅林的时候,迎面来一群人,走得近了,原来是前呼后拥的一对小人儿,粉雕玉砌精致如画,世晟瞧着皱了眉,女童象君婼却板着脸,男童象元麟佑却笑容可掬,越瞧越觉得奇怪,低声嘟囔道:“是生得拧了,还是长得拧了?”

双双来到他面前,背着手面无表情打量着他,“老虎,宫里来了新太监,长相尚可,只是年纪老大。这样大年纪还净身”老虎微笑看着他,“想来是中官家境堪忧。”双双摇头,“你看他的两手白净修长没有茧子,你看他的脸,一副小白脸模样,显见没经过风吹日晒,依我看,他不是穷,是懒。”

老虎一瞧姐姐满脸嫌恶,知道这位中官日后处境艰难,忙道,“想来中官还有事,快些忙去吧。”世晟转身欲走,双双说一声慢,背着手来到他面前,皱着小眉头道,“你尚未向本公主与大皇子行礼。”

世晟忙躬身做个样子,“齐世晟参见公主殿下,大皇子殿下。”双双一指他:“在本公主面前,要自称小人,知道吗?”世晟愣了愣,双双一回头,“他不愿意,带到内寺所教教规矩。”

老虎依然笑眯眯得:“齐中官,自求多福了。”

双双瞧着两个小黄门押了世晟,吩咐道:“教导过了,让内寺所监来见我。”

待公主与大皇子走远了,两位小黄门对世晟拱手道:“知道您是皇后殿下宫中的人,不过呢,皇上宠爱大公主,在这宫中说一不二,齐中官便跟我们走一趟。否则你我都不好交差。”

世晟只得去了,内寺所监同情看他一眼,嘬着水烟袋慢吞吞说道:“若是别人倒还好说,你惹了大公主,便是铭都知也说不上话,我呢,也不敢容情,照着规矩来吧。”

如何进如何退如何拿东西如何行礼如何叫人,腰哈到怎样程度头低到如何模样,处处都是规矩,堂堂世子哪受得了这样的窝囊气,梗着脖子反抗,内寺所监抬一下眼皮:“若不老实,还有别的规矩。”

世晟被带到刑房,行刑台上血迹斑斑,铁链铁钩铁棍铁锁,在小黄门拨弄下叮当作响,世晟不以为然挺了挺胸膛,小黄门一句话,他矮了气焰,小黄门说,“脱了裤子行刑。”世晟低了声气哀求,“小人学规矩就是。”

世晟受教导直到夜里,回到屋中摘星正等着,瞧着他直眉楞眼道,“采月哭闹着找你,不肯睡觉。”世晟拖着疲惫身躯前往梅花庵,腰腿酸胀疼痛,苦不堪言,想到内寺所监说要受教三日,少不得求助摘星,摘星哼了一声,“活该,谁让你得罪大公主,我惹不起。”

到了梅花宴,采月一把揪住世晟衣袖,孩子一般啼哭,摘星心中不忍:“算了,为了采月,我提醒你两句,这宫中能管的了大公主的,只有康乐长公主,康乐长公主居凝晖阁,你求康乐长公主去吧。”

次日一早世晟去了凝晖阁,康乐长公主如今十三,气度清华眉目深敛,听了他的请求,轻蔑一笑,“你就是齐世晟?害得皇后伤心皇上难过采月疯癫的齐世晟?”世晟说一声是,康乐一声轻笑,“既报应不爽,怎么还有脸求情?依我看,三日轻了些,改七日吧。”

一日又一日的折磨,世晟终忍不住对君婼开口,这是他入宫后头一次跟君婼交谈,君婼一听挑了眉,手托着腮半晌道,“我并无意为难世晟,只是总得让皇上出气,待那日皇上不在意了,就放世晟出宫,这之前,世晟便都受着吧。”

世晟目瞪口呆,君婼从不是这样心狠的人,如此对我,看来是我诈死惹恼了她。耷拉着脑袋告退,君婼唤一声世晟,看他一眼欲问还休,摆摆手道:“退下吧。”

艰难熬了过去,只是总要在坤宁殿遇见双双公主,双双瞧他碍眼,变着法得挑他的刺惩罚他,世晟去了许多次内寺所,各种刑罚都尝了一遍,身体上的苦痛倒是其次,宫中都知道双双公主厌恶他,那些宫女小黄门捧高踩低,也跟着欺负,不是泼湿被子就是扯烂衣服,他办任何差事都有人从中作梗,铭恩与摘星还有几位尚宫冷眼旁观,君晔与楚毓灵进宫的时候,见了他也是爱答不理。曾经意气风发的世子尝尽世态炎凉,只有采月对他笑,唤他先生,世晟也更珍惜这难得的温暖。

秋去冬来,过了年渐渐春暖花开,这日君婼问摘星采月如何,摘星细细禀报,如今认得人了,只是许多事依然想不起来,那日还问起了锦绣,今日一早闹着过来见公主,春寒料峭的,她身子又弱,就没让她来。君婼听了笑道:“看来只要世晟陪着,她这病渐渐就能好转。只是不知世晟是否真的被……唉,也不能问,问了皇上又得闹孩子脾气,说我难忘旧情,我如今是一时一刻也舍不得皇上生气。前朝日理万机的,回到后宫便要让他清净安宁。”

摘星献计献策,“不如公主亲自问世晟公子。”君婼挑眉笑骂,“这样的话如何问得出口,你向来口无遮拦,你去问问?”摘星摇头,“还真问不出,万一是真的,世晟公子还不得臊死?只是公主,若是真的,世晟公子只怕早活不下去了。”君婼沉吟着,“若是以前的性情,只怕如此,可如今他心中有牵挂,对采月有愧疚,不会轻言放弃。”

双双和老虎在外听到,双双翻个白眼,低声对老虎道,“他解手的时候,瞧一瞧不就知道了。”老虎笑说,“阿姊冰雪聪明,我这就去为母后解忧。”

世晟小溲的时候,从来都背着人,这几日不知为何,总觉得身后有人偷窥,猛然回过头去,一个人影也无,倒是一惊一乍的,险些有了毛病。

这日正解得酣畅,眼前人影一闪,慌忙回头看去,就见大皇子正笑眯眯瞧着他,慢吞吞说道:“手下办事不力,几日也没瞧清楚,还得本王亲自出马。”

世晟气得七窍生烟,总被几个孩子欺负,这宫里呆不得了,这就找元麟佑交涉去。

坤宁殿中老虎绘声绘色给君婼描述,“母后,齐中官吧,下身带了一个锁,特治的,似乎是石雕的,锁十分精巧,不影响洗浴小溲,若是做别的,就不能够了。”君婼一挑眉,“别的?什么别的?谁交给你的?”老虎忙道,“那日在延福宫,瞧见了一本画册。”君婼低头掩饰脸红,许是她与皇上看后随手扔在那儿的,看来以后孩子们大了,还得藏好了才是。老虎觑一眼母后神色,不象生气的样子,又笑说道,“这样,我给母后画下来。”

君婼摆摆手,石雕的锁,不用说,是皇上的手笔,不由好笑不已,看来皇上早就为世晟准备了石锁,早就想好了如何惩罚世晟,这样的主意,也就皇上能想得出。世晟在宫中受尽冷眼,皇上定是知道的,只是假装不知,就为了出气,也不知皇上的气消了吗?君婼一笑起身,往福宁殿而来。

未进殿门,就听到世晟在说话:“元麟佑,你给我上锁也就罢了,公主总差人捉我到内寺所,动辄以脱裤子行刑相威胁,大皇子本来和善,如今竟偷看我小溲,再这样下去,我非出毛病不可,我还指望着与采月生儿育女呢,还我玉璧,让我走吧。”

皇上一眼瞧见殿门外君婼鹅黄色的裙角,抿一下唇慢条斯理道:“朕也想放你走,看着你早看得厌烦了,只是采月依然病着,一个有疯病的人,不知自己心中所想,岂能放你走?”

世晟说道:“我带着她四处游历散心,我尽全心呵护着她,她的病才能好得快些。”

“万一你又装死将她扔在路上,岂不是朕的罪过?君婼还得埋怨朕。”皇上一笑,“要不这样,你还戴着石锁与采月一起出宫,等采月病好了,答应要嫁给你,朕再给你钥匙,如何?”

殿门外一声娇嗔,君婼含笑走了进来,“皇上,让世晟带着采月走吧。”皇上扭一下脸不说话。

君婼过去站在他身后,手搭在肩上笑道,“皇上,我也瞧着世晟厌烦了,咱们的宫中,人人都是眉目上扬精神百倍,就他整日拉着一张苦瓜脸,我看够了。”皇上摇头,“那便拨他到梅花庵侍奉采月,不碍君婼的眼。”

君婼低头在皇上耳边低语,“早晨的时候方太医进宫诊脉,我呀,又有了。”皇上一喜,“果真?”君婼笑道,“事关皇嗣,我可不敢欺瞒皇上。皇上,宫中有喜事,就放世晟走吧。”

皇上哼了一声:“算了,为了让你心无旁骛安胎,便放他走。”

过几日,世晟带着采月出宫,采月颈间戴了一块玉璧,煜煜发着光,君婼瞧见了安心得笑,拉着采月的手殷殷叮嘱,采月突开口唤一声公主,跪下去磕个头,眼泪落了下来,站起身嚎啕大哭:“我不走,我不要走。”

世晟忙说不走就是,采月扯住他袖子:“先生也不许走。”

世晟哄劝着上了马车,摘星强忍着的眼泪落了下来,哽咽着对君婼道:“采月就这样痴痴傻傻被带走,我不放心,公主就放心吗?”

君婼摇头笑道:“摘星不也瞧见了,虽哭着说舍不得我,到底还是跟着世晟上了马车,就象嫁出去的女儿一般,出嫁的时候哭得再伤心,还是要嫁人。君子一诺千金,我相信世晟。”

身后一声轻咳,君婼笑着回头迎了过去,皇上握住她手:“刚有了身孕,不宜久站,回去吧。”

并肩前行着,君婼唤声皇上笑问,“皇上为何肯痛快放了世晟,还让他带走采月,轻易遂了他的愿?”皇上嗯一声,“起居注上有两句话深得朕心,朕一时高兴了,便放他走。再有,君婼如今万事顺心,只有采月是君婼的心病,如今有齐世晟陪着她,君婼这胎可以怀得安稳。”

君婼靠着他手臂,“这一胎,皇上想要公主了吧?”皇上一笑点头,“自然,三个小子,合起伙来闹腾,朕有时候也烦,女儿多好,娇花一般安安静静的。”君婼哼一声,“就咱们的双双公主,安静倒是安静,哪儿象花了?”皇上连忙护着,“不说性情,我们家女儿容貌,可是比花还要好看的。”

说着话看着君婼笑,“因象君婼,才那么好看。”声音渐低下去,低下头唇印在君婼脸颊上,“君婼没有为齐世晟求情,只为了让朕尽情出气,可是吗?”

君婼嗯一声,皇上又亲一下笑道:“朕又学唱一首曲子,这会儿应景,唱给君婼,君婼抬头望着他笑:“五年了,总算又有了新曲,原来那个听得耳朵起茧子了,我也会唱了,听着啊,朝驱牛,出竹扉,平野春深草正肥……”

皇上就笑,君婼揪着袖子摇他,快唱快唱,皇上慢悠悠开口,脸上犹带着微微的赧然:

天初暖,日初长,好春光。万汇此时皆得意,竞芬芳。笋迸苔钱嫩绿,花偎雪坞浓香。谁把金丝裁剪却,挂斜阳?

君婼歪着头,“似乎在何处听过?”皇上笑道,“从徽州归来的路上,也若这时一般春光正好,山间传出来的歌声。”君婼笑说,“皇上记得这般清楚?”皇上抿一下唇,“其时在徽州行宫与君婼圆房,通体舒泰精神畅旺,自然记得清楚。”

君婼就笑,手抚上腹间,“皇上,又得忍三个月。”皇上抿唇,“朕忍得。”君婼笑道,“正招不行,咱出歪招。”皇上扭脸瞧着她,“几次身孕后,君婼这歪招越来越精妙了。”君婼羞窘着跺脚,“还不是为了皇上吗?”

猛然间唇被堵住,一切静谧,就听头顶有人喊道,“老虎快看,父皇和母后亲嘴呢。”

二人惶然分开抬头望去,双双正骑在头顶树上,歪头笑道,“继续继续,很有趣。”老虎远远站着,两手捂了眼,“阿姊,不是亲嘴,母后嘴上沾了东西,父皇正替母后去掉。”双双哼一声,“以为我傻子吗?嘴上沾了东西,抬手拿掉就行,还用伸舌头去舔?”

皇上红了脸抿着唇,皱眉瞧着树上,君婼喊道,“就是亲嘴了,如何?我与你父皇恩爱夫妻,还亲不得吗?”皇上手捂了她唇,“君婼别孩子气,咱们先回去。”一边走着一边摇头,“朕是不是太纵着双双了?”君婼愤愤道,“不错,皇上再骄纵着,长大嫁不出去。”皇上手捂了额角,“之前舍不得,如今看来,尽快搬进凝晖阁,让康乐给启蒙吧,以后由康乐管教就是。”

君婼依然愤愤得,“这才像话,象我一样的模样,怎么会有那样的性情?”皇上不悦,“那样的性情不好吗?”君婼瞧他一眼陪笑道,“放在男子身上,自然是英伟气概,放在女子身上就不好了。”皇上展颜笑了,“老虎也该启蒙了,君婼猜猜,请了哪位大儒做西席?”

君婼问谁,皇上笑说公冶先生,君婼高兴得回身抱住皇上,“就是说母后要来东都?带着弟弟和妹妹?母后这些年四处游走,都想死了。”说着话,唇凑到皇上唇上,又忙忙分开来,抬头看一眼头顶树上,一切寂静,春阳洒在细嫩的绿叶间,漾着点点金光,君婼挪不开眼睛,笑说真好看,皇上将她环在臂弯中,只看着她笑。

第150章

初冬的天气,从马车缝隙中钻入的风已带了刺骨的寒气,铭恩两手将暖袖裹得更紧些,脚踏上坐着的小黄门已忙忙起身,将他的青裘鹤氅拢了拢,铭恩疲惫靠坐着摇摇头:“坐着吧,小心马车摇晃摔着。”

小黄门笑道:“小磨师傅嘱咐过了,铭都知不怕苦不怕累,就是怕冷,让我们小心伺候。”

铭恩扯唇笑了笑,是啊,也不知为何,这几年越来越怕冷,一到深秋就觉寒意彻骨,直钻到心里,夜里熏了暖炕,后背被烤在火上一般,心里依然是冷的。年轻的时候陪着皇上在皇陵,冬夜滴水成冰,屋中也没有火炉,却从不觉得冷,何时开始怕冷的?

似乎从锦绣离开之后,就这样了,心中猛一阵抽痛,身子跟着打个寒颤,靠着车壁咬了牙,她刚离去时,尚能鼓起勇气坦然想起她,后来这几年,每想起就痛彻心扉,逼着自己不去想她,更不能想与她在一起的往事。

小黄门瞧见铭都知打寒颤,慌忙放下车壁小帘陪笑道,“铭都知,下雪了,薄薄的一层。”铭恩点点头,“今冬的初雪,今日皇后诞下二公主,瑞雪兆丰年,是二公主带来的祥瑞。”小黄门笑问道,“二公主也若大公主一般好看吗?”铭恩唇角挂了温暖的笑意,“二公主眉眼象皇上,皇上十分高兴,难得笑出了声。”

双双公主瞧见皇上抱着妹妹,扒着皇上手说我瞧瞧,皇上弯下腰,双双突然伸手朝二公主脸上抓去,康乐长公主在旁一声低喝,“千字文回去抄写百遍。”双双悻悻缩回了手,瞧着皇上两眼泪花冒了出来,皇上忙将二公主递给乳娘,将双双抱起喊着皇后,“君婼,如何是好?”皇后靠坐在床虚弱得笑,刮着脸羞双双,“嫉妒妹妹,岂是长姊做派?”双双垂着头,揪着皇上衣襟,“父皇不许偏心。”皇上笑道,“不会,要偏也是偏着双双。”

大公主破涕为笑,皇后瞪皇上一眼,皇上忙道,“你母后会偏着妹妹。”君婼嗔看着皇上,皇上笑着走过去,将所有人轰了出来,俯下身吻在皇后额头,柔声道,“歇着吧,朕在床边陪着你。”

铭恩唇角翘得更高,当年那个孤僻乖戾的孩子,如今贵为帝王,与皇后鹣鲽情深,育三子二女,每一桩都是他不曾想到的,当年只希望他能做一个衣食无忧的王爷,仅此而已。这些,大概皇上自己也没料到吧?

马车缓缓停下了,铭恩踩矮凳下了马车,往府门里走,这宅子是皇后赐给他的,让他有个自己的家,每日晨起进宫黄昏就回来,初始也激动兴奋,家中布置得温馨雅致,前院后院种了花,眼里瞧着热闹,心里却冷清,总觉得缺些什么,可再冷清,也是自己的家,宫里下了值,还是愿意回来的,每逢朝臣休沐,皇上便许他也歇着,他便在家中侍弄花草品茗下棋,自己与自己对弈。

手下小黄门体贴铭都知孤寂,有一日铭恩回来进了屋中,床边坐着一位妙龄女子,好脾气的铭都知罕见的大发雷霆,命令将人连夜送走,那姑娘抱着他腿跪下哀求,说是愿意伺候他,怎么样都行,铭恩一脚踹开了,怒斥道:“好好的姑娘家,愿意伺候一个阉人?不就是我有些银子吗?快走快走,再纠缠,爷要了你的命。”

话说得狠,气过之后还是让人送银子到那姑娘家,嘱咐姑娘的爹娘做个小买卖,安生过日子,别再卖儿卖女。

底下人又揣度心思,买来一个俊俏的半大小子,说是书房中伺候笔墨,铭恩这次没有容情,将张罗的人一起赶出府中,其后再无人敢自作主张,看着铭都知形单影只,也只是心里悄悄叹息。

脚踏上石阶,门房管事哈腰跟了进来,搓着手含笑禀报:“大人,有一位女子早间就来了,说是大人的故人,小人不敢做主,就让她在门房等候。”

这些年家乡总有穷亲戚上门来打秋风,他嘱咐一概殷勤招待并给足银子,只是自己从不出面,免得有好事之人,打听宫里的事。铭恩嗯了一声吩咐道:“照老规矩办就是。”

管事迟疑了一下,“这女子带着一儿一女两个孩子,说是夫君亡故了无路可走,特来投奔大人,说是盼着大人收留。”铭恩轻笑一下摆摆手道,“照老规矩办,勿要再来扰我。”

夜里躺在暖炕上,听窗外西北风呼啸而过,多少人挨饿受冻,自己在大雪天,睡在温暖的屋中,心中一时觉得满足,满足笑着又想起锦绣,这样的大冷天,她可还好吗?可也是在温暖的屋中,有夫君相伴儿女绕膝?

突然就想起什么,起身坐起大声唤着来人,过一会儿门房管事睡眼惺忪跑了来,铭恩站在门外等候,瞧见他劈头问道,嗓音有些发紧,含着焦灼:“白日里哪位女子呢?送走了吗?”

管事摇头,“本是要送走的,雪越来越大,让她住了客房……”铭恩松一口气吩咐道,“哪一间,前面带路。”

小跑步一般来到门口,手搭上门环却又放下了,手指抚上门框,回身怔怔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若是锦绣,瞧见自己的时候,定会从门房冲出来,直言相告,不会这样乖乖宿在客房,等着明日被送走。

铭恩抽身就走,庭院中已积了厚厚的雪,踩在上面咯吱咯吱作响,管事愣愣瞧着两行深深的脚印,挠挠头追了上去。

铭恩回了屋中摘下暖帽默然上炕,盘膝坐着瞧着窗外,自己是疯魔了吗?竟然会盼着这位女子是锦绣,若果真是她,岂不意味着她的夫君亡故,她独自一人携儿带女千里赴东都?自己如何这般心狠,不盼着她好?左右开弓,狠狠搧自己两记耳光,看着手指尖的水滴发愣,愣了半晌摸上自己的脸,摸到一脸的泪水,泪水糊着雪花,冰冷刺骨。

铭恩对自己一声冷笑,自嘲道,张二蛋啊张二蛋,你可太自私了,我瞧不起你。又坐一会儿睡了下去,睡前又自嘲道,皇后给了锦绣怎样的排场,就算前来东都,也是前呼后拥,怎么孤单携子带女前来?张二蛋啊张二蛋,你可真是老糊涂了。

风雪之夜暖炕之上,铭恩睡得并不安稳,鸡叫头遍就起,仔细洗漱了开门到院中打拳,大雪已停,屋檐上树梢间一片银装素裹,廊下气死风灯高悬,烛火映着雪光,十分明亮,海棠树下一个高挑的人影背对着他娉婷站着,铭恩揉了揉眼睛,挥手朝脸上搧了过来,咬牙道:“没出息的东西,白日里竟也做上梦了。”

那人听到门响转过身,朝他走了过来,来到他面前一把攥住他手:“怎么还自己打骂自己?”

铭恩瞧着她,又揉一下眼睛,狠狠朝大腿上掐了下去,自言自语道,“竟是梦中之梦。”那人摘下暖帽沿笑看着他,“不是做梦,是我。”

铭恩两眼一眨不眨瞧着她,是锦绣,站在眼前的,果真是锦绣,又抬手要朝脸上掴去,锦绣忙将另一只手也攥住了,笑看着他,笑着笑着眼泪滑落下来,颗颗晶莹滚落在腮边,哽咽说道:“我的夫君亡故了,我如今是个寡妇,拖着一双女儿,我无路可走,你可肯收留我吗?还是依然要狠下心赶我走?”

铭恩颤着手,身子靠着门柱,愣愣看着她,喃喃自语道:“我不信,我不信,分明是在做梦。我思念锦绣走火入魔,竟醒不过来了。锦绣锦绣,果真是你吗?”

说着话眼泪淌了下来,泪眼对着泪眼,锦绣咬一下唇,猛然欺身过去,唇压在他的唇上,铭恩慌乱挣扎抵挡,怎奈神智已失魂魄已散,软着腿紧靠着门柱,任由锦绣笨拙厮磨吸吮,清新的气息如兰,在唇齿间流窜,醉醺醺乐陶陶得,锦绣两手将他两手压在门壁上,身子压得越来越紧,绵软芬芳在怀,铭恩喘息着一声低低的呻/吟,身子滑落下去,锦绣忙俯身去看,就见铭恩面色苍白紧闭了两眼,竟晕厥了过去。

锦绣忙回身瞧瞧四周,寂静无人,拖了铭恩进里屋,铭恩身形高瘦,因常年打拳十分结实,锦绣艰难将他挪至榻上,额头汗珠涔涔而下,手伸到铭恩衣带上又缩了回来,还是不要心急,万一他醒来又若上次楼船上一般哭闹,不好收拾。

锦绣一笑,反正这次回来不打算走了,你赶我我也不走,慢慢磨吧,又看一眼他紧闭的眼,手指尖刮过他的脸,瞧你这点出息,竟能晕厥过去,锦绣咬了唇笑,俯身亲在他眼上,铭恩睫毛一颤醒了过来,瞧见锦绣瞬间涨红了脸,锦绣身子趴下去枕在他胸前:“晕厥过去之前,你可是答应了我,收留我和两个孩子,视我为你的妻,孩子们是你的儿女。”

铭恩不说话,心中有些惶然,刚刚确实做一回神仙,脑子不太清醒,难道果真答应了吗?锦绣抱住他腰哭道:“你反悔了?你嫌弃我?嫌弃孩子们?我真是看错了你,我这就走,带着孩子们,孤儿寡母四处流浪沿街乞讨,铭都知放心,我们要饭的时候,绕过你的府门。”

锦绣说着话抽身欲起,铭恩一把将她拉了回来,无奈叹一口气:“说的什么话,只要锦绣不嫌弃我,想怎样便怎样。”

锦绣笑弯了眉眼,在他怀中抬起头,“果真吗?”铭恩扭着脸不看她,闭了眼说道,“果真。”半晌又叹口气,“只是,委屈了锦绣。”

锦绣枕着他肩手抚在他胸前趁热打铁,“做真夫妻吗?”铭恩不说话,锦绣手环住他腰,“既是夫妻,就要同床共枕。”铭恩摇头,“锦绣竟一点也不想念亡夫?”锦绣愣了愣忙道,“想啊,可是人都去了,想有何用?”

暗自埋怨自己心急,坐起身两手捂了脸,从手指缝里偷看铭恩,铭恩以为她在哭,忙起身抽出帕子温和说道:“别哭了,怪我,哪壶不开提哪壶。”

锦绣呜咽了一阵,接过帕子拭着眼泪,看一眼铭恩道,“可要见见孩子们?”铭恩摆摆手,“不急,我今日休沐不用进宫,孩子都贪睡,让他们睡饱了再见不迟。”

锦绣嗯一声,看一眼铭恩又抹开了眼泪,抽抽搭搭好不伤心,铭恩忍了又忍,终忍不住圈她在怀中,轻抚着她后背:“怪我,没护好你,让你受苦了。”

锦绣靠在他怀中,贪恋着越靠越紧,终忍不住嚎啕大哭,捶打着他:“就是怪你,你想不开,让我一个人,孤零零在外漂泊五年,我找啊找,险些以为找不到了,我对你日思夜想,可我不敢回来,怕你冷着脸赶我走,你以为推开我便是对我好,你可知道相思煎熬苦不堪言,这些年,你可看开了吧?”

她嚎啕着一行哭一行说,铭恩听不清楚她说些什么,只听出她这些年似乎并不好过,抱她紧了些柔声安慰:“怪我,都怪我,怪我不是男人,只是一个该死的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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