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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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妈和邻居的大姐道了别,手上的蔬菜被慕晚拎过去,她一边关门一边说道:“我也是刚到。”

吴妈今年六十多岁了,是慕家的帮佣,慕晚是她从小看到大的。慕晚的母亲对她有恩,所以自从她母亲去世,吴妈就一直照应着她。前些年慕晚从慕家搬出来后,吴妈得了空就会来她家,给她做顿饭,收拾收拾屋子。

吴妈跟着慕晚去了厨房,家里仍然是她上次来时的样子,吴妈眼神中带着狐疑,又来回看了两圈,回神时,慕晚肩膀靠在门框上,正双手抱臂看她,道:“没有人。”

被撞破了心思,吴妈倒是腼腆一笑,笑完之后,她试探了一句:“那昨天那个?”

慕晚想起昨天和柳谦修下楼的时候,撞到了对门邻居,两人刚才在外面聊得这么热火朝天,估计就是聊她和柳谦修了。

“那是柳医生,他来我家拿猫。”慕晚解释道。

她对慕晚的关心,慕晚是知道的,在感情上,慕晚也从未瞒过她。

吴妈眼睛里的亮光明显暗淡了下去。

刚刚在门口的时候,邻居大姐那一番描述,说那个男人长得好,看着就贵气,和慕晚特别般配,有鼻子有眼的,吴妈跟着好一顿高兴。

将菜篮子里的材料拿出来,吴妈念叨着:“你也老大不小了,这么多年就没个喜欢的?你找个伴儿,一起吃饭也好啊。”

听到最后一句话,慕晚唇线微抿,脑海里荡漾了起来,看着吴妈往外拿着食材,问道:“您今天怎么突然催起来了。”

以前吴妈想归想,但一直没有催过她。

吴妈抬眼看过来,声音里带着叹息,说:“慕青昨天带了男朋友回来。”

提到慕青,慕晚思绪一收。

慕青是她舅舅家的孩子,两人是表姐妹,慕青只比慕晚小了两个月。慕晚从小随着母亲住在慕家,寡母带着孩子,名声就不好听。慕晚母亲尚且算是慕家人,而她虽然冠了慕姓,却一直被当外人,慕家上下所有人都厌恶她。

慕晚和慕青,两人年龄相仿,却是完全不一样的待遇,尤其在母亲去世后。所以,等她能够自力更生后,她就搬出了慕家。

但是一个家里的孩子,难免会被比较,慕青从小就比不过慕晚,小时候还会气得哭,长大后接受了名媛教育,情绪就不再流于表面了。

“她男朋友是沈氏集团未来的接班人,两人是在国外旅行的时候认识的,我看那男人的谈吐,是个挺厉害的人物。”吴妈评价完,叹了口气,道:“这么多年,她总算压了你一头。”

慕晚垂眸看着吴妈,眼睛里满是云淡风轻,她佯装不服气地笑道:“怎么就压我一头了,说不定我找个更厉害的。”

“你去哪儿找更厉害的?”吴妈斜眼看她。

慕晚开玩笑道:“沈家也就是仗着柳家而已,我找个柳家的不就行了。”

吴妈抬头看她,看着她眼睛里的玩笑,说:“不求多厉害,找个对你好的就行。找到了,你也算是又有亲人了。”

慕晚笑容一顿。

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说下去,吴妈拿出所有的材料,问慕晚:“想吃什么?”

慕晚扫了一眼材料,微舔了舔下唇,说:“阳春面。”

作者有话要说:柳道长:柳家家主考虑一下~

第8章

天不过晴了两天,雨又开始下了起来。六七月的梅雨,雨丝细密,将天空都罩得雾蒙蒙的,黑沉的乌云让天地都变得有些压抑。

“噗通”一声,慕晚扑到地上,地上泥浆飞溅。她痛哼一声,低骂了一句,迅速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卡!”导演喊了一声,这幕戏算过了。

慕晚身上的戏服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湿哒哒地全是脏兮兮的泥浆,刚才摔倒的时候,泥浆迸溅,糊了她半张脸,露出的半截小脸白皙细嫩,双眸漆黑幽亮。

和副导演道了声谢,慕晚今天的戏份拍完。她拖着一身泥浆戏服,去休息室换了下来。影视城没有地方洗澡,慕晚去洗手间洗了把脸,洗完湿哒哒地准备拿纸巾擦的时候,旁边有人递了一块过来。

侧眸看了一眼,慕晚一笑,接了过来。

高美看着慕晚拿着纸巾擦着脸,原本白皙的脸上有一片红痕,应该是刚刚泥浆太脏,皮肤过敏了。高美眯成一条缝的眼里满是心疼和忿忿,低声道:“米瑜也太过分了,自己心情不好干嘛折腾别人啊?”

高美是慕晚毕业后拍的第一部 戏认识的朋友,和她一样是配角专业户。不过慕晚是花瓶配角,高美是搞笑担当,她长得胖,脸圆圆的,眼睛笑起来就是一条缝,挺可爱,像圆滚滚的雪媚娘。两人经常在同一个剧组碰面,结束拍摄后,会一起约饭。

慕晚这场戏是和米瑜一起拍的,拍的时候能感觉得到米瑜心情不好,卡了四次,四次都是因为她,慕晚因为她的失误扑了四次泥浆。

“她怎么了?”慕晚将手上的水擦干净后,抹了层过敏的药膏,清清凉凉的感觉,一股薄荷味。

慕晚和米瑜是同公司,两人也经常一起拍戏,不过她对她了解不深,也极少打听她的事情。

“被截胡了呗。”高美做了多年配角,人脉极广,她双手抱臂靠在洗手间的高台上,看着慕晚擦药膏,道:“先前张承泽有一部戏,定了她做女一号。结果沈氏入资,派了个新人演员过来,米瑜自然成了女二。”

慕晚记得那部剧,当时她还参加饭局帮米瑜敬酒,最后被柳谦修给抓回去了。那时候,沈氏撤资,张承泽还骂沈氏也不过是仰仗了柳家而已,米瑜也因此不太愿意接。

现在沈氏重新投资,导演一部新戏二话不说同意沈氏派来的新人演员做女主,米瑜就算演女二也愿意接这部戏,不过心情很不爽就是了。

娱乐圈就是这么现实,资金为王。

慕晚收拾了一下,评价道:“有沈氏投资,女二号也不错了。”

看慕晚收拾齐整,高美附和一声后问道:“你现在要走?等我会儿咱们今晚一起撸串。”

“我今天有事,我家猫住院了,我得去看看。”慕晚准备先去宠物医院看看中分,然后再去柳谦修家看大头和二筒。

说完,慕晚的心情突然迫切了起来着包准备走,走到半路的时候,突然扶着门框回头问了一句。

“有个人帮了我一个忙,还请我吃了顿饭,我想送礼物给他,送点什么?”

高美看着慕晚,问道:“什么忙?朋友嘛?”

“帮我照看小猫。”慕晚思索了一下,道:“不算朋友,打过两次交道而已。”

照顾小猫这样的差事,高美没往男人身上想,她帮慕晚出谋划策道:“买束花吧,新鲜还好看…哎,你腿怎么了?”

高美说完,定睛一看,慕晚膝盖上磕破了一块,血水渗出了一点点,在白皙笔直的腿上有些触目惊心。

伤口有些痒,慕晚低头看了一眼,没在意,说:“刚刚拍戏磕破了,不疼,我先走了啊。”

说完,慕晚就走了。

她先去宠物医院看了中分,经过一天的调理,中分已经活泼了许多。宠物医院告知慕晚,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男朋友今天没陪你一起过来啊?”从观察室出来,宠物医生笑着问了一句。

看来不止邻居大姐误会了她和柳谦修的关系,慕晚回眼看着宠物医生,一笑,道:“这么般配啊?”

“对啊,站在一起特别养眼。”宠物医生只是下意识接话,说完后咂摸出来。两人如果是情侣,慕晚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他身体一直,有些抱歉,眼神里带着些可惜,“原来不是吗?不好意思啊。”

昨晚慕晚和柳谦修走后,医院里还就两人讨论了一番,男人贵气,女人明艳,真是特别养眼。

慕晚看着宠物医生一笑,出了门。

慕晚没有走远,就近在一家花店买了一捧花束,花束是靛蓝色色调,有玫瑰百合兰花交叉其中,最中间是两朵天堂鸟,素雅明媚。

捧着花,慕晚出门打了辆车,刚一上车,前面的司机回头看了一眼,夸赞道:“真香,男朋友送的啊?”

“不是。”慕晚将花抱好,一怀的香气,她抬头,双眼明亮,道:“送男朋友的。”

司机笑起来,说:“真好。”

心里感慨了一番青年男女如花儿一般的爱情,看着落在花束后女人小巧白皙的脸,问道:“男朋友家在哪儿?”

应着司机的玩笑,慕晚报了地址。

听到南风公寓,司机将空车牌拍下,打着转向对慕晚道:“美女,我们走起云路吧。我刚从中山路那边过来,车太多,路都堵了。”

现在是下午六点多,是下班高峰期。外面雨已经停了,只是天阴沉沉的,好像还准备再下一场。从这里去南风公寓,走起云路会绕一圈路。

看着阴沉沉的天,和过往车辆,慕晚道:“那里为什么堵了?以前不都挺好走的么?”

中山路路偏,在交通日益拥堵的夏城,那条路是相对不算堵的。

“今天柳家上代家主三年忌辰,中心路在柳家墓地上,整条路上全是豪车,还派了交警过去疏通道路呢。”司机想着刚刚过来时看到那条路上的盛况,觉得就跟看电影似的。一排排豪车在道路两旁开路,中间有几辆豪车先行。

车身漆黑发光,在连绵的雨季里格外神圣。

这些都是柳家的产业,而且不止于这些,柳家家主就在被重重护佑的最中央的那辆车内,车子行驶在路面,无声而庄重。

这些大家族,财产根本数也数不清,生下来就不用为了生计奔波,这辈子估计也不会有什么烦恼。

真是令人羡慕啊。

在剧组吃饭的时候,高美还给她看过微博,柳家上代家主三年忌辰,路面都进行了管制。下午三点就已经结束了,没想到车辆疏通到了现在还没疏通完。

真正世家大族,像是见不到底的深渊,盘根末梢都非普通家族可比拟。

“可以,就走起云路吧。”慕晚同意了司机的提议,她拿出手机,拨了柳谦修的电话。

雨又下了起来,木窗大敞,庭院内茂林修竹,翠绿欲滴。亭台小径下,一池荷花盛开。绵绵细雨落在荷叶上,雨滴汇聚在一起,最后滚落进了池塘。水滴迸溅,似乎能听到清脆的入水声。

柳清元坐在主厅一旁,抬眼看着主座上的男人。清心寡欲,孤冷贵气,侧眸望着木窗外,主厅未开灯,男人侧脸轮廓像是漆黑的剪纸,有着巧夺天工一般的精致。

“谦修,晚餐在家里吃吧。”柳清元开了口,他笑起来,狭长的双眸里,带着些客气的希冀。

柳清元只比柳谦修大了几个月,但看上去却成熟的多,五官俊朗,身材挺拔,头发一丝不苟,一身的精英气质。

但他的长相和柳谦修并不一样,两人都随了各自的母亲。柳谦修清冷矜贵,人淡如菊。柳清元斯文温和,充满了野心。

尽管柳谦修比他小了几个月,但柳谦修是柳家家主,他对他说话时,语气和表情不无尊敬。

柳谦修没有回答,他眼睫一眨,木窗外荷叶上一滴水缓缓滑落,水珠迸溅,孤独地汇入了池塘。

“你整日在医院忙些什么?要不是你爷爷的忌辰,是不是都不打算回家了?”一个威严与厚重的声音在主厅另外一边响起,说完后,后者沉沉的咳嗽了两声。

柳风眠今年已经六十多岁,但实际看上去,却要年轻的多。他一身黑衣,身材清瘦挺拔,细细的皱纹下,五官仍见当年的俊逸。

即使花甲之年,柳风眠依然很有腔调,气质风度并存。

柳风眠话音一落,柳清元就站了起来,他给父亲续了杯茶,做着和事老。

“谦修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再说了,不是还有蔡叔帮忙吗。”

蔡叔全名叫蔡清良,是柳家大秘书,负责将世界各地的事情汇总上报给家主,家主安排,他负责执行。

柳风眠又咳嗽了两声。

柳谦修视线未变,语调缓和平静。

“生病了?”

柳风眠眉骨一动,他抬眸看了一眼柳清元,微叹了口气,喝了口茶水润了润嗓子。

“最近有些劳累。”

“爸他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肯定累。”柳清元和柳谦修解释完,又和柳风眠道,“您年纪大了不比以前,有些事情交给我做就好。”

“把沈阿姨接回来吧,家里该有个人照顾你。”柳谦修说着,终于收回了木窗外的视线。他抬眸平静地扫了一眼因为他的话而神色略有僵硬的父子,双眸平静无澜,深不见底。

“我要想对她不利的话,她躲在哪里都没用。”

柳风眠和柳清元心下俱是一震,脸上的僵硬转瞬即逝。柳谦修恍若未闻,手上的手机一震,他垂眸点开短信,漆黑的眸子被屏幕照亮,里面仍然看不透。

柳谦修从座位上站起来,他今天穿了一身黑西装,领口扎得干净整洁,颀长的身材挺拔高大,站起来时,柳风眠父子皆抬头看他。

柳谦修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不在家吃晚饭了吗?”在柳谦修即将出门的时候,柳清元问了一句。

回答他的,是男人消失的背影。

柳谦修一走,压抑阴沉的主厅像是瞬间注入了氧气,重新活了过来。里面的两人,身姿不自觉地放松了下来。

柳清元拧眉低咒了一句,望着门口柳谦修消失的方向,眼里全是不甘和憎恶,他看了一眼回到主座上坐下的柳风眠,问道:“真的要把妈接回来吗?”

主座上的柳风眠,重新归位,气势也重新回来了。他端着茶水喝了一口,清香涩口。

“接,不然他还以为咱们怕他。”

慕晚给柳谦修发了短信,柳谦修好像没在家,让她稍等。慕晚到了柳谦修家所在的楼层,敲门确认他不在家后,抱着花束站在楼道尽头的窗边等他。

天已经黑下来了,黑漆漆的空中,没有半颗星星,倒是天空下的城市,被灯光装点,像无尽蔓延的星空。

地段好的地方,就连夜景都是美的。

慕晚等了一刻钟,电梯响了,她回头看了过来。

刚从电梯上下来,柳谦修就看到了窗边站着的慕晚。她怀里抱着一大捧花束,鹅蛋脸,嫣红唇,白皙小巧地在锦簇的花束后,身影像是画片一样被贴在漆黑的夜空,比花儿动人。

漆黑的夜,明媚的花束,柔软的女人。

从电梯上下来,电梯门无声关闭,柳谦修唇线紧抿,喉头微动,声音低沉如夜。

“等很久了?”

“没有。”慕晚摇头,她第一次见柳谦修穿西装,没想到西装柳道长更是别有一番气质。他应该是刚忙完,着急赶回来。

慕晚走过去,不在意道:“反正我一个人也没什么事儿。”

一个人,她也是一个人。

待女人走近,柳谦修垂眸。

“怎么了?”

慕晚下意识一愣,长廊通风,她耳边发丝乱动,搔到了脸颊,有些痒。看到柳谦修的视线,慕晚将花儿抱到一边,低头看了一眼。

空荡荡的走廊里,只有他们两个,走廊上方灯光大开,照着对方的脸。她低头时,怀里花簇乱颤,发出簌簌声响,花香随之而来。

“拍戏摔倒伤的。”慕晚说完抬头,隔着花望着男人的眼。漆黑的眸依然深邃如寒潭,却让她心下一软。

慕晚小小的弯了一下膝盖,刚要说没什么事情,就听男人问了一句。

“疼么?”

慕晚弯曲的膝盖,重新站直了。她抬头看着柳谦修,昨夜那塌陷的一块,仿佛因为这两个字,重新筑建了起来。

满当当的,像花香萦绕走廊。

慕晚笑了起来,双眸水光潋滟。

“嗯,疼。”

收回视线,柳谦修手指按在指纹锁上,门应声而开,男人转身看过来,沉声道。

“进来。”

第9章

慕晚跟着柳谦修进了家,长廊的灯光在门口折成了一道长方形的光块。慕晚看着门口,想起昨天来的时候门口也空空如也。

“周易怎么没蹲在门口等。”慕晚说。

后面柳谦修将门关上,“咔”声一响,柳谦修低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等什么?”

抱着花,慕晚换上拖鞋,说:“等主人回家。”

柳谦修开了灯,室内明亮,空旷却不寂寥,柳谦修拿了医药箱过来,沉声道:“只有人才会等。”

人才会等主人回家。

她今天就在门口等柳谦修了,这么一说,两人的关系有点微妙了。

慕晚回神,柳谦修拎着医药箱,表情没什么变化。她一笑,没有在意,按照他的提示坐在了矮几旁边的地毯上。

地毯稍硬,沉香气浓郁,慕晚回过神来,将手里的花递到了柳谦修怀里。柳谦修垂眸看她,慕晚坐在地毯上,仰头对上他的视线,一双眼睛漆黑如墨,里面点缀着灯火。

“送给你的,谢谢你帮我照顾小猫,还请我吃阳春面。”

花儿一大捧,柳谦修手指捏着花束外的纸张,窸窣一响后,他抱着花盘腿坐下,说:“不客气,也谢谢你的花。”

好看的男人抱着好看的花,简直是双倍好看,慕晚看着柳谦修有些出神,像是看着一幅刚刚完成的油彩画。每一笔都恰到好处,完美无瑕。

柳谦修的气质太抓眼,让慕晚有些忽略了他的长相,两人坐得很近,细细端详,男人的长相带着一种自然清淡的精致。

像一汪湖,一片林,更像湖林之后薄雾萦绕下的远山,绝尘拔俗,耐看又有味道,和娱乐圈里五官无瑕的男星截然不同。

男明星靠脸吃饭,随着时间推移,脸渐渐失了灵气。而柳谦修的灵气一直酝着,像是封坛的清酒,越来越浓,越来越多,让人只是看着他的脸,就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宽敞的客厅里只有两个人,慕晚却觉得有些逼仄。柳谦修在她身边,低头给她处理伤口,客厅的灯在他脸上打了一层淡光,男人的神情专注而温柔。

他是个很清冷的人,由内而外,但就是这样一个人,慕晚竟从他脸上看到了温柔。

四周皆寂,能听到冷气从出风口吹出的细微声响,慕晚的心底蒸腾起一丝热气,搔着她的喉头,痒痒的,像柳谦修拿着棉签,擦过她的伤口。

“你一点都不冷淡。”慕晚屈起膝盖,为了保持重心,她双手后撑在地毯上,棉麻质感粗糙,将掌心都压出了一层纺织印。

女人说这话时,语气放松慵懒,像是和多年的老友闲聊。双手后撑,姿势自在随意,领口斜向一边,露出半截笔直白皙的锁骨,锁骨之上,脖颈修长。

柳谦修抬眸看了她一眼,女人在笑,她长相本就明艳,笑起来时,又添了一丝她不自知的妩媚清甜。嫣红的唇,小巧的脸,白皙的皮肤,一切都在这么近的距离下放大,拉长。

将视线收回,柳谦修贴好纱布,给伤口做了最后的结尾。他将东西放进医药箱,浅声回应了女人的话。

“我只对猫不冷漠。”

慕晚眼睛一动,伤口处理好,她将膝盖放下,学着柳谦修的样子盘腿坐好。两人面对面,一个面色平静,一个神色明媚。

慕晚弯起唇角,轻轻地叫了一声。

“喵~我就是猫。”

女人的声音在小小的空间扩散开,像是颜料如水,渐渐变淡,她嗓音有些哑,有着女人迷人的磁感,一小声,就令人动容。

柳谦修喉结微动。

慕晚观察不到他这么细微的动作,她叫完一声后,又补了一句,说:“本喵可以再蹭顿晚饭吗?”

男人审视她良久,末了,从地毯上起身,进了厨房。

柳谦修晚饭做的番茄虾仁意面,慕晚看着两盘意面,略有惊讶:“你们可以吃海鲜?”

深层意思是,柳道长竟然不忌口。

柳谦修似乎听得出她的深层意思,拉开椅子坐下的时候说了一句:“我不是和尚。”

慕晚:“…”

吃过晚饭,慕晚看过二筒和大头后就回了家。

夜晚的雨又停了,没了雨声的陪伴,天地俱寂。洗过澡后的慕晚躺在床上,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上悬挂的灯。

卧室里只有一盏灯,孤零零的,像她一样。

深夜容易让人的思考也变得有深度,慕晚看着灯,想起了柳谦修说的那句话。

只有人才会等。

为什么只有人才会等?因为只有人才能缓解另外一个人的孤独。

慕晚早上去剧组的时候,米瑜刚拍完落水戏。从水里捞上来,米瑜的脸色有些白,李楠递了毛巾,她擦了两下后被助理扶着去换戏服。

剧组的戏服统一在一辆箱货车上,旁边有个房间,分了男女,剧组所有的演员都在这里换戏服。慕晚进去的时候,自然也碰到了米瑜。

米瑜将身上湿哒哒的衣服脱掉,助理拿着大大的保温杯,正给她倒水。天很热,气味容易散开,慕晚闻到了一股红枣姜茶的味道。

再看米瑜,眉头拧在一起,脸色和唇色更白了。

生理期的女演员,演跳水戏很正常,不管多红多有腕儿,剧组的拍摄安排不可能因为一个演员的生理期而打乱。

小腹传来沉沉的坠痛感,明明空气热的发粘,而她体内却冷得可怕。喝了一口红枣姜茶,出了一层热汗,小腹仍旧冷冰冰的,米瑜烦躁地将红枣姜茶泼掉了。

助理接过她手里的保温瓶盖子,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好在米瑜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她刚刚疼得眼前发花的时候,看到了正在换戏服的慕晚。

“李楠跟你说了吗?过几天我去文城拍电视剧,也给你定了个角色,就是上次张承泽导演要拍的那一部。”

一般米瑜拍的戏,慕晚都会去演个配角,算是一种捆绑,相当于她一个人就给公司接了两个人的活。

“还没。”慕晚站在换衣服的隔间旁,对米瑜一笑,道:“谢谢瑜姐。”

米瑜哼声一笑,她拿了根细细的烟,旁边助理给她点上了,烟雾缭绕在女人的脸上,抚过了她眼角的细纹。

其实慕晚这次不用谢她,她能出演这部电视剧,是张成泽导演亲自找的李楠。上次饭局,慕晚替米瑜敬酒,张成泽就对她印象深刻。这次主动让她进组,有什么想法,一目了然。

娱乐圈水深,潜规则司空见惯,而对慕晚这种胸无大志的小演员,这种司空见惯估计最后会点了个哑炮。

慕晚活得明白,在娱乐圈这种名利场,仍然能守得住自己的本心。这种人在娱乐圈混不出头,她也不想混出头。她得不到什么,但同样她也不用失去什么。

米瑜看着慕晚的脸,小腹的坠痛让她眉头紧蹙,她吸了口烟,语气冷淡。

“我年纪大了,以后也接不到什么戏了,到时候该是你提携我了。”

慕晚视线一顿,看了米瑜一眼后,又笑了。

这是米瑜第一次找她说话,也是两人第一次说这么多话。虽说平日接触少,但慕晚也知道米瑜要强,最后一句不像是她能说出来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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