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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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时间顾远对方谨最深刻的印象,就是这个人不论什么任务都能完成,不管怎样的刁难都能接受,任何一丝错误都不会犯;他似乎永远是沉静、干练又从容的,面对顾远的时候习惯性目光垂落,甚至连对视都很少。

当时他只满意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个称职的助理,现在却发现自己并不是能与之相配的称职的老板。

他明天去公司如何面对方谨?

他怎么跟方谨说,虽然你我都知道你被我听见了,但没必要羞愧因为我听着也硬了?

顾远坐进车里,拿着手机,点了根烟慢慢地抽。

烟头火光在昏暗的车厢中一明一昧,半晌终于燃到了尽头。顾远深深的、彻底的吐出最后一口烟圈,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般,手指在屏幕上一滑,翻到最近联系人。

他拨通了方谨的电话。

·

顾家。

方谨睁开眼睛,翻身坐起,片刻后才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地——他小时候的房间。

这其实是非常稀奇的,他已经很多年没回来过了。最后一次从这个房间离开是他少年时代去德国留学之前,他望向紧闭的房门口,似乎能穿过时光看见当年推开门走出去的自己,不由微微恍惚了一下。

房间里很暗,已经是深夜了。

方谨打开大灯,面无表情地走进浴室,接了杯水漱口——他嘴唇里被咬破的地方已经结了血痂,漱口时水都是红的,冰凉的水流在伤口上激起彻骨的刺痛。

然而他自虐般漱了一遍又一遍,藉由剧痛让自己的神智越来越清醒,直到水中的血色完全消失才终于停了下来。

方谨抬起头,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

有那么一刹那他觉得镜子里这张阴沉冷漠的脸非常怪异,似乎是个可怕的陌生人,在冷冷瞪视着自己;他试图勾起嘴角来缓和,但那神情是扭曲的,陌生中又透出深深的嫌恶和厌倦。

你就是个阴沟里的鬼魂,他冷静地想。

你表面上还活着,穿上衣服你看着还像个人,其实内里早就已经死亡腐朽了。

你就是个挣扎在这世上不肯彻底放弃的行尸走肉而已。

方谨闭上眼睛,半晌徐徐吐出一口气,习惯性打开浴室的镜柜去摸药瓶——然而熟悉的位置却空空荡荡,然后他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市里那套公寓,这个房间里的零碎东西应该早就清空了。

这种时候失去依赖的不稳定感更加深了他的焦躁,方谨僵立在镜子前,半晌用力呼吸几大口,才勉强压下了漩涡般深不见底的阴霾。

放纵自己沉浸在负面情绪里总是很简单的,意识一松就可以。

但他现在不想这样下去,他必须保持状态等待时机,才能把所有赌注押在最好的那一把上……

就在这时卧室里手机响了,方谨走过去一看,瞳孔瞬间微微缩起——是顾远!

这时候他打过来干什么?!

方谨拿着手机,一时间也不知道是接还是不接。就在迟疑的时间里电话终于自动挂断了,方谨心里漫上一股说不上来的滋味,刚要放下手机,突然电话再一次突兀响起!

这次真是毫无准备,方谨一时手滑,电话扑通一声摔在床头柜上,紧接着碰掉了边角上的相框。

咚!

银质相框掉到地板上,玻璃表面一下摔得四分五裂。

方谨抓起手机蹲下身,刚从满地玻璃渣中把它捡起来,突然看见相框前后夹层被摔开裂了,从露出来的缝隙中隐约看到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

是另外一张照片。

相框本来的照片是他很小的时候养的一只猫崽,其实也没养几天就没了,方谨自己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拍了又放在这里的。但他对这个房间毫无归属感,自然很少动里面固定的陈设,也从没拆开过这个银质相框。

这是他第一次发现,在已经泛黄的照片和相框内侧的夹层中,竟然还有一张照片。

方谨疑心顿起,拆开相框一看,瞬间呆住了——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足足好几秒时间,连神都回不过来。

这张相片已经很老了,肯定起码有二十多年的历史,照片上有五个人,并排站在本市一座著名妇产科医院大门前的台阶上。

五个人中,方谨知道自己能认出四个,但他万万想不到的是这四个人会站在一起拍照,简直颠覆了他出生到现在的所有认知。

只见照片从左起分别是二十出头的顾名宗,和一个大着肚子容貌美丽的女人,明显是快要生产了,方谨认出她是顾远的生母;而从右起的两个人他更熟悉,也更难以相信。

那是他的父母。

——是方谨出生以前的,他年轻的父母!

方谨眼珠微微颤抖,几乎难以呼吸,半晌视线移向当中那第五个人。

如果说他的父母和顾远的父母出现在同一张照片上,还只是让他震愕不知所措的话,那第五个人的出现就简直让他怀疑要么是自己的眼睛出错了,要么这一切都是个荒唐可怕的玩笑。

是的,最恶劣的玩笑都不可能荒诞到这种地步。

那第五个人,有一张和照片上顾名宗一模一样的脸。

不,不仅是脸,他整个人都和顾名宗一模一样。

他站在顾远父母和自己父母的中间,简直是复制黏贴版的顾名宗!

方谨脑海中骤然闪过一个模糊而恐怖的猜测,这段时间以来所有纷杂的线索和晦暗的事态,终于都指向了一个貌似最不可能,却唯一合情合理的答案——

他发抖的手缓缓将照片翻了过去,只见背后写着一行字:八月初三

名达,留影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文下有争议所以说几句。

1. 很多人关心顾名宗什么时候领盒饭,他差不多是全文字数50%的时候狗带,但这只是纯时间概念,不是说他就占据了全文50%的戏份2. 他不是为救顾远或方谨死的,也不会成为什么白月光什么永恒的记忆这类乱七八糟的梗,不要过度脑补;首章那句对我最好的人根本不是你们脑补的那么一回事,但我真的不想再给什么剧透了3. 我不想为避免掐架就改大纲把顾名宗的死写的很突兀,方谨突然捡起块石头把顾名宗一头砸死的话他就要在监狱里度过余生了谢谢你们。看文投入的亲如果真的憋屈的话,不妨等到反杀剧情开始或完结后看repo再决定补不补文,因为在看文真的情感很投入的情况下,像这种文追连载和完结一口气看的阅读观感是很不一样的

第20章 严整、谨慎而禁欲,犹如中世纪的苦修士

陆文磊的尸检报告出来了,突发心脏病引起的急性心跳衰竭。

顾远轻轻放下报告,坐在办公桌后,目光透过玻璃内窗望向对面办公室里的方谨。

方谨静静坐在办公桌后,侧对着他,从顾远的角度只能看见他优美而淡漠的侧脸线条。从早上来上班开始方谨就刻意回避他,不出办公室也不跟他打招呼——他也许想掩饰,但在顾远眼里其实非常明显,明显得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他生气了吗?

顾远这个念头刚浮现就被自己一把掐断了。

不可能,连我都没生气,他有什么资格不高兴!

然而方谨确实回避着接触顾远,一早上他都没有出办公室的门。中午顾远和人午餐会议回来,对面办公室已经空了,他随手拉过门口的秘书问:“——方谨呢?”

“方助理去公司食堂吃午餐了,”秘书立刻道:“他交代我们说过半个小时回来。”

顾远点点头,转身走向电梯,直接从大厦顶层办公室下到了负一层的员工餐厅。

这时餐厅里人已经不多了,方谨坐在角落不起眼的桌子边,一边喝汤一边用平板刷工作邮件。他是如此专注,以至于顾远径直走到面前才反应过来,抬头就猝不及防撞上了顾远深邃的眼神。

年轻的老板亲自下降员工餐厅,不远处餐厅里的员工们不住回头偷窥,目光中充满兴奋、敬畏和好奇。

然而顾远紧盯着方谨,视线锋锐有力,似乎要透过他黑白分明的漂亮的眼睛一直看到大脑里去。

“你昨晚没接我电话。”

“……”方谨沉默片刻,说:“对不起。”

一阵令人心悸的静默,方谨低垂视线望着面前喝剩下一半的汤,轻声道:“如果……您介意的话,我可以辞职……”

这个介意显然不是指没接顾远的电话,背后意指什么只有他们两人知道。

餐桌骤然陷入了让人难以呼吸的低气压中,整整过了几十秒或更久,才突然听顾远毫无预兆地开了口,却没有接辞职的话茬:“——那是你男朋友?”

方谨眼底突然掠过一阵难以言说的狼狈和难堪,但在浓密的眼睫下极不明显:“不是。”

顾远定定看着他,若有所思道:“……哦。”

上床却不是男朋友,正常人只能想到约炮或一夜情等更难听的词汇。然而顾远却没有再追问下去,甚至连神情都没有一丝一毫的侧目之意,相反他好像陷入了某种思考中。

“那你还愿意当我的助理吗?” 片刻后他突然问。

方谨一愣:“……我……我一直愿意当您的助理啊。”

我一直愿意当您的助理。

顾远找不出任何语言来形容此刻自己内心的滋味,理智上他知道自己应该释然,感情上却有种难以言喻的挫败和类似于酸妒的感觉,夹杂在一起涌上喉咙口。

他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

“那你不用辞职,”顾远淡淡道,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餐厅。

·

从那天以后,顾远和方谨之间就好像隔了一层无形的隔膜。虽然他们还是一起工作,上班下班,方谨照样每周一给他做饭、挑选他的着装、负责他的个人财务,但顾远能感觉到,就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方谨恢复到了他刚来公司的时候。

守礼、谨慎、小心翼翼,从容中隐藏着不动声色的警戒和疏远。

然而顾远知道这也许是最好的情况。只有距离能隔开他内心深处隐蔽的欲望和嫉妒,只有时间能将他们带回到最开始正确的上司和下属的关系,从此相敬如宾,不越雷池一步。

——如果现状一直这么持续下去,也许有一天顾远真能释然,甚至方谨找了男朋友他也能微笑着送上祝福;然而这种情况注定向走钢索一样危险又摇摇欲坠,只维持了很短一段时间,就被突如其来的意外打破了。

那是两个星期后,亚太地区金融高峰会议在香港举行,顾远也被受邀前往。

如果顾远仅是这家航运集团总经理的话,是绝没有资格受邀这种等级的商会的,他受到高规格邀请的身份是顾家这个豪门财阀的继承人。因此出行时他带了为数多达三十人的智囊及安保团队,浩浩荡荡下榻在主办方安排的五星级豪华酒店金燕庭,方谨作为第一助理也位列其中。

到酒店时,按照惯例方谨拿了房卡,先没进自己房间,而是去帮顾远把明天与会的所有材料及文件准备好,分门别类放到会议专用的文件夹里。

顾远站在酒店总统套房巨大的主卧中,对着镜子自顾自换衣服。他脱下衬衣扔在床上,赤裸着精健的上身去衣橱里翻找东西,然后视线透过落地穿衣镜,窥视对门书房里正弯腰整理文件的方谨。

主卧和书房的门都大开着,这个位置非常的正。

只要一偏头他就能看到自己,然而他没有。

从顾远的角度倒可以看到方谨侧对着自己身后,因为低头的缘故,发梢覆盖在雪白的耳尖上,眼睫在光线中垂落成一个非常好看的弧度。质地精良的纯黑色西装将他包裹得严密而贴合,衬衣袖口扣得工工整整,脖颈以下除双手外看不到半点皮肤露出来;只有俯身或抬手时,才能透过外套看到隐约的身体线条。

从上次起他就一直这样,能不露的地方一丝一毫都不露,严整、谨慎而禁欲,犹如中世纪的苦修士。

——顾远知道那是因为他避嫌。

他只是在用无声的行动告诉自己:我是你的下属,我对你没有任何关乎于身体的兴趣。

顾远收回视线,随便找了件T恤牛仔裤套上,结果刚换好就只听房门被敲了敲,方谨站在门口平静道:“弄好了顾总,明天早上开会需要的所有东西都在您桌上了。”

顾远嗯了一声,上下打量着他,突然问:“你怎么瘦了?”

方谨确实瘦了,只是每天衣着严密,所以看不大出来。但他脸色确实一天比一天憔悴,站在房门口的时候背着光,侧颊竟然有些泛着青灰的白。

“天气热了所以睡不好。”方谨笑了笑,但那笑容非常的短暂:“等过一阵子就好了。”

顾远想说晚上明明有冷气为什么还能睡不好,你到底在干什么,有没有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但话未出口就又咽了回去,他沉默了半晌,最终只能说:“那你注意点。”

“我会的。”方谨礼貌地一颔首:“那顾总,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顾远看着他转身离开,步伐沉稳而毫不犹豫,很快便打开门走了出去。

·

那天晚上方谨就睡在顾远隔壁。

倒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作为助理按惯例是住在跟主卧紧挨的房间里的,这样万一有事叫一声就能来人——不过顾远不是爱折腾人的老板,很少有三更半夜突发奇想要召助理来开会的时候。

方谨躺在床上,静静看着奢华客房的天花板。

夜已经很深了,但他没有半点睡意。

从两个星期前开始他就陆陆续续做梦,有时是幼年父母自杀,房子烧起熊熊大火,房梁裹挟着浓烟轰然砸下;有时是他被按在地上,拼命想挣扎逃离,身体却像是被压了铅块一样无法挣脱,然后下一秒身后紧闭的房门打开,出现了顾远混合着震惊、厌恶和鄙薄的脸。

那些纷乱错杂的梦境让他经常半夜惊醒,有时一夜甚至能醒五六次。

他尝试用加大药量的方式来缓解多梦的症状,却引发了轻微失眠,后来有几天晚上他只能在凌晨时稍微眯过去一会儿。

而这种睡不着觉给身体带来的消耗是特别大的,方谨自己都知道他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憔悴下去,好几次白天他都出现了低血糖症状的苗头。

他告诉自己一定要闭上眼睛睡觉,明天还有重要的金融峰会——但他就是睡不着。

意识消极又亢奋,就像疲惫到极点的人被强行打了兴奋剂,虽然身体无比困倦,精神却保持着不正常的清醒。

方谨闭了会儿眼睛,片刻后又放弃地睁开,终于开灯翻身下了床,走到套房内设的小水吧那里拖了张高脚椅,给自己开了瓶红酒。

可能是天生体质的原因他很少喝醉,有时候稍微有点酒精反而更清醒,必须一次性大量摄入才能产生晕眩和昏睡的感觉——不过既然是一个人自斟自饮,方谨也没费神拿酒杯了,直接对瓶一口一口抿下去,同时习惯性地摸出手机翻开相册。

最近一张就是那五个人的老照片。

那天方谨把照片重新放进夹层前,用手机翻拍了一张,没事就拿出来看。他能肯定的是这张照片上藏着一切谜题的答案,二十多年前顾远临出生时,他父母和一个长相酷似顾名宗的人,和自己的父母在妇产科医院门口合了这张影——为什么是自己的父母?如果没有任何特殊的理由,他父母为什么要特意赶去妇产科医院等待顾远的降生呢?

而且那个叫做名达的人是谁,难道是顾名宗的双胞胎兄弟?

——但那其实是很荒谬的。顾家几代单传,众所周知顾名宗是老爷子的独子。

倒是一直有风传,说顾名宗并不是正室所出,而是外面情妇生完以后被正室抱进来的,至于情妇有没有被留子去母那就完全不可考了。不过这个传言因为年代太久,早就已经非常失真,顾家从没听过有一个叫顾名达的人的存在,更无法打听这个人现在什么地方。

方谨随意转了下椅子,心想如果顾远不是顾名宗的亲生子,难道是顾名达的?

那么他的母亲岂不就是给顾名宗戴了绿帽子,她所谓的难产而亡,也正是与此有关?

这个猜测只要想想就让人从心底产生不寒而栗的感觉,方谨收起手机,一手无意识地晃动着酒瓶。

假设顾远是他生母和顾名达偷情而生的产物,被顾名宗发现了,顾名达因此消失,而他生母也被难产而亡;这一系列事件看似解释得通,又非常合理,但其中牵涉到很多复杂的操作问题,不可能仅仅二十多年后就连一点风声都彻底不闻。

最重要的是,作为偷情产物的顾远,为什么还会被好好养到这么大?

按方谨对顾名宗的理解,他不亲手把婴儿掐死就已经是很仁慈了,怎么可能把顾远扶持到今天隐形太子的位置上?

太多的疑问和矛盾一股脑涌来,方谨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只见酒瓶不知不觉就剩小半了。

他干脆把剩余的红酒倒了半杯出来,又从酒店房间自备的酒水柜里找到伏特加和啤酒,打开按相同比例兑进去,然后又从冰箱里翻出牛奶来,在红白酒混合物里倒了一口。

红、白、啤三种酒混合容易醉,而牛奶能阻碍酒精代谢,让人醉得更快更彻底。在做这些的过程中方谨其实已经有点摇晃了,倒完牛奶他定了定神,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几分钟后果然一阵昏眩和困意如潮水般涌来,彻底淹没了他。

方谨踉跄向大床走去,岂料转身时不留神一绊,“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这声音特别响,但地毯上其实并不疼,况且这时候深醉状态的方谨更是一点感觉都没有。朦胧中他倒是觉得柔软洁白的羊毛地毯很舒服,于是躺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起身试图爬起来。

卧室外传来敲门声:“方谨?方谨你怎么了?”

恍惚间方谨充耳不闻,一手抓住桌沿站起身。

谁知就在这个时候,本来放在桌沿上的空酒瓶被他的手一撞,顿时“咣当!”数声重重摔倒在地!

“方谨!”门外顾远的声音喝道:“你到底在里面干什么?开门!”

方谨一手狼狈地抓住椅背,才勉强稳住了身体。因为过度眩晕他半跪在地上微微喘息,脑海里混沌成一团,甚至都没发现房门已经被咔哒一声重重推开了。

“方……谨?!”

顾远大步走进来,一把扶起方谨,皱眉道:“你是怎么搞的?”

方谨靠在顾远怀里,似乎莫名其妙又很茫然地盯着他。

暖橘色灯光下方谨雪白的面颊泛出微红,嘴唇微微张着,不用触碰都能想象到那细腻柔软的感觉;他好像完全没弄清情况,眼神怔忪而又水光粼粼,那一瞬间简直动人心魄,几乎能让人活活溺死在里面。

顾远喉咙发紧,下意识撇开目光:“你喝醉了?自己一个人喝那么多干什么?”

方谨呆呆地眨了眨眼睛,似乎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一般,许久突然伸手攀住顾远结实的胳膊,然后在他怀里舒舒服服翻了个身。

顾远:“……”

方谨已经换了宽松的白T恤当睡衣,那种棉白的质地让他裸露的皮肤显得更柔软光洁,尤其喝醉之后体温升高,皮肉都暖融融地,刹那间顾远甚至产生了一种恨不得用力仔细摩挲,以至于将掌心都融化在那肌肤上的感觉。

那欲望来得如此迅速凶猛,他根本都克制不住。

“我——我扶你去睡吧,”顾远竭力强迫自己别过脸去:“别……别闹了。”

然而不管什么人喝醉了都沉甸甸的往下倒,从吧台到大床的几米距离都走不过去,顾远只能半扶半抱着拖他,大片皮肤就这么紧紧贴在一起磨蹭,蹭得他火气直往下涌。

好不容易走到床边,顾远干脆一把将方谨打横抱起来,几步放上床,然后小心托起他的头往下塞了个枕头。

“睡吧,快好好休息,不要闹了……方谨!”

顾远有点狼狈地被抓住了手——刚才方谨就一直试图去抓他的手,似乎对这动来动去的东西产生了无穷的兴趣,然后终于在顾远给他放枕头的那一刻得了逞。尽管如此他好像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手里的是什么,抓住以后就往自己微红的脸颊上蹭,像猫一样眯起眼睛很舒服的样子。

顾远看着他,全身上下的火几乎要把意志力烧尽,下身一阵阵硬得发疼,开口时声音嘶哑得连自己都听不出来:“放开我方谨,你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现在根本不知道我是谁……”

“顾远。”方谨却含糊地打断了他。

顾远刹那间以为自己听错了,但紧接着又听方谨小小声地、坚定地说:“——顾远。”

夜色如迷雾般笼罩了这封闭的卧室,床头灯光映在方谨脸颊、侧颈、以至于幽深的锁骨和肩窝,每一寸裸露出的皮肤似乎都泛着暧昧勾人的光泽。

顾远的最后一丝理智知道自己应该立刻走掉,但他连视线都无法移开半分。

他俯身死死盯着方谨神智恍惚的脸,喘息粗重火热、难以自制,半晌终于对着那微微张开的唇亲吻了下去。

第21章

那当然不是顾远第一次亲吻,但确实是第一次产生触电般战栗和刺激的感觉。

他不知不觉就加深了这个吻,在方谨柔软的口腔中攻城略地、来回扫荡,火热的唇舌如同就此融化在一起,连牙齿和上颚都被无情地舔舐和侵略。

真是太刺激了,混乱中顾远不由自主地冒出这个念头。

他堵着方谨的嘴唇,跨坐到他身上,继而三下五除二把他宽大的T恤和睡裤扒了。方谨昏昏沉沉的躺在那里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是很困倦很想睡觉,但灯光下那白皙紧致的皮肉和流畅优美的身体线条就像带着勾人的光泽一般,让顾远急促呼吸着,简直硬得要爆炸了。

这其实是很不道德的,毕竟方谨意识不清,很难说他自己愿意不愿意。

但管他呢?

——他肯定喜欢我,顾远反复想。他肯定一直非常非常喜欢我,要不然为什么忠心耿耿地跟着我,要不然为什么刚才口口声声喊我的名字?

那当然不是顾远第一次亲吻,但确实是第一次产生触电般战栗和刺激的感觉。

他不知不觉就加深了这个吻,在方谨柔软的口腔中攻城略地、来回扫荡,火热的唇舌如同就此融化在一起,连牙齿和上颚都被无情地舔舐和侵略。

真是太刺激了,混乱中顾远不由自主地冒出这个念头。

他堵着方谨的嘴唇,跨坐到他身上,继而三下五除二把他宽大的T恤和睡裤扒了。方谨昏昏沉沉的躺在那里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是很困倦很想睡觉,但灯光下那白皙紧致的皮肉和流畅优美的身体线条就像带着勾人的光泽一般,让顾远急促呼吸着,简直硬得要爆炸了。

这其实是很不道德的,毕竟方谨意识不清,很难说他自己愿意不愿意。

但管他呢?

——他肯定喜欢我,顾远反复想。他肯定一直非常非常喜欢我,要不然为什么忠心耿耿地跟着我,要不然为什么刚才口口声声喊我的名字?

他轻而易举把方谨翻过来,顺着削瘦流畅的后背一路滑到深深凹进去的后腰,直至挺翘圆润的臀部,那柔软细腻的触感几乎就像是在诱惑人加之以无情的施虐和蹂躏。

顾远从没想到同性的身体会让他感觉到这种勾魂摄魄的吸引力,他几乎是本能地往手指上吐了口唾沫,接着润滑用力插进了最隐秘的小穴,霎时就听见方谨带着抗拒地呻吟了一声。

但顾远根本无法停止,他扳过方谨神情恍惚的脸不停亲吻,同时又强行往里插入了第二根手指。

顾远从在英国起就长期练射击,练习频繁到指腹上都有枪茧,摩擦时产生的痛苦让方谨不断扭动挣扎。但他的呻吟完全在滚烫的亲吻中堵了回去,挣扎的力度也像某种落到陷阱里,只能任人鱼肉的小动物一般,微弱到几乎不可计,轻而易举就湮没在了身体纠缠中。

“你喜欢我对吧?”顾远抓着他的头发迫使他略微抬起头,盯着那双微红带水的眼睛问:“说我是谁?”

他从已经软化下来的小穴中骤然抽出手指,在方谨因为摩擦瞬间战栗起来的同时,死死压在他削瘦赤裸的身上,铁硬的性器便随之顶在了那滑腻的大腿内侧。

就算是在意识朦胧的情况中,方谨都能感觉到那滚烫带来的巨大危险,下意识地向耸动想脱离出去。

但下一秒顾远用力扳起他的下巴,强迫他盯着自己:“再说一遍我是谁?”

“……顾……”方谨含混不清道:“顾远……”

那尾音带着虚弱的喘息,与其说是叫顾远的名字,不如说是示弱、讨好和求饶。然而在这种情况下的求饶就像更猛烈的电流狠狠打在了顾远已经沸腾起来的神经上,情欲将他眼底烧得通红,下一秒粗暴又直接地插了进去!

“……啊!”

瞬间方谨整个人都僵了,十指紧紧抓住床单,指关节都泛出了青白,甬道在强烈的刺激下剧烈痉挛想把那巨大的性器推出去。

然而吸附却产生了更迅猛的快感,顾远条件反射抓住他手腕,连半秒钟都等不及,就借力狠狠把自己勃发的硬棒完全、彻底捅进了他体内!

妈的太爽了,这是顾远脑子里唯一的想法。

因为醉酒体温上升的原因,甬道格外火热紧致,在粗暴的入侵下竭力痉挛抽动,却因为这微不足道的反抗而让入侵者更加快意,简直就像在可怜兮兮地欢迎他操干一样——那感觉实在太爽,以至于顾远瞬间差点坚持不住,但射精感立刻就被恼羞成怒所盖过了。

他咬牙压下过度激动的情欲,开始死死压着方谨抽插。开始是缓慢而彻底的,每次进入时深度都到了恐怖的地步,让方谨连声音都发不出;抽出时却又退到底部,将清晰的摩擦感无限放大,甚至隐约能带出内部一丝嫣红的媚肉。

然而很快,他就在那甜美紧窒的吸吮中失去了最后一点控制,抽插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猛烈,狰狞勃发的性器不断狠狠鞭笞那柔嫩到极点的内部,淫靡的声响充斥了整间卧室。

方谨被顶得就像整个人都贯穿了一样,呻吟带着哭腔断断续续,不断试图往前爬来缓解太深的顶撞。但这个逃脱的举动让顾远火气更旺盛,立刻拉着他后脑的头发把他拽了回来,一边毫不留情的干到底,一边亲吻他湿润颤抖的嘴唇,纠缠间只听到方谨崩溃的喘息和抽噎。

“比你约炮那人怎么样?”顾远冷酷地逼问他,刻意在最深处敏感的那一点上研磨操弄:“比他大么,嗯?比他干得你爽么?”

方谨失神的目光盯着他,长长的眼梢如胭脂般染得通红,粼粼水光在眼底晃来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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