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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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虽然早已料到,但还是问了一句:“江南已经平定了?”

“是呀,兵马已经归顺,占据城池顽抗的那几个逆贼也都处决了,小姐还不知道吗?”她嘴巴倒是快得很。

盛颜淡淡地说:“我只是个女人,哪里懂朝廷的事。”

那小丫头还要说什么,站在盛颜身后的铁霏终于忍不住,说:“太阳已经西斜了,你还是先准备下晚饭,叫人送过来吧。”

小丫头不满地撅起嘴瞪了他一眼,但还是转身出去了。

晚饭后天还亮着,小丫头便说:“外面花园里桂花开得真好,小姐要不要去看看?”

铁霏皱眉,问:“桂花有什么好看的?白天都看不到那小小一点,何况现在天色都快昏暗了。”

“你们男人当然不明白什么好看的了,什么花啊香啊,全都不解风情!”小丫头牙尖嘴利地抢白。

其实盛颜对于赏桂花并无兴趣,但是看见她这样说,便也站起来,跟着她一起到花园去走了几步,铁霏无奈,只好跟在她们身后,一脸郁闷地出去了。

在花园中走了几步,他们听到旁边传来敲打椽梁的声音,是正在赶工的那些帮佣还在忙碌。

盛颜不经意地抬头看去,突然看到了爬在花园亭榭屋顶上的一个人,她微微怔愣了一下,皱起眉。

而屋顶上的那人目光与她对上,手中的椽梁顿时松落,幸好他眼疾手快,马上就抢手抓住了,没有砸破屋顶。

不过,在这一刹那的目光相接之后,盛颜和他都立即将自己的目光转向别处了,两人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各自转身。

看她闷声不响地转身走上回头的路,小丫头还以为她嫌这边太吵,赶紧说:“院子里有些屋子陈旧了,老爷要赶在小姐出嫁之前修好,所以要日夜开工,是有点吵,小姐再忍几天就好了。”

她点头,见君容与在身边,微微有点警觉地回头看那些人,她便装作若无其事地按着胸口说,说:“看那些人爬这么高,不知为什么,我有点心悸…难道他们不怕吗?”

小丫头咯咯笑出来:“小姐啊,他们是修屋顶的,怎么能惧高呢?”

“说的也是。”她也微微笑了出来。

身旁的桂花吐露着浓郁的香气,弥漫在他们周身,盛颜伸手折了一枝,拈在手中,沉默不语地抬头看天。

细细一痕上弦月已经升起,星星点点的黄色小花躲在厚厚的碧沉叶片下,全看不清,只是月光下闻着花香,几个人都感觉到心情舒畅。

回去时她略有点疲倦,坐在灯下看了半本书,已经快要三更了。她觉得自己困乏了,便让丫头替她准备洗澡水。

丫头打水让她在内间洗澡,铁霏自然守在外间。

她将丫头打发出去,自己泡在桶中慢慢清洗。铁霏在外面守着,听着里面偶尔传出来的水声,毕竟已经夜深,他也有点倦怠,烦恼地支起下巴望着月亮,想,今天是初三,三日后初六,自己终于可以回去了,到时候,就可以看见雕菰了。

想着雕菰,他不由得微笑起来,也没有留意倾听里面的水声了。

直到那个丫头从外面抱着衣服进去,绕过屏风,然后看到空空如也的澡桶,这才尖叫出来。

铁霏立即跳起来,冲了进去。外面是细细的新月,里面是摇曳的一点小烛光,虽然是在阴暗中,但也可以发现,盛颜已经不见了。

窗外是荷塘,门外铁霏把守着,可是她却不见了。

“小姐…小姐不会跳进荷塘了吧?”小丫头结结巴巴地问。

铁霏立即说道:“不可能,我没听到这么大的水声。”但虽然这样说,他还是未免向荷塘内看了一眼。

这一眼让他差点跳起来,原来水面上横七竖八地漂浮着好几块修房子时拆下来的旧木板,延伸向荷塘的而另一边,显然她是从这座临时搭建的简易浮桥上逃出去了。

午夜刚过,凌晨未到,深秋的殿内,夜凉似水。

尚诫寝宫中,今晚轮值守夜的是白昼,他看见铁霏一脸郁闷地急冲冲进来,便问:“出什么事了?”

“盛德妃不见了。”他无奈地说。

白昼挑挑眉,笑道:“是吗?你可真不小心。”

话音未落,里面已经有了声响,尚诫从内殿出来,问:“她怎么不见的?”

“必定是有内应,不然,她也逃不出去。”铁霏赶紧说。

尚诫转头去看外面的夜色,皱起眉头。虽然他并没说什么,两人却清楚感觉到他的恼怒。

“把外殿右边第二个架子上的青色琉璃瓶拿上,去御马监带一只狗。”

白昼答应了,到外面拿上那只瓶子。即使瓶子紧盖着,他也可以闻到里面的香味,清新出尘的兰花香,如烟云一样氤氲袅袅地溢出来。

他带上瓶子到御马监去,这里养着出猎的马匹、鹰、猎犬。他调了一只正当盛年的大狗,回来时尚诫已经收拾好等在宫门口,三人纵马出宫,马蹄急促,踏碎京城凌晨的宁静。

新月斜挂,天色昏暗,放眼看去,城郊茫茫一片,近处是金黄的稻田,远处是雾气一样朦胧的桃林,云澄宫在紫觳山上,静静铺陈。

盛颜与君容与直到此时才敢停下歇一口气。他们靠在云澄霞蔚的牌坊下,觉得大汗湿透了衣服。

“你怎么知道我在赵缅的府上?”她问。

君容与苦笑道:“我从江南逃回来之后,听说你也被送往云澄宫了,但是我偷偷潜进去看皇后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你,我们还以为你暗地被处决了…直到雕菰进来后,她才吞吞吐吐说出了瑞王可能对你所有企图,我们又听说他要娶赵缅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儿,所以我就装成帮工,混进去看看到底是不是你。”

“虽然帮工与赵缅相遇的可能性不高,可他以前在朝廷毕竟与你是见过的,你这样贸然行事也未免太冒险了,要是被人认出可怎么办?”盛颜低声道。

“那也顾不得了,幸好顺利地救出你了…”他看着她,说道。

盛颜低头不语,又问:“我们要去哪里?”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在云澄宫,而现在你不见了,我想那里一定没有人搜寻。”他看着她,说,“而且那里的人变动很大,对宫中来的一大群人还没熟悉,我妹妹会帮着掩饰你的。或许你可以假装是一个普通宫女,现在里面躲一段时间。”

盛颜心乱如麻,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但,她目前确实走投无路,也不知道天地茫茫,到底能去何方,可要是去云澄宫,又怕连累君容绯和元妃。

犹豫良久,她才点了点头,低声说:“我先住几日,马上就走。”

天机烧破鸳鸯锦(下)

知道君容与要带着盛颜过来,君容绯身边的珊瑚早已候在云澄宫偏门,行宫冷落,巡逻也很松懈,如今天色还未亮,君容与带着她翻墙进来,自然也没人顾得着着这边。

他们跟着珊瑚,往君皇后居住的地方走去,那里与她住得较近的正是贵妃和吴昭慎,应该不用担心。

沿着台阶而上,前面水声哗哗作响,扑面而来。盛颜抬头一看,这里正是紫觳山瀑布前的凌虚阁。

真没想到,兜兜转转这么久,她还是回到了这里。

水流倒悬,倾泻而下,在这个秋日清晨,水雾弥漫在山间,一片潮湿的寒意向她逼来。

她正在往上走,君容与在她身后,忽然低声说:“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是在这里,也是和现在差不多的季节。”

她微微一愣,回头看他,他却将头转向旁边去了,叫道:“妹妹。”

君容绯正站在瀑布之前的小亭中,看见他们来了,顿时飞奔下来,紧紧握住盛颜的手,又哭又笑:“德妃,你还好没事,你还活着,真的…”

她以前在宫中,对盛颜一直客气,如今陡然之间遭逢大变,居然亲切起来了,似乎对方是自己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盛颜与她拉着手,想要说些什么,可四周水声哗哗,她一张口就被水声淹没了,只好作罢,只是看着她。

君容绯与她这几月都是心惊胆战,颠沛流离,一时间相看彼此的憔悴容颜,一边笑着,一边竟然流下泪来。

天色大亮,太阳初升,照在流泻而下的瀑布上,每一颗水珠都是五彩斑斓,晶莹剔透。看似离她们很远,水雾却不知不觉已经侵湿了她们的裙裾,冰凉地渗进来。

“不要在这里了,等一下会有人看见的。”君容绯低声说,与她携手要进阁的时候,下面忽然传来一阵细微喧哗,只是瀑布的声音太响,他们一时听不分明,只能转头向下看去。

就在她们还不明白的时候,君容与忽然脸色大变,说:“是马蹄声。”

君容绯却微微诧异,不太相信:“行宫中处处都是台阶,怎么会有人骑马?你肯定是听错了吧?”

君容绯摇头,急促地说:“你快带德妃去后山避暑的山洞,我来拦住那些人。”

话音未落,忽然下面传来一阵狗吠,有一条猎犬如离弦之箭,从台阶下面直冲而上,猛扑向盛颜,张口就咬住她的裙角,不肯放开。

盛颜在大惊失色中,转身想要逃离,只听“哧”的一声,她的裙角已经被扯下一块,而那只狗凶猛无比,不肯罢休地还要再扑上来咬她。

君容与一脚踢飞那只狗,挡在盛颜的面前,此时下面有人一声唿哨,那只狗立即跃到旁边,只是瞪大眼睛,凶狠地看着她,呼呼喘气。

盛颜抬头仰望,一匹马从旁横跃而出,正拦在她面前,马上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抬高声音说:“盛颜,跟我回去。”

正是尚诫。

他居然直接纵马跃上云澄宫的这无数台阶,穿过重重门户而来。

盛颜抬头看尚诫在阳光背后的脸,逆光中什么都不分明,只看见他一双眼睛仿如跳跃着火焰。

她一咬下唇,抬头说道:“皇上此言差矣,天下人尽皆知我与先皇妃嫔在云澄宫,何来跟你回去之说?”

尚诫冷笑,挥鞭指着她吼道:“盛颜,你不要太过分了!我将你送到赵缅那里,不过是怕你受人议论。你不回去也无所谓,我今日就下诏要立先皇的盛德妃为后,我倒要看看谁敢说个不字!”

看到他如此暴怒,身后的白昼和铁霏不由得相视无奈,知道这个主子是说得出做得到的性子,到时候真要对朝廷当众宣布自己要娶盛德妃,恐怕又是一场混乱,不由得都有点牙痛的神情,不知道真要做出这样的闹剧,他们该怎么收拾。

可,盛颜却不为所动,她依然仰头,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尚诫,说道:“皇上,这世上没有人,能什么都称心如意的…你也一样。”

她脸色平静,站立在危岩之上,水面风来,吹得她摇摇欲坠。

看她立于如此危险的境地,尚诫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犹豫了良久,他终于长出了一口气,终于放软了声音,说:“阿颜,你何苦这么倔强?我早说过,尚训的事与我无关,如今你也明白了,不是吗?从始至终,似乎都是你们两人对不起我比较多!”

盛颜却只向着他惨淡地笑了一笑,她神情灰槁,背后水花飘扬,一身素白的衣服如同云雾一般猎猎飞扬,披散而下的长发凌乱散落在肩头,眼看着那无数水花就在她衣袖发间不断开谢,而她身后的瀑布不断流泄,错觉中看来,她恍如正在随着水风流逝。

“你的记性真差啊,难道你忘了,我的母亲?”她低声问。

“你母亲?”他骤然听到她提起这个,大惑不解。

盛颜看他的表情,不像是做作出来的,她望着自己面前的他,猛然之间,心下有一点暗如萤火的恐惧,从胸口升起,骤然散到全身四肢百骸。

瑞王是这么骄傲的人,他在出逃后,必定只想着亲自回来向她报复,有什么必要仓促命人将她的母亲置于死地?

而且,他从没见过她的母亲,也从未提起,在他的意识中,恐怕自始自终都没有她母亲的存在,又怎么会想要用母亲来报复她?

一切都是…尚训带来的消息,他是这个消息唯一的来源。

在心里陡然升起的,不明就里的恐惧中,她忽然想起,在尚训去世的那一夜,黑暗中,他曾经问她,阿颜,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不是好人,我做过很对不起你的事情…

他又说,但是阿颜,我并不后悔…因为,至少你现在,是跟我在一起。

为什么,他会对她说这样的话?

但,仅仅只是一刹那恍惚,还没等她醒悟过来,耳边忽然有一线风声划过,有寒光在她眼角的余光中一闪,向尚诫刺去。

尚诫应招极快,在马上一个俯身,极险处堪堪避开锋芒,那剑尖离他几乎已经只有半寸,却再递不进去。他一俯身后立即翻身重新上马鞍,右手却如蛇一般顺着那人的手腕上去,左手赶上去一折他的手肘,那人手臂受制,长剑立即倒转,尚诫将剑柄往前一送,只听得轻轻的‘波’一声,那剑从刺客的胸口进,后背出。

在君容绯的哀叫声中,那人连人带剑如断线风筝一般横飞出去,深深地坠落在崖下,跌落在瀑布下的深潭中,红色的血在水中隐隐一现,便被卷入了激流。

这一场兔起鹘落迅速结束,直到君容绯尖叫一声扑上去,趴在崖边放声哀哭,盛颜才明白过来,原来刚刚刺杀尚诫的那人,是君容与。他胸口中剑,又落入这样的激流中,自然是活不成了。

尚诫却若无其事,转头对盛颜说:“来,跟我回去吧。”

盛颜看到他这样不动声色之间就处决了一个人,不由得站住了脚,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从始至终,从初见的时候开始,他一直都是这样,飞扬跋扈,凌驾于人。在他的人生中,只要不关系到他自己,别人的生命与他有什么关系呢?

一瞬间,她忽然觉得刚刚的疑虑,烟消云散。

不过是于他如蝼蚁的一个妇人,他有什么必要不杀掉呢?何况又是那么简单的事,只需要一句话就可以达成。

因为他明知道,她唯一的至亲,只有母亲了。他从来都不忌惮用最简单的手段达到让别人最痛苦的目的吧。

因为他是,绝对不容许别人损害到他自己一丝一毫的那种人。

尚诫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盛颜变幻的神情,瀑布前水风斜飞,朝阳光华灿烂,盛颜披散着的发丝上沾满了水珠,在阳光下就如通身缀满灿烂露珠,璎珞垂垂。

尚诫表面镇静,但心中却突然波动,似乎有一种害怕至极的情绪,深深地扼住了他的喉咙。

他终于翻身下马,慢慢向她走去,低声说:“盛颜,你听我说…”

盛颜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只是睁着一双眼睛,看着他。

他觉得自己心跳得急促,都快挣脱出胸口了,就像他十四岁那年,率领着十八骑侍卫突围回国时,彻夜在沙漠中驰骋的恐慌与执念,叫人担心自己的心脏会因为承受不住这种激烈跳动而突然停止。

但他强迫自己放缓呼吸,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一寸一寸地贴近她。直到触到她的衣裳,他才将她狠狠地拉扯过来,因为来势太猛,她几乎是撞进他的怀中。

他用力抱紧他,心有余悸地说:“盛颜,来,跟我回去…”

她抬头看着他,惨淡的脸上绽放开一朵异常平静的笑容,她轻声说:“不,尚诫。”

尚诫只觉得肩膀一凉,有一支长长的冰凉利刃,刺进了他的肩窝。他习武多年,反应快极,下意识就将她的手扳开,往前推去。

盛颜的身子如同一片云一般,轻飘飘地由他的掌心开始往后退去,与瀑布一起,下坠到深不可测的底下去。

尚诫疯一般冲往前面去,要抓住她的手,但已经迟了,他的手指与她指尖擦过,却来不及握紧在掌心。他拼命地伸手去拉扯她,在危崖上差点止不住脚,白昼狠命扑过去,倒在地上死死地抱住他的腿,大声说:“皇上,别过去了!”

他被白昼拖住,站在高崖上,眼看着她一身白衣,迅速溶化在无数的模糊雾气中。到最后周围一切水声都退后到千百里之外,四周景物变成白茫茫一片。唯有瀑布的水花雪白晶莹,如无数细碎的白花在瞬间开谢,转眼老死。

桃花帘外开依旧(上)

尚诫一动不动地站在悬崖上,看着瀑布的水花,在风中化成蒙蒙水雾。

白昼看着他面如死灰,赶紧问:“传令让山下的人立即封锁河道寻找盛德妃,皇上看怎么样?”

他微微点头,挥手让他下去。手牵动了他肩上的伤口,血又汩汩流出来。他木然低头去看自己的伤口,那里刺着的,不过是一支金簪,又是在肩窝,并没有伤到要害。

他的心腹要害都对着她,她明明可以取了自己性命,却只伤了这里。

她在想什么,他始终都是不明白的。

更不明白的是,上天为何要用一场大雨让他遇见她,又为何用十步之遥决定了一切命运。

如果没有那一场大雨,没有他与她的相遇,现在会是怎么样?

盛颜,尚训,行仁,君容绯和君容与,这个朝廷,这个天下,会是怎么样?

但谁知道呢?也许一切都还是一样,只是那一场大雨,替他们找到了各自下决心的理由。

瀑布的声音击打着他的耳膜,侵袭而来,就如那一场大雨的声音。

他站在瀑布前,一时悲从中来,不可断绝。

瀑布急湍,潭下水流极快,虽然有大批人马沿着水流去找,但是过了一天一夜,始终没有找到盛颜和君容与的踪迹。

这里已经没有找到盛颜的机会了,尚诫在离开云澄宫时,他召了雕菰过来,说:“你随驾回宫吧,盛颜曾请求朕将你许配给铁霏,朕会满足她心愿的。”

雕菰与铁霏赶紧跪下,叩谢了他。

等铁霏带着雕菰要出门的时候,她转头看尚诫,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忍不住说:“皇上,娘娘与她母亲相依为命多年,纵使您再怎么弥补,也是无济于事的,您还是别想着她了。”

尚诫微微冷笑,问:“这又是怎么回事?她母亲是谁?”

雕菰吓了一跳,赶紧跪下,说:“就是以前…皇上被先皇擒下,后来得脱之后,派人潜入京中,杀了娘娘的母亲那一次…”

尚诫皱起眉头,问:“派人潜入京中?朕怎么不知道?”

雕菰睁大眼睛,诧异地说:“可…这是先皇亲口告诉娘娘的,这消息也没放出去,他只跟娘娘说了,她因此病了好长一段时间…”

铁霏愕然插话:“我与皇上一起逃脱之后,直接就去了北方,哪有时间想到为了报复她而杀她母亲?”

“何况我根本连她母亲是谁都不知道,也没兴趣。”尚诫冷冷地说道。

雕菰震惊地瞪大双眼,颤声问:“这么说…”

她心头转过一个诡异而可怕的念头,但这念头让她头皮发麻,浑身发抖,不敢再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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