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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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话,大姐的位子能者居之,这些年你挥霍了多少钱财,都是我们的血肉,拿回自己应得的有何不可!”二娘怒道,她是二娘只一线之差就能掌管红鞋子,这些年她一直奔着这个方向努力。可惜公孙兰太过狡猾,一直没有找到她的破绽。今天是最好的机会,二娘本以为在公孙兰志得意满的时刻突然袭击,必定一击得中,没想到这个女人心志如此坚定。

二娘武功比江轻霞更好,能坚持更长的时间,可有了二娘的先例,公孙兰要分出精力防备别人,二娘更是警惕,她相信自己做的就是别人一直想做的,她想取代大姐的位置,旁人也想坐上二娘的席位。

相斗的两人已经忘了躺在地上的江轻霞,江轻霞趁机掷下霹雳弹,趁着烟雾缭绕气味呛人,飞身遁走。在公孙兰这种高手面前卖弄小技巧是愚蠢的,公孙兰一剑斩在江轻霞腿上,让她从半空中落了下来。二娘趁机砍伤公孙兰的左臂,公孙兰的左臂被严立德划伤,二娘瞅准了这个破绽。

相较江轻霞,二娘才是更大的威胁,公孙兰放过江轻霞,转身和二娘战成一团,江轻霞趁机遁走。

二娘不是公孙兰的对手,不然她不会频频偷袭,不敢正面一战,须臾之间二娘落败,身死被杀。

公孙兰抽出染血的长剑,笑得更妩媚了,回眸道:“陆小凤,你瞧,你说是红鞋子中人所为,我已清理门户,她不是红鞋子的人了。”

“何必狡辩,你杀了二娘却对江轻霞处处留情…”言下之意不必多说。

公孙兰怒目圆睁,还想辩解,陆小凤指了指公孙兰伤口崩裂的左臂,道:“你不是我的对手。是与不是,自有公门中人来查。”话虽如此,陆小凤似乎已经认定公孙兰就是凶手。

公孙兰静思片刻,理智认为此时起冲突自己胜算不大,她也信得过陆小凤。形势比人强,公孙兰潇洒丢了双剑,娇弱捂着左臂走到陆小凤跟前,像情侣撒娇般靠在陆小凤胸前,道:“那奴家性命可就托付给你了。”

其他几人面面相觑,不知情势怎么突然之间逆转成这样。还是欧阳情处变不惊,道:“我不过做皮肉生意的可怜人,陆小凤不会连妓院的事情都要管了吧。”

“自然不是。”陆小凤能靠言语之力说动公孙兰,可就没精力管其他几娘,只能放任她们离开。

“那就好。”欧阳情点头,婷婷袅袅走了出去,她虽没有武功,可心志计谋比其他人强了百倍不止,红鞋子眼看保不住了,她要另找出路才行。

陆小凤带回绣花大盗公孙兰的消息并未隐瞒,一时间江湖疯传,陆小凤的探案故事又一次掀起风潮。

陆小凤去探望为他挡灾的金九龄,当初在据点别院若不是金九龄当机立断,中毒的人就是陆小凤了。

陆小凤去的时候金九龄正坐在床上看书,见陆小凤进来了,笑道:“你可赢了,绣花大盗终于缉拿归案。”

陆小凤微笑,不说绣花大盗的事,只问:“你可好些了。”

“放心,不过毒烟,公门中配有解药。”金九龄轻描淡写道,他并不是挟恩求报的人。

“总捕头可别说大话了,当心胸口又痛,解药还在研制,你能坐起来已经是老天保佑了。”鲁行在一旁拆台,让陆小凤更为愧疚了。

“唉,可饶了我吧。绣花大盗缉拿归案,你不赶紧查抄物证,在我这里做什么,快去,快去。”金九龄把鲁行赶走,长出一口气,苦笑道:“这些天可烦死我了。”

陆小凤没说鲁行也是关心他之类的虚话,金九龄又不是看不出来,陆小凤只道:“烦了?等你伤好之后,请你喝酒,咱们不醉不归!”

“我这伤想不醉不归,不知等到什么时候。”

“无妨,喝酒总是不嫌迟的。”陆小凤哈哈大笑,不等金九龄再次试探,痛快道:“绣花大盗一案已了,我过几日就走,去蜀中。”

“这么快,等审理结果出来再走不迟啊,你一浪子,又不赶时间。”金九龄劝道。

“我不赶,有人赶,这次出来可还有朋友同路,我入蜀拜访峨眉掌门独孤一鹤,回来的时候定给你带好酒!”

“哈哈哈,那我可就等着了。”

金九龄哈哈大笑,如此再好不过。

陆小凤是爽快人,说了要走,很快就收拾好行囊,与花满楼结伴离开。

金九龄接到飞鸽传书,和他同行的严立德、朱厚照等人也走了,这才放心下来。

公孙兰束手被缚是相信陆小凤,可陆小凤已经离开,进了牢房之后可就不由她了。

公孙兰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密室之中,身上被下了药,内力一点儿提不起来,还被点了穴道,更是动弹不得,浑身上下唯二能动的就是眼珠和嘴巴了。

“轰隆…”密室石门洞开,只见金九龄抓着一条婴儿手臂粗细的大蛇慢慢走了过来。公孙兰瞳孔紧缩,她这辈子天不怕地不怕,唯一怕的就是蛇,蛇在她身边她就手脚发软浑身不得劲,若是没有被点穴,公孙兰肯定早就跳起来了。

可惜她动弹不得只能看着那条蛇吐着信子慢慢靠近,公孙兰浑身紧绷,原本被点穴的肌肉就僵硬得不行,现在更是如同一张拉满弓弦的弓,仿佛顷刻之间就要折断。

金九龄把蛇丢到公孙兰身上,公孙兰吓得尖叫,马上就闭嘴闷哼,生怕蛇从她嘴上爬过,难受得恨不能去死。

金九龄很快就把蛇拿开了,公孙兰这才放松下来,额角冷汗滑入发髻。

蛇不见了公孙兰的理智也回笼了,很明显金九龄有事要她办,才这么大费周章把她从牢房中提出来,又煞费苦心用蛇来试探她。

“金总捕可真是煞费苦心,喂了药又点了穴还不放心,居然用那冷血畜生试探我。”公孙兰冷笑道。

“小心驶得万年船,对公孙大娘如何小心翼翼都不为过。”金九龄不为所动,现在公孙兰是砧板上的鱼肉,与她斗嘴有何用。

公孙兰眼珠一转,道:“金总捕可有事要我办,咱们有话好好商量。”有商量的余地就能保命。

金九龄仿佛看透了公孙兰的心思,笑道:“是有事要你办。”金九龄从旁边石桌上暗处一封供词个公孙兰看,是承认她是绣花大盗的供词。

“签字画押,我给你个痛快。”金九龄得意道。

“居然不能保命吗?既然要死,何必便宜你。”公孙兰好整以暇道。

“是不是便宜我,我不知道,你若不写,我就抓百八十条蛇来在你身上游走,恐怕会活活吓死你。”金九龄威胁道。

“案子根本不是我做的。”公孙兰怒道,然后很快反应过来,“你这么着急,难道绣花大盗就是你。对了,对了,你与江重威交好,江轻霞名义上还是他妹妹,你们两个狗男女肯定早就勾结在一起了。你肯定是利用江轻霞,不然怎么让她去我那里送死。她为你敛财,供你挥霍,还为了生了孩子,你不过当她是棋子,真是个蠢女人!”

金九龄抚掌大笑,“公孙大娘果然聪明,一会儿功夫就想明白了。可惜,太迟了,现在想明白有什么用。陆小凤破获绣花大盗一案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世人相信陆小凤还是相信你这个劣迹斑斑的公孙大娘,何况你也没有机会说出去了。”

“啧啧,真可怜啊,金九龄你可真可怜啊!做了三十年的捕头,威望还不如陆小凤。怪不得你要请陆小凤查案呢,你查出来旁人会怀疑,陆小凤查出的肯定是真相。我真为你可怜啊,金总捕头!”

金九龄气息一乱,这也是他耿耿于怀的,三十年兢兢业业在世人眼中居然不如陆小凤,真是岂有此理!金九龄看着公孙兰洋洋得意的脸,突然又平静下来,就算陆小凤再聪明能干又如何,还不是做了他手中的棋子。

“公孙兰,你若不签字画押,可怜的保证是你。”

“呵呵呵,你就不怕我叫人来,把你是绣花大盗的事情嚷嚷出去。”公孙大娘色厉内荏的威胁道。

“这是大牢密室,只有我一人知道,你就算叫破喉咙也没人听到,谁来救你?谁肯信你?”说完金九龄就哈哈大笑起来,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光辉灿烂的未来,作为王府的总管,守着那么多金银珠宝,声威赫赫,他可以接着喝一流的酒,穿一流的衣裳,爱一流的美人。

“我信——”声音幽幽从头顶传来。

“陆小凤!”金九龄抬头一看大惊失色,陆小凤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去蜀中了吗?我接到飞鸽传书了!对!你去蜀中了!”

陆小凤一直跟着金九龄,他刚刚取蛇的时候注意力都在公孙兰身上,根本没发现陆小凤尾随他进来,在石门关上的一瞬间犹如壁虎游墙,爬上密室顶部,紧紧吸附在上面。

“是啊,鲁行的确给你飞鸽传书了,可信上的内容就是我自己写的,别说去蜀中,就是去南海也去的。”陆小凤跳下来,整了整道:“公孙大娘也是一流的美人,你怎么不怜香惜玉呢?”

金九龄快速退到公孙大娘身边,伸手扼住她的咽喉,厉声道:“你再过来,我就杀了她!陆小凤你最怜香惜玉,不会看着这么一位美人香消玉殒吧。”

陆小凤停下脚步,深深叹息,疑惑问道:“我不明白,金九龄你已经是天下闻名的总捕头,为什么还有假扮绣花大盗?”

“你懂什么,我做了三十年的捕头,见过无数飞贼大盗,可他们实在太蠢了,自以为作案手法巧妙无双,我却一眼看破。瞧瞧,这多无趣,所以我要做一桩大案,一桩无人能破的大案,让世人瞧瞧这世上还是有天才的!啊哈哈哈哈!”金九龄这种神经病一样的理由,果然对得起反派的身份。话多,脑残,主动撩拨主角,死了活该。

“就为这种可笑的理由,你居然刺瞎了几十个人的眼睛?”

“那些人有眼无珠,瞎了就瞎了吧。”金九龄毫不在意。

“可惜,你的布局再完美还是被我戳破了。”

“我也想知道你是怎么看破的,我自己以为无缝,替罪羊都找好了,还是公孙兰这样罪大恶极臭名昭著的女人。”金九龄想问个明白,知道自己输在哪里。

“金九龄,你的确是个聪明人,线索虚虚实实指向红鞋子,都是我亲自查出来的结果,比任何人直接告诉我答案都更让我相信。你选的替罪羊也很好,公孙兰杀人无数,再多绣几十个瞎子似乎也顺理成章,更何况她是女人,更像是伪装大汉绣花。”陆小凤称赞金九龄的布局,果然是有多年破案经验的总捕头,每步棋都走的恰到好处。

“可你还是看破了。”金九龄冷冷道。

“是啊,恰到好处就是你最大的破绽。在王府酒窖的时候你提醒了我,你可是有三十年破案经验的老捕头啊,密室偷窃案不知破获多少,怎么会没发现其中的猫腻。王府府库的确是铜墙铁壁,可送进去的珠宝不会有人怀疑。珠宝在前面查验过后会贴上封条送入府库,那样的的箱子金银珠宝能装,人也能装。金银珠宝都重,换人进去,抬箱子的守卫也不会发现问题。我看过那些珠宝箱子,上面有细小的孔洞,刚好够人的手指穿过去,那是什么?是不是在里面不能呼吸,用手指戳出来出气的洞?出来就更简单了,人们防卫府库犹如铜墙铁壁,可府库里面全无设防,从上面挖开铁板对武功高强的你来说易如反掌。然后你接手做了王府总管,从酒窖里运酒出去,总比从府库里运银子容易得多。你还把江轻霞扯了进来,用江轻霞能接触江重威,接触府库钥匙做障眼法,当真是聪明。可是做了三十年捕头的你,心细如尘,你会不检查那些箱子?你居然没有检查出来?我是不信的。”

“就因为这个,也许我一时没想到呢。”金九龄不服,只这个小小的破绽居然让自己功亏一篑。

“更大的破绽就是你为我挡毒烟了。”

“为朋友两肋插刀有什么不对?是我救了你!”金九龄不服,这是他最引以为傲的设计。

“是啊,你救了我,我应该感激的。可你的反应也太快了,在我打开盒子的瞬间就掀翻盒子,挡在我面前。你怎么知道里面是毒烟,万一是暗器呢,万一什么都不是呢。两人查案没有谁保护谁的说法,金九龄你如此热心,反而让我疑惑你是不是想中毒,趁机避免什么、错过什么?比如让我一人面对红鞋子?”

“好,好,好,果然是陆小凤,聪明绝顶,心思细腻,一流的好。可惜,要与我这个臭名昭著的绣花大盗死在一块儿了。”金九龄扭曲一张脸,愤恨不平道。

“金九龄束手就擒吧,咱们老朋友一场,我不会折辱你。”

“你能容我活着出去吗?”金九龄冷笑,“死我也要拉个垫背的!”

金九龄瞬间发力想先掐死公孙兰,公孙兰素手一扬,一把毒砂就直奔金九龄面容而来。

金九龄连连后退,惊诧道:“不可能,你不能动。”

公孙兰从石床上飘起,站在陆小凤身边,好整以暇道:“是,我是被点了穴道又喂了药,连我最怕的蛇都不能避让。可那是刚刚,陆小凤不是来了吗?”

陆小凤趁机为公孙大娘解开了穴道!他居然没有发现,金九龄脸色更黑了。

“金九龄,你我武功相当,我还有公孙大娘助阵,你赢不了的,束手就擒吧!”陆小凤再次劝道。

“赢不赢打过才知道!”金九龄沉声道,做好攻击准备,随时暴起发难。

两人犹如上弦的弓箭,飞速交手又飞速退开,密室空间有限,两人偶有腾挪,发挥不开,谁也奈何不了谁。

“江湖规矩,我们比一场,你赢了我放你离开,你输了,与我去衙门自首。”陆小凤抓着金九龄的脖子道。

“可以。”金九龄也扼着陆小凤的咽喉,在这么小的空间内,谁也奈何不了谁。

两人眼神交汇,同时放手。

金九龄在密室门边的格子上按下几块砖,石室就开了,阳光照进阴暗的石室。两人谁也不放心谁,让公孙大娘先走,两人随后并肩走出了密室,一场江湖决斗就在眼前,生死寄托于各自武功。

迎着亮眼的日光走到石室外,陆小凤和金九龄才发现他们没有决斗的可能了。

四面全是弓弩手,箭在弦上,只要他们敢动弹,立即被射成刺猬,手脚都中箭委顿在地上的公孙兰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

陆小凤理直气壮的举起手,大喝道:“误会,误会,别放箭,我是陆小凤,不是绣花大盗。”

“自然不会,陆小凤义薄云天揭破金九龄为绣花大盗,破获多起要案,是朝廷的朋友,公门岂会善恶不分。”严立德从人群中走出,持弩的护卫为他让出一条路来。

“严兄?”陆小凤惊喜唤道。

“是我。”严立德颔首示意,道:“陆小凤,过来吧,这件事到此为止,接下来与你无关。”

“我答应金九龄与他决战…”

“他赢了就放他离开是吗?”严立德表示自己不是聋子,就站在密室外,自然都听见了,“可惜现在不是你做主了。金九龄杀人盗宝,触犯朝廷法律,不是你说放就放的。”

这话有理有据,还有四面八方包围着他们的强弓劲弩做注解,陆小凤无法反驳。陆小凤对金九龄耸耸肩,表示自己爱莫能助,默默走到一旁。

金九龄也双手高举,慢慢走到严立德身前,让带着镣铐的官差近身。就在他走近严立德,长刀还未搭在他肩膀上的那一刻,金九龄突然动了!

严立德作为珠光宝气阁的少阁主,出名的是他敛财的手段,他的武功高不高,没人知道。江湖上最有名的事情就是严立德接住了西门吹雪一剑,可金九龄清楚,那不过是背后突袭,出其不意罢了。金九龄自信能抓住严立德做人质,这些弓弩手绝不敢动,对朝廷公门的手段,金九龄更清楚。

柿子捡软的捏,严立德从未扮猪吃老虎,奈何世人眼瞎,总以为他是那颗软柿子。严立德瞬间抽出腰间软剑,斜斜一挥,又快又准又狠,金九龄瞬间倒在地上哀嚎,左手捂住眼睛,眼睛里有血渗出。右手呢?他的右手已经被严立德削断了,旁边还散落这绣花针。金九龄也是敬业,扮演绣花大盗就随身带着绣花针,当做暗器袭击严立德。

陆小凤转头叹息,金九龄咎由自取,可毕竟是他的朋友,如何忍心看他落得如此下场。

严立德挥手,身后的护卫官差犹如饿虎扑食,把公孙兰和金九龄抓起来,再次投入牢房,这回不会给他们逃脱的机会。

护卫离开,才让隐藏在人群最后的朱厚照露出面容,陆小凤看了看严立德,又看了看朱厚照,长叹一声道:“我在严兄眼中就是个傻子吧?”

“不仅不是傻子,还是个聪明蛋。”

“我不聪明,我若是聪明就知道一切都在严兄掌控之中,我何必多事。”陆小凤自嘲,他一直怀疑严立德心怀不轨,到现在他明白了。严立德是朝廷中人,想法天然就与江湖人不同,他以为严立德要从中谋利,事实上严立德只要把金九龄往衙门一送,就是天然的政绩,利益已经在那里了。

严立德笑笑不说话,只道:“陆小凤,还记得我给你的预言吗?你会在朋友的帮助下查出自己的朋友是真凶。”

陆小凤顿了顿,真是个恶毒的诅咒的,对于一个爱好是交朋友的人来说。“严兄想必无暇去蜀中,陆小凤先走一步。”

惹不起躲得起,陆小凤立即离开。

朱厚照一直保持沉默的美德,等陆小凤离开之后才问:“你又逗他做什么,你不是最欣赏陆小凤吗?”

“是啊,所以我在磨练他啊。”爱他就要虐他,没做过后妈的朱厚照不懂。

“江湖人都是这么奇怪的么?金九龄居然为了那样可笑的理由做下大案。”朱厚照表示不理解。

严立德哈哈大笑,朱厚照鼓起腮帮子一脸茫然的样子真是蠢萌蠢萌的,好想捏一捏啊!可惜这是太子,严立德阻止自己罪恶的双手,笑着解释道:“表弟啊,你还真是天真,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不说别的案子,只说陆小凤经手的大通钱庄假银票案他就没查出来,铁鞋大盗死而复生一案发生时,他也在花家,依旧没查出真凶。说什么盗贼犯人无趣愚蠢,不过是往自己脸上贴金罢了,目的依旧在钱权二字。”

“金九龄不是一流的美酒不喝,不是一流的衣服不穿,不是一流的马车不坐,不是一流的美人不爱,这些一流都是钱堆起来的。他是公门中人,俸禄能有多少,不过精通相马和鉴别古董,盛世太平,有多少名马每天排着队给他相看,有多少古董商人不信自家供奉,非要请他来鉴别。金九龄如何维持奢侈生活,江轻霞杀人越货为其敛财,都不够他挥霍,这才有了绣花大盗做下的六七十件案子。”

“再说权势,金九龄在六扇门中做了三十年捕头,于朝廷而言依旧是协理江湖门派的边缘部门,六部五寺,内阁中枢,他哪里沾边。别看金九龄处处以江湖人自居,与江湖人士称兄道弟,可他骨子里还是想向上爬,还是个官吏。所以他刺瞎了江重威,在盗宝之后他又何必须要重伤江重威,不过是为了江重威屁股底下总管的位置罢了。平南王让他如愿以偿了,不是吗?”

“江湖也不是太平地。”朱厚照感叹。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人间没有桃花源。”严立德叹息。

“平南王府的明珠在公孙兰的老巢找到了,自然要还给王爷,其他东西都被金九龄或当或卖,找不齐全了,还有许多苦主当场就被杀了,这些人的财产找不到后人继承,也只能收归国库。”严立德解释道,想必太子殿下朱厚照对此更有兴趣。

果然,朱厚照自请清点财物,他作为一国太子,生活却以朴素端庄为主,他的父皇可是出了名的节俭,这次游历江湖,让朱厚照见识了什么叫富贵奢华。他现在还不知富贵是给别人看到,舒服才是自己享受的。但是喜欢金银、享受的性子已经开始显现,银子自然要搂到自家怀里才放心。

朱厚德本以为自己能发一笔大财,没想到清点出的金银和金九龄劫掠盗窃的数目差距甚远,若不是清楚严立德看不上这些不义之财,朱厚照都要以为是他搬空了贼窝。

“少爷,这事透着诡异,还是请严大人来处理吧。”刘瑾躬身进谏,江湖手段诡秘,刘瑾不能让太子涉险。

严立德知道了这事儿,口中喃喃道:“公孙兰,金九龄,九,阿九,宫九…平南王府,世子,叶孤城,紫禁之巅…真是有趣的事情,谁的伏笔埋得这么久?日后有对手,也不寂寞了。”

朱厚照看着原属于自己的银子空了一半,煮熟的鸭子都飞了,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没等朱厚照大发雷霆,发誓追回财物,京中就快马送来了陛下旨意。

“帝有恙,召太子回京。”

、第86章 严立德世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换地图来晚了,这是13号的更新。

太子是秘密出宫,微服私访,圣旨自然不能光明正大的下,看着眼前的乔装打扮的牟斌,严立德嘴角抽搐,心说,你堂堂锦衣卫指挥使,朝廷正三品大员出京,得多引人注目,太子行踪还有保密的可能吗?

牟斌眼角都没分严立德一下,行礼道:“殿下,陛下诏您回京。”牟斌对严立德也没有好感,身为朝廷官员,不思谨言慎行,反而撺掇皇太子出宫游玩,简直斯文扫地!更何况还是在周太皇太后薨逝不久,陛下心中哀戚,太子身为人子不在跟前侍奉,反而跑来“江湖历练”,岂有此理!

朱厚照看了看手中的圣旨,的确是他爹亲笔所书无疑,虽然他是独子,可这皇家事情说不清,朱厚照天生就有这样的敏捷,对关系自身安危的细节敏锐万分。

“知道了,父皇龙体可安?”

“回殿下,陛下微恙,请殿下回京。”牟斌为人正直,对皇帝忠心耿耿,皇帝的身体状况是国家最高机密,怎么可能当着严立德的面说。

朱厚照抿了抿嘴唇,若真是微恙,何必急诏他回京,还把锦衣卫指挥使都派过来护送,怕是…“准备一下,明日启程回京,牟指挥使先下去歇息吧。”

牟斌心说现在也天光大亮的,完全可以动身,他不怕舟车劳顿。可他不能说,太子决定的事他作为臣下听命就是,反正不出大格。牟斌退下的似乎瞥了严立德一眼,示意他待会儿碰面说话。牟斌还没退出去,就听见殿下说了:“严大人,与我去书房。”

把人叫到书房,朱厚照又不说话了,两人沉默相对,精彩激烈跌宕起伏的江湖游历到此告一段落。朱厚照不担心他日后没有玩乐的机会,只是忧心皇帝的身体。

“父皇怕是病重了。”朱厚照叹息。

“是臣之过,不该奉殿下出京。”严立德抱拳道,表哥表弟的戏言不再说,在见到牟斌的那一刻严立德就完美完成了身份转化,他不再是江湖人士,不是珠光宝气阁的少阁主,而是户部左侍郎,陛下的臣子,太子的臣属。

“与你有什么关系。”朱厚照叹息,他十分担心皇帝的身体,恨不得肋生双翼飞回床前尽孝,可着急担忧有什么用。朱厚照从小受的教育就是临危不乱,处变不惊,他若稳不住,朝臣更是六神无主,此时他不想向任何人诉说心中恐慌,只道:“绣花大盗一案后续如何处理?你要留下来吗?”

“臣请奉殿下回京,有始有终。”他把太子从京中带出来,自然要完好的带回皇帝身边,才对得起陛下的知遇之恩。别以为是独子就万无一失了,明朝宗室众多,不然日后的嘉靖皇帝为何是过继而来?“绣花大盗金九龄交由六扇门、刑部共同审理,红鞋子中七人罪大恶极,律法不容,交由各地逮捕,押送刑部审问。”

“我听说红鞋子中有名妓欧阳情?”

“是,名为妓女,实为暗探杀手,怡情院乃是情报机构,一直在锦衣卫和东厂监视之下,所作所为皆有证可查,殿下可诏牟斌指挥使面禀详情。”严立德有些担心,他以为朱厚照看上了欧阳情。

“哦,那就一并办了吧,只是担心欧阳情裙下之臣众多,江湖人士多桀骜不驯之辈,恐有劫狱之举。”朱厚照对自己身份的转换也是驾轻就熟,飞快变脸成合格的太子殿下。

“殿下多虑,民不与官争,江湖人势力再大,终究是民。”而今官方实力强大,众人不会把官府当作众多势力中的一个,而是自认大明子民,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妓女,有罪行的妓女,当作玩物的妓女与官家作对。

“那就好,明日启程,你今日能把事情全部处理完吗?”

“可,殿下放心。”

“那你去忙吧。”朱厚照挥退严立德,坐在书房中静静发呆,他生性喜好玩乐,可出来一趟才发现江湖也不是好的玩乐场。皇帝病重,等待他的就是…这一天迟早要来,朱厚照从小就知道父皇身体不好,他要随时做好准备,这近几年皇帝精神奕奕,还在谋划着各项改革,他以为自己至少还有十年的时间慢慢长大,现在…

严立德飞快去处理后续事宜,还忙里偷闲拉朱厚照去看了发还绣花大盗劫掠财产的场景,绣花大盗犯下六七十个案子,不可能每个案子都找上大势力,有很多只是普通富户,财产也是勤劳节俭几代积累而来,看着那些失主领回自家财产时嚎啕大哭的场景,朱厚照心生感慨,作为太子,他第一次实际为他的臣民做了事情。看着面前破败的官衙,这大概是官府最受欢迎的时候吧。

严立德在绣花大盗一案上原本还有很多设计,可现在时间不够,只能走马观花。原本通知三个月后考试,现在改成三天,很多新课都没法儿交,只能通读课文一遍,看个人领悟了。

为赶时间,一行人坐海船返航,此时正刮东南风,一路顺风顺水,从天津着陆之后又快马加鞭赶回京城。

四月初,朱厚照在山西珠光宝气阁的水榭中观赏荷花,五月初,回到京城,御花园中的荷花依旧盛开。

朱厚照回来的时候,皇帝正与内阁诸位大臣商议朝政,太子何等重要,他一回来马上被宣召觐见。一路风尘仆仆而来,太子一见皇帝当即拜倒。

皇帝微笑扶起太子,道:“出去历练一圈,看着结实不少。”太子出京一事虽是秘密,可瞒不过在场诸位重臣,他们都兼着太子少师、少傅之类的职务,按理每天都要见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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