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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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夜秋澜轻笑一声，放了一份心。

夜老夫人是没脸再呆下去了，而且夜秋澜提醒了她最重要的事情，自然急着去给夜博云考虑人选，更不用看到夜秋澜那张脸，走得干脆，压根儿没想过要安慰一下无辜遭难的孙女。

金嬷嬷扶着老夫人，心下叹了，她只是个下人，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啊！

郁姨娘一回去，自然来了一次发泄，连夜博云在别的女人那里过夜都顾不得。

可惜，郁姨娘舍不得扔好东西，只能拿几个碗撒撒气，看得旁人哭笑不得。

从净尘寺回来这几天，夜秋澜明显想通了，一边迷惑郁姨娘的眼线，一边也没闲着，将母亲留给自己的人马全部给盘活了，立刻执行了任务。

郁姨娘院子里，自然是有人的，将郁姨娘的所作所为全看在眼里。

“这次设计了这么久，竟然白费了，那死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犀利的？”发泄得差不多了，郁姨娘安静了下来，理了理头发疑惑说道。

夜姿纤其实还有点不解，她只看到了夜博云对郁姨娘的宠爱和百依百顺，所以并不觉得夜秋澜说两句话就能改变什么。

直到郁姨娘都这么说了，夜姿纤才有心慌：“娘，不过是夜秋澜说了几句，能有什么作用？平日里也不见祖母和父亲听她的啊！”

郁姨娘恨得咬牙：“不是你祖母和父亲听她的，而是她说中了你祖母和父亲的心思，顺带的也提醒了两人赶紧行动，我做这一切就没了意义。”

见夜姿纤还有些不明白这区别，郁姨娘有些无力，不过还是给女儿解释道：“你祖母，从来就没想过要把我扶正，尽管我是她的远方侄女，你父亲，如果有更好的，对爵位有帮助的女人，他也不会支持我的。”

“怎么会？”夜姿纤惊讶了，她一直以为，父亲是被郁姨娘拿捏在手中的，竟然还有这样的弯弯绕绕。

郁姨娘冷笑一声：“纤儿，你记住了，你任性可以，但绝对不能做有损侯府爵位的事情，否则，祖母和父亲不会站在你这边的。”

她算看透了，为了爵位，为了侯府的将来，这母子俩什么都是可以牺牲的，她一个小小的妾算什么？

“不过，也无妨，侯府就你小弟一个儿子，他们再怎么努力，侯府终究是我们的，今天算计落空了，我也忍了。”郁姨娘眼中满是阴鸷，哪里还有水润体贴的柔美？

“那倒也是，不过，娘，如果父亲再娶，万一…”夜姿纤很想说，父亲还是壮年，身体正好，难保不会再出个嫡子。

“没有万一，无论他娶了谁，侯府都只有你小弟一个儿子。”郁姨娘眼神一闪，说得斩钉截铁，还带着一丝阴狠。

夜姿纤不明白郁姨娘的肯定，只是有些懵，着急的说道：“可是，娘，这么一来，我就不能以嫡女的身份进宫选秀了啊！”

郁姨娘一噎：“夜秋澜挑起了你祖母和父亲的心思，短时间内我只怕坐不上去了，原本选了这个紧急的时候，就是为了走投无路，除了我没有别的选择，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22.第22章 办正事儿

听到这话，夜姿纤气得不行，恨不得将夜秋澜给弄死了。

她想了好久的嫡女身份，竟然就这么平白的没了，伤心得眼泪都快出来。

郁姨娘也难受，她努力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是有谁注意到了？

平日里做事儿没少她，得好处的时候却没她的份儿，这让一直致力于上位的郁姨娘如何甘心？

不过，现在心里再难受，郁姨娘也得先安抚夜姿纤：“没关系，纤儿，你好好跟嬷嬷学规矩，到时候选秀见真章。”

“我都给你说了，这次的选秀是不同的，但没几个人知道，你只要好好表现，很容易出挑的。”

“夜秋澜什么都不知道，而且对于进宫也不热衷，你只要稍微使点力，肯定就能让她落选。”

“到时候，嫡女有如何？原本我打算，也是给你弄个好起点，这天底下，其实最不重嫡庶的就是皇宫，只要你指婚得好，一个落选的嫡女，拍马都赶不上。”

夜姿纤难受的听着郁姨娘开解，一点点描绘她灿烂的未来，还有夜秋澜的苦逼，心情倒是渐渐好多了。

不得不说，郁姨娘谋划了一辈子，对这个女儿绝对是掏心掏肺的。

夜秋澜捋了一些事情，让董嬷嬷和两个丫头将屋子收拾一遍，这才放心入睡。

郁姨娘的目的不在诬陷她，所以私会的对象并没有说明，夜秋澜也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自己没离开过客人堆里，夜老夫人这才那么容易相信。

另外，诬陷中说的信物，其实也没有。

夜秋澜身边最信任的只有三个人，却将这屋子看得很严实，别人向做点什么手脚都没有机会。

幸好郁姨娘也不在乎，她要的，也是夜秋澜能洗脱罪名，过程达到目的就好。

夜秋澜让人看一遍也是求个心安，万一郁姨娘有什么其他法子放了不该放的东西进来，真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在郁姨娘被逼到那份儿上的时候，只会铤而走险，只要能达到目的，根本不会再管侯府的未来和名誉。

这点，前辈子已经证明了。

夜姿纤选秀虽然中了，可是她运气不好，虽然成了嫡长女，到底侯府的地位太差，所以并没有如愿以偿的嫁入皇室。

不过，当今圣上也是好心，直接赐婚了另外一个侯府嫡子，那可是世袭的，对夜姿纤来说，活脱脱的高攀。

夜姿纤虽然有些失望和不情愿，可抗不了旨，谁知道在成亲之前，那侯府嫡子竟然一命呜呼了，皇帝一噎，倒是怜惜了一把夜姿纤，亲自开口让婚事作罢，挽救了一点夜姿纤的名声。

后来，就是皇帝的身体不允许，也没空管她这档子闲事儿，便没有再指婚。

夜老夫人等不及，就开始自己想要将孙女给嫁出去，反正皇帝并没有承诺会再赐婚，这样也不算下了皇帝面子，何况，皇室根本无暇理会。

所以，夜老夫人就开始卖孙女了，前一两次夜姿纤还配合，因为从来没有想过一直疼爱自己的祖母，会害自己。

结果，夜老夫人每次介绍的人，不是去当继室，就是当小妾，倒是家里都有权势，能帮到安乐侯府不少忙的。

对此，从小就被养得心比天高，眼光往上的夜姿纤如何看得上？自然就会反抗。

夜老夫人手段硬得很，最后就是强来，郁姨娘自然护着女儿，跟老夫人撕破脸不说，也不管什么侯府荣誉了，那一出出戏倒也好看。

所以，夜秋澜知道，郁姨娘的逆鳞就是两个儿女，她重来一回改变了一些事情，虽然不着痕迹，可得防着郁姨娘发狠。

睡醒之后，夜秋澜想到昨晚的事情就神清气爽，因为知道一些真相所带起的阴霾消失得无影无踪。

难怪离开的时候，空云大师会说那么几句莫名其妙的话，什么人都是要往前看的？过去的事情是经历，不说抛弃，却不能影响过日子？

夜秋澜强烈怀疑，以空云大师那水平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将脸清洁完毕，夜秋澜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吃了点东西，领着念夏出门了。

夜老夫人和夜博云没空管她，郁姨娘还在伤心着，没人理会她出门干什么。

大泽皇朝历史上出过好几任女皇，女性地位一直在提高，民风也特别的开放，千金小姐出个门真不算事儿。

如今的朝堂上，都还有特设的女官。

夜秋澜没有精心打扮，只是很随意很素净，全身上下都没有太多余的首饰。

不是夜秋澜三年守孝下来就喜欢上了这素净的颜色，郁姨娘暗中动的手脚，全是老气的色彩，可喜欢不起来。

相反，夜秋澜特别喜欢鲜艳的颜色，还尤其是红色。

今天这么低调，只不过是不想引人注意，而且，要做的事情需要低调。

念夏也猜到自家小姐有事情要办，原本那么早出门，还以为是直奔主题，不曾想，夜秋澜优哉游哉的诳街，完全没有办事的迹象。

不过念夏向来不多话，只是安静的跟着夜秋澜逛街，实际上什么都没买。

等到一个上午过去一半，夜秋澜让念夏买了不少包子，两人才左拐右拐，来到距离比较远的一个破庙之外。

还没有走进去，就听到一阵嘈杂的吵闹，甚至还有拳拳到肉的声音。

夜秋澜正想着自己来得会不会不是时候，那本来已经耷拉的木门就被撞飞了，在半空中就成了碎片，四分五裂的洒下。

与此同时，飞出来的还有一个人，正好滚在夜秋澜脚边，哼哼唧唧的，半天不能动弹。

“李老三，你若是还敢来，下次就不会这么轻松的放过你…”从里面傲然走出一个小叫花子，正义凌然，举手投足间明明是痞气，却带着一种无法掩盖的良好教养，若不是那一身破破烂烂的乞丐衣服，蓬头垢面的造型，说不定还会成为女儿家眼中的风流贵公子。

说得痞气又凶神恶煞，却在见到夜秋澜时，一句话顿时吞回了半句，动作也那么僵住，似乎有些滑稽。

夜秋澜也没有动作，就那么跟乞丐默然的对视着，似乎有什么别人理解不了的东西在悄然蔓延。

23.第23章 你过得不好

夜秋澜的眼神异常的平静，毫无波澜到让人无法对视。

那乞丐愣过之后，低了低头，明显有些心虚和没脸见人的恼羞成怒，转身就准备进庙。

就在这时，地上那人终于缓过气来了，爬了起来还能放狠话：“杨老二，你等着…”

同样只说了半句，那个叫李老三的乞丐就撒丫子跑，似乎怕杨老二再给他来两脚，以往的经验表明，绝对少不了的。

只可惜，这一次那杨老二只是顿了顿，根本没有理他，任他跑远后，冷笑一声继续回去。

看着那熟悉的背影，却又好像记忆久远，夜秋澜稍微有些恍惚。

表哥，杨家大将军唯一的血脉，却沦落到这个地方，与一群乞丐共舞，过着食不果腹，却自觉醉生梦死的生活。

杨凌内心绝对没有表面那么平静，他不知道小姑姑的女儿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虽然当年见面的时候还小，可他依旧一眼认了出来，小女孩也长大了啊！

那些埋藏在心底的记忆，犹如突破了桎梏，疯一般的冲向脑门，杨凌隐忍的脸白得吓人。

就在一只脚刚跨过门槛的时候，杨凌感觉到背后一阵劲风袭来，条件反射的就是伸手一抓，整个身体转了一半，木然的看着又靠近了几步的夜秋澜。

这座破庙有台阶，夜秋澜盯着杨凌的眼睛，缓步走到台阶之下，抬头看人，却硬是让她看出了睥睨的味道，让杨凌错觉自己才是低处的那个。

“其他的，我也不多说。”夜秋澜声音中带着清冷：“只要你想一想，当年的杨贵妃和她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都是怎么死的？”

杨凌整个人僵硬在那儿，戾气飞升，眼神已经空洞。

见状，夜秋澜示意念夏将手里的一大包馒头包子放下，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中午，归林居三楼一号厢房，我等你。”

说着，夜秋澜深深的看了杨凌一眼，领着一头雾水，完全不明所以的念夏走了。

杨凌听到这句话，却好半天才控制住自己，切了一声不以为然，想要将手中抓住的东西扔出去发泄发泄，却在无意中瞄了一眼那东西后，硬生生止住了动作，反而握得更紧了。

死死的盯着那凸起来的一个杨字，杨凌整个脑袋都是空白的，神魂已经不全。

归林居其实是个酒楼，夜秋澜在包厢里坐着，品着上好的茶，眼神有些幽远。

她想到了上辈子，云沐风将杨家令牌交给她，让她去劝服杨凌出山的情景。

云沐风很惊喜，她也很惊喜。

杨家的败落，母亲的死，让夜秋澜根本不知道这个表哥还在京城，她的消息实在是太闭塞了。

现在想想，云沐风居然知道杨凌就在那破庙里？而且还知道杨家有这么一支私军？

这么明显的事儿，她居然只看到了表哥存在的喜悦。

夜秋澜轻笑一声，现在清醒过来，自己都不明白自己被云沐风灌了什么迷魂汤。

前世她选秀之后，在张妃身边当了三年的宫女，又用三年的时间爬到侧妃的位置，才去拿回自己的嫁妆。

所以杨凌再出山，已经是六年之后，又因为她的关系，表哥只能依附云沐风而存在，这一世，她绝对不要这种情况再发生。

眯了眯眼，夜秋澜因为经历过一次，所以知道怎么才能劝服杨凌。

前世的刚开始，夜秋澜跑了好几次，都不能让杨凌回心转意，甚至还被杨凌用外祖父临死前的话把她给堵了。

因为外祖父说，要让他好好活着，而不是报仇和平反。

直到云沐风将杨贵妃之死透露给她，才彻底打破了这个僵局。

当初杨家事发，贵妃身怀六甲，却因小产大出血而死。

世人都道，那是贵妃气急攻心造成了小产，当真是红颜薄命。

曾经夜秋澜也以为如此，直到云沐风透出消息她才知道，杨贵妃是用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求了杨凌一命。

当时，杨凌才十三岁，现在也才十六，前世他出山的时候，已经二十二，可是什么都没有丢下，武艺惊人的高强，为云沐风办了不少的事情。

这么看来，杨凌其实一直都等着出山吧，只不过因为外祖父的遗言，才会自己给自己下了桎梏。

而杨贵妃的事情，他知道得很清楚，才会成为那个光明正大站出来的理由。

当时杨家的孙子辈，也就是杨凌这一代，有不少出色的儿郎，杨凌算是最不起眼的。

后来夜秋澜才知道，杨凌却是同辈中资质最好的，因为年龄小，性格不定，才会没有显露出来。

而且就要不起眼，皇帝在那种情况下，才会同意饶了杨凌一命，换了一个，杨贵妃做的一切就没意义了。

“这么说来，外祖父，上辈子…是澜儿的不是。”夜秋澜眼睛一湿。

外祖父的意思，是希望杨凌警言慎行，为杨家延续血脉。

可杨贵妃保下杨凌的手段太过惨烈，成为了杨凌一辈子的噩梦心结，所以才会因此重新出山。

支持表哥出山，为其解开心结，夜秋澜做得没错，即便是外祖父在世也说不得她什么，可错就错在，她没有保住杨凌的命，让杨凌死于非命不说，还让杨家没了血脉延续。

光是想想，夜秋澜就觉得，云沐风欠她太多了，这根本不是一个养废了的皇后，衣食无忧，宫权在手能比拟的。

有些手抖的端起茶盏，夜秋澜却怎么都喝不到那茶水，反而倒了不少在桌子上。

恰在此时，包厢的门响了，打断了夜秋澜的回忆和自责，也成功让她平复了下来。

“进来！”夜秋澜稳了稳心神，眼睛镫亮的看着门口，毫不意外的看到一个衣着光鲜，翩翩风度的少年。

杨凌整个人的精神不算好，双颊也瘦得凹了下去，有点形销瘦骨。

可是，这样的狼狈，依旧无损杨凌的五官精致，气质如竹。

夜秋澜站了起来，平静之下微微有些激动：“表哥。”

杨凌的眼睛深入墨，打量了一下夜秋澜，犹自坐到了桌边，难得正经：“你过得不好？”

24.第24章 都洗过没有

夜秋澜坐了过去，给杨凌沏了一壶茶，清然一笑：“表哥就在京城，却一次都没来看我，怎么会好？”

杨嫒以前教育夜秋澜，时间很紧迫，难得出门的日子，就是与杨家的人用各种隐蔽的办法见面。

对于几个表哥，夜秋澜都认识，相处也非常不错。

但是论了解，就差得很远了，相处时间太短，无从了解。

可对于杨凌，有前世的经历，夜秋澜可以说是了解的。

夜秋澜眼神利索，看出杨凌比起六年之后，多了一分锐气，少了一分消沉。

前世她见到的杨凌，已经带着几分阴鸷了，压抑得太久，负面情绪生得多，脾气也有些古怪，可对她这个表妹依旧是全心全意的好。

即使…有那么多恨铁不成钢的事情发生，也舍不得说她一句，最后更是明知道去送死，也没有怨言。

夜秋澜眨了眨眼，感觉有些水泽，从净尘寺拿到令牌后，她想了很多。

前世她和杨凌的最后一次见面，因为乞丐的九年经历，一直有些寡言的杨凌竟然反常的说了很多事情，甚至跟她拉了拉家常。

那个时候，她是开心的，完全没有注意到杨凌隐藏的神情。

现在她却明白，杨凌肯定知道云沐风的计划，也很清楚，自己回不来了。

思及此，夜秋澜居然没忍住，豆大的泪珠不欺然就滚了下来，滴落在唇上，晕开了一股咸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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