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局 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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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存中无比的震惊,那些年,他从没留意到学校的门口还站着他另一个女儿。

张秀苒说完这些话后,轻轻站起身,俯视着沈存中,“可是来来没原谅过你,我也不会原谅你。你害死了你的女儿,沈存中。”

张秀苒知道沈存中要死了,也知道将死之人心里在想什么,以为死亡就能为他博得救赎么?

没有的,张秀苒来送沈存中这一程,就是想告诉他,到死他也得不到原谅。

沈来没原谅过沈存中,又怎么可能原谅周既呢?

周既站在病房外的走廊上,泪流满面,张秀苒走出门,也是泪流满面。

病房里,刘晓娥和沈真一个急切地喊着“存中”,一个慌忙的喊着“医生”,沈存中则像一个溺在水中的人,大口大口地想呼吸,却怎么也得不到那口氧。

刘晓娥发了疯似地冲出病房,“张秀苒,你凭什么、凭什么……你害死了存中!”

张秀苒回首大力地抽了刘晓娥一巴掌,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眼里满是戾气地看着刘晓娥,“刘晓娥,沈存中他是该死。”

周既就站在走廊上,看着他素来优雅、从容的前岳母再伸手打了刘晓娥一个耳光,“这是为沈来打的。”

即使在当年捉到沈存中和刘晓娥现场的时候,张秀苒也没动手打过人。可这一刻她多希望当年她不是那么好面子啊,哪怕是为了沈来啊……

刘晓娥当然想打回来,疯了似地扑上来,被周既一把抓住了手腕。

走廊上乱糟糟的,医生来了,宣布了沈存中死亡的时间。

周既落后张秀苒半步,跟着她一起走出了医院。

张秀苒回头看了眼周既,“有烟吗?”

周既愣了愣,递出了一支烟,为张秀苒点燃。

张秀苒的手指很长,很细,沈来的美很大程度上是继承了她妈妈的美。烟点在张秀苒的指尖,透过袅袅的烟雾,江城的雾霾好像也就没那么灰暗了。

张秀苒没再理会周既,就站在医院的拐角处,静静地抽着烟。她不太会抽烟,被呛了一口,咳嗽两声又继续起来。

周既靠在医院的墙边,也给自己点了一支烟,和张秀苒一起抬头眺望着远方。

(全文完)

 68.番外一

早起, 天未亮的时候高行芬走过露台, 见周既正背对着落地窗站着,她推开玻璃门一股浓浓的烟味儿就扑鼻而来。

  高行芬嫌弃地扇了扇鼻子, “你这到底是抽了多少烟啊?”话音才落,高行芬就看到了旁边小几上的烟灰缸里的烟蒂,少说也得有一盒。

  “什么时候起来的?”高行芬又问。

  周既凌晨三点就醒了, 睡不着,又不好在室内吸烟, 这才来了露台上。

  周既灭了烟头转身看向高行芬,高行芬皱眉道:“你这失眠的毛病要不要看医生啊?别以为这不是病。”

  周既笑了笑,走过来拥住高行芬的肩, 把她往室内带,顺手关了露台的门。

  “你能不能少抽点儿烟?”高行芬皱眉道,“我可不想吸二手烟。”

  “不会让你吸二手烟的。”周既笑道,“我先回房补觉去了。”

  高行芬看着周既的背影,真是觉得既熟悉又陌生。以前一月、两月都不沾家的人,这一年多除了上班,天天宅在家里, 连应酬都极少有了, 反而让高行芬担忧得都失眠了。

  吃晚饭的时候, 高行芬忍不住问对面的周既, “怎么最近不见你和李昶他们出去啊?”

  周既笑道:“你以前不是最不喜欢我跟他们出去鬼混吗?”

  高行芬是不太喜欢,老一辈人嘛,看不得年轻人浪荡。但如今周既改邪归正得太厉害, 高行芬又觉得作为一个男人,日子过得这么素淡实在又让人焦心。

  “适当的应酬还是可以的嘛。”高行芬道。

  周既耸耸肩,“年纪大了,没那个劲儿了。”

  高行芬嗔了周既一眼,他算什么年纪大。不过她正好接着话头道:“你也知道你年纪不小了啊?你看你表弟他们,各个儿子、女儿都那么大了,上初中的都有了,你呢?”

  周既捏了捏眉心,埋头吃饭不再说话。

  “跟你说话呢,每次说起这个你就装聋作哑。周既,有些事儿过了就过了,你不是一向瞧不起拿得起放不下的人吗?来来……”

  高行芬才说了“来来”两个字,周既就站了起来,“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吧。”

  周既上楼后,高行芬忍不住朝周志国抱怨道:“你看看周既,刚才我说他的时候,你怎么一句话不说啊?”

  周志国放下筷子道:“你就别逼他了,他那样子你还看不出来吗?”

  “我就是看出来了呀,可难道咱们就看他在一棵树上吊死啊?要是沈来又在国外待五年,难道咱们就看着周既等五年啊?五年后生不生得出孩子还成问题呢。”高行芬不满地道。

  周志国说不出话来,他不是不担心周既,但男人毕竟更懂男人,周既要不是伤心到一定份上,怎么可能成现在这模样。

  “给他点儿时间吧,他会慢慢走出来的。”周志国道。

  周既回到房间里,给自己倒了杯酒,将床头放着的那册相集翻开,那是他和沈来的婚纱影集。

  里面的沈来眼睛里像倒映着星空一样,那么明亮、璀璨,脸上的笑容更是让人光是看着,就知道她有多开心和幸福。

  周既的鼻子有些酸,仰头喝了一口酒,把那种酸意强行压下去,想合上影集,可又舍不得沈来的笑颜,所以就那么任由它摊开着。

  李昶打电话来约周既打球,他本来没什么兴趣,但想着不出门的话,高行芬肯定又要忧心,所以点了头。

  李昶和吕德凯一见周既就洗涮道:“周总,大忙人啊,现在想见你一面可真难呐。”

  周既笑了笑没接话,把包放下开始从里面拿球拍。

  李昶轻轻咳嗽了两声,把他身边那位美女搂了搂,“还没跟你介绍呐,我未婚妻姚娜。”

  周既这才侧目,“未婚妻?”

  李昶不满地道:“怎么,还不兴我也赶时髦地结个婚啊?”

  吕德凯是夫妻双打,李昶也是夫妻双打,只有周既形单影只,不过他昔日的两个铁哥们也算是想得周到,给周既带了个很年轻貌美的小姑娘,姚娜的表妹,二十一岁的年纪,青春饱满得是个男人都想多看两眼。

  一场球打下来,小姑娘不知道抛了多少媚眼,周既都跟瞎子似的。

  吕德凯和李昶对视一眼,觉得这可棘手了。男人,哪怕没有撩或者被撩的心思,但面对美女的时候,态度自动就会柔和三分,说点儿笑、态度暧昧点儿,也是很自然和本能的事儿。

  以前周既就是跟沈来谈恋爱那会儿,遇到有美女撩拨,他也会答几句话的,不会全程当瞎子,但现在是真的一点儿也没有回应了。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高行芬看到周既进门时,忍不住问。

  “没什么事儿就回来了呀。”周既道。

  “我听说,李昶也要结婚了?”高行芬又问。

  “嗯。”周既敷衍了一声。

  高行芬叹息一声,周既听出了她的意思,却没有任何心情回复。看着李昶、吕德凯他们几个都成双成对了,要说没有刺激,是不可能的。

  周既上楼给南婷打了个电话,“把我明天的行程清空,安排一下飞机,我去云南。”

  周既的直升机降落在山村小学对面的停机坪上时,教室里的孩子都没了学习的心思,全都探头探脑往窗外看。

  张秀苒下课的时候,对周既一点儿好脸色也没有。

  “妈。”周既走过来打了声招呼,他知道张秀苒肯定不理自己的,从那天医院离开后,张秀苒就没跟周既再说过一个字。

  不过周既还是厚着脸皮每个月都要来上那么两、三趟看望张秀苒。那是沈来对他最后的请求,他说什么也得办到的。

  学校里的孩子们却是极喜欢周既的,每次他来都会有各种各样的礼物。周既给他们分发了礼物,下面的体育课也是他帮着上的,教孩子们打乒乓球,球桌是周既捐献的。

  黄昏的时候,张秀苒伏案批改学生的作业,周既就在公用厨房里做饭,然后把学校里支教的老师都喊了来,一起吃饭。

  学校里有个新来的支教老师,好奇地打量着周既,尽管周既身上并没戴什么值钱的东西,衣服上也没有logo,但是金钱的味道是怎么也掩不住的,更何况他还是坐直升机来的。

  何凝一到学校,就对对面的直升机停机坪很好奇,不明白这种穷乡僻壤怎么会有那种东西,后来才听人说是张老师的女婿出钱修的。

  何凝知道周既这种有钱人,不缺钱缺缺时间,他如果想请人吃饭,给钱接大家去附近的镇上吃就好了,没道理自己做饭做菜的。

  周既的手艺现在已经练得不错了,当初沈来没想过的福,她妈张秀苒女士倒是享着了。

  席上周既殷勤地照顾着学校校长还有各位老师,用八面玲珑、长袖善舞来形容他也不为过,话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大家伙儿都知道,那是在请他们帮他照顾张秀苒。

  张秀苒虽然不领周既的情,但是对着一众同事也不会虎着脸,所以一顿饭下来还算是宾主尽欢。

  饭后周既留下来洗碗,何凝主动帮忙。她倒不是对周既有什么意思,只是太好奇了。

  何凝看着周既挽起袖口,动作很熟练地洗碗,不由道:“在家里,都是周先生做家务吗?”

  周既笑了笑,没答话。

  “我没别的意思,周先生,就是觉得现在男人会做家务的太少了。”何凝道。

  “我太太不喜欢做家务。”周既头也不抬地道。

  “啊?”何凝没想过到周既会提他太太。她知道张秀苒有个女儿,不然哪里来的女婿。可却只知道周既经常来,而张秀苒的女儿却一次也没来过。

  “你太太怎么没来呢?”何凝还是太年轻,太好奇了,什么都想知道。

  因为她是张秀苒的同事,周既对她就额外多了两分容忍。“她出国了。”周既直起身,将洗好的碗放到何凝身边,“擦碗就拜托你了。”

  何凝“哦哦”了两声,看着周既离开。

  出于好奇,晚上躺在床上时,何凝搜索了一下周既的名字,虽然存在同名,但第一条跳出的就是周既本人还有他的照片,是他最近收购一家新能源汽车的照片。

  照片上周既西装革履,成熟英俊,风采翩然,但何凝却觉得晚上喜欢的周既,看起来好像更好看。

  何凝虽然估不出周既的身家,但是光看那些新闻也能猜出一二,只是不明白这样的亿万富翁对岳母怎么这么好?

  这里头的故事何凝构思了一万甜得腻人的套路,把自己感动得一塌糊涂,接到她男友的电话时,还忍不住叨叨。

  她男友倒是个实在人,“这有什么,要不是有求于人,就是心存内疚,不然哪有这种女婿?”

  有求于人,自然不可能,那么是心存内疚?何凝有些无法接受,她起身走到阳台上,看到学校的操场一角,一点猩红时隐时现,看那身影,孤孤单单的,不是周既又是谁?

  何凝站在阳台上,几乎看痴了,等她的脚站麻了看了看手机才知道,她在这儿已经站了快两个小时了,而两个小时里,周既坐在那里一动也没动,唯一有点儿生气的就是那点猩红,明明灭灭一直未止。

  “抽太多烟对身体不好。”何凝知道自己是多管闲事,可还是忍不住走了上来。

  周既抬头扫了一眼何凝,没吱声。

  何凝的心却砰砰地跳,尽管夜色昏暗,学校的路灯昏黄,可她想她没有看错,周既眼里的水光应该是泪光。


69.番外二

何凝忽然醒悟过来, 想她知道为什么第一眼看到周既的时候, 她就被他吸引的原因了。不是为那些外来之物,只为他眼里的那抹藏也藏不住的忧伤。

  这一刹那的认知吓坏了何凝, 她匆匆丢下一句若不可闻的“对不起”,转身跑了。

  尽管何凝已经有了男朋友,但眼前这种心要跳出胸腔的感觉, 却是从未曾有过的,只有体验过爱情来临那一瞬的人才知道它的奇妙感, 正是因为太奇妙了,所以何凝逃走了。

  等她重新跑回房间的时候,又忍不住从窗口望出去, 只是那个角落,却再没那个人了。

  第二天当地村里有人请生孩子请客,因为他家大儿子就在村小上学,所以把学校的老师都请了。

  周既是跟着张秀苒去的,虽然张秀苒不理会他,别人也没请他,但他封了个大红包硬是蹭了上去。

  村子里这户人也恰好姓张, 这回生的是个女儿, 因为他家前头一个是儿子, 所以这一胎是女儿, 一女一子凑成好字,是很好的兆头,所以很高兴, 这才大摆筵席。

  “小张,孩子能不能让我抱一抱?”张秀苒对孩子的爸爸说。

  “当然,当然。”大家都知道张秀苒以前是大学教授,对她都很敬重,她说要抱孩子,自然愿意。

  张秀苒小心翼翼地从孩子她爸手里接过小女婴,几乎是贪婪地看着她红彤彤的小脸。

  周既也凑了过去,伸出一只手指放在小女婴的掌心里,那小女婴条件反射地捏了捏,睁开了昏昏欲睡的眼睛。

  很大很漂亮的眼睛,睫毛也长长的,跟沈来一样。

  一年多了,周既和张秀苒两个人心底都很明白,以沈来身体的情况只怕早就不在了,所以忍不住会想,如果世上真有投胎一说的话……

  那么沈来回来的地方一定是这里,因为这里有张秀苒啊,如果她真的回来了,除了这里还能去什么地方?

  吃过酒,张秀苒侧头没看到狗皮膏药一样的周既,心里呐喊,再扫了一眼四周,就看见周既正抱着张家的小女婴在逗她。

  张秀苒冷笑了一声,转身走了。

  张秀苒一走,周既自然也得离开了,他将小女婴送回给张家,这才赶上张秀苒。

  “妈,来来小时候,是不是也那样白白胖胖?”周既问。

  张秀苒才回头看了周既一眼,淡淡地道:“谁也不像来来。”

  “我知道。”周既的声音很低很轻。知道是一回事,但心底总是忍不住会有那种念想,不愿意接受沈来已经永永远远地不再了这个事实。

  ——

  “你最近怎么跟你爸学着爱看书了?”高行芬见周既坐在花园里的紫藤下喝茶看书,不由打趣道。

  “妈,你这可是冤枉我啊,我以前难道不看书啊?”周既放下手里的杂志,把架在鼻梁上的眼睛也一并取了下来。

  高行芬道:“你也就当年上学那会儿努力过几年,好不好?”后来一上大学,周既就耍夜了,忙着创业、赚钱、泡妞,静下心来看书的日子就不多了。

  周既笑了笑,“妈,电子书也是书嘛。”

  高行芬道:“我看你电子书也没看几本,你现在看的什么啊?”

  高行芬很好奇,不知道什么样的书能让他儿子静下心来看。她走到周既面前,拿起他跟前的杂志一翻,好家伙,全英文的,《柳叶刀》,还有《新英格兰医学杂志》。里面还有周既用笔勾画的重点内容,显然是看得很用心,不是用来装bigger的。

  “怎么突然想起看这么专业的杂志了?”高行芬问。

  “最近对医药行业有点儿感兴趣。”周既道。

  “你这跨行有点儿大啊?”高行芬担忧地道,“周既,别想着把天下的生意都做完了。”

  周既被高行芬给逗笑了,“妈,我知道的,没想赚钱,我为人类做点儿贡献行不行?”

  高行芬笑道:“那倒是可以。”

  周既拿着茶杯去接水的时候,高行芬却去了周既的房间,里面沙发、床头还有柜子里全是书,以前高行芬没怎么留意,只当是摆设,现在拿起来一翻,全都是医学类相关的书籍杂志,而且大部分都是跟癌症相关的,几乎每一本都有勾画的痕迹。

  高行芬的心一沉,皱起眉头下楼找周既,“你看的书怎么都是跟癌症有关的?周既,是不是……”

  周既走过去搂了搂高行芬,“妈,你想象力不要太丰富了,我的体检报告,你不是前两天才看了吗?”

  高行芬这才想起来,还真有这事儿,她是关心则乱了。

  日子安静得几乎死水一般地又翻到了年边,周家也渐渐热闹了起来,亲朋好友上门的多,小孩子自然也少不了。

  “哎,这个家可总算有点儿人气了。”高行芬意有所指地看着周既。

  周既怀里正抱着他表弟的二胎闺女,小丫头片子一头卷毛,可爱得像个小天使,他知道高行芬什么意思,只能不答话。

  高行芬心里把周既骂了个半死,早晓得会这么痴情,以前干什么去了?

  周既的小姨最懂她姐姐的意思,笑着对周既道:“周既,这么喜欢小囡囡,你怎么自己不生一个?”

  周既把怀里的小侄女儿放到地上让她自己玩道:“突然想起公司里还有个事儿,我等会儿再回来。”

  周既一走,高行芬就忍不住跟自己妹妹抱怨,“看到没有,每次一说这个事儿,他就躲。”

  “还惦着沈来呢?”高行芳道,“过几年就好了,男人嘛……”

  以前高行芬也是这么想的,但是这回是真不敢那么乐观,现在周既的日子过得跟小学生一样,每天都是两点一线,多漂亮的美女往他跟前带,他都不瞥一眼的。

  晚上周家吃饭,这回是周志国主动提起来的,“我有个老战友的女儿,刚留学回来,周既你跟她见一面吧。”这可是周志国第一次说这些事,惊得高行芬都吓了一跳。

  周既放下碗筷道:“不用了吧。”

  周志国黑着脸放也放下碗筷,“周既,你是不是个男人啊,男人就要拿得起放得下。沈来都走了多久了?你一天到晚摆脸色给谁看啊?你知不知道你妈多担心你?”

  周既也不说话,站起来拿了自己的外套下楼,“我出去一下。”

  周志国来了气,“周既,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你要是出去就别回来了。”

  周既的脚步一顿,高行芬心里一喜,还以为他要服软,结果周既转身喊道:“王姐,把我的东西收拾一下,送到麓湖去。”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麓湖?”高行芬惊了一跳,她知道那个地方,是当初周既和沈来结婚时住的地儿。

  周志国当然也知道,和高行芬对视了一眼,良久才道:“算了吧。”

  到底周既还是没去麓湖住,毕竟周志国和高行芬的年纪都大了。高行芬给她打了电话,保证不再提结婚的事,他也就回去了。

  “我这辈子真是欠你的?”高行芬没好气地把手里的茶水递给正坐在电视机面前和周志国以前看新闻的周既。

  周既笑了笑,“妈,下辈子换我欠你的。”

  “少占我便宜。”高行芬在周既的背上拍了一巴掌,等着周既跟她贫呢,却见周既死死地盯着电视,像痴呆了一样。

  新闻的画面一闪而过,周既却突然动了起来,激动得无以复加地道:“刚才那个新闻,在哪里重看?”

  周志国和高行芬都是一头雾水,他们谁也没弄过新闻重播。

  “王姐,电视有没有重看功能?”周既朝王姐大步跑过去。

  厨房里正在洗碗的王姐赶紧跑了出来,“我,我也不知道哦。”


70.番外三

 周既没有办法, 只能跑上楼, 把自己的电脑打开,捣鼓了好一阵子, 才看到了自己想要的画面。

  周既执着的画面,只占了那则新闻很小的一个角落,放大很多倍, 也只能看到个轮廓。周既掏出手机,连手指都在颤抖, “李昶帮我查一下今晚新闻联播里面坦桑尼亚那个新闻是在哪里拍的?”

  “怎么了,周既?”李昶问。

  “别问了,李昶, 帮我尽快查一下,求你了。”周既道。

  李昶和周既做了这么多年兄弟,还是第一回从他嘴巴里听到“求”这个字,“好,你等着。”

  李昶的动作很快,周既的速度也不慢,十天后他就飞到了坦桑尼亚的首都多多马, 然后转车去到那则新闻的拍摄地塔波拉。

  沈来没想到过自己在被诊断最多只能活半年后还活了这么久, 也没想到过会在塔波拉看到周既。

  周既死死地看着沈来, 她现在又瘦又黑, 整个人就只剩下个骨头架子了,却还在照顾医疗棚里将死的人。

  沈来才将戴在脸上的口罩取下,就见周既大步地跨到了她的面前, 将她死死地扣在怀里。

  脸上湿漉漉的,是周既的眼泪。以至于她想挣扎都放弃了,就那么任由周既抱着,直到周既把她扼得让她喘不过气。

  医疗小组的居住条件很差,是个大通间,摆满了折叠床,沈来所有的东西就是折叠床头上的一个小背包,她离开中国时背的。

  周既拉着沈来的手,她怎么也甩不开,这人简直跟狗皮膏药一样,黏上了就揭不下了。

  沈来让周既在自己的折叠床上坐下,“你怎么找到我的?”

  “我在新闻里看到的。”周既道。

  “新闻?”沈来皱了皱眉,前段时间的确有中国的记者来采访过这里的无国界医生,但她记得很清楚,她没有上镜,她很注意地避开了,“不可能啊。”

  “怎么不可能?”周既将手机里的视频调出来,递给沈来。

  沈来反复看了好多次,都没看到自己。

  周既将视频定住,指了指右上角一个豆子大小的背影给她看,“看到没?”

  沈来的嘴巴都长大了,连她自己都没把自己的背影认出来,周既是怎么认不出来的?她现在跟她以前可完全是两个人了,“这你也能认出来?”

  周既不说话,只默默地收回手机。

  沈来不由笑道:“你这是传说中的,我化成灰也认得吗?”

  周既静静地看着沈来,她虽然又黑又瘦,可精神还算好,一点也看不出是癌症晚期的人。“来来,你怎么……当初一定是医生误诊了对不对?”周既双手捧着沈来的手,欣喜地问道。

  沈来摇了摇头,她活了这么久,也觉得很奇怪,所以曾经去当地医院做过检查,但结论依旧一样。“我不知道是为什么?可是肿瘤还在。”她只能当自己是个奇迹,所以想去的地方也没去,就跟着医疗队辗转,现在做的是临终关怀的工作。

  她当初出国,为了能方便来这些地方,托了些关系,跟无国界医生组织联系上出来的,第一个国家就来了坦桑尼亚,然后就再没离开过了。

  “跟我回去吧,来来。”周既将沈来拉近,用额头贴着她的额头。

  沈来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你既然还活着,难道不想你妈妈?你知不知道她有多想你?”周既问。

  说起张秀苒,沈来的眼泪就掉了下来,她不是不想回去,只是害怕白给了张秀苒希望,让她再一次经历失去女儿的痛苦。

  “她现在抽烟抽得很厉害。”周既道。

  “抽烟?”沈来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周既。

  “嗯,一天能抽半包烟。”周既道。

  沈来用手捂着嘴巴,泪如雨下。

  周既将沈来重新搂到怀里,“来来,跟我回去吧。别放弃希望,你现在还活着不就是个奇迹吗?”

  一个让周既跪下来感谢苍天的奇迹。

  “可是……”

  “没有可是,你就算为了你妈妈,你也应该回去劝劝她。”周既道。

  沈来终究还是跟着周既回了中国,张秀苒就是她的弱点,一提她,她一点儿反抗力都没有。

  周既没带沈来回江城,也没去云南,因为沈来的十年签证还有效,所以直接飞去了美帝。

  沈来没阻止,她并不急着回去见张秀苒,她也很想知道自己的病情究竟是好是坏,她不愿意给张秀苒带去第二次的伤害。

  周既带沈来去的医学中心大名鼎鼎,如雷贯耳,沈来多少也知道一点儿,据说一个号就是五千美金起价。当然这不过是沈来道听途说,以她那点儿微薄的收入也就只能是听说一下该医学中心了。

  从周既找到自己,再来到这里,前后也不过几天功夫,沈来居然就能直接进来并立即接受检查,这敲门砖估计得是纯金做的。

  沈来好奇地看着周既,“你在这儿有熟人啊?”

  周既笑道:“有啊,本杰明.富兰克林。”

  沈来就知道周既不会好好说话,富兰克林是美钞上的头像,果然还是金钱开道。沈来又追问了一句,“那你捐了多少钱?”

  能这么快地进行检查,肯定不是普通病人的待遇了,至少也是普通vip。这就不是一点儿钱能解决的问题了。该中心每年都会接受大量的捐款来维持巨额开销,想必周既也成了其中一员。

  “你问那么多干什么?”周既喝了口咖啡,皱了皱眉头,说实话他还是喜欢国内的绿茶。年轻时追求bigger的时候也对咖啡有过一定要求和研究,但现在么可以算是返璞归真,学他爸周志国同志的改喝绿茶了。

  当然那茶真不比顶级咖啡便宜。

  “我就是好奇嘛。”沈来道。

  “行了,钱的事儿你就别操心了。”末了周既又补了句,“只要能治好病,倾家荡产我也在所不惜。”这话当然是夸张,显然不至于会让周既倾家荡产,他这就是博同情。

  沈来闻言却皱了皱眉,双手捧着面前的咖啡杯,“周既,我……”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是沈来的检查结果出来了。

  连医生都说沈来的病就是个奇迹。周既过来的时候,让南婷将沈来当初在国内做的检查的病例发了过来,两厢对比之下,沈来的肿瘤时隔一年半之久,居然一点儿没扩散,甚至也没长大,这对恶性肿瘤而言本身就是奇迹。

  “怎么会这样?”沈来问。检查之后还没出过之前,沈来就已经感觉到自己身体状况的恶化了,那比如是肿瘤在长大或者扩散。

  医学中心的医生也无法解释这个原因,只能说是生命的奇迹,不过他在仔细询问过沈来确诊后的经历后,提出了一个假设。“坦桑尼亚是疟疾高发区,现在有癌症研究团队正在做疟原虫治疗癌症的相关科学研究,据说取得了一定的成效。”

  周既立即道:“这个我知道,中国科学院也有个团队在做……”

  周既和医生火热地讨论起来,脸上露出越来越兴奋的表情。然后很快沈来就被周既带着乘坐私人飞机飞回了国内。

  沈来打量了一下飞机豪华的内饰,“你买私人飞机了?”

  “还没买到,这是借的。”周既道。他跟他爸学的,衣食住行这方便虽然不差,但绝对不高调,所以虽然国内大亨都流行买私人飞机,但周既却没动过心。不过前两天他已经嘱咐南婷帮他下订单了,因为沈来以后可能经常会在江城和其他城市之间飞,他不想折腾她那脆弱的小身板。

  沈来没继续追问,她刚才也不过是随口问了句而已,她现在最关心的是她的病。“你和dr.edward说的疟原虫项目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一个真正的科研项目,在2016年也开始临床试验了。我衷心地期待它能最终成功而用于临床。那对整个人类都是巨大的贡献。

  不过这个文里,只是我的畅想,因为希望来来能康复,所以把未来的技术水平用到了现在。

  后面关于试验和治疗什么的,都是我瞎编的,不用当真。


71.番外四

 说起这个, 周既可就太了解了, 从知道沈来的病之后,他就一直在看相关方面的研究和论文, 而这个疟原虫抗癌的项目恰好是国内一个科研团队在做,并且取得了一定的进展。

  沈来看了周既找出来的论文,在小鼠身上做的研究表明, 疟原虫感染能显著抑制恶性实体肿瘤的生长和转移,显著延长肺癌、肝癌、乳腺癌、结肠癌等实体肿瘤荷瘤小鼠的寿命。而科学家得到这个灵感的原因是因为, 世界上疟疾高发的区域恰好是癌症发病率最低的区域。

  沈来心里的希望之火“噗”地一声就灭了,她放下论文道:“可是这不过是小鼠身上的试验,离用在人身上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我等不到的。”

  周既道:“2016年起,他们就已经开始在做临床试验了,最初的10例病患,其中两例可能已经被治愈了。”

  沈来没有周既那么乐观,“你说了,这是试验,筛选病例的时候必然严苛, 我就是想试药都没有机会。”

  “怎么会没有?”周既挑眉道。

  这个团队做的科研, 周既一直在跟进, 他当时只是希望这个世界能少一些想沈来这样的悲剧, 所以做了些捐款。

  后来找到沈来之后,他就想过,如果在美国治不好沈来的病, 那就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努力为沈来争取进入试验的机会。

  钱虽然不是万能的,但有时候真的可以开道。

  在飞机上周既打了个卫星电话,就是在和南婷说话,因为南婷在具体负责国内和那个研究团队的沟通。

  “你跟他们说,我们这次是捐资,不要求任何权益,只要能让沈来进入试验就行。”周既皱着眉头道。

  沈来猜想情况可能并不那么顺利。

  也不知南婷说了什么,周既避开沈来快速地道:“如果一亿不够就两亿,不行再加,他们做这个研究,需要大量的资金,我不相信他们不动心。”

  虽然周既避开了沈来,可她躲在一边还是听到了周既说的话,然后有些茫然地站在舷窗前,望着窗外的蓝天和云海有些无措。

  周既讲完电话后回到沈来的身边,搂了搂她的肩膀,“没事的,所有问题我都会解决,你只要安心地等着治病就行了。再不济,我们还可以再回美国,虽然手术的风险很高,但也不是没有几率的对不对?我会帮你找全世界最顶级的医生操刀。”

  周既之所以当时没选择让沈来留下,是因为即便成功地做了手术,她还要接受大量的放疗、放疗治疗,他怕沈来熬不住,也怕癌症复发。

  既然沈来身上已经发生了奇迹,那么周既自然希望能带她回到国内治愈,那就是皆大欢喜的事情了。

  然而周既却误解了沈来,她担心的还不是自己病的问题。穷人的烦恼富人是没办法理解的。

  沈来往旁边挪了一步,离开了周既的搂抱范围。

  周既心里立即知道沈来要作妖,不过他也没办法,也没想过这次重逢,沈来就能立即原谅他。

  “来来。”周既带着祈求地喊了她一声。

  沈来看了看周既,又垂下了眼帘。她有些不敢面对如今的周既,这一次见面他除了刚才的搂肩外,对她一直很规矩,和以前精0虫上脑的周既完全是判若两人。

  周既过分的时候,沈来一点儿都不怕他,该怎么怼就怎么怼,反而是现在有些伤人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周既,不用为我的病操心了。回国之后,我会自己去医院的。”沈来道。

  “来来,你跟我见什么外?”周既道,“为了你,就是要我的命我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沈来心里骂了句“夸张”,嘴巴上却道:“可是我既不想要你的命,你也不想你为我花钱。”

  周既不说话,他知道沈来还有话等着。

  沈来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周既,我在坦桑尼亚遇到了一个人,你也认识的,我们离开的时候是他送的我们,dr.林。”

  林瑜恩是香港人,在坦桑尼亚做无国界医生。

  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周既就已经屏住了呼吸,当时他就觉得那个林瑜恩看沈来的眼神不对,不过那时候他没敢轻举妄动,先得把沈来给哄回国才行。

  说起林瑜恩沈来就抬起了头,她的眼里就以前只为周既才会发出的亮光,不过沈来依旧没看周既,而是望向了窗外,“说实话,离开我妈妈的时候,我心里对这世上的男人真没什么期盼的,只有恐惧。知道我遇到瑜恩,我才知道以前是我太偏激和狭隘了,这世上有好人,也还有值得我爱的男人。”

  “你跟他在一起了?”周既垂在身侧的手已经握紧拳头了,倒不是想打人,就是紧张。

  沈来摇了摇头,“瑜恩跟我表白了,可是我身体那种状况怎么能连累他,可是如果我的病好了,我希望人生的后半段能和他一起走。”

  周既就站在沈来的身后,听她拿像刀子一样的话戳自己的心,却还只能强颜欢笑。“所以你怕我捐太多钱,到时候你换不起,只能肉偿?”

  沈来额头出现三条黑线,就知道周既狗嘴巴里吐不出象牙来。

  周既恢复吊儿郎当的语调道:“行了,沈来。我们俩什么关系,我能看着你死吗?那点儿钱对我不算什么,你要是病好了,想跟谁好就跟谁好,我这样的难道还找不到朵鲜花?”语气颇为自傲。

  沈来转过身看向周既,想根据他的神情判断他话里的真假。不过他最后一句话倒是不假,多少年轻美貌的姑娘都想往周既身边靠。

  周既说完就意识到说错话了,加上他以前的前科,妥妥地让沈来对他的最后一丝同情都没有了。

  不过这个时候周既也不能改口了,只能硬挺着。他当然能找到鲜花,但人家可未必是为他这个人,多半还是冲着钱来的。

  “那就好。”沈来淡淡地道,抬起眼皮看向周既,“可是我不想再麻烦你了,回国后我会自己想办法。”

  周既感觉他不见沈来的时候是真的想她,可见着她,再加上她那劲儿,他就想怼她。“行了,沈来。我的话说得还不够清楚吗?你现在跟我清高什么?你清高了,命都没有了,你对得起你妈张秀苒吗?”

  周既的话一下就踩到了沈来的痛处,也捏住了她的咽喉。

  “我……”说起张秀苒,沈来再硬的骨头也得折了,她索性转过身,再也不理周既。

72.番外五

周既后悔了片刻自己严厉的语气, 放低声音道:“来来, 你就当我是赎罪吧。”

  “赎罪?”沈来侧过头重复了一遍,“那不是什么罪, 两个人在一起不喜欢了只是不喜欢,不是什么错不错。”

  不是错,你还那么折腾我?周既腹诽一句, 嘴上却道:“你别拿话来堵我。你走了之后,妈一直不搭理我, 本来人生病就和心情有很大的关系,你的病她怪我,也怪你沈存中。”周既也怪沈存中, 所以已经直呼其名了。要不是沈存中基因不好,沈来能那么容易得肺癌?

  沈来眯了眯眼睛,发现了周既对沈存中的称呼不对,他以前还是会喊他爸爸的,毕竟臭味相投。

  “我爸怎么了?沈来问,她还不知道沈存中已经死了的消息。

  “他也是肺癌,已经去了。”周既道, 心里暗骂自己怎么提起这茬了, 生怕沈来心情不好, 对病情有影响。

  沈来听了没说话, 但也没什么大反应。

  周既怕沈来把话都憋在心里,上前一步再次搂住沈来的肩膀道:“你妈就只有你了,来来。”

  沈来这次没再甩开周既的手。

  “我知道以前是我对不起你, 这一次就让我帮你吧,来来。这样我心里也能好过一点儿,就不用再吊死在你一棵树上。”周既道。

  沈来扫了周既一眼,“你什么时候吊死在我一棵树上了?”

  周既想反驳,又觉得自夸的话由自己说不好,没那么有公信力,以后还是得让高行芬来帮他说。

  终究沈来还是接受了周既的帮助,因为他给了她希望,她想握住这个希望,再去守护她妈妈。

  沈来进入试验组非常顺利,也不知道周既花了多少钱才公关下来,沈来也懒得问了,从她听到的仅有的一些数字来看,反正卖了她也不值那么多钱。

  病房是单间,条件和设施都不错,唯一的不好就是不太自由,出医院是不能的,每天可以去花园转转,然后在健身房锻炼一下。

  周既每天都来病房报道,沈来很好奇,“这种科学试验,不是应该保密吗?怎么你每天都能来?”她并没看到其他病人的家属这么频繁地进入病房。

  周既摸了摸鼻子,没回答沈来的这个问题,转而问道:“今天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沈来千篇一律地回答道。

  周既在沈来床边坐下,“真的不让我告诉妈吗?”

  沈来叹了口气,她自己也拿不定主意,这病若是真的能治好,将来回去见张秀苒女士的时候,指不定她会有多生气,能不能原谅她都成问题。可是如果治不好呢?给了她希望又残忍地夺走?

  “我不知道。”沈来低着头闷闷地道。

  周既也知道沈来的为难处,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儿,反正也不着急,等一期试验做完,检查结果做来再做决定也不迟。”

  沈来松了口气,点点头,又祈求地看着周既,“你能不能回去帮我看看妈妈?”

  周既迟疑了片刻,他实在是不放心沈来,一天不看见都不行。

  沈来捉住周既的手,“我在这儿会好好的,你帮我去看看吧,我不放心她,你不是说她在抽烟吗?你帮我劝劝她好不好?”

  “你可真能耐。”周既捏了沈来的脸一把,这人真的是天生底子好,从坦桑尼亚刚回来那会儿,又黑又瘦,现在养了将近一个月,虽然还是瘦,但是皮肤已经白回了很多,手感也不错。“我去看了妈,要是不说你的事儿,以后她知道了,估计我的皮也得被扒掉一层。”

  沈来被周既的话给逗笑了,“没事儿,你是虱多不愁债多不痒,反正我妈看你也不顺眼。”

  “所有我更得要表现啊,不能再多债了。”周既道。

  这话里的暗示可是清清楚楚的,沈来不想理会周既的情意,只好拿出公主架势道:“你就说你去不去吧。”

  “嗻,奴才这就退下去准备行不行?”周既笑道。

  沈来拿周既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的,这人脸皮比城墙都厚了。

  周既一走,小护士拿了药走进来给沈来道:“你们夫妻感情可真好。”

  面前的小护士,唇红齿白,虽然说不上多漂亮,但胜在年轻,胶原蛋白多,所以看着也很养眼。

  沈来笑了笑,“那是我前夫。”

  “前夫?”小护士吃了一惊。“你们感情那么好,为什么……”

  沈来还是只笑了笑,没再回答小护士的问题。

  周既第二天再来的时候,总觉得四周的人看他的眼神很奇怪,他走进沈来的病房,“你跟她们都说什么了?”那些小护士的眼神有些粘人。

  沈来耸耸肩,“没说什么啊,只是照实说了你是我前夫而已。”

  周既做出个“哦”的表情,没再说话。

  沈来自己却没憋住,“怎么,心里挺乐的吧?”

  周既道:“我乐什么啊?我早就过了那种为女人的爱慕而高兴的肤浅年纪了。”

  沈来“切”了一声,信了周既就有鬼了,男人年纪越大越喜欢在年轻姑娘身上找自信。

  周既却继续道:“不过我觉得这些姑娘也真傻。虽说我是你前夫,但是有这么上赶着的前夫吗?这说明了什么她们已经心里有数。”

  沈来真想捏捏周既的脸,看看到底有多厚。“你别以为人家多看你两眼就是对你有兴趣了。说不定人家看你就是觉得你是傻帽呢?你前妻都说了另有所爱,你还这么上赶着。”

  周既一把捂住自己的胸,“沈来,你这张嘴可真是越来越会伤人了。”

  虽然知道周既在玩笑,但沈来还是没再继续洗涮他,“你什么时候去云南啊?”

  “正要跟你说呢,我下午就走,过两天才能回来,顺便还得看看周志国同志和高行芬女士。”周既道。

  沈来点点头,“应该的。”

  “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周既捏了捏沈来的手。

  “知道了,别动不动就占我便宜。”沈来皱眉。

  “这也叫占便宜?”周既挑眉,“我就是想捏捏你长肉了没有。”他手下捏着沈来的手,眼睛看的地方却是脂肪堆积区。

  沈来踢了周既一脚,“赶紧走吧。”遇上周既她是真的没有办法,连多愁善感都少了很多,成天就只想着怎么怼人了。

  周既到村小的时候,张秀苒一眼就看出他的气色和以往完全不同了,就算说不上春风满面,但眉宇间的那一丝郁气也已经没有了。

  张秀苒撇了撇嘴,男人所谓的深情一如是,周既能在沈来走后坚持一年半,都已经超过张秀苒的预期了。当然张秀苒心里对周既开始“第二春”还是不舒服,不自主地就想起沈来,因此对周既越发没有好脸色。


73.番外六

周既涎着脸上前喊了声“妈”, 回应他的是张秀苒冷漠的背影。

  周既摸了摸鼻子, 他倒是想跟张秀苒说沈来的事儿,这样就不用挨张秀苒的冷眼了, 但这事儿沈来还没拿定主意,他自然不敢说。现在他是一点儿也不敢得罪沈来。

  张秀苒上课的时候,周既在门口转了转, 想录段视频拿回去给沈来看,他知道沈来特别想张秀苒, 不过他要是站在门口用手机录,张秀苒准得把他手机给摔了。

  周既又摸了摸鼻子,正琢磨着办法, 就见何凝走了过来,“周先生。”

  语气里的欣喜掩也掩不住。

  “何老师。”周既朝何凝笑了笑,“能请你帮个忙吗?”

  何凝自然欣然同意。不过她并不是想和周既有什么,只是难得遇到爱情,所以会有向往,但也仅此而已,何凝并不会有进一步的动作。因为她很清楚地知道, 周既这个年纪的男人, 有太多复杂的经历, 并非她能驾驭的。哪怕即使有锦鲤转运彼此交往了, 也很容易踩到地雷。

  何凝还是很理智的。

  不过当何凝录了像将手机还给周既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道:“周先生最近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吗?”

  周既微微诧异,他的表现有那么明显, 连个陌生人都能察觉到吗?

  周既没回答何凝的问题,只是笑了笑道了声谢。

  晚饭依旧是周既给张秀苒做的,不过这次没有邀请其他同事了。

  张秀苒烦躁地抽了支烟才回到饭桌前。

  周既给她盛了一碗饭道:“妈,少抽点儿烟吧。”

  张秀苒头都不抬,完全不理会周既。

  周既接着道:“对身体不好哦,如果来来在这儿的话……”

  回答周既的是张秀苒摔碎在地上的饭碗,她饭也不吃了,起身就走。只是走到门边又回过头来说了句,“怎么?现在可以这么轻松地就提起沈来了?”

  周既打电话跟沈来诉苦,电话那头却只听到沈来“吃吃”的笑声,“快把我妈的视频传给我吧。”

  “等我回来才给你。”周既道。

  “周既!”沈来急道。

  “现在给了你,你能盼着我回去?”周既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周既!”沈来很想发火。

  不过周既知道沈来的性子,也不能事事都由着她,不然她真的当你是病猫,随便欺负。

  周既离开云南后,没回医院,而是飞去了江城,他也很久没沾家了,得回去看看周志国同志和高行芬女士。

  高行芬看见周既就酸道:“最近哪儿鬼混去了呀?”亏她前段时间还替周既担心呢,以为他变成宅男了,结果现在又不着家了。

  周既笑道:“妈,我是办正事儿去了,哪儿鬼混了?我现在有多修身养性你还不知道?”

  高行芬道:“我啥都不知道,看你春风满面的,这是有人了?”

  周既摸了摸自己的脸,“有这么明显?”

  高行芬立即来了兴趣,“谁啊,怎么不带回家我看看?女孩子的年纪耽误不得,你要真上了心,我们大家见一见,可以的话就定下来啊。”

  周既拍了拍高行芬的肩膀,“放心吧,儿媳妇会有的。”

  虽然沈来如今“另有所爱”,但是周既觉得现在大家是公平竞争,那个林什么恩又远在天边,没道理他这个近水楼台会输,这一点周既还是有信心的,烈女怕缠郎嘛。

  周既在家住了一晚,准备第二天一大早飞回去看沈来。

  吃早饭的时候,高行芬忽然道:“你戒烟了?”

  周既这个烟鬼,哪怕他在屋子里不吸烟,但只要他在家,露台上总有不少烟头。然而这一次高行芬却没看到周既抽烟。

  “唔。”周既喝着粥点着头。

  周志国年轻的时候也是烟鬼,后来是身体不允许了,被医生要求必须戒烟,才极为痛苦地戒掉的。所以高行芬很清楚,像周既这样的吸烟量,要戒掉谈何容易。

  “怎么突然想起戒烟了?”高行芬问。

  “对身体不好所以戒了。”周既道。

  这是大实话。以为沈来不在的时候,周既觉得人生也没什么滋味儿,颇有点儿不怕死的意思。现在戒烟的确痛苦,烟瘾犯了经常会流眼泪打呵欠,也想过再抽一支。可是一想到沈来,就又什么瘾都没有了。

  至今周既也不知道,沈来犯病是因为沈存中的基因不好,还是因为吸多了二手烟。追沈来那会儿周既也吸烟的,后来虽然戒了,但他还是怕有影响。

  所以周既现在烟瘾虽大,可跟沈来的健康一比也就不算什么了。有这样的意志,就没有戒不掉的烟。

  “这倒是。”高行芬嘴上道,但心里却觉得周既外头肯定有女朋友了,一定是人家女孩子要求的。不然早怎么不为了身体好而不抽烟呢?

  周既回到沈来身边之前,还去他的顶层豪宅收拾了一些沈来习惯用的东西,这才去了医院。

  果不其然,沈来这一次对周既的到访就不是可有可无了,一看到他就道:“现在可以把视频给我了吧?”

  周既直接把手机递给了沈来。

  视频里,张秀苒的精神不错,只是头发丝里泛着银光,那不是一根两根白头发能做到的。

  沈来坐在床上,眼泪就开始掉,指尖摸在视频里张秀苒的脸上,她再也忍不住地扑在床上大哭了起来。周既也没劝她,怕她憋在心里反而不好,只坐在床边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

  沈来哭了一小会儿,抬起头抽泣道:“周既,我想去看我妈妈。”

  周既抽了张纸,轻柔地替沈来擦了擦眼泪,“知道,刚才我问过医生了,你现在这种病情不能离院。”虽然现在不用放疗、化疗,但感染疟原虫本身也是很危险的事情。

  何况肿瘤还在,沈来的身体状况也不算很好。

  沈来捉着周既的手道:“那我现在怎么办?”

  周既看着沈来的眼泪又开始流,心里比她还难受,“等一期试验完结果出来之后再回去看她行吗?你实在想她的话,可以先跟她视频电话。”

  沈来摇摇头,视频电话怎么能和她真正地出现在张秀苒面前一样呢?她太想抱一抱张秀苒,跟她说,她再也不让她伤心难过了。

  因为沈来太想张秀苒了,周既不得不频繁地奔波在云南和医院之间,基本每个礼拜都要去一次,替沈来录一段视频回来,再汇报一下张秀苒的情况。

  张秀苒则是被周既弄得烦不胜烦,这人不是有第二春了吗?怎么反而还来得更频繁了?


74.番外七

何凝也从没见过像周既这样, 探望岳母探望得如此频繁的好男人。她忍不住问比她前半年来支教的李老师道:“怎么每次都只看到周先生来, 没看到张老师的女儿啊?”

  李老师是个四十来岁的女人,跟张秀苒更说得上话一些, 虽然张秀苒没提过沈来,但言谈中偶尔露出的痕迹还是让她知道,张秀苒的女儿已经不在了。

  李老师把何凝拉到一边, “她女儿没了,你千万别在张老师面前提, 她受不住。”

  何凝愣了愣,微微张着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周既会哭是因为他妻子去世了吗?

  有时候男人的深情一大半都是女人脑补出来的。像周既这么频繁来看望张秀苒, 没把沈来给感动了,倒是把何凝给感动得一塌糊涂了。

  一期试验终于结束了,沈来坐在医生办公室外的沙发上忐忑地等待着检查结果,而周既比她还担心,手紧紧地抓着沙发扶手,关节都泛白了。

  即便是这样,周既还做出一副轻松地表情安慰沈来, “结果肯定没事的, 你本来就遇到了奇迹。”如果不是奇迹, 沈来也活不到现在。

  可是这世上并没有多少奇迹, 就在前几天,参加试验的一个病人还去世了。周既瞒着沈来不说,却不知道沈来早就知道了。

  “要是结果不好怎么办?”沈来担心地问周既。

  “没关系, 最差咱们还可以做手术对不对?实在不行,我再陪着你去坦桑尼亚,如果那里对你的病情有好处,我们就在那里定居。”周既说得很干脆,最坏的打算他心里早就有过,也有了应对措施。

  沈来侧头避开周既直视的眼神,“你不必这样的。”

  “知道你不愿意我跟着你,你就当我犯贱成不成?”周既道。

  沈来心想,周既这道行可是越来越深了,这种话都说得出来,果然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沈来。”陈医生的办公室终于打开了门。

  沈来站起身深吸了三口气才有勇气往前迈步。周既比她更紧张,在旁边一直吸气。

  沈来侧头瞪了周既一眼,让他别那么丢人现眼。

  两个人在陈医生面前坐定后,周既一连换了三个坐姿似乎才找到合适的位置安放他的紧张。两个人的视线都紧张地在医生的脸上梭巡,试图找出蛛丝马迹来。

  不过陈医生的表情一向很严肃,完全看不出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不过沈来也没抱着太大的期望,只要肿瘤不增大不扩散就算是万幸了。

  终于陈医生将报告翻到了最后一页,然后对沈来道:“检查结果显示,你体内已经没有肿瘤了。”

  这句话反复回荡在沈来的耳膜里,可却怎么也进不了她的脑子,因为沈来不敢相信她会有这样的运气。

  “是真的陈医生吗?”周既已经激动地站起身,“我们需要复查吗?”

  陈医生严肃的脸上绽放着少有的笑容,“这个结果已经是我们反复核查过的了。”

  沈来双手捂着嘴,怕自己会哽咽出声,她看向周既,周既也看向她。

  “没事了,来来,没事了。”周既抱住沈来,轻轻地拍着她的背,然后转头十万分真诚地对陈医生道:“谢谢你,陈医生,谢谢你。”他自己的眼眶也是红的,声音带着泪意。

  一直到坐在飞往云南的飞机上,沈来都还没敢相信自己的病居然好了,那是多令人绝望的病啊。

  周既就坐在沈来的身边,搂住她的肩膀,一直摩挲她的手臂。

  沈来沙哑着声音道:“张秀苒女士一定会很高兴看到这份报告的。”那份最终的检查报告如今就躺在沈来手边。

  周既点点头。

  “可是她会很生我的气吧?”沈来近乡情怯地问着周既。

  “没事儿,不是还有我吗?”周既笑道。

  沈来白了周既一眼,这会儿才回了点儿神,看向飞机内饰。一开始她以为又是上次周既借的私人飞机,登机的时候她脑子里乱糟糟的也没顾得上留意,现在才发现,飞机内墙上挂的装饰画居然是她的照片。

  “这你买的飞机?”沈来问。

  周既点点头,托了很多关系才插的队。虽然检查结果没了肿瘤物,但沈来现在还是需要每三个月复查一次,周既觉得这买飞机的钱还是花得值,就是不能跟周志国同志说,不然非得挨揍。

  “你现在这么有了?”沈来诧异。说实在的,她对周既的生意几乎不怎么了解,无论是当初结婚期间还是现在,她都没怎么留意过,只知道周既有点儿钱,却不知道是这么有钱。

  “什么叫现在这么有了?”周既逗沈来道。

  “康养山庄这么赚钱吗?”沈来问。

  赚钱,但也没那么赚钱。周既投资康养山庄,一个是政府支持,二来么也是那么点儿企业家的情怀。

  周既后来想起来,才明白当初决定投资康养山庄,其实下意识里就是想沈来了。在圈地的时候,他就想如果是沈来来设计的话会如何如何。但当时羞于承认,所以坚决不去想。

  周既捏了捏沈来的掌心,有些单薄,都说这样的人没什么福气,他却不信邪,打定主意沈来将来的福气由他来供。

  “当初签离婚协议的时候,你没认真看吗?”周既问。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沈来是好不容易才跟周既不计前嫌的,但这人就非要提。

  沈来抽回自己的手,“认真看什么?”

  周既笑得眯了眼道:“看你错过了多少亿啊。”

  “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啊?”沈来面对周既的时候真是没办法不仇富。

  “是没什么了不起的,尤其是在咱们沈小姐面前,白送你你都嫌它们铜臭。”周既玩笑道。

  沈来又白了周既一眼。

  “说真的,我当初以为钱能留下你的。”周既道,他本身打的就是那个主意,结果沈来毫不犹豫地就签了字,不次于狠狠地扇了周既一个耳光,她果然是变心了。

  沈来觉得自己倒没周既想的那么清高,早知道周既这么有钱,当初她签字的时候心肯定要流很多血的。

  不过现在沈来好像忽然意识到周既为什么一直跟她纠缠不清了,她眯了眯眼睛,“你是不是觉得现在但凡是个女的喜欢你都是喜欢你的钱,只有我不是?”有钱男人的怪圈。毛病!

  “想什么呢?我不会有这种错误认识,这有钱跟有颜不是一样的道理吗?我也不会觉得人女的喜欢我,就是喜欢我的脸啊。”周既很自恋地道。

  “而且你也别自视甚高,这年头虽然喜欢钱的很多,但不爱钱的女性也很多,可不只有你。”周既道。

  沈来气得伸手去掐周既,这混蛋的本性又回来了,她就知道狗改不了吃屎。前阵子她在治病的时候,周既说话可不敢这么刺她。

  周既开始来回躲沈来的“九阴白骨爪”,“诶,君子动口不动手。”嘴里虽然这样叫着,但周既还是会故意停下来让沈来掐住,然后再躲。

  这方面周既的经验太多了,虽然是玩笑,但如果他不让沈来捉住,接下来沈来必然要生气,觉得他是靠男人天生的体力欺负他。当然如果不反抗,沈来又会觉得没趣,周既为了伺候沈来,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但这种打打闹闹,在有情人之间最容易擦枪走火。沈来掐够了,停下来的时候,脸蛋白里透红,胸口上下剧烈起伏,微微喘着气,怎么看怎么像是另一种剧烈运动的结果。

  发丝也有些乱了,不过乱得不难看,反而另外有一种慵懒的妩媚。

  周既这都素了两年多了,真的是凭高超的自制力才能挺过来,以前看不见沈来的时候还好也没觉得难熬,但是现在真的每天都在痛并快乐着。

  周既伸手替沈来理了理垂到额前遮住眼睛的头发,顺势俯身替她别在了耳后,然后……

  然后沈来就突兀地避开了。老夫老妻的,周既随便一动,她就知道他想做什么。

  生病的时候还没觉得,周既一直规规矩矩的,和以往几乎判若两人,但这会儿沈来立即就意识到,周既的攻击性又回来了。她不该和他闹的,主要还是前阵子周既太君子了,以至于沈来对他的防备心已经降到了最低线。

  眼看着要发生点儿什么了,却戛然而止,气氛自然就尴尬了。沈来撇开头,清了清嗓子道:“我想喝杯水。”

  周既轻笑了一声站起身,虽然有空乘,但他还是亲自去给沈来倒的水。

  沈来不知道周既为什么笑,笑她自欺欺人么?

  下了机又转乘直升机才到了村小对面。沈来道:“你还真在这儿修了个停机坪啊?”

  “是啊,旁边那栋房子也是我修的,今晚咱们就住那儿。”周既给沈来指了指。

  沈来低着头,“你经常来?”

  “你把她托付给我,我怎么能不来?”周既道。

  沈来神情复杂地看着周既,她恨他,讨厌他,可有时候又没办法恨他,讨厌他。

  “周既,我……”在如今的沈来看来,他们最好的结局依旧是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但是此刻的沈来已经不能如两年多前那么理直气壮地跟周既说不要再来烦她的话了。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这话诚不欺我。

  “来来,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周既没让沈来继续往下说。

  “什么事儿?”

  “你知道的,咱妈一直没原谅我,这两年多我每次来,她都没搭理过我。”周既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我就想看看她知道你还活着的那个表情,不算过分吧?”

75.番外八

沈来眼睛都瞪圆了, 冷笑一声道:“是不过分, 但是她是我妈,我凭什么帮着你啊?”

  “真的不帮我?”周既的手已经摸上了沈来腰上的痒痒肉, 她这里最敏感,一挠就会笑得昏天黑地,当年还打滚求饶都有。

  沈来被周既闹得没有办法, 只能求饶道:“周既,你不许太过分。”

  周既道:“我没想过分, 就是待会儿,你躲在我背后,我先跟咱妈说行不行?”

  沈来噘噘嘴, “别咱妈咱妈的,谢谢,少占我便宜,我们可是说好了的,周既。”

  周既只当自己聋了,什么也听不见,“那就这么说定了, 就按我说的办。”

  张秀苒其实刚才已经瞥到了村小对面的周既, 每次他的直升飞机一来, 那个噪音让人想忽略都不行。

  张秀苒自然也看到了周既这次是个一个女人一起来的, 打打闹闹得那么亲昵,看了就叫人生气。

  因为离得太远了,也看不真切, 所以张秀苒并没认出那是沈来,不是她不记得沈来,而是她压根儿就没往那个方向去想。

  周既敲了敲张秀苒的房门,门没锁,里面也没人应,他都已经习惯了,知道张秀苒这是懒得搭理自己。他回头朝沈来挤了挤眼睛,无声地道:“看到了吧?”

  沈来也做了个口型回应,“活该。”

  “妈。”周既轻轻推开门喊了一声。

  张秀苒就坐在书桌前正在批改作业,听见他的声音头也没抬一下。

  “妈,我今天带了个人来见你。”周既道。

  简直是欺人太甚,张秀苒“啪”地搁下笔,冷冷地看向周既。

  这点子杀伤力对周既来说那是有等于无,于是他继续道:“妈,我就想请你同意我追求她。”

  张秀苒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能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你的事我管不着,也不想管。”

  “不,我的事儿你都管得……”周既说到最后的时候,声音陡然一变,那是因为吃痛而突然断掉的。

  沈来站在周既身后使劲儿掐了他一把,让他不许再跟张秀苒贫。

  “出去吧,以后没事儿别来我这儿了。”张秀苒拾起笔,重新埋下头。

  沈来一把推开前面碍事儿的周既走了出来,不过张秀苒没抬头。

  “妈妈。”沈来的声音还没喊出来的时候,就已经眼泪滂沱,把视线都挡住了。

  张秀苒不敢置信地慢慢抬起头,她以为是她挺岔了,可眼前的人却真的是沈来。

  张秀苒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来。”

  “是我,妈妈,是我,我回来了。”沈来泣不成声地大走过去,一把抱住刚从书桌后走出来的张秀苒,“妈妈……”

  张秀苒先是一愣,然后也紧紧地搂住了沈来,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母女俩抱了几乎快天长地久那么久才分开,周既心想女人果然是水做的,这眼泪估计得流了一碗了。

  稍微平静下来,张秀苒轻轻推开沈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来刚要张嘴,可余光却瞥到了旁边的周既,她转头看了他一眼,这是让他自觉点儿赶紧走人。

  周既也领会到了沈来的意思,走到了门边,然后就停了下来。

  沈来气结,这走了跟不走有什么区别?

  周既道:“我就站这儿了,这次你别再想撇开我走人,沈来。”

  周既至今都是心有余悸的,所以只能采取紧迫盯人的态度。

  沈来瞪了他半天,他也不为所动。

  沈来没有办法,只好重新转过头面对张秀苒。对上张秀苒她就没那股子底气了,只能摸了摸鼻子,将张秀苒扶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这个说来就话长了。”

  “再长也不怕。”张秀苒道。

  沈来揉了揉眼睛,开始从别后讲起。自然会提到周既,说他在坦桑尼亚找到了她,又带她回国治病。

  “现在好了吗?”张秀苒赶紧问。

  “都好了,妈妈。”沈来笑道,然后讨好地从自己的包里把检查报告取出来,“医生说,已经看不到肿瘤物了,不过以后每三个月都要去复查。”

  张秀苒戴上老花眼镜,仔仔细细地把报告都看了一遍这才放下,然后问道:“来来,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说起这个问题,沈来就只好求救地看向周既。

  周既自然不能见死不救,他走过来道:“妈,当初是我太着急了,急着让来来去治病,她的病耽误不得,所以一回国就进了试药组。他们管得特别严,治疗期间不许外出,否则就取消资格。来来一直想回来看你,却没有办法,所以……”

  张秀苒道:“所以你就来得特别勤?”

  周既只能点头。

  “就算人不能来,连电话都不能打吗?”张秀苒问。

  沈来再次求救地看向周既。

  周既那是真不想帮沈来,她们可是母女,生再大的气也没有隔夜仇,可是他就不一样了,他想讨丈母娘欢心多不容易啊,沈来这狠心女人就一点儿也不体谅她。

  “别看周既,你来告诉我,来来。”张秀苒是真的生气。

  沈来低着头道:“我就想着打电话不合适。”

  “什么不合适,怎么不合适?来来,你任性也得有个限度,你知道妈妈这两年是怎么过来的吗?你知道妈妈有多绝望吗?知道我无数次绝望得都不想活了吗?”张秀苒厉声道,眼泪也掉了下来。

  沈来“咚”地一声跪在了地上,双手抱住张秀苒往外走的腿,死活不松,“妈妈,妈妈,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好不好?”

  沈来哭得眼泪鼻涕一包糟,俨然就是耍赖的大小孩。

  周既怕沈来跪久了脚疼,哭这么久眼睛肯定肿了,两三天都不一定能好,所以赶紧上来道:“妈妈,来来她是害怕。怕这次检查结果不理想,怕再让你受一次罪。”

  张秀苒如何能不知道沈来的担忧,只是她还是气啊,这孩子回国那么久,一个人在医院,什么都自己扛,居然一点儿消息不给她。

  张秀苒想到这儿,就想打沈来,捶着她的背道:“沈来,你实在太任性了,太任性了。”反反复复就这么一句话,张秀苒是舍不得骂她更厉害的。

  “好了,好了,来来别哭了。”周既对张秀苒道:“妈,来来这才刚好,身体还虚着呢,因为治疗的时候要感染疟原虫,身体素质一起提不上来,这还得好好补呢。”

  还是周既会抓张秀苒的要害,这么一说,张秀苒也就不打沈来了,将她一把拉起来道:“快去洗把脸,你也不看看现在你有多丑。中午想吃什么,我去做。”

  “水煮白菜?”沈来一边起身一边地道。

  “你能有点儿别的追求吗?”张秀苒恨其不争地道。

  沈来这些年是真的没什么追求,打从离婚后,她对生活的要求就直线下降,吃饭只是饱腹的问题,无关口味。去了坦桑尼亚之后就更是如此了,现在如果吃好点儿,反而会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张秀苒好不容易才找回沈来,自然舍不得分开。恰好大学那边又想返聘她,以前她一直不想回去,现在既然沈来回来了,张秀苒生怕沈来自己不会照顾自己,所以接受了学校的返聘。只是村小这边,这学期的课程还没结束,所以沈来先回了江城。

  江城那边老小区的旧房子一直空着没租,沈来的意思是请保洁打扫一下就能入住了,周既自然不同意。

  “这几年,江城的空气质量一直不好,你那边又没有新风系统,住什么住?”周既一边说话一边替沈来戴上口罩,这才让她下机。

  沈来被憋得够呛,可又不能怪周既,毕竟他是为了自己好。

  “我买个空气净化器不就行了吗?”沈来道。

  “你有钱吗?”周既反问。

  呃,这个还真把沈来给问住了。出国前她是有点儿积蓄的,可后来想着自己反正要死了,最悲剧的就是人死了钱没花完,所以她在坦桑尼亚就是个散财童子,能帮忙一块的绝对不给五毛,现在卡里还真没钱了。

  “我有手有脚难道还会饿死啊?”沈来瞪住周既,心里开始盘算着找工作的事儿。在医院的时候,也不知道这病能不能好,所以也没心思想工作和简历的事儿,现在沈来可后悔了。

  “先去我那边吧,我加装了最新的新风系统。”周既道。

  那不是羊入虎口么?沈来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向周既。

  周既没好气地道:“就你身上那加起来都没二两的肉,我还能啃得下去?”

  这可不好说,周既给沈来的印象可太深了。

  周既投降道:“行了行了,你住我那边,我现在一直住在我爸哪儿呢,你完全不用担心你的贞洁问题好吧?”

  “你搬回你爸那儿了?”沈来有些小吃惊,周既一向不服管束,一上大学就从家里搬出去了,没想到现在居然会回去跟老人同住。

  “嗯。”周既将沈来那小得可怜的行李包递给前来接他们的司机,替沈来打开门道:“先安顿下来吧,我陪你去买点儿日用品,你看看你现在用的东西,这么少还像个女人吗?”

  虽然是好意,但沈来感觉周既这话是在人身攻击。

  “可是我不能住你那儿,周既。”沈来轻声道。

  周既最怕的就是沈来跟他说这句,他挑起眉道:“当初离婚的时候,你不是说我没分钱给你吗?那套房子我过户在你名下行吗?”

  沈来微微愣了愣,然后笑道:“那好啊,那我可用你给我的房子去养小白脸了。”

  周既的脸色立即就变了,撇开头咬牙切齿地道:“随便你!”


76.番外九

沈来感觉自己真有点儿兜不住现在的周既了, 明明是这人坏到了根子里, 无可救药,怎么现在倒像是自己辜负了苦守十八载寒窑的王宝钏啊?

  但有些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沈来吸了口气,颇有些艰难地道:“周既,我, 能不能跟你借点儿钱啊?”

  周既道:“你跟我说这些有意思吗,沈来?我的什么不是你的?你这次是想自己重新开工作室, 还是先去绿源再待一阵子?”

  沈来迟疑了片刻道:“工作的事,我想先缓一缓。”

  周既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 你还是先养养身体吧。你走了之后,我就回我爸家住了,陈姐的工资我已经结给她了。现在换了个新来的,你先试试吧,要是不喜欢,我再把陈姐请回来。”

  周既嘴里的陈姐就是那个给沈来炖蹄花汤的保姆。

  沈来知道周既是想岔了。她不得不继续当恶人地道:“周既,我跟你借钱是想去一趟香港。”其实钱向张秀苒拿也行, 再不济还有沈来小姨呢, 她之所以跟周既说, 就是想彻底灭掉周既的心思。

  “香港?”周既重复了一遍, 像是不这样就无法压制他心底的伤心。

  “嗯,瑜恩回香港了,我想去看看他。”沈来道, 因为在她人生的未来规划里是有林瑜恩的。

  “你们一直有联系?”周既问。

  沈来摇了摇头,“是检查结果出来后,我跟他联系的。”

  周既道:“那他为什么不来江城?反而要你去香港?”

  沈来知道周既在暗示什么,她直言道:“瑜恩这次想让我去见见他的家人。”

  这就是要谈婚论嫁了。

  周既气得发笑地道:“你们俩连交往都没交往,这就见家人了?说难听点儿,沈来你也不是小女生了,你连试都没试过,怎么知道他行不行啊?你就不怕他骗婚啊?”

  沈来也不说话,只是拿看任性小孩的眼神看着周既。

  周既狠狠地一拳垂在前排座位上,哑着声音道:“为什么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来来?”

  沈来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地道:“因为曾经太喜欢了。”她现在的泪点实在有些低,只是这句话,眼眶就已经湿润了。

  “那现在呢?就一点儿也没有了吗?”周既低声问。

  沈来没有正面回答周既,“我想和瑜恩试一试,周既。”她一直是向前看的人。

  周既没在说话,但车子依旧驶入了他顶层豪宅的车库。“你还是住这儿吧,我回家住。去香港的机票我让南婷给你订,明天飞行吗?”

  沈来点了点头。

  周既将沈来的行李拎进房间里,然后吩咐新来的保姆道:“芳姐,来来身体不好,你给她炖点儿汤补一补。”

  正在厨房里忙活的芳姐赶紧应了一声。

  周既转身看着沈来道:“那我先走了。说话算话,等你从香港回来,我们就去办过户,就算,就算是我送你们的结婚礼物吧。”

  沈来不知道周既尾音里是不是带着哽咽,她目送他出门,追到门边,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背对着门,无声流泪。

  割舍周既,对沈来来说从来就不是容易的事情。正是因为当年经历过,所以才明白那是怎样的致命,沈来没有那么勇敢,再没有勇气踏入同一条河流。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现在是否还爱着周既。

  她对周既的感情里包含着感激、感动、惆怅、不甘、愤怒,五味陈杂,所以已经辨不出滋味来了,她也害怕自己回应不了周既。

  沈来给林瑜恩打了个电话,说她明早飞香港,不过因为航班还没定下来,也就没让林瑜恩来接机,只是同意了林瑜恩帮她订酒店。她去过香港很多次,也不怕迷路。

  然而第二天沈来登机时,却看到周既就坐在她旁边的位置上,不由瞪大了眼睛,“周既,你这是做什么?”

  周既吊儿郎当地道:“还不许我去香港谈点儿生意啊?”

  周既这样说,沈来就没话了,只能拿了本随身带的书覆盖在脸上,省得看了心烦。

  下机时,周既一直跟着沈来走,沈来忍不住转身道:“你不会说你跟我订的酒店也是同一间吧?”

  周既这次没再跟沈来贫了,手插在裤包里有些颓丧地道:“我总要亲自看看才会死心。”

  沈来叹了口气,“你不必如此的,周既,就像你说的那样,比我年轻貌美身体软的好姑娘一大堆,我们是性格不合适。”

  “不是性格不合适。”周既否认道:“只是年轻不懂事而已。”那时候意气风发,真觉得什么事儿自己都能主宰,谁都得围着自己转,哪怕犯了错也能被轻易原谅,到后悔的时候,才发现世上没有后悔药,也没有谁有义务得原谅他。

  然而沈来受过的伤害,岂是一句“年轻不懂事”就能敷衍的。

  周既道:“去吧,我看着你进去,放心吧,我不捣乱,来来,你能幸福,现在就是我最大的心愿了。”

  沈来有些担忧地看了看周既。

  “放心吧,没那么痴情的,我妈天天催我赶快结婚生孩子,说不定我的喜帖比你的喜帖还先出来。”周既玩笑道,可他眼里的落寞和忧伤说的却不是那回事。

  沈来只能笑一笑,“那我走了。”

  周既点点头,已经说不出话来,就那么看着沈来拖着行李箱走进酒店大门。

  林瑜恩已经在房间里等着沈来了。

  林瑜恩给沈来开门时,还颇有些紧张,可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心突然就安定了下来。

  “路上,还顺利吗?”林瑜恩接过沈来手里的行李箱。

  “嗯。”沈来打量了一下房间,桌上插着一大束绿色的桔梗,那是她最喜欢的花。

  因为太久没见,所以两人都有些生疏。林瑜恩摆好沈来的行李箱后,看着她就不知该如何动作了,他的双手插在牛仔裤背后的裤袋里,似乎在克制自己不要去拥抱沈来。

  有时候就是太在意了,所以才会紧张。

  沈来和林瑜恩彼此对视了三十秒之后,两个人忽然间就都笑了起来,觉得他们这么大个人了却还傻得跟孩子一样。

  “coco,你变漂亮了很多。”林瑜恩真心实意地道,这绝对是意外的惊喜。虽然他喜欢的沈来这个人本身,但如果女朋友很漂亮,做男人的也没有会不高兴的。

  沈来俏皮地笑道:“那是,你见到我的时候,正是我这辈子最糟糕的时候。”绝望的病,还有离开张秀苒的痛苦,一切的一切都在蚕食她、摧毁她,所以沈来也很奇怪,那时候她居然还能吸引林瑜恩,这不是真爱都说不过去了。

  说起话来,彼此之间生疏的气氛一下就荡然无存了。

  林瑜恩给沈来倒了一杯水,关心地问道:“你的病好了吗?”

  沈来点点头,“是的,肿瘤已经消失了。”

  “这真是个奇迹。”林瑜恩道。

  “嗯,科学造就的奇迹。”沈来笑嘻嘻地道。

  林瑜恩坐到沈来的旁边,拉起沈来的手,“所以,你现在能接受我了?”

  沈来偏了偏头笑道,“如果我没有接受你,就不来香港了。”

  沈来骗了周既,她并不是来见林瑜恩父母的,他们还没到那个阶段,她只是想来见见他而已。他有工作在身,而她是个无业游民,所以没必要让林瑜恩飞去江城看她。这是沈来的体贴。

  当初和周既在一起的时候,沈来那是公主病缠身,现在她已经吸取了经验教训,不想再重蹈覆辙。既然决心开始,那她就想好好经营这段新的感情。

  林瑜恩激动地捉紧了沈来的手,“coco,我总算等到这一天了。”

  两人一起在酒店吃了晚饭,关于无国界医生,关于坦桑尼亚,谈了无数,那里有他们共同的回忆,也有共同的话题,所以怎么说也说不完。

  然而现实总是多面的,有些话题总归要谈到。

  “瑜恩,你这次回来是一直要待在香港了吗?”沈来问。她在考虑她和林瑜恩的将来,她不愿意做家庭主妇,所以如果林瑜恩固定下来,她就得考虑是让他去内地,还是婚后她来香港了。诚然,沈来希望能是前者,她不想离开张秀苒,而张秀苒会同意来港的几率也不大,就香港这房价,也没多少人能受得了。

  林瑜恩摇了摇头,“不,过三个月我就又要走了,去埃塞俄比亚,coco,你跟我一起去吧。当初你不是说一直想去那些地方看看吗?所以这次我特地申请了埃塞俄比亚。”

  沈来愣了愣没答话。

  林瑜恩是真心诚意地投身在无国界医生的慈善里,而沈来当初却是顺其自然的选择。她虽然也真心诚意地愿意帮助那些人,可她现在却不是无牵无挂的了。至少她没有林瑜恩那么无私,她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陪在张秀苒身边。

  “我……”沈来不知该说什么。

  林瑜恩立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抱歉,coco,我不该帮你做决定的。我以为,我只是以为……”

  沈来明白林瑜恩的意思。当初在坦桑尼亚的时候,他们是志同道合,所以感情才能那么快速升温,但现在回到国内,却要考虑很多现实问题了。婚姻从来就离不开油盐柴米,也从来不是两个人的事。

  “瑜恩,有些话我想跟你说清楚。”沈来道,“然后我们再决定要不要开始这段感情好不好?”

  林瑜恩点了点头。

  “瑜恩,虽然肿瘤消失了,但是医生建议我最近几年都不要生孩子,怕激素水平波动会对我自己的病情有影响,也怕因为用了很多药会对孩子有影响。我年纪也不小了,过五年再要孩子的话,未必能成功,所以我这辈子应该是不会有孩子了,你能接受吗?”

77.番外十

“我能。”沈来没有对林瑜恩隐瞒过病情, 所以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可是不止这一点, 我妈妈年纪大了,这两年我伤透了她的心, 所以接下来的日子,我都想尽可能多的陪在她身边,所以不能跟你去埃塞俄比亚, 甚至也不能跟你一起留在香港,我知道我的要求很自私, 可是瑜恩,这些话我却不能不告诉你。”沈来有些难过地道。

  林瑜恩替沈来理了理垂落的发丝,“我能体谅你, coco。我可以想办法去内地工作。”

  沈来有些失落,因为林瑜恩回答得太快了,这也说明他其实根本就没深想。她知道林瑜恩是因为喜欢她,愿意为她妥协才这样的。

  然而上一段婚姻的经历给沈来带来的教训是,任何人妥协一时简单,可妥协一世却很难。林瑜恩现在回答得那么快,可一年后呢, 三年后呢?

  沈来明白, 林瑜恩心里想的只是爱情, 其实并没有达到构筑婚姻的层次。然而只是纯粹的谈一段恋爱如今已经不是沈来的选择了。

  但不管怎样, 沈来也不能自私地要求林瑜恩为自己牺牲。何况无国界医生需要他,比自己需要他更多。有他在,世界上也能有更多的人得到帮助和救扶

  沈来轻叹了一声, “瑜恩,我们,还是算了吧。”

  “为什么,coco,我不是已经答应跟你去内地了吗?”林瑜恩不解。

  沈来摇摇头,“瑜恩,婚姻不是感情,没那么纯粹,将就可以一年,两年,却没办法一辈子。你难道愿意一辈子就跟我待在江城?不再去做无国界医生?”

  “我。”林瑜恩吃了片刻,“可是这不影响啊,我……”

  沈来又摇了摇头,“瑜恩,你想要的是那个可以陪你去任何国家的沈来,而不是那个将你束缚在江城的沈来。与其这样去消耗一段美好的感情,不如我们退一步吧。”沈来望着林瑜恩真诚地道。

  “瑜恩,你知道的,他们比我更需要你,而你的心那么广阔,不要为了我局限在一隅,那样我会一辈子内疚的。”沈来道。

  林瑜恩看着沈来的眼睛,爱慕、不舍、难过各种情绪纷杂,但他也知道沈来说的是对的。他爱无国界医生这个组织,一如他爱沈来。

  “我真的很不甘心,coco。”林瑜恩拉住沈来的手。

  沈来回握住林瑜恩的手,“可是这世上并没有万全法。”

  世上的事就是这么让人无奈。不是说两个人相爱就一定能在一起,就像彼此憎恨的人也会因为各种原因而搅在一起是一个道理。

  沈来第二天早晨才拖着行李箱下楼,她和林瑜恩虽然做不成夫妻,但是做朋友也依旧觉得很开心。天南地北的聊着,聊过去,聊未来,还有聊不甘,时间过得飞快。

  后来林瑜恩睡的沙发,沈来睡的床。早晨倒是林瑜恩先走的,他要上班,沈来是睡够了才起床的。

  不过沈来还是有些没睡醒,虽然有些没良心,但在不用考虑跟林瑜恩今后在一起是回内地还是去香港这些问题后,她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可见有时候爱情还真不是好东西,会带来无穷的烦恼。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感觉也是超级好的。

  沈来把房卡放到前台,低头整理了一下衣领,一抬头就看到了在大厅里坐着的周既,顶着两只黑眼圈,老远就能看见。

  周既朝沈来走过来,她才发现周既的行李就在他身边。

  “这么巧,你也要走啊?”沈来道,她以为周既也是刚退房呢。

  周既却道:“你怎么没和林瑜恩一起下来?”

  “他早晨要上班,所以走得早。”

  周既看着沈来眼皮底下的淤青,可以想象她昨晚睡得有多晚。周既的脸色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不用想也知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能干些什么。

  周既站着也不说话,自己把自己气得直喷气,可又没资格说沈来,所以就那么站着,自己不动,好像也不许沈来动一般。

  沈来可没精神陪周既在酒店大厅里当雕像,她转过身拉了行李箱往外走。

  周既跟在沈来身后追出去,“你现在去哪儿?不是说要去见林瑜恩的父母吗?怎么又拖着行李箱出来了?”

  说到这儿,周既猛地一顿,才发现自己有多蠢,那么明显的道理,刚才他居然没看出来。

  周既拖着行李箱“蹭蹭蹭”地挡到沈来面前,“你和林瑜恩谈崩了?”他就说嘛,林瑜恩早晨下来的时候脸色可不算好,他当时还以为林瑜恩是纵欲过度呢,气得周既差点儿上去揍他。

  沈来瞥了一眼周既脸上掩也掩不住的高兴,心里直撇嘴,就算她和林瑜恩谈崩了,那也没他什么事儿。

  “不回答,那就是被我猜中了?”周既那叫一个激动啊。

  沈来狠狠瞪了周既一眼。

  周既的嘴角都快翘上天了,一把拉住要走的沈来的手,“你要去哪儿啊?”

  沈来愤愤地想甩开周既,见不得他幸灾乐祸的脸。

  结果周既跟牛皮糖似的甩不开,他们这样的俊男靓女,拉拉扯扯已经引起了大厅里其他人的注意了。

  沈来没脸见人的低下头,冲周既低吼道:“放开。”

  正巧旁边一对离店的夫妻经过,很诧异地看了过来。

  周既往沈来身边一靠,所以一把搂住她的肩,限制了她的挣扎,然后一副无奈表情地看向那对夫妻笑了笑,好似他和沈来是一对正在闹别扭的情侣一般。

  沈来如何能看不出周既的“诡计”,她掐了周既的腰一把,“周既,你别太过分。”

  周既咧着嘴抽着气道:“我怎么过分了,沈来?你说你要跟那什么医生在一起,我没搞破坏吧?”

  的确。

  “现在既然你跟那医生吹了,为什么还不肯给我机会,来来?”周既问。

  “谁说我跟他吹了的?”沈来没好气地道。

  可周既很会抓重点啊,沈来这次可没回答为什么不肯给他机会,也没说什么“因为曾经太喜欢了”的屁话。

  周既道:“怎么不是吹了?我在大厅里坐了一个晚上,看着你上去就没下来,心里告诉我自己,我就守一夜,然后才能死心。可是早晨林瑜恩自己一个人下来的,我心里就又有了希望,来来。”

  周既这绝对是马后炮,早晨的时候他明明以为林瑜恩是纵欲过度,气得万念俱灰的来着。

  大概是周既眼里的光太亮了,让沈来一时没忍心说伤他的话。

  可周既是多会得寸进尺的主啊,他立即抱着沈来咬了一口,“来来,你知道我现在有多高兴吗?”

  沈来使劲儿捶着周既,“你干什么啊?这可是大厅。”

  周既依旧搂着沈来不放,“那你跟我去开个房,我昨晚一宿没睡。”周既做出一副可怜模样。

  “都是你自找的。”沈来恶狠狠地道。她疯了才跟周既去开房。

  但周既什么人啊,一把拿过沈来的包道:“我帮你背,省得把你肩膀勒了。”说完周既飞快地就往电梯口去。

  沈来没办法,只能拖着行李箱追过去,因为她的通行证在那个包里,没有它她今天就没法回江城了,然而沈来又不敢大声吼周既,那样实在太丢脸了。

  周既在电梯里按住开门按钮,得意地等着沈来。

  沈来咬了咬后槽牙才走进去。她是可以不进去的,但她也知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总要跟周既说清楚的。

  可是沈来实在是低估了周既的无耻。或者说,如果是以前,沈来绝对不会犯这种错。但从坦桑尼亚回来后,周既就似变了个人一般,不说谦谦君子那般守礼,但也绝对不会再动手动脚。

  所以沈来现在就把周既给料错了。

  强盗就是强盗,从来不会改变,偶尔的温情和君子,那不过是为了让猎物放低戒心的手段罢了。

  沈来咬着被角,捶着枕头,很想扇自己一耳光,再捅周既一刀。

  而周既呢,则在旁边呼呼大睡,他是真的累了。昨晚也真的是一宿没睡,生怕错过沈来下楼。他可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心里早就打定了主意的,哪怕沈来就是结婚了,他也非得在旁边给她搅和黄了。

  周既睡得其实一点儿也不沉,沈来但凡有个动作,他就会惊醒,然后四肢缠上去,防止她逃跑。

  沈来觉得自己都快把被子给咬破了。

  不甘心呐。

  就这么原谅周既的话,沈来觉得自己会吐血的。可是不原谅的话,更惨,估计只能被周既白睡,而且可能还不止一次。

  沈来仰躺过来瘫在床上,狠狠地踢了踢被子,想大声尖叫。

  周既懒洋洋地转过身,把自己的腿举起来,“别踢被子了,踢我,踢我才解气。”

  “哼。”沈来转过身背对着周既,只肯给她看自己的后脑勺。

  周既从背后搂住沈来,将下巴搁在她的肩头,低声道:“来来,你知道自己为什么每次都被我得逞吗?”

  这人居然还有脸问,沈来觉得自己快气吐血了。

  “来来,不要因为面子就不肯面对自己的内心,你摸摸自己的心想想,如果换成其他人这样对你会是什么下场?”

  沈来被周既的问题问得走了神。

  “来来,咱们年纪都不小了,这辈子再经不起浪费了。我知道你心里在担心什么,可是犯过错的人,心里会更明白那个错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我再也不会的,来来。”

  沈来一把甩开周既占她便宜的手,拉起被单裹住自己,“周既,你这是觉得你犯错还有理了是吧?还比别人都更有优势了是吧?”


78.番外十一

“我没那个意思, 我只是想告诉你, 你所担心的事情绝对不会再发生,你要是不相信我, 那给我买个贞0操锁行不行?钥匙你管着,你想用的时候才打开行不行?”周既耍无赖地道。

  贞操锁这个东西是周既给沈来普及的,要不然当初她那么纯洁的人怎么可能知道。

  沈来冷哼了一声, “呵,你想得倒美。要是我拿着钥匙的话, 转头我就给你扔海里去,让你这辈子都用不了。”

  “行行行,用不了是吧, 那我现在多用点儿总成吧?”周既翻身将沈来压下去,迎来的自然是一番拳打脚踢,不过他口味重,什么都吃得消。

  沈来和周既现在的关系有点儿愁人。

  要说沈来就这么原谅周既了?那是不可能的。但架不住周既脸皮厚,体力好,明亏、暗亏吃了不少,就只能这么耗着。沈来唯一能做的反抗, 就是非暴力不合作, 也就是俗称的不主动, 不拒绝, 不负责,感觉又有点儿恢复老样子了。

  张秀苒从云南回来的时候,骤见看见周既穿着睡衣从沈来的房间里出来, 眼睛都瞪大了。

  “你跟周既怎么回事儿?又在一起了?”吃早饭的时候张秀苒看着沈来道,一点儿没避讳正在厨房里忙活着煎蛋的周既。

  说起这个,沈来就来气,忍不住抱怨道:“我是被强迫的。”

  周既这个强盗,也不知什么时候把她的钥匙拿出去配了,就那么堂而皇之地开始出入他一向看不起的这老破小的房子。

  沈来不止收缴了他十把钥匙,但这厮的钥匙好像层出不穷,弄得最后沈来也没办法了。

  其实吧,办法还是有的,只是沈来没跟周既来真的,其间的含义就不言而喻了,也就不怪周既得寸进尺。

  张秀苒差点儿没被水给呛了,刚喊了句“沈来”,系着围裙的周既就从厨房端着餐盘走了出来,每人一个蛋饼,嫩黄里带着一点点焦色,正是沈来最喜欢的火候。

  吃过饭张秀苒把沈来叫进她房间训话。“周既不能住这儿。”

  虽然丈母娘和女婿不会有啥,但张秀苒很不喜欢有男人在她的家里过夜。

  沈来点点头。

  “还有,你跟周既怎么回事?正常交往我也不反对,想复婚也可以。但如果只是随便玩玩,我绝对不同意,沈来。你年纪也不小了,这么下去,周边邻居会说闲话的。”张秀苒有时候思想还是比较古早的。

  觉得沈来既然不是认真的,就不应该跟男人随便玩玩。

  沈来无奈地嘟嘴道:“可是我不想再结婚了。”

  张秀苒道:“你现在跟周既这样,跟结婚就什么差别,不就差一张纸么?沈来,别瞎矫情了,婚姻对女性也是一种保护,只是这次别再犯傻了,要是再离婚你再净身出户给我试试。”

  张秀苒不知是在装傻还是真不知,但沈来却被她的这句话给吓着了,当年她做的蠢事儿,张秀苒女士该不会其实都知道吧?毕竟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不过张秀苒女士的确点名了要害。沈来现在还真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罢了,除了那张结婚证之外,周既享受的待遇可一点儿也不是未婚能享受的。

  沈来出了张秀苒的门,烦躁地薅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打算找周既吵一架发泄发泄,可开了自己的寝室门一看,周既正收拾他的行李呢。

  “怎么了?”沈来问。

  周既道:“妈不喜欢我住这儿。”

  “你居然偷听?”沈来瞪眼。

  周既却一副理所当然地模样道:“我要是不偷听,怎么能放心,上回不就联手被你们母女俩给骗了吗?”对于沈来一声不吭就走了的事儿,周既至今依然耿耿于怀。

  所以现在他每天都恨不能把沈来拴在裤腰带上,若是不得已非得出差,他就让当初给沈来请的那位女保镖全程盯人,美其名曰是保护沈来。

  然后沈来抗议无效。

  关于这件事,沈来已经跟周既发过很多次火了,但次次都是无功而返,所以现在沈来都懒得跟周费唇舌争论了。

  “行,你有理行了吧。不过,周既你有点儿怂了啊,我妈随便说了句你怎么就那么听话?”沈来讽刺道。

  周既笑道:“因为丈母娘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说的话都有道理啊,怪不得能为人师表。”

  沈来眯了眯眼睛,觉得周既这话里有坑。还有周既这人腰也太软了,在她妈面前不用五斗米就能折腰,拍马屁那叫一个谄媚啊,沈来都觉得肉麻了。

  周既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啧啧道:“沈来,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还是听听咱妈的吧。”

  沈来当然知道周既说的是什么,“你想得美。”

  “这可不是我想得美,你也不想想,你现在什么都不图的跟我在一起,所依仗的完全就是我的一片心,你自己能有安全感?”周既道。

  沈来心想,你心里还挺明白的嘛。周既能给人以安全感就怪了。

  “所以咱妈才说你傻啊。”周既道。

  “我妈什么时候说我傻了?”沈来可没听说过。

  周既一副恨其不争地模样道:“你不会连她的暗示都没听明白吧?你这样无名无分地跟着我,要我哪天把你踹了,你找谁哭去?”

  沈来被气笑了,“呵呵,求之不得呢,我笑都来不及,怎么会哭?”

  周既捏了捏沈来的脸,“别嘴硬了。咱妈说得在理,你得学会保护自己。当然我也会保护你,可你也得学会使用法律的武器。”

  沈来排掉周既的手,真拿她当傻子呢。

  周既搂住沈来道:“咱们这次结婚,先签婚前协议,我把名下所有财产都转移到你名下如何?要是离婚,我就净身出户。”

  沈来皱起眉头,“既然要离婚,为什么要结婚啊?”

  “谁说要离婚了,我这不是为了安慰你吗?”周既道,“这次主动权全掌握在你手里,咱们复婚之后,你但凡有个不满意,立马就可以踹了我,让我净身滚蛋怎么样?”

  “这种赔本买卖你也能做?”沈来除非是中了邪才会相信周既。

  周既笑道:“为什么不能做?高风险高收益,对我来说只要能赢得你,付出多大的代价和承受多大的风险都可以。”

  沈来搓了搓自己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有点儿受不了周既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肉麻。不过她转瞬就意识到,自己被周既给带偏了,她跟着他考虑什么复婚啊?

  “复婚,你就别想了。”沈来很快就拐过了弯来。

  周既暗自摇头,现在沈来可不如当年青年的时候好忽悠了。

  “沈来,你就算不为你自己考虑,但是你能不在乎咱妈的感受吗?”周既问。

  沈来不解。

  周既苦口婆心地道:“你想想,你当日可以潇洒的不复婚,本来现在女人要男人也没什么用,你又不是养不活自己。可是咱妈会不会担心?她会不会担心万一她不在了,谁来照顾你?你跟我不是夫妻关系,到时候生个病,签字的人都没有。”

  周既快嘴地说到这儿,又赶紧扇了自己两巴掌,“说错了说错了。咱不说这个,你想,我们俩经常出双入对的,周围邻居都知道咱们是离了婚的吧?他们是不是得经常问咱妈,你们来来什么时候复婚啊?”

  周既把隔壁邻居的语气学了个九成像,逗得沈来忍不住发笑,觉得他可以去配音了。

  “这听一两次还行,听多了,咱们心里难受不难受?还以为我白占你便宜呢。”周既很苦恼地道:“这世道一点儿也不公平,都说什么男女平等,其实哪里平等了。只要咱们不结婚,别人肯定以为是我怎么怎么了,却不晓得我才是被占便宜的好吧?劳心劳力的都是我,还没个名分。”

  沈来才懒得理会周既的贫嘴,“行李收拾好了吧,赶紧走吧。”

  周既一听沈来要撵人了,这才正经了一点拉着她的手道:“来来,你考虑一下好不好?就算不是为了我们,你真的得考虑一下咱妈的想法,这世上没有一个妈妈会喜欢女儿和男人随便交往的。她总是希望你能幸福,她才能安心。”

  沈来有些苦恼地嚷道:“周既,你每次就会拿我妈说话。”

  所以周既才会那么巴结张秀苒女士啊。

  沈来可以自己潇潇洒洒地一辈子不结婚,周既爱咋地咋地,但的确不能不考虑张秀苒的感受,人毕竟是群居动物。

  沈来也是才发现周既的阴险的。当初回江城后,她死活不肯跟周既去住他的顶层豪宅,周既明明很坚持那儿有新风系统对她身体好的,后来却改了主意。

  沈来还以为自己是赢了呢,结果周既就跟着她住进了这老小区,然后买了很多个品牌的很多种空气净化器,生怕净化得不够彻底,成天神叨叨地在那儿自己监测室内空气质量。

  沈来以为这算是周既的妥协,却不想这人就是想造成既成事实呢,所以楼上楼下的邻居,就没有他不笑着打招呼的,现在整个小区都知道沈来跟周既又在一起了。然后张秀苒回来会怎么想?

  沈来是欲哭无泪啊,心想自己果然没有奸商那么奸诈,竟然用舆论压力来胁迫她。

  高行芬看着已经有段日子没着家的周既,心里那个气啊,她就知道自己前两年的操心都是白操心了,本性难移啊,这是又开始在外面鬼混了?

  “哟,这春风满面的是谁啊?”高行芬酸不溜丢地道。她这是周既成天宅在家里也烦,可成天不着家她也烦。


79.番外十二

周既却是上前一把抱住高行芬, 就差点儿没把她从地上给提起来。吓得高行芬一直捶他。

  “周既, 你干什么呐?”高行芬嗔道。

  “妈,来来回来了。”周既轻轻说了一声, 好像生怕说大声了,会把这句话给吓回去一样。

  高行芬听了,眼睛忽然一酸, 忽然想起周既半夜拉着她的手让她把沈来变回来的事,好像就发生在昨天。高行芬这也算是松了口气。

  不过松气之余, 高行芬又想周既还真是被沈来给拿着了。她一走,周既就跟丢了魂一样,都不像周既了, 她这一回来,周既就跟春天来了似的。高行芬多少还是嫉妒的,这可是她生的儿子,现在却成了别人家的了。

  “回来就回来呗,看把你乐的。”高行芬没好气地道。

  周既却是狗腿地给高行芬捏起肩膀来,“妈,可是我以前做的事儿太混账了, 来来还不肯原谅我, 你能不能帮帮我?”

  高行芬的回应是狠狠地拧了周既一把, 然后替他办事去了。

  高行芬来电响起的时候, 张秀苒和沈来正并肩坐在沙发上看综艺,分享一桶冰淇淋。

  张秀苒拿起电话,把来电显示在沈来面前晃了晃, 沈来赶紧坐直了身体,把耳朵贴在听筒的另一侧偷听。

  “来来妈妈吗?我是周既妈妈呀。”

  “你好。”张秀苒很客气地道。

  高行芬继续道:“我听周既说,来来回国了,我和周既他爸爸一直想请你和来来吃顿饭,你看明晚方不方便啊?”

  张秀苒抬眼看向沈来,沈来在她旁边猛摇头,双手交叉打了一个大大的“x”。

  “呃,不用这么客气的。”张秀苒说着就想拒绝。

  高行芬的手机开的是免提,周既就在旁边坐着呢,一听这话,就赶紧把他事先写好的纸举在高行芬面前。

  高行芬没好气地念道:“应该的,来来妈妈。以前是周既做事儿太混账了,是我跟他爸爸没把他教好,还一直没跟来来道过歉呢,咱们也好久没一起吃顿饭了,就定在你以前喜欢的翠微居行不行?”

  张秀苒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性子,高行芬都这么低声下气了,想着万一沈来将来没撑住同意和周既复婚的话,婆媳关系就不好处了。因此也不管沈来头摇得多厉害,自己说道:“那好,那就叨扰了。”

  周既在旁边兴奋地往空气里捶了一拳,这双方家长都见面了,沈来再想抵赖也不行。

  “妈,你干嘛答应啊?”沈来也很明白,张秀苒和高行芬他们见面意味着什么。

  “你要是再硬气一点儿,我就不会答应。”张秀苒一针见血地道。

  沈来气呼呼地回了自己房间,趴在床上,一个劲儿地用脚背拍床。她是生气周既的自作主张,居然招呼都不打就要见家长。

  不过沈来也不想想,周既要是征求她的意见,她能同意?

  沈来最不想见的就是高行芬和周志国,毕竟当初她也做错了事儿,要是被曝出来,高行芬会怎么想?

  沈来越想越心烦,然后趴在床上就睡着了,也没听见手机的震动,上面一共显示了十二通周既的未接来电。

  周既“咚咚咚”敲门的时候,张秀苒都已经睡下了,却不得不火大地起来开门。

  “妈,来来没事儿吧?”周既看到张秀苒赶紧问道。他是跑上来的,气还没喘匀,“她一直不接我电话。”

  “没事儿。”张秀苒道。

  “妈,让我进去看看来来吧,我怕她一个人生闷气,把身体气坏了。”周既操心得不得了。

  张秀苒往里让了让,没阻止周既。她对周既的观感很复杂,喜欢肯定称不上,但是她也明白,周既对沈来是真心悔过,而沈来吧,自己也不争气,嘴上说得硬气,可对上周既就软了。

  “谢谢,妈。”周既快步地走进沈来的房间。

  “来来,来来。”周既轻轻地推了沈来的肩膀,然后克制不住地伸手探了探沈来的鼻息,他也知道自己这种动作很滑稽,可就是忍不住想确认,沈来还活着。

  沈来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被周既搂着坐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你一直不接我电话,我担心你。”周既低声道。

  沈来翻了白眼,“没接电话有什么好担心的,我生气不接还不行吗?”

  周既笑道:“当然行,可我既怕你出事儿,又怕你生气,所以想送上门让你揍一顿解解气。”

  沈来被周既给气笑了,可转头看着他时,却一下撞入了他的眼睛,看到了里面的担忧,他是真的在担忧。

  沈来才突然发现,原来周既也会没有安全感,一如自己。

  不管多强的人,一旦喜欢上了,总是会患得患失,所谓的安全感是不存在的,除非是爱得不够。

  所以她是还爱着周既吗?或者说她是重新爱上了周既吗?沈来有些茫然地问着自己。

  不过周既并没给沈来太多时间去茫然和自问。

  肩头传来刺痛,沈来恼怒地推开周既,“你是属狗的吗,周既?”

  周既委屈地道:“来来,你想想自从咱妈回来,我们有多久没亲近了?”

  “我就知道你是为了这个。”沈来没好气地道。所以才会见鬼地逼她去见高行芬和周志国。

  “什么这个,那个,圣人都说了,食色性也。”周既说得那叫一个理所当然,也不管沈来的挣扎,他既然来了,不吃肉怎么肯走?

  周既是半夜三更被沈来踢下床的,“快走吧,我妈不喜欢有男人在家,明天早晨要是看到你,晚上吃饭的事儿一准儿得坏。”

  周既也不介意沈来的暴力,笑得跟成功偷腥的猫似的,昨晚的滋味是真的很不错,看沈来想哼不敢哼的样子,很愉悦。

  可就在周既穿好衣服之后,沈来却用脚勾住了他的腿。周既差点儿没激动死,以为沈来改主意了,又巴巴地贴了上去。

  沈来没好气地推开周既,“我有事儿想问你。”

  周既坐到床畔搂住沈来摩挲着她光果的肩膀道:“你问。”

  沈来有些难以启齿地问,“以后你爸妈要是知道我的事儿怎么办?”

  周既回答得很轻松地道:“你抵死不承认就行了呀。”

  沈来瞪了周既一眼。

  周既道:“本来就是没证据的事儿。再说了,当初错也是我先错的。”

  沈来讽刺道:“你现在觉悟挺高的呀。”

  周既搂了搂沈来,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来来,对我来说,你还在就是老天爷保佑了。别想太多了,所有的事情我都会解决好的,你什么都不用操心。只要每天负责心情好好的就行。”

  沈来嘟嘟嘴,“说的比唱的好听。”可是这样的话,又有哪个女的不想听呢。这大概就是很多女人会犯蠢的原因,因为女人是听觉动物。

  高行芬见到沈来的时候,有些吃惊,因为她已经从周既口中知道沈来得病又病愈的事了,所以没想到她气色会这么好。

  除了整个人瘦了一圈之外,依旧漂亮得惊人。如果说以前和周既结婚那会儿,沈来的美是一种甜美,那么现在大概就可以用网络上喜欢用的高级感来形容。气质比以前更好,恬淡而从容。也难怪她儿子一颗心缠在沈来身上收不回来。

  沈来走近周志国和高行芬,把事前准备好的礼物送了上去,“周叔叔,高阿姨。”

  高行芬一愣,为的是沈来的称呼。

  周志国却已经先高行芬一步开口了,脸上带着笑地道:“周既,看来来来还没有原谅你啊。”


80.番外十三

沈来闻言有些窘迫, 对着周家的大家长, 她其实还是有些怵的,要不然依她以前的脾气, 周既说初一不能飞出去旅行她能善罢甘休?还不是因为忌惮周志国才那么听话的么

  周既看着脸已经红了的沈来,替她解围道:“没,她这是害羞呢。”

  沈来的脸更红了, 害羞个鬼呢,被周既这么一说, 什么都被扭曲了,她狠狠瞪了周既一眼。

  高行芬也趁机打趣道:“是呢,想起当年咱们第一次见来来的时候, 她也是这样的。”

  一顿饭下来,周志国和高行芬很给周既面子,对张秀苒和沈来都算是哄着捧着了,谁让他们儿子在人家手里呢?当然这也是因为周既当年做错了事儿,所以做父母的才会低声下气。

  席上周志国和高行芬也没提周既和沈来复婚的事儿,就捡着这几年的趣事说了,可以说整个氛围都很轻松愉快, 沈来默默地松了口气。

  谁知道就在彼此告辞的时候, 高行芬会拉住沈来的手道:“来来, 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气, 不过就算阿姨求你行不行?你就替我管着周既吧,你不知道你不在的日子,他过得……”想起这几年的周既, 高行芬就眼睛酸。

  “一天两包烟的抽,我都生怕他给抽死了。”高行芬抱怨道。

  周既站在沈来的身后给高行芬使劲儿使眼色都没管住他妈0的一张嘴。

  果不其然张秀苒和沈来异口同声地惊道:“周既抽烟?”

  周既赶紧给自己分辨,“我没有,从我再见到来来的那刻起,我就再没抽过一支烟了。”

  虽说肺癌和抽烟到底有没有关系还得打个问号,但总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不仅周既,就是张秀苒在重新看到沈来的时候,都再没抽过一支烟。谁说爱的力量不大呢?

  高行芬赶紧道:“这倒是,我当时还奇怪他那么大的烟瘾怎么说戒就戒了。”

  周既站在沈来背后猛点头,示意高行芬女士可以顺着这个方向再多说一点,比如说他这几年天天住在周家,完全没出去鬼混之类的。

  但是高行芬却是见好就收,一句话都不肯再帮这个“给别人养的儿子”周既说话。

  饭后,周既也没去送周志国和高行芬,现在他首先得把张秀苒和沈来送回家,毕竟太太还没娶到手,是得殷勤一点儿。

  到了张家,张秀苒直接道:“周既,今天你也累了,早点儿回去吧。”

  周既哪儿知道张秀苒会来这么一句啊,他就眼巴巴地看着沈来。

  张秀苒却道:“来来,你不是早就累了么,快去洗澡睡吧。”

  沈来点点头,转身就想走。

  周既道:“妈,我这就走,不过我有几句话想单独跟来来说一下,您看,能不能让她下楼送送我?”

  张秀苒看着沈来道:“去吧,只要别送了就不回来了。”

  一出门沈来就掐了一把作妖的周既,周既翻身把她压在墙上,狠狠地啃了上去。

  沈来顺从了片刻,在周既的手开始不规矩的时候一把推开了他,“可以走了吧?”她知道周既所谓的有话说那就是借口,分明是欲求不满。

  周既痛苦地道:“来来,你说我都多久没亲近你了?”

  简直是睁眼说瞎话,“昨晚呢?”

  “我那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周既反正是有话说。

  沈来懒得理他,转身就想回去,却被周既拉住手,“来来,跟我去车里吧,今天我都还没机会跟你单独待一会儿。”

  沈来除非是傻了才肯送羊入虎口。

  周既当然知道沈来鄙夷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他委屈地道:“放心吧,出来得急,我桃都没准备,不会怎么你的。”

  这是实话,现在周既要是没有安全措施,是绝对不会对沈来怎么样的。因为沈来的身体不适合怀孕,他根本不敢拿沈来的身体冒险,跟以前那个不管不顾,随时随地都能发0情的周既完全是两个人。

  沈来跟着周既去了他上车,靠在他怀里坐在后排,不过可不是为了满足周既的恶趣味来的,她是真有话跟周既说。

  昏暗狭窄的空间里,让人更有安全感。沈来任由周既拽着她的手,十指交合,“周既,我这辈子可能都不能生孩子,你真的愿意接受吗?周叔叔和高阿姨呢?”

  高行芬想抱孙子的心思,十年前沈来就知道了。

  周既沉默了片刻才道:“来来,如果你这辈子回不来,我的下半生也不可能再找别的女人,也不会有孩子。所以,你能回来,我就已经是赚了,孩子的事情你不要多想。我爸妈那边我已经跟他们说过了,老头子年纪虽然大了点儿,我让他抱孙子不如抱儿子,自己生一个得了。”

  沈来被周既给逗得大笑,“不可能,你敢这么跟周叔叔说话啊?”

  周既道:“我这不是被我妈给逼急了吗?他们那会儿是政策不允许有二胎,现在不正是赶上好时候了吗?”

  沈来伸手去掐周既,嗔道:“周既,你能不能正经点儿?”

  “我怎么不正经了,如果我爸妈有意见,今晚就不会来见你,来来,你还看不明白吗?高女士是拿我没辙的了,她现在只怕你不肯收我,别的都不在乎。”周既道。

  沈来在周既怀里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是吗?我如果死了的话,你的下半生真要打光棍?”

  “那是必然的。”周既道。

  “骗鬼了吧,你们男人的生理结构就注定你们不可能甘于打光棍好吗?”沈来促狭地突然在周既耳边吼道。

  周既怎么可能承认,这不是自己作死么?他使劲儿搂住沈来道:“沈来,这几年我可是一直安分守己,守身如玉的,不然你去找我妈问,问她我是不是每天都回去睡了的。”

  沈来翻了个白眼,“周既,你哄小孩呢,那种事又不是只有晚上才能做,而且也花不了几分钟,随便一辆车就能搞定。”

  周既做出龇牙咧嘴的模样,“几分钟?几分钟?有你这样寒碜人的吗,沈来?不行,下次你得给我计时,然后把这句话给我吞回去。”

  被周既这么缠着,一个小时呲溜一声就不见了,沈来看了看手机,“不行了,我得上去了,不然我妈得发火了。”

  周既替沈来把衬衣重新扣好,在她嘴巴上啄了啄,“来来,我们什么时候能去把证扯了吧,我都快被你憋死了。”

  沈来心想,憋死才好了呢。

  沈来临时接了个电话,是老同学桃桃打来的,她和曾佳敏回江城了,约她出去吃饭。虽然是高中同学,但如今早已各自天南海北,能在江城聚会其实挺稀罕的,所以沈来不好拒绝,何况上次在云南,桃桃特别热情,也不好意思拒绝。

  这个年纪都是拖家带口的了,人家是一家子来,沈来总不好形单影只,结果周既那天刚好要飞首都参加一年一度的股东大会,早在一个礼拜之前就跟沈来报备过的。

  周既看着沈来噘起的嘴立即果断地道:“那我不去了,让南婷替我去。”他在沈来面前一直就硬气不起来,什么原则都能往后放,当年要不是他这样无原则的妥协退让,最后也不至于反过来又怪沈来任性。

  可惜周既明明知道应该吸取教训,但是一看到沈来不高兴,他就忍不住什么都以她为先。

  沈来噘嘴是噘嘴,不过早已不复当年的任性了。“不用,你那边缺席也不好,这边我一个人去她们指不定心里还羡慕我呢。”哪个结了婚的女人能不羡慕单身啊?

81.番外十四

就是当年最浓情蜜意的时候, 沈来也偶尔会感叹, 单身的感觉真自由啊。

  可是曾佳敏羡慕。曾佳敏是那种以爱情为天的女人,为了侯凯从一个大胖子减肥成了现在的白骨精, 又为了侯凯毅然决然地辞职去了陌生的云南,

  哪怕是生了孩子以后,曾佳敏看侯凯的眼神依旧充满了眷恋, 一群人在一起,她的眼睛都时不时瞥向侯凯, 然后甜蜜地抿嘴笑,仿佛只要能看见他,就是世上最幸福的事。

  这种纯粹的爱, 沈来也有过,所以才知道有多珍贵,只是看着他就觉得满足,幸福就好像取之不竭用之不尽。

  沈来有些嫉妒地看着曾佳敏,这要一直被珍惜,从没受过伤的女人才能那么单纯啊。叫人没法儿不羡慕嫉妒。

  桃桃轻轻推了推沈来的肩,“你怎么一直就盯着侯凯和曾佳敏看啊?”

  这话原本是没什么的, 可鉴于侯凯高中三年一直喜欢沈来, 而如今又单身还一直盯着人夫妻看, 里头的含义就有些让人误解了。

  沈来听见桃桃问话, 赶紧摇头道:“没什么,我就是羡慕。”她这是把实话说出来了。

  桃桃笑道:“可不是嘛,他两口子的确叫人羡慕嫉妒恨, 结婚好几年了,感情还好得肉麻,现在侯凯又事业有成,哎,看得我们这些人哟,只能眼热。”侯凯在洱海、丽江、香格里拉都开了连锁客栈,的确是称得上事业有成。

  不过沈来听出来了,桃桃这是话里有话,在拿话堵她心呢,当然前提是沈来真的对侯凯有心的话。

  沈来被闹了个大红脸,知道桃桃是误会了,就连小白兔曾佳敏看她的眼神都有些不对了。

  沈来这是有口都说不清了,只能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不过也不能怪桃桃会误会。沈来这把年纪还单身的女人,哪个不是急吼吼地想找个男人扯证啊?有不挑剔的,不能持证也想上岗呢。

  桃桃看了看沈来,当年的女神如今依旧是女神。身材保持得都快赶上超模了,一丝赘肉也没有,气质绝佳,衣服虽然不是什么奢侈大牌,但一看就是设计师品牌的,剪裁合身,款式雅致,最重要的是很少会跟人撞衫。这样的衣裳穿在沈来身上,简直就跟打广告似的,人衬衣啊。岁月实在是太优待沈来了,也难怪她能肆无忌惮地到处放电。

  气氛变得有些尴尬,辛亏侯凯现在是大老板,说话做事儿都放得开了许多,说了两句笑话,总算把气氛缓和了一点儿。

  桃桃却没放过沈来,“沈来,上回你那男朋友呢,怎么不见啦?”

  “他今天有个会。”沈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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