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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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作为护卫统领锐气未失,不像金兽一样妄想不费一兵一卒击退来犯之敌。铁血默默抽出腰间长刀,他的刀已经叫嚣着想要饮血了。

第一次,这是他们第一次要与敌人硬碰硬了。

在这个时空,大庆承袭南宋而立,南宋不是蒙古铁骑打败的,而是亡在汉族人手里。所以没有了那场“崖山之后再无中华”的著名海战,海战在是一直是陆地战争的附属品。若不是为了震慑属国,基本不会有所谓海军、水军。

薛逊就算知道那场著名海战也没用,他不懂指挥,连著名战役也仅仅是听说过名字而已,让他说出详细经过都不能。薛逊能做的,是坚定相信他们能赢,因为有“前例”,作为灵魂人物,只要他信念坚定,就足以让手下人信心百倍。

铁血带人出城,薛逊召集幕僚开会,此次坐在这里的除了从家中一直跟随的几位之外,还有慈溪本地人曹严华和魏江。这两位乃是举人,在这一县颇有威望,江浙一点文风甚浓,很多富裕地方有钱之后第一件事就是供养读书人,所以慈溪小小一个县城居然有三位进士,可惜,最大的那个是县令,带头跑了,然后才有举人当家的事情。

在薛逊等人到来之前,县衙空置,全城大事由几家不想走大户喊上各村镇代表协商处理,居民纠纷之类的民事案件不必衙门出面,族长、里长,甚至一个邻居家老大爷都能帮忙断上一断。若不是有溃兵蜂拥而至,县衙空置三五年百姓都能自治。当然话又说回来,没有溃军,也不至于吓跑县令。

“城外有溃军到来,交战只在瞬间,本侯有些犹豫,该不该告知百姓?”有外人在,薛逊也装作自己是正儿八经的侯爷。

曹严华和魏江以为这话是在问他们,告诉不告诉的只薛侯爷一声令下就是,何须商议?两人中曹严华更年长一些,一向由他出头。曹严华看其他人都不说话,自己作为后来者也不好意思要“老资历”的强,房中顿时一片沉默。

这就是薛逊把他们叫来的理由,才认识几天,相交相处全无默契,不把事情掰开揉碎的讲,很容易出现误会。

薛逊很怕当地人对他们的态度和对溃军的态度是一样的,反正都是占领县城,抢占他们的生活资源,谁占不是占?

“敌军就在城下,当通知百姓以做防卫。”牛先生开口道:“溃军既是战败,必定无粮草辎重相随,慈溪富裕远近闻名,若是城破,自然要烧杀抢掠一番,补充粮草。在这点上,溃军和茜香敌军没什么差异。”

“是啊,当兵的都是青壮男子,城中还有那么多妇孺,一旦城破,女子性命难保。”当然这是委婉的说法,其实很多时候当兵都会抢夺妇女泄欲,这时候女人只是财产的一种。

“诸位先生料想得太简单了,家中老人说过百年前的海战,饿疯了的人没有良知,抢钱粮妇人还在其次,真要破城,一村一镇的杀人充做‘米肉’,人啊,饿极了是会发疯的。”曹严华捋着胡子叹息。易子而食、同类相食,这种可怕的地狱场景不仅发生在异族与中原交战之时,不仅发生在饥荒年代。

曹严华没有说假话,薛逊等人到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做好了决一死战的准备,因为不想让自己沦为口粮。哪知天降好人,不仅不杀他们抢夺钱财,还发放了一点粮食物品,东西虽然少,但也是正经的朝廷命官做派,这也是他们两位自持正统的举人,愿意帮忙稳定局面的原因。

“曹先生清明大义,可就怕城中百姓不是这么想的。”薛逊叹息。

“学生愿为大人宣讲政策,百姓也非草木,谁对他们好,他们是有感觉的。”魏江抱拳道,他年轻一些对宣讲台这样的东西并不排斥,反而兴致勃勃的想要上去讲一回。

“如此甚好!”薛抚掌大笑,“请曹先生与牛先生一起统领宣讲一事,魏先生做宣讲团的先锋大将,可好?”

被点名的三人都笑着起身抱拳应是。

“那就快去准备吧,此事宜早不宜迟。”薛逊吩咐道。

等着三人走了,薛逊才道:“不能依靠城中百姓,铁血走的时候带走了多少人?”

“船上本就留了五百人,铁血再带走五百人交由祁作为预备,原本分散在各城头上的有五百人,城中机动人手还有两百人,剩下的人要拱卫主子和夫人,还有银霜麾下的暗探和很多后勤人员。”金兽巴拉着指头清算,作为后勤大总管,他对这些门清。

“主子,人太少了,还是要适当编入本地人才是。”银霜劝道。

“他们可愿意?”薛逊反问,征兵自古以来就是难事。

“主子忘了,您是朝廷命官啊,征兵、征收徭役本就是应有之义,更何况大敌当前,百姓若意识到这一点,不敢袖手旁观的。”马先生笑道。

一言惊醒梦中人,薛逊自己是冒牌货就对官员的本职工作没有上心,是啊,他是县令啊,本就该组织人手抵抗侵略。这和他是不是新上任没关系,百姓再也只认朝廷的招牌。薛逊想明白,心头一松,果然天无绝人之路。

“组织城中青壮年分批上城墙观看,让他们感受一下什么才是战争。等到适应得差不多了,就打散编入护卫队,这是保卫他们的家乡,都会想要出力的,让宣传上的人加紧了。”年轻人血气方刚、豪气干云,尤其是男人更是热血,在城头上看见了战争场面,心里的暴力因子就会增加。到时候引导得当,就能让他们嗷嗷叫着上战场。宣传的作用薛逊上辈子早有领教,或者可以称之为信仰。

希望经过这次历练,他的护卫队能成为“军队”。

薛逊望着窗外沉思,此时城外滩涂尚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慈溪临海,又有大片滩涂,海岸线绵延数里,没有高大山体掩护,也没有海峡海湾,放眼望去一马平川,根本无处藏人。薛逊名下的楼船已经远远开走,藏在礁石密布的悬崖之后,剩下的船只都无法隐藏,就那么大大咧咧的摆在江边。

薛逊这边能提早得到消息有人来了,溃军这边也不会看不到这些明摆着的船只。

此次率领五百人大队过来的溃军将领名唤施定松,拿着千里眼远远看见岸边停靠着好几艘大船,周围还有无数小船拱卫,还是船上看不见人也看不见旗帜,十分奇怪的把千里眼递给副手。

等副手看过之后,问道:“奇怪的很,你看那些船上是不是没有人?或者只是诱敌之计?”

“瞧不出来,再近一点才好。”

施定松沉吟一会儿,不敢靠近,就怕这是陷阱,他们只有五百人,三艘快船,快船上没有配备火炮,那小船拱卫着的大船看着可不像是一般货船,他不敢冒险。

副手建议道:“是不是陷阱,试一试就知道了。不如先派一艘快船过去,箭矢飞射一轮看看。”

“也好,小心些。”此时水面上明明是两方对峙,但平白生出一种诡异的平静,没有人喧哗高呼,一方船只静静停靠在岸边,没有人烟;另一方小心翼翼的靠近,无声无息。双方好似幽灵船交锋一般,一切都是静静的。

施定松派一艘快船小心得驶到弓箭射程之类,张弓就是一轮飞射。有意让箭矢四散开来,外围的每艘船上基本都被射过轮,箭矢直接射到地板上,穿透模板射进舱房,没有人声喧哗,只听得箭矢钉进木头“哆哆哆”的声音。

试探的人还嫌不够,点了火箭,飞射到离他们最近的那一艘小船上,小船慢慢燃烧起来,多亏停船的时候留有距离,不然大火一起,还不把靠近的船只一起烧毁。

射过一轮没有反应,快船马上回转禀告施定松:“将军,果真是空船。都试探过了,箭支穿入舱房,还有一艘起火的,都没反应,这些人肯定藏进城中了。”

“好,快速靠岸,准备登陆!”施定松笑了,他就说一个小县城不可能有什么精通水战之人,先前是他小心太过。

“这些人胆小如鼠,船就被我们接收了,去,把那着火的船凿沉了,剩下的收为己用。”施定松兴奋道,这些船只都是他的战利品。看对方宁愿弃船也要守城的架势,就知道攻城不会容易。他们都是水军,对攻城也没有多少心得,但是有了这些船只,就算没找到粮草,也不算白来了。

此时燃烧着的船上并不是无人的。一小队人躲在底仓,负责戒备的人小声道:“头儿,甲板上烧起来了,怎么办?”

“小声点,不要慌,再等等。实在不行就打开底仓的进水板,让船沉了便是。来之前统领怎么交待的,按计划行事。”小队长轻声道。

、第47章 薛逊列传

小船用料简陋,挡不住军用箭支的力道,很多箭支就这样直愣愣得射进了船舱。船舱中躲着的人还不能出声,用兵器挡会发出铁器碰撞之声,惊动敌军。躲在船舱的人拆了木板做盾牌,全体转移到夹板之下的底仓。

被火箭试探的小船处境更是堪忧,“小七,没事吧?”

“没事儿,撑得住。”被唤小七的人人先锋队最小的成员,此时箭支射入他的左胳膊,他本是观望警戒的人,一时不察,箭支透过船板空隙,射到他身上。

“来啊,搭把手,把他抬下去,王虎,你接着警戒。”小队长王龙低声吩咐,让自己本家兄弟担任危险的警戒之职。

“头儿,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小七被几位兄弟抬着往底仓转移。

王龙一巴掌打在他后脑勺上,“闭嘴,别动,血流得更多了。”

几人转移到底仓,外面燃烧的声音大了。

小队长王龙反手抽出匕首,小心翼翼割开伤口,为小七取箭。

划开十字刀口,王龙讶异出声:“咦?”

“怎么了,头儿?箭上有毒?”队友担心问道。

“不是,让小七白受罪了。”王龙丢掉匕首,示意按住小七,右手发力,飞速拔出箭支。小七疼得脸色煞白,不自觉跟着王龙的手势腾空起来。

王龙丟掉箭支,取出药包给他裹伤,先用羊肠线缝起来,再上药粉、纱布,还有裹一层油布,防止进水,伤口还用烈酒消毒过了,这些都是薛逊过来之后才成为标配的,不敢保证不感染,只能尽力降低感染化脓的风险。

给小七裹好伤口,王龙才捡起地上的箭支道:“你们看。”

“这不是军中的箭。”有见识的马上反应过来了。

是啊,军中的箭和民间打猎用的不一样,民间用箭两面光滑,军中用箭在箭头上带有倒刺,这样的箭支射入人体紧紧勾住皮肉,让人大量失血。想要取出也不能直接拔,那样会带出大量血肉,加速死亡;只能划开伤口,一点点取出。王龙刚才就是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没有验看箭支,直接就在在小七箭上划了十字刀口。

“这是怎么回事儿?难道攻击我们的不是溃军?”脑洞大的人开始胡思乱想了,他们出身通政司,见多了阴谋诡计,不自觉脑洞大开。

“别瞎想,万一工部的人偷工减料,或者武库的人偷天换日呢。”王龙反驳道。

不等他细说,头上就掉下烧断的夹板,砸在底仓地板上。

诸人手忙脚乱的灭火,抬头观望,夹板快要烧断了。

“好了,兄弟们知道有这回事儿就好,回去一定禀告统领,后面的阴谋是非让主子操心去吧。”王龙朗笑,故作轻松道。

“头儿,咱们现在跳吗?”队员问道。

“再等一等,统领还没有给讯号。”王龙抬手微微下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

王龙扶着小七往夹板最结实的地方走,头上的夹板在烧,他们躲在最结实的地方也不容易被烧断的木头砸伤。他们不能弄出动静来,给计划好的隐匿任务增加风险。

…………

“统领,动手吗?”

铁血躲在大船的船舱内,静静看着远处的敌军一点点靠近,他所在的大船装备有炮火,被朱清征集来的小船拱卫在最中间,施定松的试探箭矢不能射到他这艘船上。

铁血也是暗卫出身,手下人自有其风格,隐匿是一把好手,当初过瓜州的时候,打头第一艘船上就是他们,能骗过王蕴跳水逃生,此时也不会有问题。

施定松的三艘快船慢慢靠近,已经能够肉眼看清甲板上走动的人了。

“统领,动手吗?”副手再次问道。

铁血依旧不说话,等施定松船上是士兵开始抬木板准备登陆的时候,铁血才冷声道:“动手!”

此时施定松的三艘船已经呈一字排开,一艘准备来救火,顺便把剩下的船只收入囊中,一艘准备登陆,一艘随后压阵,十分稳重的做法。

因地形限制,铁血这边的船只不能分裂两边排开,不然就是傻子都看的出来是陷阱。此时拱卫炮船的小船慢慢移开,已经伸出船舱的炮口黑咕隆咚的竖在那里。

原本打算来救火的那只船上人率先发现了不对,高声呼喊道:“有诈,炮台!有诈…”

不必他大胜呼喊,炮火声是最好的注解,轰轰轰几声炮响,靠得最近的那艘船率先被击沉。因施定松的船只呈一字排开,两艘炮船刚好都在射程内,准备登陆的那艘船已经停靠在浅谈上,回头不易,紧跟着也被击破,断成几节,烂木板垮在滩涂上。

胜负只在瞬间,施定松也是老将,见势不对,立马让压阵靠后的船回撤,躲在两艘船之间,打定主意用这两艘船船体做掩护,准备撤离。

施定松反应太快了,或许他留在压阵这艘船上就是出于武将的只觉,没有看出陷阱,但也下意识知道不对劲。炮船射程有限,等施定松的船退出射程之后,铁血也没来得及马上追击。只看着施定松的船带着几个火炮轰出来的缺口逃之夭夭。

此时,靠岸的这片水域已经被染红,海面上全是浮尸和木板,有运气好没被火炮打死的,正手脚并用得爬上岸,能停靠大船的深水湾被铁血一方占据着,施定松登陆的地方是大片滩涂,泥沙淤积,行动不便。

等这些人耗费体力,七手八脚得爬到干地上的时候,等着他们的是全副武装的骑兵。

被炮火击落水中的士兵,身上带着武器的不多,有战斗素养的拔出长剑,几人围城一组向祁红一方冲去,他们不是要拼命,只是虚晃一招,然后冲着两边开阔地带跑去。

骑兵微微让开一些,弓箭手张弓搭箭,这些人后背中箭,直接扑倒在地,血水混着海水染红岸上的土地。弓箭手功成身退,隐回队伍,骑兵齐整得再次合起来,一点儿缝隙都没留,好似刚才的张弓搭箭是幻觉。如此整齐划一,又如此沉默寡言,威武肃穆震慑着败军。

祁红领着这些骑兵沉默站在路口,有了前车之鉴,闹哄哄冲上来的人顿时委顿在地,识趣投降。再有几个“有血性”的嗷嗷冲上来却被斩落马下,剩下的人像鹌鹑一样识趣。

“快些,快些,都排成一排,我们薛家优待俘虏,都是同根兄弟,又不是茜香敌军,只要安分守己,薛家不杀俘。”不停有兵丁指挥俘虏排成一排,高声宣传薛家的政策,那些人听说薛家不杀俘便不再试图反抗,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祁红带着人马打扫战场,把这些俘虏一根绳子串了,拉到慈溪县城边上的仓库里。慈溪商业发达,这里原本是商人们堆货用的地方,高大坚固,地方宽敞。

“副统领,咱们去帮统领吗?”安顿好之后,有人问祁红道。

“不用,想帮也帮不上,统领早就出发了。”

原来在祁红打扫战场的同时,铁血已经领着两艘炮船,三艘快船和十余艘小船主动出击了。炮声轰隆,不可能掩盖得住,与其坐等敌军上门,不若主动出击。铁血要把最大生存的希望留给城中主力。

眼见施定松退走,铁血召人追击,炮船上基本无人伤亡,铁血传令小船上有伤者下船、父母健在独子者下船,剩下的人随他出征。

可除去重伤晕过去被战友抬下去的人,谁又是贪生怕死的,被叫出来的,趁队长不注意又溜回队伍了。很多队长本身也是附和不参战条件的,可他们依然去了,视死如归。

小七身上箭伤太深,又不小心泡了水,被队长张龙抱着下船。

小七紧紧抓住张龙的衣服道:“头儿,我要去,我能去。”

“烧的都说胡话了,别忘了我们发现的那个不属于军中的箭支,禀告主子的重任就交给你了。”张龙低声道,反手一个手刀敲在小七后颈上,小七顿时晕了过去。

他们都没打过海战,但也知道溃军不会都是施定松的水平,就单单一个施定松他们没能全歼敌人,大军压境,他们没有办法,此次一去,九死一生。

大家都明白,所以才把生的机会留给更需要的人,至于自己?我不需要。出战的人在心里告诉自己。

铁血让人在两艘炮船上插了缴获的旗帜,伪装成施定松的船队开拔。让三艘快船在前面开路,紧跟着的是两艘炮船,剩下的是十余艘小船。

个人勇武在海上没有丁点儿用处,庞大的船体不易移动,铁血已经让人张满风帆全速前进,可还是没能追上败退的施定松那条船。

眼看着溃军庞大的船队出现在远方,铁血深吸一口气,无奈让人把伪装的旗帜拔掉。是他们太慢了,不能在施定松退回大部队之前拦住他、击沉他,现在只有无技巧得硬碰硬了。

、第48章 薛逊列传

施定松跑得太快了!赵尔牧派去北岸嘉兴的人还没有回音,慈溪这边就传出的炮声,施定松领着最后一艘船跑回来,赵尔牧听他回禀,知道薛家就在慈溪。

薛家不像王叔奴说的那样是软柿子,但也不是硬骨头。按施定松所说,薛家大部分人藏入内城,在外打仗的都是家兵护卫,而且是用诡计才击沉了两艘快船。由此可见,薛家还是怕他们的,不然不会留有后路。

赵尔牧召回攻击嘉兴的船队,汇合一起往慈溪赶去。

两方在浩荡宽阔的水域上相遇了,这里还是杭州湾的范围,可是海面开阔,理论上还是海湾的延续,事实上已经是两眼望不到边的宽阔海域。

“此战目的:最大限度消耗敌军,诸君明白?”铁血坐在炮船的二楼船舱中,在座的都是各营营长,各队队长,护卫队中精英。

“明白。”众人异口同声答到。

“那就散会,各自备战,按计划行事。”到了如此时刻,铁血仍旧面不改色,冷着一张脸,语气都没有柔软分毫。

“统领,老四跟我干了五年副队,我会的他都会,让他留在这儿,给统领搭把手吧。”一个队长小声道。

“头儿!”副队语带哭腔道:“我要回去!”

“去你妈逼,老子让你在哪儿你在哪儿,老子还是队长呢!”队长一巴掌扇过来,让他非留船上不可。如同铁血把打扫战场,收拢残兵的责任交给祁红一般,在座也想把副手留在炮船上,炮船绝对是最后沉没的,留在这里,生的希望最大,他们总要留下传承,万一胜了呢?

“可。”铁血惜字如金,冷淡点头,仿佛不在意眼前的这一切,只有掐出血的掌心出卖他的情绪。

在座营长、队正纷纷交待自己的副手,语音中均带哭腔,铁血不自然的偏过头,他早已走完了这一步,却他不想再见这一幕。他是统领,不能感情用事,再看他也要红眼眶了。

铁血把船队排成楔形,两艘炮船是箭头,两边是小船,快船却隐藏在后面,赵尔牧的船队已进入火炮射程之类,炮火声立刻响起。

赵尔牧抢来的船只中也有炮船,两船装备炮火射程几乎一致,完全是对轰。

赵尔牧排的是一字队形,他更清楚火炮的威力,最多一刻钟,接下来就是接舷战,只有排成一字行,才能最大限度的展现他的兵力优势。

一开火,楔形两边的小船就往两边移开,船小机动性就强,十几艘小船分成两列,往赵尔牧船队的两方驶去,若不是船身太小,真有点儿包围的架势。

炮火对轰,楔行队形的好处就显现出来了,炮船坚固,不容易打沉,小船太小,不易瞄准,中型快船又隐藏在炮船身后,赵尔牧的炮火多数打在了前面的二炮船上,夹板上大大小小都是坑洞。铁血所在的主炮船要更靠后一点,有前面那艘二炮船吸引火力,他们这里相对安全。看现在和架势,把副手留在炮船上说不定是个馊主意,炮火在这么攻击下去,炮船有可能最先沉。

相比铁血这边的灵活变阵,赵尔牧这边船队就要臃肿一点,赵尔牧本是败军之将,收拢残兵靠的是武力镇压,与茜香一战很多关键位置都却人手,不像铁血这边配合默契,人才齐备。

“将军,是否变阵。”赵尔牧身边的副将看己方已有快船被击沉,十分担心的问道。对方把炮火集中在一艘船上,比他们这样四面开花强得多。

“不用,他们只有两艘炮船,打沉了,咱们就胜了。”赵尔牧淡定道,炮弹也是有限的,对方想要消灭更多的人,他就那快船去做诱饵,消耗对方炮弹,只要打沉了炮船,杀了这些护卫,薛家的无数钱粮财宝就是他的了。

炮声还在继续响,吸引火力的二炮船突然向下一顿,吃水深了许多。

赵尔牧见此情景哈哈大笑,“好,好,好,终于要沉了。”

二炮船上的人也意识到了,船长郑航大声疾呼,“满舵,满帆,全力加速,撞上去!”他们既然已经要沉了,也要拉两个垫背的。

二炮船已经不顾什么损伤了,直愣愣得往赵尔牧的炮船撞去,堵了火炮发射的窗口。

赵尔牧马上打旗语,让船只退开。他没想到这些人是这种不要命的打发,撞击术一般是同归于尽的战术。对方的炮船也没有包铁皮头,他怎么肯定就一定能撞沉自己呢。

若是让二炮船船长听见了,他只会吐一口唾沫,无赖道:“拉个垫背的,一个够本,两个赚了!”

二炮船全速撞击赵尔牧一方炮船,只听得轰隆巨响,二炮船只撞击一下就没了余力,船身慢慢往下沉。赵尔牧一方也不浪费炮弹箭支,眼睁睁的看着这艘船沉没。

沉没带来巨大的旋涡,刚刚被二炮船撞击过的船只开始从断痕处裂开,小半边船身被拉扯进旋涡,整艘船从三分之处断裂,那一小半沉了,剩下的一大半头重脚轻,从断裂歘开始下沉,慢慢也被扯进了旋涡之中。犹如电影慢镜头,所有人都只能眼睁睁的沿着船只沉没,就是看着也要躲远一点看,不然太容易被扯进旋涡中。赵尔牧有两艘快船变阵不及,就被硬生生扯进旋涡,落得个沉船的下场。

二炮船船长郑航爬到桅杆上,静静等着自己的船沉默,没有人向他开火、射箭,他是注定要死的,不必浪费,所有人都只能平白看着。

铁血也是,不管他平时是怎样飞檐走壁的高手,在海上,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中间是大漩涡,他没办法,没办法!

眼看着己方一艘炮船换了对方同样一艘炮船,两艘快船,这应该是个划算的买卖,可铁血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旋涡隔在中间,把两支船队隔在两边。

铁血看着立在桅杆上的二炮船船长被谁淹没,他想人们应该记住这个名字:郑航。

没有时间伤心战死的同僚,铁血对随扈道:“第二队人上。”

随扈含着泪与船舱外的旗手打手势,旗手开始打旗语。

赵尔牧也能隔着巨大旋涡看到对方船头的旗语,“他们要做什么?”

“将军,这是进攻的旗语…”副将小声道。对方的炮船和快船都在旋涡对面,他们拿什么进攻?

副将的疑问很快就有了答案——小船。

那些灵活机动的小船正在赵尔牧船队的空隙中穿行,不停往对方的大船上砸酒坛子,冲天的气味瞬间弥漫,赵尔牧探出头去看,刺鼻的气味让赵尔牧大声叫道:“快退,快退,是火油,是火油!”

太慢了,大家的注意力都被沉船和旋涡吸引的时候,十余艘快船已经穿插到赵尔牧的船队中。旗语一到,隐藏在高大船身下的小船上的护卫,开始往大船上砸火油,然后顺势点燃火把。现在的船只都是用木头做的,防水做得再好,也是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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