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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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慕晚环视四周,回过神来后,从床上起来了。

现在才早上六点半,山上日出早,天亮得快,但带着潮气,汇聚成了浓雾。雾气蒸腾,慕晚站在殿外,看着正殿里的神像,听到了外面扫地的声音。

慕晚起身出门,外面的雾也很浓,抬眼望去,只能看得见对面群山的山尖。空气里潮乎乎的,像是要下雨。

“姐姐你醒了”天气转凉,树叶也开始落了。清禅穿着道袍,扎着丸子头,脚边已经用小扫把归拢了一堆树叶。他小小的身子站得笔直挺拔,拿着扫把冲着慕晚笑。

“你起这么早”慕晚过去,捏了捏他的脸。两人比先前亲昵得多了,清禅任凭她捏着,小脸蛋红润得很。

“六点就要起来晨修。”清禅回答道,他说,“师父去竹林晨修了,师弟在崖壁边,上次我带你去找过他。”

慕晚听了,是挺想过去找柳谦修的,但想起起床的时候,他睡着的地方还是热的,应该刚去不久。

“你要去找师弟吗”清禅见她沉默,仰头问了一句。

“不了。”慕晚笑起来,揪了揪他的丸子头,笑着说,“还有扫把吗我陪你扫会儿落叶。”

有人陪着,清禅自然是高兴的。他虽然从小在道观做道童,但还是小孩子心性,不跟柳谦修和玄青子一样,性子冷清。

但两人只在一起扫了一会儿,天就下起了细雨。清禅将扫把拿起来,眉头一蹙,拉着慕晚的手说,“姐姐,我去给师父送伞,你去给师弟送伞吧。”

有理由去找柳谦修,慕晚自然同意。她点头后,清禅将一把油纸伞递给她,慕晚撑着伞,循着小路,朝着崖壁边匆匆走去。

雨下得不大不小,淋在油纸伞上,哗啦啦得响。雨滴汇聚到一起,滴灌在了路边的野草上,慕晚脚步加快,很快到了崖壁边。

柳谦修端坐在崖壁边静坐,只留了一个挺拔清瘦的背影,他盘腿坐在蒲团上,一身青色的道袍已经被淋了个半湿。

“柳谦修。”慕晚叫了他一声。

柳谦修回神,转过头来,看向她时,如远山云雾般的双眸渐渐清晰。他从蒲团上站起,慕晚过来,抬起手臂将他撑住。

他个子太高,慕晚撑得有些费力,柳谦修扶住她的腰,另外一只手握住了伞柄,将伞接了过来。

雨水顺着男人的脸庞滑落,冷白色的皮肤让水滴看上去冰凉,慕晚眉头蹙得紧紧的,她给他擦了擦脸,道,“下雨了你不知道吗”

柳谦修握住了她的手,两人双手交握,他掌心干燥冰凉。

柳谦修抬眼看看雨丝,道,“雨下大了。”

“你不知道下雨了啊”慕晚被他握着手,不可思议地笑了,她仰头看着他,道,“外界环境都不会动摇你清修的心对吗”

细雨蒙蒙,雾气将崖壁和山上的松柏笼罩,像仙境一样。清风刮过,柳谦修眉眼微垂,对上了她的视线。

“嗯。”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唇角,浅声道,“能动摇我的心的,只有你。”

细细的雨丝像是被浇上了蜂蜜,连清凉的风都带着甜意。慕晚仰头望着他,她眼角笑得弯弯得,手臂将他搂住,吻了上去。

即使穿着道袍,他说的情话也是那么动人。

雨下了半日,将雾气也下散开了。慕晚待在房间看书,午睡,柳谦修就在清修。等下午一点多,她午睡起来,柳谦修推门走了进来。

柳谦修换了一身道袍,身形挺拔,气质干净清冷,格外仙气缥缈。她看到他,将手上的书放下,张开手臂笑了起来。

男人会意,走过来后,将她从床上抱了起来,在她唇上吻了一下。

“你收拾一下,咱们去捉鱼。”

捉鱼是在后山的清远河里,慕晚支撑起身体,低头看着他,问道,“你不清修了”

“嗯。”柳谦修将她放在了床上,给她将鞋子找了出来。

“这样不太好吧。”慕晚从窗户边望出去,正殿里没有声音,“你不是过来清修的吗你要走了,师父不乐意怎么办”

他坐在了床边,听着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话,待她说完后,他才问了一句,“谁说我是来清修的”

慕晚一愣。

她愣神的功夫,柳谦修将她另外一只鞋子穿好,他俯身,抬手勾了勾她的鼻尖,动作亲昵而宠溺。

“我是来陪你玩儿的。”

男人的脸近在咫尺,清俊好看。慕晚心底开出一朵小花儿,花瓣又香又甜。她站起身来,兴冲冲地说,“那走吧。”

两人拿了渔具,顺着后山的小径往清远河走。小径两边的草都淋了雨,走过之后,将腿上扫得湿漉漉的。

慕晚很喜欢后山,因为这里有大片的竹林,竹叶葱翠,还有清淡的竹子香气。她跟在柳谦修后面,看着柳谦修一身道袍,走路时道袍撩起,有种侠气和道气,真是太苏了。

说是来捉鱼,其实就是过来玩儿的。慕晚脱了鞋子,被柳谦修牵着上船。船划到河中央,柳谦修将网撒下后,两人就躺在了船上。

下了半天雨,天气也变晴朗。蓝天之下,大朵大朵的白云,像是缠绕在一起的大团棉花糖。

渔网下进河里,船停在河面中央,河流平静清澈,像一幅画。

慕晚身心放松,她躺在柳谦修的身上,望着蓝天白云,呼吸着秋雨后的新鲜空气,河流潺潺,小船轻荡,天地和时间仿佛都静止了下来。

她枕在柳谦修的怀里,柳谦修拿了书在看,书上卷着正殿里香火的味道,清新自然。慕晚翻身过来,柳谦修回神,垂眸看她。她眼睛盯着书皮看着,又是古书,文言文,一句话半行字,里面有说不出道不明的奥义在里面。

“你是拿了功课来这里做吗”慕晚笑着问道。

他将书放在了一边,笑着捏了捏她的耳垂,“习惯了。”

确实是习惯,他大部分时间都很安静,而安静下来了就会看书。书被他放在一边,风刮过,纸张扇动,慕晚扫了几行字。

字是繁体字,她还认了个八九不离十,但里面的意思,她就不懂了。在柳谦修他们面前,自己就是个文盲。

“一直这样看,要看多少本啊”慕晚感慨,“玄青子师父应该差不多看完了吧”

“没有。”柳谦修否认,他眼睛里蕴着烟雨,将她乌黑的发撩到耳边,说,“每本书不同的时间看有不同的理解,道家修行讲究的悟道,不在量多。师父悟道接近八十年,书还是那些。”

他的解释,慕晚没听明白,但她抓了重点,眼睛睁大,她问,“师父悟道接近八十年他今年多大年纪”

“八十二。”柳谦修道。

娱乐圈内,明星们最注重的就是保养,而所有人都抵不住岁月,即使是看上去缓慢衰老了个几十年,但待到八十,老态掩饰也掩饰不住。

玄青子看上去也就六十岁,而实际上却有八十二岁,这是什么老神仙

慕晚细看柳谦修的眉眼,他比她大了六七岁,然而实际上,柳谦修和与她同龄的男性看上去差不多。

慕晚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问道,“你未来也会一直这么年轻吗”

喉间浅叹,柳谦修握住了她的手。

“我的未来都是和你在一起的。”他吻在她的指尖,唇角微牵,“你自己看。”

她的手指被他亲得有些痒,心底被他说得有些痒。慕晚笑起来,对上他漆黑的眸子,身体一动,想要爬到与他平视的位置。她一动作,就被男人扶住了腰,将她抱了过来。

他的未来都是和她在一起的,未来有多久

慕晚双手抱住他的脸颊,低头亲下,柔软的唇瓣缠绵,清风化不开他们的温情。慕晚轻吻着,小声笑起来。

“柳谦修。”她叫了一声,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你是不是有婚前恐惧症所以才带我来道观里清修散心。”

他的手插、入她的发间,直视着她的双眸,带着厚重的温存与宠溺。

“恐惧什么”

恐惧她也不知道恐惧什么。

她舔了舔唇角,道,“你不恐惧吗”

女人声音酥软,她的头发垂在了耳前,一缕斜阳穿过她耳边乌黑的发,照耀在了她的脸颊上,细腻柔软。

“嗯。”柳谦修点头,他笑起来,像是阳光穿透山谷。

“我恐惧你不愿嫁我。”

慕晚伏在胸膛上,他说话时,胸膛震动,她听着他的心跳,笑了起来。

第59章

两人闲待了一下午, 收网时收了条鱼,小的放生, 大的带回道观,晚餐柳谦修做了鱼汤。

往后几日,慕晚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闲云野鹤。柳谦修带着她在山林间野游,远看山川峡谷, 近看竹林松柏。他静修的时候,她在房间看书,而他晨修时,她也会拿着个蒲团过去坐在他身边。有时候下秋雨,她会在一旁给柳谦修撑伞。

崖壁前的景色是最为开阔的, 能看见薄雾中的层峦叠嶂, 和峡谷里若隐若现的河流, 甚至有虫鸣鸟叫, 自然清新。

时间细密流淌, 天边红日跃出天际线,染红了朝霞。雾气散开时,朝阳的光芒都带着凉意。

在道观的这几天,慕晚心境开阔宁静,像是被洗涤得澄澈透亮。以至于恍惚间以为自己回归了古代,忘却了俗世。

她有点理解柳谦修为什么会修道, 倒也不是追求什么得道成仙, 长生不老。他身处名利的漩涡,却能独善其身, 保持洁身自好,心思沉静,这就是他修道的意义。

待结婚前五六天,慕晚和柳谦修带着玄青子与清禅一起下了山。车子行驶进高速,人烟浓稠,俗世的气息笼罩,一切又变得生机勃勃起来。

清远观的生活不枯燥,观外的世界也并不那么世俗,如何感知在于自己的内心。

梅老太一向敬重玄青子师父,柳谦修他们一行从山上下来后,先去了一趟梅家。因为玄青子不喜热闹人多,所以打过招呼后就会回柳宅。

梅宅气氛欢快,慕晚还没进去就听到了里面的人烟气息,好几日不见梅老太,慕晚也是想了。客厅内和乐融融,玄青子刚一进门,与梅老太打过了招呼。梅老太点头与他寒暄,同时慕晚也被拉到了她身边坐下了。

梅老太和玄青子闲聊,清禅在这个环境里也变得乖巧,慕晚让他坐在自己身边,梅遥知在一边逗着他。

柳谦修身上道袍也未换下,梅遥知看了一眼,问慕晚,“你这婚前旅行选的地方也真是妙,你不怕谦修去一趟道观后不回来了”

柳谦修抬眸看他,慕晚回答,“那我也一起不回来了,夫唱妇随嘛。”

众人笑起来,梅遥知也笑得开心,说,“他道袍都没换,我以为是被你硬拉回来的呢。”

提到道袍,梅遥知转头和柳谦修道,“你婚礼当天的礼服也已经到了,过会儿回去的时候,一起带回去试试。如果不合身,还要重新修改。”

婚礼共有三套衣服,慕晚也是,但慕晚的比较繁杂,尽早确定了。柳谦修的做完后,就送到了梅家,他今天才有时间试。

在梅家待了些时候,柳谦修他们回了柳宅。吃过晚餐,玄青子和清禅被安置下。清禅小孩子心性,下山就想玩儿,原本还想跟着慕晚去后花园看一池的锦鲤,最后被玄青子叫住,回去晚修了。

有师父在,柳谦修也一并随着他们晚修。而慕晚奔波一天,早就累了,她回到房间洗过澡后就睡了。等醒过来时,天已经全黑了。

临睡前她没有拉窗帘,漆黑的夜空,一轮弯月点缀,月光皎洁清冷,覆盖在了窗台前。慕晚回身,衣帽间门开了些,一缕灯光倾泻而出,昏黄温柔。

她从床上起来,走进衣帽间,还没开门就听到了里面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拉开门走进去,灯光下,柳谦修站在那里,手上拿了一件黑红相间的长袍。

他身上依然穿着青色的道袍,衬得他身影挺拔修长,男人的眉眼在灯光下温和柔软,他将长袍放下,过来摸了摸她的脸颊。

“把你吵醒了”

“没有。”慕晚额头抵靠在他的怀里,倒不是没睡醒,就是见了面就想撒娇。靠了一会儿后,她将脸抬起,看着他身后,问道“还没开始试吗”

柳谦修在这里试礼服,他一共三套衣服。他们的婚礼是中式的,长袍对着她大红色的嫁衣,其他的两套是西装。

他还未回答,慕晚站直了身体,她抬手拉住了他的束腰。

她动作不大不小,男人身体往她身前轻轻一靠,两人身体撞击,柳谦修眸光微动,垂眸看她。她仰望着他,唇角微勾,语气不甚明了。

“我帮你换。”

他站直身体,她解着他的衣襟,微低着头,神态认真地研究着,鬓角边有些细碎的发丝。发丝里,藏着她小巧粉嫩的耳朵,和渐渐被红色晕染开的耳垂。

慕晚不会解他的道袍,她以为解开束腰就可以,然而她一双手在他腰间游走,隔着薄薄的布料,她摸着他紧致的腰线,和渐渐紧绷的肌肉线条,最后索性双臂将他抱紧,手指在他后腰上扣紧,身体靠在他怀里,她笑得明艳,声音小而软甜。

“怎么解开”

女人的身体靠在他的怀里,软软的一只,她像一条小蛇,柔软的身体将他缠绕,细腻的触感在他腰间游走,仰头冲他吐着红红的信子,明媚中带着些妖冶。

狭窄的空间,独处的静谧,往往能催生出暧昧和情动。

他垂眸注视着她,漆黑的眸子像是被泼了墨,在水中晕染开来。情绪浓厚,被按压在眼底,倒生出些宁静来。

他握住了她不老实的手,女人骨架小而纤细,细长的手指握成拳头,被他的手掌完整的覆盖。刚刚睡醒,她身体温热,还带了些床上的檀香气。

柳谦修拆开她抱着他的手臂,慕晚手心一空,身体也起来了。她的身体装进他的胸膛,他低头吻了她一下,声音低沉沙哑。

“去床上,我教你。”

慕晚心口一热,唇角已经渐渐牵引开来,她伏在他怀里,乖巧得像是一只被收服的蛇妖。蛇妖乖巧起来,也是俏皮明动的,她勾着他的脖颈,仰头轻咬住了他的下巴。

男人身体微动,她被平放在床上,月光照耀在床上,冷白色的光芒,照着他冷白色的脸,慕晚沉溺于他的美色,继而沉溺于他的身体。

婚礼之前,慕晚清闲无比,她除了随着柳谦修练习婚礼流程外,几乎无事可做。不过她倒也没什么无聊的,整日和柳谦修在一起,她还是挺开心的。对于婚礼,她的心情也没什么起伏。两人已经领了结婚证,婚礼对他们两个人来说,不过是一个形式而已。

婚礼前一天,林薇约了来找她,两人坐在阁楼的二楼,边喝着梅子茶边看着窗外的风景。柳宅是园林式设计,窗外郁葱,花园花儿争奇斗艳,池塘内还有一池的锦鲤。

清禅原本在那里逗鱼玩儿,最后被玄青子叫走了。一大一小两个道士,也将柳宅的风格装点得更为复古。

林薇坐在她旁边的座位,观察着阁楼内的设计与装潢,发住阵阵惊叹。这是室内设计师的通病,每到一个地方都喜欢研究一番。

“果然这种古风设计,还是需要古玩真迹做点缀才显得厚重大气。”林薇慨叹。她做的是高端室内设计,接到的客户也都非富即贵。然而他们的设计装饰品,大多数是用比较正价的现代仿品。哪有那么多真迹用来点缀,这些可都是有市无价的。

“你可歇会儿吧。”慕晚视线从窗外收回,笑着给林薇倒了杯梅子茶。

林薇哼哼两声,收回视线,看向了慕晚。

“你明天就结婚了什么感觉啊”林薇问道。

喝了口梅子茶,酸得慕晚眉头微皱,她挑了块放糖进去,拿着茶杯道,“没什么感觉。”

“你倒是潇洒。”林薇吐槽她一句。

两人都在孕期,且时间差不多,脸色看着都红润饱满。孕期也还是有些反应的,林薇平日不怎么吃酸,今天又是果脯又是梅子茶的,都是些酸的东西,但她吃不来。

慕晚笑起来,反问道,“你呢你爸妈和陆风爸妈见面怎么样啊”

“他们啊”被问到父母见面,林薇眉头一挑,“简直一见如故。都是做生意的,所以脾性挺对口的。陆风是独生子,他父母希望我们早点结婚。”

说完,林薇喝了一口梅子茶,问道,“对了,结婚后你们蜜月要去哪儿玩儿,给我个参考。”

提到蜜月,慕晚视线从窗外的锦鲤身上收了回来,她还真没想过,最近她虽然清闲,但整日也不知道干什么。

结婚之后,确实可以出去玩儿玩儿。她现在孕期,还比较自由,以后有了孩子要照顾着是一方面,自己心里想着念着也是一方面,根本走不开。

“我到时候问问柳谦修。”慕晚说。

“你没什么想去的地方”林薇问。

慕晚摇头,她手搁在桌子上,托腮看着窗外,说,“去哪儿都行啊,反正只要跟柳谦修在一起就行。”

林薇“”

她也是快要结婚的人了,为什么还要吃慕晚塞过来的狗粮。

送走林薇,慕晚和柳谦修又走了一遍婚礼流程。两人吃过晚饭,慕晚就和柳谦修去后花园闲逛,牵手刚走了一会儿,柳谦修接到了电话。

电话是梅老太打来的,他听了电话,捏着慕晚的手指微微应着。待电话挂掉,柳谦修对慕晚说,“外婆让我现在送你过去。”

婚礼当天,慕晚是要从梅宅出嫁的。

散步才散了一半,天甚至都还没完全黑下来,慕晚抬眼望着柳谦修,抿了抿唇,道,“好吧。”

慕晚被柳谦修送到梅宅时,已经是晚上八点了。车子停在停车场的草坪上,两人坐在车上,都没有下车的意思。

十月份的夜已经带了些湿漉漉的凉意,窗外有些夜风吹来,慕晚微微眯了眯眼睛。

因为婚礼,梅宅已经做了装饰,中式婚礼的点缀全是大红色,让梅宅看上去喜庆而厚重。这是为了他们两个人布置的,别墅内灯影曈曈,大家都很快乐。

而当事人没有过去融入那份快乐里,他们坐在车上,车内透着些光亮,十分安静,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

慕晚靠在车椅上,不知道为什么,置身于这种氛围中后,她的心像是渐渐被洗透了,变得透明轻微,渐渐飘浮了起来。

她侧过头去,想看柳谦修,而柳谦修也在看她,两人视线撞在了一起,一片安静。

柳谦修的脸庞被暗影笼罩,五官轮廓也变得深邃了许多,像是刀削斧凿的雕塑。他眼眸漆黑,沉静地看着她,唇线微抿。

寂静的停车场,只有草丛间偶尔的虫鸣声,慕晚打破了这层寂静,她歪了歪脑袋,问柳谦修,“你婚假多少天”

女人穿着外套,头发散在肩侧,她歪着脑袋,一双眼睛明亮地看着他。柳谦修心下微动,眼眸里的黑也逐渐温柔。

“半个月。你想去哪儿玩儿”

她听了他的问题,突然笑了起来,小小的唇角牵起,眼角也弯了下来。乖乖地伏在副驾驶座上,像只小绵羊。

“你怎么知道我想出去玩儿”她问。

问完之后,她低眸自顾一笑,开心幸福。

“也是,我想做什么你都知道。”

她脸上洋溢着明艳的笑,起了身,她准备走了,细长的手指也放在了门把手上,边开门边说,“我想想,等我想好了告诉你。”

慕晚说完,开门下车。她身体离开座位前,手被男人拉住了。力量不大,但足以让她重新坐下。她回头看过去,柳谦修望着她,眼中是她看不透的情绪。

柳谦修望着她的眉眼,叫了她的名字。

“晚晚。”他声音很低,微微有些哑,“明天再见面,你就是我的新娘了。”

他的话,随着夜风一起吹到了他的耳边。慕晚望着他,心中像是被春风吹过的荒芜的草原,一下染上了生机。

慕晚眼眸波动,笑了起来,眼角带着光芒。她反手握住他,倾身而前,吻在了他的唇角。唇齿间的气息在他身边氤氲而开,她漂亮的眼睛望着他,声音小而软,带着浓浓的眷恋。

“那你早点来接你的小新娘回去呀”

她话音一落,就被他抱在了怀里,她听到了他的心跳,也听到了他最后说的那一句“好”

梅宅已经布置装点好了她出嫁的房间,房间里都是她的东西,像是她从小一直住在这里一样。除了她的东西,还有礼服、婚纱和结婚的各种红色点缀,甚至墙纸也换了新的。

柳谦修送下她后,又陪着她坐了一会儿才走。现在房间空荡荡的,就只有她一个人。慕晚坐在房间内,望着室内的摆设,波澜不惊的心也被结婚的庄重感给感染得紧张了起来。

房间里体贴得点了沉香,慕晚深深地呼吸着,想将自己的情绪放松下来。最后,放松无果,她先去洗了个澡,准备强制自己入睡。

刚闭上眼睛,门外传来敲门声,慕晚抬头,听到了梅老太的声音。

“晚晚,睡了吗”

老太太怕是把她吵醒一般,声音不大。抬眼看看时间,已经晚上十点,老太太还没有睡觉,她慌忙起床,赶紧去开门。

梅老太站在外面,慈爱地望着她,慕晚揉了揉头发,叫了一声“外婆。”

“睡不着吧”梅老太笑眯眯地摸了摸她的脸颊。

慕晚一笑,抱住了梅老太的胳膊,她扶着她进了她房间,边走边说,“外婆都知道。”

“我当然知道,我也是嫁过人的。”梅老太跟着她进门,关门,慕晚去了床边,她坐在了她床边的布艺沙发上。沙发是单独的一个,老太太坐在里面,灯光晕染着她花白的发,有种童话书里慈祥的老奶奶的模样。

梅老太过来后,像镇纸压住了她心里掀起的小角,慕晚笑起来,心都沉静了下来。

“你躺下,外婆陪着你,你睡着了外婆再走。”她说话间,给她掀开了被角,笑着拍了拍床。

“太晚了。”慕晚感动于她对她的爱,但也怕她身体吃不消,刚要拒绝,梅老太望着她说了一句话。

“谦修母亲出嫁前,也是我陪着她才睡着的。”

喉间的话像是被堵塞在了喉口,慕晚望着老人的白发,她心下微动,脱鞋上床,躺下了。她躺下后,拉过了老太太的手。老人的手,永远是温热细腻的,慕晚将脸放在上面,轻蹭了一下,似在安抚她。

梅老太有些动容,她望着慕晚,问道,“期待吗”

“期待。”慕晚如实回答,“还有点激动和紧张。”

“谦修的母亲,结婚前也是这样的。”柳谦修的母亲是她的独女,她送她出嫁,风光大嫁,而最后谁知道得到的是那样的结果。

老人并没有多大的情绪波动,但眼神里蕴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她垂眸看着她,手指撩过她的发丝,对慕晚道,“晚晚,外婆希望你能够得到幸福。”

慕晚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如果她比她先去世,是否也如现在这般光景。

“外婆。”慕晚叫了一声。

“嗯”梅老太尾音微扬。

“我们会彼此相爱,彼此忠诚,幸福快乐地度过这一生的。”慕晚说,语气郑重,“我发誓。”

梅老太看着她,笑容渐渐在脸上绽开,她摸了摸她的脸颊,柔声道,“我信你。睡吧。”

慕晚握着她的手,渐渐睡了过去。

慕晚这一觉睡得十分安稳,早上甚至没有醒过来,还是梅母把她叫起来的。梅母看她有些懵得坐在床上,笑起来,“晚晚,知道今天要结婚吗”

慕晚醒过神来,看了一眼四周,叫了一声,“舅妈。”

梅母笑着应声,外面的化妆团队和婚礼团队的人一并涌了进来。她从床上起身,被一群人架着又是化妆又是换衣服。等化完妆后,慕晚望着镜子中的自己,最后被遮上了红盖头。

收拾装点好,亲友团们也都到了。林薇望着她,红了眼眶,直夸她漂亮。周围都是嘈杂的人声,慕晚眼前只有一片大红的盖头。她挺直了身体,心跳平稳而匀称。她意识有些漂,一时间竟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

直到一双手握住了她,慕晚心脏像是被他握住了,她反手抓住了那双手。

男人握着她的手清凉而干燥,他手指修长,像往日一样将她的手归拢、包裹,像是将她整个人包裹在了他的手心。

周围都安静了下来,他双手牵引着她站了起来。盖头下的视角,慕晚看到了他一身黑红色的长袍,闻到了他身上清淡的檀香。他的手伸进盖头,摸在了她的脸颊上,她心脏骤然一提,听到了他的声音。

“我来接你了。”

“我的小新娘。”

慕晚的心重重落下,她的“梦”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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