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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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为何来?”

“大人,南安郡王战败,溃军正向杭州涌来,薛逊得知,特来报信,望大人早做决断。”

“溃军背后还有茜香士兵追击,情势危机。”

“溃军也是我朝子民,大人若能收纳士兵,整装再战,歼灭追击敌兵,就是天大的功劳。”

“大人牧民守城有功,歼灭敌军有功,薛家愿效犬马之劳。”

薛逊示意身边的人喊话,喊了半天王叔奴都没有反应,护卫嗓子都喊哑了。薛逊示意另外一个人又重复喊话,渲染茜香国人残暴和败军的可怜。

两方隔着护城河水的奔流声喊话,过了好一阵,城楼上还是没反应,若不是看着王叔奴还站在那里,薛逊都要当王叔奴是个聋子了。

“王大人意下如何,请给个准话!”薛逊挥退喊话的侍卫,亲自问道。

“哈哈哈,薛逊你也有今天,不管你花言巧语,本官不会上当!说什么效力犬马,是让溃兵堵了出海口,走投无路才想到杭州城吧!巧言令色之徒,刚骗了我舅兄王蕴,又想来骗我!”王叔奴跳脚大骂,耍了薛逊半天,让他热脸贴冷屁股,嗓子都喊哑了才说这一实句。

王叔奴对侍立周边的手下道:“薛逊狡诈不可信,无论他如何花言巧语多不要放下吊桥,此人奸诈!”说完就甩袖下了城楼,隐身不见。

“王叔奴和王蕴是亲戚!”薛逊心里的草原一群草泥马奔腾而过,怎么没人和他说?

薛逊喃喃道,“舅兄?王叔奴娶了王蕴的妹妹?他们不是讲究同姓不婚吗?这样的大事怎么没人和我说?”

跟在薛逊身边负责情报的吕英缩了缩脑袋,这事儿他知道。

“负责情报的是谁?银霜没有交待吗?”薛逊怒了,早知道他就和王蕴好好说了,耍他做什么。

吕英打马上前,道:“银霜统领交待过详查王叔奴,因王叔奴娶的乃是王蕴的两姨表妹,这一表三千里的,两人平日并没与来往,属下等就忽视了,请主子责罚。”

“好了,好了,再和我说清楚,王叔奴还有什么亲戚关系是我不知道的,连同年、同乡都别放过,细细说来。”薛逊要被气死了,亏他还洋洋自得那封信写得巧妙,在王叔奴眼中越巧妙就越警惕吧。

“没…没有了…都写进报告了。”吕英缩着脖子回禀道。

实在是表亲太远了,他们两人平时又不联系,谁能想到王蕴这么豁得出去,把自己被骗的事情满世界宣扬。

话说回来薛逊也不是骗他,是王蕴自己先毁了他备用的火药,扰乱了薛逊清查内奸,薛逊才将计就计炸开封锁线的。

唉,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有王蕴的例子在,想要骗开杭州城的大门是绝无可能了。

赖在城下也不是办法,薛逊掉转头回船上,还要和大家商议定计才是。

薛逊一走,假意下楼的王叔奴又转了出来,目送薛逊一行人远走,对身边人多道:“提高警惕,薛逊不会这么算了,溃兵也快要过来了。”

一肚子气从城里赶到码头,总算有好消息安慰薛逊的心。

“主子,已经拿下慈溪了!”属下欢喜回禀道。

“这么快?”慈溪好歹也是个县城啊,没可能啊…

“两位统领也十分惊讶!原来慈溪早已无人守卫,朝廷大军溃败的消息传来,慈溪县令就带着家眷跑了,属下等过去并为收到阻劳,百姓也多有拥护。原本城中扶老携幼准备逃离,现在有我们入驻,百姓也安心不少。尤其两位统领约束手下,军纪严明,秋毫无犯。属下离开的时候听说,已经有乡绅族老组织‘劳军’。”

听说当年抗日战争的时候,一个日本浪人拿着几面旗子插在城头上,就能占领一整个县城,百姓不敢反抗,和现在异曲同工。百姓才不管谁做官呢,只要不大家自己的生活,猴子做官他们都没意见。

“城中百姓在外逃吗?”薛逊问道。

“有些还在外逃,统领也没阻止,只说随他们去,愿意走就走,愿意留下的也无妨。”

“估计溃军什么时候能的到?”

这就不是这个小头目的能回答的了,跟在薛逊身边的吕英道:“多则三日,少则一日。”

“成,吩咐下去,全体转移去慈溪!”薛逊高声吩咐下去,剩下的人马上行动起来。铁血带走的都是精干之士,留在原地的还有薛王氏等女眷和粮草辎重,现在也可一并转移过去。

铁血等人打下…机缘巧合占领了慈溪,也方便他们把大船开过去,杭州湾有现成的港口,能停靠他们的商船和战船。

紧要关头,说干就干,剩下的人连夜转移,一并去了慈溪。

铁血和朱清站在城门外迎接,朱清完成征集小船的任务之后,又把后勤全部管起来了,薛王氏身体不好,她代表薛王氏行使权利。

把女眷交给朱清照顾,薛逊直接和铁血等人一起去了县衙。

“城中现在还剩多少人?”薛逊问道。

“按照主子吩咐,不敢为难当地百姓,要走的没拦,只是等到入夜之后,为防混乱,以夜晚不安全为由,直接关了城门,现在城中还有三千人左右,包括老弱妇孺。”金兽回禀道,金兽善于内政琐事,打仗是铁血的事,安抚民众是他的专长。

“三千人…”薛逊皱着没后,食指和中指曲起,轻轻敲击桌面。

太少了!上辈子一个县城的中学都不止三千人,在占地广袤的学校看起来还人烟稀少,到了现在拆真切感受到什么叫地广人稀。这都是承平百年的积累,据说当年打仗的时候,一个县城能有一千人收拾大县城了。

战争就是这么可怕!

“走了的都是富户吧?”薛逊问道。

“正是!”

“那先驻扎下来吧,我在县衙办公,把县衙周边的房子都清理出来,富户应该围绕县衙而居才是,把兄弟们都安置进去。四边城门、城中巡逻也全部由我们接手,再派人看好港口的船只,咱们要准备在这里安家了。”薛逊吩咐道。

“主子,是否出安民告示?”牛先生问道。

“不仅要出安民告示,还要出求贤令,只凭我么几个人生地不熟的,怎能在慈溪站稳脚跟。大家今夜辛苦,牛先生连夜整理一个值得拉拢富户名单,明日请他们来见我。”

“是。”牛先生应声,事实上今晚所有人都没法儿睡,为防生变,城中巡逻队整夜巡防。

“对了,你们占领县城的时候用的是谁的名义?”薛逊突发奇想问铁血道。

什么名义?铁血一脸懵逼道:“就是薛家啊,金陵薛家!”

薛逊摸着没有胡须的下巴坏笑,没说其他的啊,那薛家也要包装得高大上一点了。

、第44章 薛逊列传

第二天早上天一亮,慈溪县城的百姓就知道了新任县令是何等显耀的身份。

衙门外、巷子口、各条主街、重要聚会场所都贴了衙门的公告,百姓们聚居在一起,央求着识字的老童生、穷秀才赶紧念一念上面写的什么。

“忠义侯薛侯爷奉圣人的命令进驻慈溪,接替南安郡王,掌管大军,安抚百姓。”一个老童生摇头晃脑的用简单直白的词汇讲解告示上的话。

“不对,不对,不是接替南安郡王,是以咱们慈溪为据点,掌管南方港口,相助水师大军呢!”有识字的纠正道。

“怎么就不是接替南安郡王啦,听说那个郡王已经战败了,肯定要被砍头的。南安,名字就取得不好,肯定难以安生!”又有人接口。

“你说为什么要要让一个侯爷来咱们慈溪,就算要掌管港口也改去杭州啊,那才是大城。”有人提出疑问了。

“嘿,你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是,咱们慈溪和杭州比是有点儿差距,可咱们有天然港口啊,杭州可没有,那小溪水,容得下什么大船。”

听这话的人撇撇嘴,什么叫“有点儿差距”,差距大了好不好。当然作为慈溪人,他也对家乡的一切十分热爱。外面人说起江南,总是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哪知道我们慈溪才是真正的膏腴之地、富贵之乡、天然港口、战略要地…

不管识字的乡绅老爷是如何给民众解释的,细节不用追究,反正慈溪县城来了个了不得的大人的观念深入人心,新县令是姓薛的,还是个侯爷!

“咱们慈溪有个侯爷坐镇,昨天鸡脚慌似的搬出去的刘老五可得后悔!”天塌了有个现成大高个顶着,街坊们开始拉家常了。

“可不是,我就说是正经官老爷,能听咱们说话,随你走还是留,不是正经官老爷,不能有这份儿气派!”一个婶子十分骄傲得挺起胸膛,她就是有识人之明没跑的。

“嗨,她家王婶儿,你昨天可不是这么说的,不是说要收拾好箱笼,往娘家去嘛~”旁边有知道实情的取笑道。

“胡说八道,老娘什么时候说过要走,这位侯爷的士兵那么好,那就秋…秋什么来着,反正是好人。”王婶子完全忘了昨天自己是怎么说的,现在拍起马屁来,自己都信了。

“秋毫无犯!”几个识字的异口同声把王婶子半天没有想起来的高深词汇说出来。

王婶子一拍大腿,“可不是嘛,秋毫无犯!”

那些街巷还要识字的自行理解,讲解给周遭街坊邻居,在人口聚集的商业街、高门大户聚居地已经搭起了简易的戏台,台上有人用说书的方式,正宣传者新来的县令薛侯爷了不得的事迹。

一个县城的普通百姓多半没什么见识,可慈溪商业气氛浓郁,也有在外跑商,见过世面的问:“薛侯爷不是没接旨吗?我们都知道呢!”我朝开国百年,有且仅有这一个皇帝老爷封爵推辞不要的,作为大新闻,这可是跑商人口中的资本。

站在台上的宣讲人不疾不徐一拍惊堂木,压下大家的议论声,从容道:“这位大哥就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薛侯爷是曾经拒绝过陛下的册封,可后来陛下再册,薛侯爷也就接旨啦。这古来就有三辞三让的美谈,这位兄弟的消息过时啦!”

说话的人不好意思摸摸后脑勺,台上人解围道:“这也不怪兄弟,都是文人闹出来的奇怪把戏,皇帝老爷的恩典还不能一次就接下来,显得不谦虚,要多辞几回才行。要我说都是要接下的,这来回折腾,脱裤子放屁,多余的事儿嘛!”

讲解人风趣幽默,台下的人跟着哄笑一片,拍着巴巴掌欢呼,让台上人讲得更多些。刚巧还没出新年,大家就当是看戏了。往年还有走南闯北的草台戏班子,今年又是兵灾、又是台风、又是流民的,戏班子都找不到了,现在台上说了可是新鲜戏码,比以往年年看的新鲜太多,众人十分欢迎。

隐在人群后的薛逊一行微笑看着热闹的气氛,牛先生道:“主子这虎皮大旗扯得好,反正朝廷也封了,咱们不用白不用。”

“慈溪主官跑了,富户跑了,有见识的都跑了,才让我有这浑水摸鱼的余地,其他地方可不成。”薛逊谦虚道,主要是占了信息不对等的便宜,“银霜,把你手下擅长解说宣讲的人抽些出来,连讲七天,务必让城中百姓人人都知道忠义侯薛侯爷是救世主,再世的青天大老爷!”

众人笑出声来,银霜抱拳应下,道:“不用说是天神下凡吗?人家小白龙王可是真龙之身。”

“你也来打趣我!”薛逊笑骂。这样的鬼话,只能骗一骗无知百姓了。说来奇怪,每次农民起义的时候都要假托神鬼之说,好似人是绝对没有这个能力的,一定要是一个神仙鬼怪才成。总被读书人引为怪谈,但百姓就吃这一套。

薛逊这么做还有一个目的,他不知道自己最后能否成功,现在自称侯爷,对上朝廷大军也有说话的余地,像小白龙王那样摆明车马的造反,或战或死,作为一个圆滑商人,薛逊不自觉在为自己留后路。

诸人言语亲密的说笑几句,已是难得的清闲。出门看过安民告示的反响,薛逊回衙门继续做自己的冒牌县令,金兽继续招揽城中有学识之人,银霜继续打探消息,铁血继续训练护卫,人人都忙碌着,以期太平。

溃军来得比薛逊预料得早一些,他们刚在慈溪安家落户,远远就看见江上的船帆过来了。

薛逊早已叫人把自家的楼船严密得藏起来,所以说要有个根据地,当地复杂地形只有当地人才清楚,让当地人带着拐个弯儿就找到了能把三层楼高的楼船藏起来地方,还是吃的天然港湾,只是礁石多了些,没有熟悉的人带着绝对进不去,不然早就改建成港口了。

溃军根本没有把慈溪这样的小地方放在眼里,浩浩荡荡直接奔着杭州城而去。

王叔奴有自己的消息通道,又得了薛逊的变相提醒,早就关闭城门,坚守不出。

溃军也是朝廷的军队,下船骑马来到城门之下,见王叔奴不开门,就闪身让出一个小将来。

“二表哥,我是张瑜啊,快开门啊,二表哥!”小将大声呼喊,他们虽然溃败,但船上有兵器、有甲胄,甚至还有少量的战马,现在只有数百人站在城门之下,但远处还是浩浩荡荡的船帆。即便是溃军,也是军。

“二表哥,我家就我一根独苗啊,船上已经没有吃的了,我若是饿死,二表哥你把我的尸身带给我娘啊!”张瑜也不是个有节操的,当然,他若是有一二气节,早在战败的时候就自刎殉国了。

城头上王叔奴静静的看着张瑜作妖,张瑜是真的,和他的亲戚关系也是真的,可他不能放人进城,有了他的表弟张瑜,就会有其他人的表哥堂弟,无穷无尽,杭州城虽然繁华,可也没有那么多粮食。现在各地流民为乱,早就没人种田,周边的粮食已经收完了,明年春耕却免邮着落。做粮食生意的商人也早已没了踪影,他供不起这么多人的饭食。

张瑜看喊话这么半天城楼上都没反应,十分疑惑,以为王叔奴不在,回头看着官职最高的参将赵尔牧,问道:“将军,现在怎么办?”

赵尔牧将军放下手中的千里眼,道:“王叔奴在城头上,你上前试试。”

张瑜忧心不去,可看赵将军的脸色,并没有给他选择的余地,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壮着胆子上前几步,喊道:“二表哥,真是我啊,我是张瑜啊,你看看啊。”

张瑜骑着战马,一步一步得踱过去,手里紧紧拽着缰绳,准备情况不好立刻回头。

走到一箭之地,不出意外城头上一支穿云箭从空中落地,直愣愣钉在张瑜的马前。

张瑜用尽全身力气紧拽缰绳,才没从受惊的马甩下去,定了定身,张瑜再次喊道:“二表哥,你当着不念旧情…”

不等张瑜把话说完,好几支箭矢有飞射过来,张瑜不敢废话,赶紧跑回来。

“将军,骗不开城门。”

赵尔牧神色冷凝,他们战败,却又不从华亭退兵,事实上已经是自动脱离朝廷了,现在这分崩离析的朝廷,也不知撑得过去不。他们保留实力,也是没有办法。可命保全了,也相应没了朝廷的支持,没有粮饷,他们这一行五千人吃什么喝什么,沿途的小村镇都去骚扰过了,可朝廷兵败的消息早已传开,在这一片土地上人人都忙着逃难,等在原地的都是逃也没用的。他们家里没有多余的米粮钱财,穷鬼一个,小偷都懒得光临,这样的村镇劫掠再多也无用,只有杭州这样的大城,才储存着足以让他们饱腹,并休养生息的粮食。

“斥候何在?可打探到周围有富裕的州郡乡镇?”赵尔牧严肃问道。

、第45章 薛逊列传

“北岸有慈溪,南岸有嘉兴,都是有名的富裕之乡,属下等再去打探。”张瑜接口道,他不想在杭州城在做马前卒,这次是王叔奴不想翻脸,箭矢才没往他身上射,下次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

“中军不动,左右各分五百人去,带上快船,若有粮食衣物,一并缴来。”赵尔牧吩咐道。

赵尔牧在这支溃军中,曾经是官职最高的,可已经背叛朝廷的士兵,官职已无用。不知使了多少手段,赵尔牧才掌控住这支军队,反对者都“牺牲”在了战场上,剩下的要么觉得跟着赵尔牧有前途,要么畏惧他的淫威,不管何种原因,赵尔牧掌控住了这支军队。

赵尔牧刚刚把斥候派出去,前面杭州城就掉下一根绳子,有人下来了。

赵尔牧挥退围在身边的,看着架势应该是来传口信的,这么多人围着,倒让人小瞧了,他掉牙看看这人有何话说。

来人是一个身着守卫服饰的年轻小子,那年轻后生十分懂事的停在安全位置,抱拳道:“将军大人,小人是王大人属下小兵,特来拜会,也替大人瞧一瞧表弟。”

“哦?王大人还认这个表弟?”赵尔牧讽刺道。

“将军说的哪里话,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实在亲戚,哪有认不认的。大人让小的带来银票五百两,给表少爷。”说完就从怀取除银票。

“银子有何用处,若是大人真还认这亲戚,给口饭吃,比多少银子都强。”赵尔牧道,这动荡的时候,垮掉的票行钱庄不是一家两家,银票和白纸没区别。

“将军有所不知,我家大人也为难啊。杭州城中已是粮食吃紧,百姓家中早无存粮,就是咱么这些当差的都要省着吃,一顿干两顿稀的,混个水饱,实在无力接纳表少爷,不是大人不念旧情。不过大人让小的转告表少爷,杭州城中无粮,但有人有粮啊!”

“何人?”赵尔牧情不自禁问道。

听赵尔牧这般激动,那传信人心中微定,脸上却不动声色道:“这个时节能有粮食的,除了守卫森严的官仓、护卫重重的大族宅邸,就只有那做粮食生意的商人了。恰巧,昨日有商人从杭州城经过,要入城歇息一晚,杭州城的情况将军是知道的,我家大人一视同仁,谁都不敢放进去。好叫大人知道,这来的商人可不是无名无姓的,乃是金陵薛家!”

“金陵薛家!那个薛家?”

“将军大人问得稀奇,这世上只有一家敢称金陵薛家,不错,正是百年皇商,珍珠如雪金如铁的薛家。薛家从金陵而来,开着好几艘了不得的大船,小人有幸在城楼上看了一眼,好家伙,五六层高的大楼船,就是前朝的龙船也比不上啊,老远看着还闪光呢,也不知在船身上涂了什么金粉银粉,端得好看。连船身都镶金嵌银的,不知船上有多少财宝呢!听说他们在瓜州的时候,太特意买了几千近白面,就为了让北地的人吃一盘饺子,将军说薛家富裕不富裕!”

“那薛家在哪儿?”赵尔牧不耐烦听他说书,追问道。

“这…这小人就不知道了。”传信的士兵腼腆道:“不过前天还想在杭州城借宿,想必没走远,应该就在这周边吧。薛家老爷乐善好施,最好交朋友,小人在杭州都听说过他家富豪的传闻,若是将军大人想和薛老爷商量什么事儿,想必不废功夫。”

这传信人只差明说薛家有钱人傻是个软柿子。

看这传信人也说不出什么新花样儿了,赵尔牧才放过他,示意张瑜上前接过举了半天的银票。两人说了半天,“表少爷”喊了好几回,可传信人看都没看过张瑜一眼,最后才不甚在意的把银票发那个在张瑜手里。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赵尔牧得了薛家的消息也承情,痛快放这人离开了。

城楼上掉下一根绳子来,原样把人拉回去。

“将军,这王叔奴可信否?”心腹担心道。

“看这人说的有模有样的,虽有夸大之词,可薛家人肯定来过。”赵尔牧不是傻了,传信人言辞之间直白的宣扬着薛家的富贵和不设防,仿若二八佳人没带一个护卫,走在黑漆漆的暗巷里,这不是勾引他们去偷去抢吗?

“将军,王叔奴是想祸水东引吧?”啊,呸呸呸,刚说完就在心里吐槽,他们才不是祸呢。

赵尔牧冷笑一声,道:“哼!王叔奴明摆着是想引我们去抢薛家的,谁看不出来。不过他有句话倒是说对了,这世道能有粮食又防卫松懈的,的确只有商家。”

“就是不知这薛家躲在哪里?我们在就堵了出海口,运河上游也听说有人回撤,并没有薛家的消息啊。”心腹疑惑道,整个战场就在这边,一败涂地,大家跟着撤退,他们实力保存比较完整,还能抢到船只战马,那些打得只剩自己光杆一个的,还不是凭着两条腿奔命。十几万人溃败,整个长江三角洲都是败军。他们和其他势力比较大的溃军还有联系,并没有听说薛家的消息。

“左右不过这附近罢了,绝不可能入海,不是去查探了吗,早晚有消息。”赵尔牧在这附近大战,对周边地形也十分清楚,吩咐属下:“传令下去,埋锅造饭,准备开战。”

张瑜在城下撕心裂肺的喊着“没饭吃,要被饿死”,事实上他们既然能抢了船只马匹,粮食还是抢到一些的,只是这么多张嘴要吃饭,那点儿存粮就不给你坐吃山空。

慈溪这边,薛逊不知道王叔奴眨眼之间就将他给卖了,正和几位幕僚商议着如何安抚百姓,多收存粮呢。不过是在这里暂住,但薛逊却拿出了长久扎根的架势,不但让人细细寻访当地有威望才干之人,领到县衙来加入管理层,还带领着农闲的百姓准备操练和休整城墙。

薛家刚到慈溪,就给鳏寡孤独送了油粮米面,又和剩下没走的大户联系感情,一副要在这里待到天皇地久的模样。那些跑了的大户,田产还留着,薛逊也顺势充公,然后把边边角角分给以前“受压迫”的劳苦百姓,不过一两天,声势便起来了,没有人再说薛家的不是,市井闲人说起来都要尊称一声“薛侯爷”,指望他能长久的干下去呢。敌后武装根据地的建设给了薛逊很大启发,就算这个年代不适合走农村包围城市的道路,可理还是通的。

薛逊的政策都通过戏台和告示宣扬出去了,许多政策还只是开了个头,但后续有多少好处人人都是清楚的,对薛逊一行的进驻,倒不显出排斥外乡人的样子来。

“银霜注意着,不仅要看着城中百姓不让他们骚扰护卫兄弟,更要盯紧那些入衙门做事的人。我知道金兽在选人的时候肯定仔细挑选,打听清楚秉性才定的。可这乱世人心易变,就是今日对我们和气友善,明日也可能换一副嘴脸,小心无大错,大家千万要放在心上。”就算这两天看到百姓的笑脸多些,可薛逊依旧不敢大意,他们终究是外乡人。薛逊不信任这些百姓,同样这些百信也还在观望中。

一屋子人正在县衙议事,有属下进来禀告道:“主子,发现有船队靠近,有三条快船,船上有兵丁,不知其数,全副武装!”

薛逊悚然而惊:溃兵!

“怎么这么快就来了?难道是楼船没有藏好暴露的踪迹?还是有带路党?”薛逊喃喃自语,见银霜也是一头雾水,问道:“这两天有人出城吗?”

“没有,严防死守,就是我们兄弟也无一人出城。”银霜博抱拳,他们和城外留在船上的兄弟联系用的都是鹰隼,根本无人出城。而鹰隼放飞的时间、上面的字条都是有数的,绝对不可能出内奸。

“主子,可有谈判的余地?”金兽赶紧问道,他现在跟着薛逊学坏了,遇事不再像先前一样恨不得打个痛快,而是追求以最小的损失换最大的利益。

薛逊摇头苦笑,面对溃军,没有足够的武力威慑,薛家就是肥羊。他们不会感激薛家贡献的血肉,只会嫌弃薛家的肉太腥。

“算了,原因以后再查,现在先组织人对抗溃兵吧。”薛逊挥手,他发现自己果然不是男主角,没有上帝视角,就算有了通政司分离出来的情报系统,还是有很多消息不能及时知晓。

从金陵出来到现在,他们就没有遇上一场真正的战争。从金楼老宅转移的时候,有老宅的密道做掩护,无人伤亡;路上遇到的流民不堪一击,算不上冲突;接下来一路顺畅,在瓜州堵了一下,可靠薛逊运筹帷幄,不战而屈人之兵,也没有大规模的流血冲突。到了杭州城下,薛逊也审时度势,没有和王叔奴硬碰硬。在慈溪更是顺利得不行,谁能料到县令居然跑了。

薛逊这样分析下来,又觉得自己是老天爷的亲儿子了,不然不能这么顺畅。

可打仗这种事情,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他战前动员都做了至少三次,手下护卫还没有晕倒过真正的战争。

“铁血,这次是来真的了。”

、第46章 薛逊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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