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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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的好蠢,从来没有现在这样憎恨过自己前世的有眼无珠,一叶障目。

她一直说她渴求亲情,一次一次的对侯府手下留情,退让再三,最后理直气壮的说他们铁石心肠,对她无情。

可是,明明有一个对她付出所有的亲人,她却很少关心,很少了解。

她可以自问对得起侯府的每一个人,却不敢去想,自己有多对不起这位仅存的表哥。

刚想说什么的杨凌,突然看到夜秋澜的眼泪,整个人犹如被点穴一般,傻了。

直到夜秋澜哭得不能自已,伤心得咬上了自己手背,杨凌才一个激灵,连忙将夜秋澜的手扯了下来,伸出自己的手代替了去:“别哭别哭,别咬自己,是表哥不好…”

语无伦次,杨凌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了。

他何尝不想去看望夜秋澜,可是他不能啊!没想到,夜秋澜会为此哭得这么伤心,简直有种肝肠寸断的错觉。

从小到大见过几次面,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杨凌对夜秋澜的印象都不算深,更加别说什么感情了。

可是看到夜秋澜竟然哭成这样,杨凌顿时有些自责,他以为的感情不深,实际上在夜秋澜心里,竟然占了这么大的份量么?

杨凌虽然觉得有些怪异,却没有多想,毕竟有些事情,都是他在自以为是。

恐怕杨凌想破了脑袋,都不会知道夜秋澜会如此不能自已的理由,根本就不会是这种见不见的小事儿…

被杨凌这会儿的手无足措驱散了伤感,夜秋澜破涕而笑,恶狠狠的咬了杨凌手背一把,却没舍得多用力:“你多久没洗过了,脏死了还让我咬。”

拿出手绢擦了擦眼泪,夜秋澜心里轻松多了。

前世今生,不管遇到了什么,夜秋澜都很少哭的,这跟刚毅的母亲教育有关。

可是刚才,回忆太过残忍,夜秋澜真有点受不住陡然发现的真相,哭一场发泄一番,也算解脱一分。

见夜秋澜不哭了,杨凌松了口气,嬉笑着说道:“谁说的?我来之前,从头到脚都洗过了,还放了花瓣,香着呢!”

夜秋澜哑然,错愕了一下后,看着这样的杨凌却笑了。

这样的杨凌,是夜秋澜不熟悉的,还有锐气,还有潇洒,甚至还有一点欢脱,跟六年后真的大不一样。

或许他潜意识的在找机会复起,六年之后只怕是已经绝望到自暴自弃了,才会性格大变。

被夜秋澜盯得有些发毛,杨凌检查了一下自己:“哪里不对?这衣服还是我新买的。”

夜秋澜眼睛还有些湿润,却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只是觉得表哥这样挺好的。”

挫折,经历,沉稳都有了,唯独没有前世的负面情绪,这能不好?

晃神想起被迫重生的经历,夜秋澜忍不住再次感谢一下那巫女,今生若有缘再见,她一定好好谢谢。

杨凌虽然有点莫名其妙,不过以为她说自己现在跟刚开始的乞丐形象一比:“是吗?”

两人就此说了很多事情,侯府的,杨家的,还有皇家的,没有什么规律,随意的聊着。

等点菜的念夏回来,摆了一桌子好菜,杨凌忍不住有些唏嘘:“其实我一直在找杨家的令牌,没想到在姑姑那里,不过,当年抄家乱糟糟的,的确在姑姑手里最安全。”

夜秋澜心一沉,杨凌一直在找?那六年后肯定绝望,要不然前世不会她三番四请都无法说服,最后不得不激将。

“不过,看表哥这样,日常生活应该不缺银子。”杨凌身上的这套衣服,对普通人来说还是挺贵的,原本还以为他连饭都吃不起了,看来并非如此。

“狡兔还有三窟,爷爷对当今圣上很了解,早就有所准备了,只不过,没有想到会是那样惨烈的结局。”杨凌脸色不好,对于再进入官场,其实是犹豫的。

杨家的遭遇历历在目,爷爷的话犹在耳畔,他这样,岂不是违背了爷爷的遗愿?

而且,皇帝已经为杨家平反,他似乎没有必要一直坚持。

“表哥,外祖父只是希望你能自己选择自己的路,好好的活下去,延续杨家的香火,并不是不让人再进入官场,这些,平日里外祖父的话不都是很明显?”夜秋澜安慰的说道。

前世的最后一次见面,杨凌告诉她的,那时她还笑着说,等杨凌回来,替他好好相看一位表嫂。

杨凌本身还有些纠结,闻言却释然了:“爷爷平日里是什么样的,真难为你还记得。”

“所以说,外祖父应该早料到杨家的下场了吧!只是希望无论什么情况,杨家能有人活下去。”夜秋澜深以为然,否则,那令牌怎么会出现在她嫁妆里?

25.第25章 心思通透的杨凌

“是啊!”杨凌忍不住唏嘘,更有些惆怅:“现在想来,平日里一些只言片语,爷爷都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包括事后的路怎么走,都有影射。”

以前觉得自家爷爷太过杞人忧天,如今才知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那是居安思危。

“表哥不用多想,将来的事情慢慢来,外祖父肯定想要你过得好,而不是被束缚。”夜秋澜将一盘水晶肘子端到杨凌面前,记得他是喜欢吃的:“我会帮你的。”

杨凌看了夜秋澜一眼,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他想不出夜秋澜为什么会知道,因为他以前不爱吃这个,这三年来落魄了,才喜欢上的。

“你啊,把自己过好就行了,侯府那一摊子事儿,可不容易。”杨凌住在乞丐堆里三年,不代表什么都不知道,相反,乞丐的消息最是快捷多面,让他知道了好些以前不会接触到的八卦。

对于安乐侯府,谈资简直不要太多,每天都能有新鲜的。

“侯府?你想太多了,再过一个月,我就要进宫去选秀,不管结果,老夫人都会赶着把我嫁出去的,她已经等不及了,肯定会找个对侯府有帮助的人。”夜秋澜冷冷一笑:“我不会在侯府呆多久的。”

杨凌筷子一顿,睁大了眼睛:“你才十三岁。”居然就迫不及待的嫁了?果然夜老夫人跟杨家有仇的吧!

“十三岁又怎么了?还不是要去选秀?等圣旨一下,照样得嫁。”夜秋澜不以为然,十三岁入宫的都比比皆是,何况是嫁人了。

背后有个不会疼人的家族,别的也是妄想。

杨凌皱起了眉头,随后才说道:“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好好选秀,皇上赐婚,总比你家那老夫人卖孙女来得强。”

“嗯?”夜秋澜按着杨凌,神情一晃,说得也是,为什么她上辈子就从来没这么想过?

居然还以为落选是件好事儿?

果然那时候对老夫人,还有安乐侯那个爹期待值太高了。

“怎么了?”以为自己说错话了,杨凌努力的回忆。

“没有,还是表哥看得开,你就不怕我直接被留在宫里?”夜秋澜轻笑,毕竟外面的人并不知道皇帝的情况,若是中选,成为后妃的几率很大。

“不会!”杨凌爽快的啃着肉,说德斩钉截铁。

夜秋澜一愣:“为什么?”

“大姑姑当年是杨贵妃,那件事情闹成那样,圣上不会让你成为后妃的,他还要脸。”杨凌冷笑了一声,桀骜不驯,对圣上都没有半点尊敬。

幸好这里没有别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当然,杨凌又不蠢,不是对的场合,他也不会表露这样的一面。

夜秋澜怔了怔,随意忍不住笑了,在嘲笑自己。

前世果然是被关在侯府太久了,居然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没想到。

难怪后来圣上对她其实颇有一分照顾,搞得张妃以为圣上看上她了,还各种暗示,想要借她邀宠。

或者说,当初张妃点了她去做宫女,就是发现了圣上对她的关注么?偏偏她自己还什么都不知道。

杨家平反,圣上最愧疚的就是杨贵妃了,当年可是他的最爱,瞬间成了心口抹不去的朱砂痣,到死的时候都还念叨着。

或者,圣上一开始对夜姿纤的几番照顾,应该就有这点关系吧!以为夜姿纤是杨家的外孙女。

摸了摸下巴,夜秋澜突然想起一件自己忽略的事情,实际上有一次,老皇帝问过她一句,是否有其他亲兄弟姐妹,答案是否。

然后再问夜姿纤也是嫡女?

夜秋澜便解释了一下侯府的关系,皇帝听了没有说什么,但确实是从那开始,皇帝再没有管过夜姿纤的事情,刚好是夜姿纤未婚夫猝死之后。

可笑她还是接触过皇帝的,竟然还没杨凌在外看得明白。

“何况,皇帝已老,皇子们也大多长成,这一次选秀,只怕会大封皇子,赐婚之类的,你若被指一门好亲事,夜老夫人怎么也拿捏不到你头上来。”杨凌不以为然,夜家那个老夫人,实则没几个人看得上眼。

整天不想着把儿子养好,尽做些歪门邪道的事,要不然,当年他的小姑姑,也不至于嫁给那么个人渣。

说白了,欺软怕恶,只要夜秋澜身份够高,也够强硬,夜老夫人凭着长辈的身份,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夜秋澜纳罕的看着杨凌,果然表哥是心思通透的,他虽然不知道皇帝的身体状况,依旧猜到了这次选秀的最终目的。

看来,官场上的有些人是得了内幕,而有些人应该也是像杨凌这般分析猜测到的。

到时候虽然有一大半秀女都在扮路人,可也有好些是反其道而行之,最后都得了不少的好处,属于得意的一类。

杨凌复起,自然不能一戳而就,前世的时候,夜秋澜找到杨凌,皇帝已经快不行了,虽然后来也拖了许久,可基本没精力在注意到他的事情。

所以,就算再出来,也没人顾得上他。

现在不同,皇帝身体虽然被掏空,可还能再活六七年,而且表面并没有不妥,杨凌贸贸然出来,肯定会被皇帝注意的。

不是说皇帝一定会对杨凌怎么样,而是当今圣上年老了,疑心病特别重,万一让他觉得杨凌在谋划什么,那可就悲剧了。

皇帝对杨家的愧疚,对杨贵妃的在乎,那都要用在刀刃上,浪费可耻。

商量了一阵,杨凌决定按兵不动,先把杨家军收到手里,磨合一阵再说。

杨凌需要的,可不是像夜秋澜这样的保护暗卫,那么就需要好好了解自己的兵。

表面上杨凌依旧回了乞丐窝,暗中则是忙绿了起来。

自从知道杨家还有财产留给杨凌花销,夜秋澜也不反对杨凌去做乞丐,她也清楚,那地方的消息来得快。

“表哥,你知道杨家的令牌是两块?”夜秋澜不经意的问道。

“还有一块在你手里吧,好好用,保护好自己。”杨凌倒是一点不含糊。

26.第26章 该知道的都知道

当初要保一个人,爷爷就选择了他,在牢里的几个晚上,杨家的所有事情都被倒豆子一样,被一家子事无巨细的说给他,强令他记下。

暗中的两支队伍,就是最关键的东西。

可惜爷爷没来得及告诉他,令牌到底在哪里,时间就到了。

杨凌找了整整三年,却不想在小姑姑手里,幸好,夜秋澜来找他了。

夜秋澜恍然,表哥果然是明白的,前世才会以为,是她将这支暗卫送给云沐风的吧!

临走,夜秋澜忍不住问道:“表哥,你好像一点不好奇,我为什么会知道你在破庙里?”

杨凌笑了,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她头:“澜儿,在这个京城,很少有真正的秘密,我是杨家的子孙,皇上还亲口给杨家平反了,那么,该知道的人,都注意到我了。”

夜秋澜眨了眨眼,轻笑了一声,她当然想到了,其实不止云沐风一个人知道杨凌的下落吧!

当年的杨家军实在太过响亮,事到如今若是杨家后人出现,都是有一定影响力的,所以,都盯着这块肥肉,自己吃不到,也不想让别人吃到。

大家都围观着,就算插不上手,好歹知道最后都是谁吃了。

她怕杨凌不知道,便开口不提,不曾想杨凌通透得,确实足够让人注意着才放心。

办完这件事情,夜秋澜就放心了,两人先后出了包厢,各自走了不同的方向。

“念夏,我要的东西都买齐了么?”夜秋澜看了一眼念夏手中的包裹,随意的问道。

刚才跟杨凌谈话,夜秋澜点了些东西让念夏独自去买了。

不是要回避念夏,而是为了应付回去的那群人。

虽然不一定在家里等着她的,可以防万一有个什么事,也能有借口。

念夏刚知道杨凌的身份时,也是很惊讶的,她是夫人给养大的,对杨家有不一样的感情,所以,暗中也有几分激动。

“小姐,表少爷还要回去做乞丐?”念夏有些不理解,她以为杨凌能够就此振作了。

“没关系,掩人耳目,现在出现不是什么好时机。”夜秋澜简单的解释了两句。

念夏也不多问,两人就那么晃悠着回了府。

侯府是当年先皇赐的,毕竟有救驾之功,荣贵三代,这府邸也不算小。

至少以侯府现有的人丁来说,还空旷得很。

回了院子后,发现都没空来找她麻烦,夜秋澜也乐得自在:“今天倒是安静,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以前她在院子里待着都能找上门来,今天出门了还没人管,真是不容易。

董嬷嬷笑了:“老夫人昨晚上折腾一番又没睡好,一大早跟侯爷商量了一阵‘大事儿’,中午过后,侯爷出门了,老夫人就睡去了。至于郁姨娘,一直在打听事情,大小姐学习规矩心不在焉的,也想知道结果,自然美人注意到我们。”

“是吗?那还真是忙啊!”夜秋澜不以为意,让念夏将买回来的东西分了,着人挨着送去。

这件事情竟然没有后续,连最爱找夜秋澜麻烦的夜姿纤也没顾得上出现。

不过,夜秋澜特别全买的吃食,估计是进不了那些人的口,反正她也管不着。

晚上的时候,夜秋澜正准备就寝,老夫人那边又来了消息。

董嬷嬷将消息挑选汇总了一下说道:“小姐,侯爷今天还真是找十皇子了。”

夜秋澜怔了一下,想到昨晚上夜老夫人让夜博云去询问十皇子意见的事情,还真的去了?

十皇子云沐林,背景不错,也得圣宠,可以说手里捏着一副好牌的。

可是这人跟十二和十六比起来,智商就明显有些不够了。

像夜博云这样的,并没有什么用的弃子,倒贴给十二或者十六,两人都未必看得上,包括其他皇子,也不见得入眼,要不然,夜博云怎么就这么明显的扒着十皇子了?

如今局势不明朗,各皇子的争斗还处于暗中较量,只要不是脱不了身的,就不会明确表示战队,像夜博云这么明显的,少得可怜。

偏偏十皇子不仅收了,竟然还会连这种臣子续娶的事情都关心?不知道哪家姑娘会被算计遭殃呢?

“是吗?具体说了什么?”夜秋澜有些感叹,自家娘亲其实是挺厉害的,连老夫人院子都有眼线,她前世居然弃之不用,简直暴殄天物。

“说是十皇子提供了几个人选,让侯爷自己斟酌,不过,殿下只在暗中帮忙,不会明着给侯爷做媒。”董嬷嬷嗤笑一声,对于侯爷这么迫不及待的续娶算是看透了。

原本还以为他多少对夫人有点感情的,才会守了三年都不娶,现在看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呵呵,意料之中的。”夜秋澜倒是很想知道十皇子都怎么想的,分明就是自找的麻烦。

想要做媒?也不看看安乐侯府都是怎样的人家?也不看看上流权贵之家有谁不知道情况的?

甭说还是给侯爷做继室,家里姨娘通房加起来还不只一位数,谁家的姑娘愿意?十皇子他敢明目张胆,用自己身份去做媒么?

十皇子若是开口,估计没几家人敢不同意,可这仇也算是结下了。

最重要的是,家世出身不好的,夜博云未必看得上,夜老夫人也未必会同意,这件事想想都好玩。

“小姐若是想知道有哪些人,估计得过些日子了,侯爷和老夫人并没有细讲,只说两位小姐马上要选秀,再怎么也来不急,那还不如慢慢挑,慢慢看,也好多了解一下对方的品行。”董嬷嬷语气微微有些怪异。

貌似以前怎么没发现老夫人和安乐侯是这等拧不清的呢?

对自个儿未免也太自信了吧!

除了低娶,哪里还有安乐侯府慢慢挑的余地?脸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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