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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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不孝,累父皇担忧,父皇也瘦了。”朱厚照心中做了数十种猜测,看到皇帝安好的一瞬间,他突然发现自己还是喜欢父皇为他遮风挡雨的,他希望这座高山永远不倒。

“朕一向偏瘦,就是苦夏,你回来就好,去瞧瞧你母后,她也惦记着你呢,朕与大学士们再说说朝上事情。”皇帝宽慰道。

“儿不累,服侍父皇听政吧。”朱厚照拢了拢头发,发现并无失态之处,顺势站在皇帝身旁。

皇帝真是惊喜了,朱厚照何曾主动请缨要关心朝政,看来这次出去的确有收获啊,不枉自己顶着偌大的压力放他出门。

皇帝惊喜的眼神没逃过朱厚照眼睛,他难得心虚,开始反思自己以往是不是太混账了。

皇帝叫起严立德和牟斌,颁下赏赐,让牟斌交旨回家;又对严立德道:“严卿辛苦了,坐吧,也听听。”

“陛下面前,诸位上官都在,岂有臣坐的道理,臣年轻力壮,站着就好。”严立德婉拒了,皇帝一时抽风不要紧,他才多少岁,真要在这议政大殿坐下,御史的唾沫还不淹了他,御史才不管是不是皇帝赐坐呢。严立德麻溜站到户部尚书韩文之后,韩文是他的顶头上司,也是他的恩师。

皇帝和大学士阁老们商议的是兵部改革的事情,其中牵扯到向边关运输粮食的问题,才把户部叫来一起。皇帝看着精神奕奕,可今日太子回来,他也有些心神不宁。大学士刘健干脆建议,推后再议,皇帝爽快同意,带着太子直奔后宫,皇后也念着朱厚照呢。

刘健、李东阳、谢迁、韩文缓步而出,此次议事皇帝只召见了他们四人,加上半路插入了严立德,一行五人慢悠悠从宫中踱步出去。

到了宫门口,各家轿夫来接,论资排辈送走了刘健、李东阳、谢迁三位阁老,韩文一把抓住严立德的手道:“与我家去。”

“老师,我一身灰尘,容我回去洗漱,换件衣服再来可好?”严立德哭笑不得,哪儿有宫门口劫人的道理。

“不好!一错眼,你指不定又跑没影了,与我回去!”韩文有要紧事说,岂容严立德推脱。

“是,是,都听您的,您先放开,我骑马在轿旁给您护卫。”

“老夫请得动你?”韩文说到这就来气,上次严立德就是用这个借口,一护卫就护卫到山西去了,户部地皮都没踩热就跟着太子出去鬼混,把韩文气得哦!

“老师放心,这次真是没带轿子,只能骑马。”

“哼!”韩文冷哼一声,对轿夫道:“看紧他,要是他赶跑,马上告诉老夫。”

严立德又赔笑又作揖,好不容易把韩文哄上了轿子,往他的府邸而去。严立德挥手让燕云十八骑过来。护送太子回京怕出意外,严立德把十八骑都放在明面上了,入宫觐见他们也没来得及回去,但在京中带着他们又太招摇过市了,严立德带了云一到云四,剩下都回去休息。

韩文生活简朴,虽是朝廷二品大员,又掌控者户部,每天从他手里进出的银子堆山填海,可他的宅子还是当初御赐的三进宅院,仆从也不多,真是清廉之相。

韩文是当初严立德靠进士时候的座师,之后入了翰林院,韩文发现严立德很有货值天赋,当即收他为弟子,悉心教导。严立德能这么快融入大明朝廷,多亏了韩文的教导。虽然他一会儿文官一会儿武将的跳槽,但总归还是坐上了户部侍郎的位置。他还没成亲,这么年轻的三品大员,京城媒婆因为他生意都好了不少。这些成就、好人缘儿与韩文的帮助和庇护是分不开的,韩文爱护他,可对他也十分严厉。

一入宅子根本没放他去洗漱,直接带进书房,批头盖脸就是一顿数落。

“君子谨言慎行,你怎么就陪着殿下胡闹!殿下喜好游玩,陛下一时糊涂同意了,你身为臣下怎么不劝阻呢?”

“老师…”

“你出身江湖,也好武事,我可有说过你?文武之道看似截然不同,实则殊途同归。都是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陛下需要能文能武的大臣,你能干,我也心安。可你不该奉太子出游,太子正是少年意气,一时迷惑,不加以辅正,日后恐误入歧途,那是是大明的储君,大明的将来!我等臣子,既入官场就要有为民请命,匡扶社稷的忠心抱负,遇事不能只顺承君意,更要直言进谏!”

“不是…”

“你奉太子出游也就罢了,怎么还与他兄弟相称。君臣之礼学到哪里去了,就算要隐藏身份,也不该失了礼数。”韩文小声道:“你当我是迂夫子不成,若是无人知晓也罢,可牟斌都告诉我了,其他人难道会不知吗?牟斌为人正直,当年李大学士落难他都仗义出手相帮,你是不是得罪他了?”

现在严立德才找到说话的机会,可他突然又不知说什么。心想牟斌是多块的嘴,他们一起在御前面圣,牟斌不过比他先走一会儿怎么就联系上韩文了,还把这些小事都说了,果然是大名鼎鼎的锦衣卫,手段就是神鬼莫测。

“说啊!刚刚不还一脸冤枉你的表情吗?”韩文拍了拍桌子,怒道。

“老师息怒,让师母知道我惹您生气,我这午饭可别想吃了。”严立德笑着给韩文奉茶,道:“弟子为人您是知晓的,与锦衣卫从未打过交道,怎么会得罪牟指挥使。牟指挥使为人大度,若是私下一二小事,他想必不会和我计较。”

“唉,我又何尝不知,你的性子,称得上慎独二字,可家中本是金鹏旧臣,自然要更加注意德行操守,以免小人嚼口舌。我也想不通你怎么得罪了牟斌?一路上可有冲突?”韩文对自己弟子也是操心。

严立德微微一笑,道:“牟指挥使对陛下忠心耿耿,思陛下所思,忧陛下所忧,恐怕是看不惯我对周太皇太后一事的态度吧。”

“你又做了什么?”韩文扶额,他当初怎么没看出严立德是个炮仗性子,别的炮仗一点就炸,他可倒好,悄悄移到你脚下,憋狠了再炸,不惜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太皇太后薨逝之后,陛下心中难过,身子日渐不好,太子殿下十分担忧。殿下于太皇太后虽至孝,却是重孙辈,殿下长大之后,太皇太后多病于清宁宫修养,因此殿下对陛下龙体更为看重。且殿下少年心性不定,一直对玩乐很感兴趣。我便对陛下进言,让太子到江湖游历,一来缓解心情,让他过瘾了,就不惦记了;二是趁着陛下还在,能拉拉缰绳,日后殿下要出去,臣等也拦不住。我还对太子谏言,陛下沉浸在太皇太后薨逝的噩耗中,若是没有事情让他打起精神,人就容易钻牛角尖。太子若是在外,陛下肯定时刻悬心,自然走出悲伤,慢慢恢复。”

“你…你这是千方百计不让陛下和太子守孝啊!”韩文一脸见鬼的表情。

“老师误会了,陛下是孙辈,太皇太后却不是元嫡正宫,满打满孙辈一年孝期,更别说帝王以日代年。殿下已经是重孙辈了,我奉殿下出游的时候,孝期早过了。”严立德就是有这个意思,难道还会明着来吗?

“不必狡辩,你瞒得过别人瞒得过自己吗?哼,连牟斌都察觉了,你还敢说瞎话。”

“弟子两面谏言的事情陛下也知道,是陛下默许的。”严立德冷静道,治水还讲究个堵不如疏呢,太子这种喜欢玩乐的性子肯定是改不了的,只能往正途上引导,让他以为这也是玩乐的一种。皇帝大臣越是拦着,太子就越喜欢对着干,现在皇帝在,身子又不好,自然可以把太子这根弹簧压到最底下,可将来反弹起来就没人控制的住了。

“唉~”韩文叹息一声,道:“你怎么就和太皇太后过不去呢?她老人家抚育陛下,有保存大明根基之功,又是上了年纪的人了,就是有一二瑕疵,我们做臣下的难道能要求后妃都是圣人吗?”

严立德默然,太皇太后周氏,乃是英宗贵妃,去年三月薨逝。史书记载宪宗对生母极其孝顺,“五日一朝,燕享必亲”。太后的要求不敢不从,惟恐太后不悦。但严立德觉得宪宗对生母感情真不好说,若是真孝顺,后宫怎么会成为万贵妃的一言堂,难道周氏没有反对过吗?还出来了因妃废后,宠且灭妻的丑闻,简直是往皇室脸上扇巴掌。但周氏在万贵妃的阴影下护住了当今陛下,也是因为有了当今陛下,万贵妃看阻挡不住后宫生子,才有了后续皇子皇女生出、长大,这对大明皇室来说的确是功劳。

可这样的功劳是基于大义的考虑,还对后宫争斗的副产品?当初宪宗继位,原配正宫皇后钱氏尚在,宦官就敢假传圣旨,令内阁只尊她这个生母为太后,把礼法上的嫡母至于何地?若不是当时内阁彭时稳得住,驳回了这样的旨意,现在大明的政治格局又会是另一番变化。

严立德不是突然成了封建礼教的维护者,而是此时的“礼法”才是国家统治的基础,太皇太后周氏违背礼法,动摇的是国家统治根基。严立德上辈子已经尝试过“大踏步”“大跃进”,事实已经告诉他忽视客观规律的害处,严立德自然加以改正。

当初上尊号是一出,接着钱皇后去世之后的礼法之争又是一出。明朝在英宗以前,只有嫡后才能与皇帝合葬,英宗并且下诏只愿与钱皇后合葬。钱皇后死后,周氏却挡着不让钱皇后合葬裕陵,宪宗委曲宽譬,最后才得以合葬。史官的记载尤其辛辣,“阴恃子贵、狐假虎威”。

别以为事情就这样完了,去年周氏死的时候才叫热闹,一整年都围绕着礼法在争,严立德这个户部侍郎都快把《礼记》翻烂了。明制只有嫡后才可以系帝谥及祔太庙,继后及新君生母都不系帝谥、别祀奉慈殿。周氏却得到元配嫡后的一切身后待遇,谥曰孝肃贞顺康懿光烈辅天承圣睿皇后,合葬裕陵。周氏违逆丈夫(英宗)遗旨,为难儿子(宪宗),最后还不放过孙子(今上),多次违背礼法,干涉朝政,这样一个后妃,的确不是值得人崇敬的。可谁让他是陛下的恩人呢,若不是她当年庇护,就没有如今的陛下,虽然她当时只是为了和万贵妃对着干。所以陛下愿意给她最好的,不管是系帝谥,还是祔太庙。整个太皇太后的孝期之内,朝廷都围着这些礼法争论不休,这是陛下在宦官李广之后,第二次和朝臣杠上。

这么乱糟糟的宫廷环境,让太子朱厚照怎么待得住。皇帝在为自己的祖母抗争,皇后在一波一波接待觐见的外命妇,谁家外命妇都是嫡妻,汉族的婚姻从来都是一夫一妻制,妾是什么?妾通买卖,那是伺候男女主人的玩物!皇家就是天下的表率,现在已经是男人当道的时代了,若是周氏这个尊号再加上帝谥,嫡妻们还活不活了?

事情几乎拖了整整一年,去年三月薨逝,等到今年开年,大学士刘健、谢迁、李东阳上议,区分嫡庶,遵循礼法,陛下无奈才同意从了新君生母升为太后的先例,让周氏别祀于奉慈殿,不祔庙,去掉帝谥,仍称太皇太后。

严立德是正常男人,他对女人的要求是认清自己的位置。不,这与男人无关,只要是个明白人,都希望人能认清自己的位置。此时妻妾都是合法婚姻,地位也许有不同,但后宫后宅争宠是正常的,英宗也没有当今陛下三千弱水只取一瓢饮的气概,所以周氏和钱氏有矛盾是正常的。但她不应该破坏礼法,换句话说,你要争可以,用别的手段。若是她真“于国有大功”,因功抬高葬礼规格,说明这是特例,朝臣们难道会不答应吗?

明朝文臣的心胸超出后人想像!明朝最为人诟病的不就是宦官机构和特务机构吗?可宦官中有让文人单独列传的怀恩,锦衣卫中又备受赞叹的牟斌,这与身份无关,只看人而已。

严立德叹息一声,道:“老师知道我江湖出身,昔年有一二奇人为友,年初得知英宗陛下陵墓有异。钱皇后虽与英宗同陵墓,却异隧,葬处距离英宗陛下玄堂有数丈,中间的隧道被填满了,而右边周太后的隧道却是空的。臣已密报陛下,刘公、李公、谢公亦知,陛下想凿通隧道,钦天监以不利风水为由不赞同,因此搁置。”

“什么?”韩文悚然而惊,显然没想到人都死了,太皇太后还玩儿这样的把戏。瞬间,韩文就发现了不妥:“不对,你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就算看不过不遵礼法之事,你也不会说出来。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呢?”

“弟子此次回乡探亲,父亲已为我定下的亲事,安昌伯之女。”

“安昌伯?”那是谁?即便是记忆力过人的韩文都有一时反应不及,可见安昌伯在偌大的京城并没什么知名度。很快韩文就想清楚了,“安昌伯钱承宗?”

“是,弟子之妻,安昌伯钱承宗之女钱氏。”

怪不得!韩文在心里默念。钱皇后乃是英宗结发妻子,一家也对英宗忠心耿耿。钱皇后的父亲早在女儿第一次做皇后后不久就离开了人世,一双儿子不幸在“土木之变”中殉难。钱皇后的大哥钱钦死时只有女儿,弟弟钱钟之妻怀有身孕,遗腹生下一个儿子钱雄,钱雄也只有一子,钱承宗。

钱皇后贤良,英宗在位之时,多次想要加封妻族,可钱皇后都阻止了。继位的宪宗不是什么明白人,等到他登基,妃妾出身的周家满门爵位,正经嫡母家族却提都没提。外戚之爵本就是恩赏,全出自皇帝心意,朝臣也无法进谏。在整个宪宗一朝,钱家都是不能说的存在。等到当今陛下继位,钱家才有了安昌伯的爵位。可钱家已经是过时的外戚,谁还记得起他们,无人在朝中任职,无人掌实权,连韩文这样博文广记之人,都要联系前后才想得起来钱家是哪一个钱家。

何其可悲!

韩文狐疑的看了一眼严立德,不明白他父亲怎么给他定了这样一门亲事。大明皇家选妻妾从小官平民之家选,以杜绝外戚之患,可朝臣们结亲还是喜欢在门当户对的家庭里寻找。钱家以前是武将起家,后来一家子几乎死绝,空有爵位,怎么看都不能给严立德助力,为什么要与他家结亲。看看,亲还没结成,严立德就开始为他家和周太皇太后过不去,有何益处?

韩文十分了解严立德,他父亲不可能莫名其妙给他定亲,他这种主意正的人,就是定亲了也能搅黄,所以…“为什么定了钱氏?”

为什么啊?这里面的故事就多了,可严立德不能告诉自己老师最打动他的就一条——不裹小脚!严立德的审美已经形成,这么多年他能欣赏锦绣华裙,也能欣赏婉转戏曲,但怎么也欣赏不来小脚。少年人猎奇,上辈子也看过不少的纪录片或照片,看到过实物,他不想自己的妻子日后也是这种。他不歧视残疾人,可也没有欣赏“残障”的眼光。

“钱氏会武功,曾在边关救弟子一命。”严立德只能这样说。

“怪不得!”韩文再次感叹,他就说嘛,严立德出身江湖,自然更欣赏江湖侠女。他原本还有把自己孙女儿嫁给他的意思,可现在自家孙女这种受文人喜爱的,严立德却不一定,他可是由文转武,再由武转文的“另类”啊。

这当然是严立德瞎编的,也就欺负韩文不懂武功,以他的水平要遇险得是大军围困的场景,钱氏又不是九天玄女,没办法从大军中把他救走。

知晓内情,韩文就放心了,劝弟子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陛下贤明,不也准了周太皇太后去帝谥,不祔庙,别祀于奉慈殿。钱家也有爵位,我知你是爱护正妻之人,可万不可因此怨望陛下。”

严立德笑了,“老师多虑了,弟子岂是这种人。”

当今陛下没有受过钱皇后的恩义,对她的家族能出于礼法,补偿一个安昌伯爵位,严立德已经很满意了。是的,补偿,按照礼制,钱家在宪宗时期应该有侯爵爵位,到了当今治下,当然是降等袭爵,只有伯爵之位。陛下没有明说,但一言一行都表达着这个意思,是替先皇补偿给钱家的。

陛下以仁孝注称,可对先帝也不是全然孝顺吧,不然不会“纠正”先帝的错误。他现在身体这么虚弱,何尝不是当初先帝放任万贵妃为祸宫廷所致。

“你能明白就好。”韩文捋着胡子微笑,但还是不明白,“牟斌怎会对你不满?”韩文不信严立德不知道,还未成婚就爬到了三品大员的位置,除了锦衣卫和东厂这样的特殊部门,朝中谁不是熬资历上来的。若无敏锐触角,别管多大的功劳,早就被这湍急的朝堂暗流卷到河底了。

“这次牟指挥使不满的原因和弟子类似,您忘了,他的长子娶妻周氏,周太皇太后那个周。”这次看似严立德和牟斌的口角,实际上是两代皇太后的比较,或者说是礼法之争的延续,嫡庶之争的体现。

都说国人好面子,死人的事情也能争的气死活人,不,这不一样,皇家事不一样。在正史中,大明制度只有嫡后能与皇帝合葬,自周氏之后,就开了先河。若不是她这个先河,又怎们会引出嘉靖时的“大礼议”,若非大礼议,又怎会引出皇权和相权之争,让大明的文官集团第一次深刻认识到,皇帝就算几十年不上朝,只凭他们也能把国家治理好,然后就是无情无尽的党争。

严立德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苛刻了,怪眼前摔碎的这颗鸡蛋毁了一个养鸡场的梦想,可他既然站在这条历史长河中,就希望保住这颗蛋,保住自己安身立命的基础。

他安身立命的基础是什么?是那部史书,他之所以死而复生,有了一生三世的传奇,都是因为那部史书?已经有了列传,他何时能结束这场游戏,是由“世家”到“本纪”吗?若是一直在“列传”上打转,那个不知名的暂且称他为“史书”的高阶文明会放过他吗?大明人才济济,陆小凤世界的江湖也偏向平稳,他不可能一步登天做皇帝,所以他要保证自己的家族长久传承,争取做到“世家”的程度。

怎么保证自己的家族长久传承?抱歉,他也没有答案,他正在试着去做。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自己。

“就是说实际与你们俩并不相关?”韩文捋了捋胡子,道:“改日我约牟斌出来,当面锣对面鼓的说清楚,别坏了你们的交情。两位太后都去了,活着的人还较什么劲。”尤其人家正经钱家、周家后人和平相处,你们两个勉强沾边的跳个不停,也太搞笑了。

“是,听老师的。”严立德不认为这是小事,但韩文不会信的,只能由他了,日后事实会证明的。

“陛下今日精神有些不好,又叫了太子回朝,看来朝中流传说陛下有恙的消息不是误传,你暂且不要拿钱、周二位太后的事情去打搅陛下,免陛下忧心。”韩文叮嘱道。

“是,弟子省的。”陛下又不会对钱家额外施恩,他去打搅陛下做什么。

“太子出门游历,回来看着也长大许多,你虽目的不纯,但也做了件好事。我看你与太子关系亲密,日后也要多规劝他走正道,殿下肩上担的是天下万民啊。”

“是,弟子谨记。”

“你与钱氏定亲,什么时候也让我那老婆子瞧瞧,她待你跟孙儿没差,知道你定亲不带媳妇儿来见她,可得吃醋。”

严立德笑了,“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弟子巴不得呢。钱夫人原准备递拜贴,可弟子想着要亲自和老师说一说,才显得郑重。”

“你呀,就是心太细。”韩文进入书房这么久,终于笑了,“行了,下去洗漱吧,你的房间也还留着,衣裳也有。”

韩家大宅只有三进,可在外院也给严立德专门辟了几间屋子,这是他作为关门弟子的待遇。所以严立德才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呢,当了师父,真是衣食住行无一不包,仕途前程,连娶妻生子都一并帮着操心,亲爹也只能到这份儿上了。

严立德现在还是光棍儿一个,严府也只有他一个主子,完全不必担心和谁交待,今晚就住在韩家了。刚好,韩文还要和他说一说朝廷局势,他离开一个月感觉像离开了一年,皇帝的身体、朝臣的态度,远离朝廷的他即便有消息也不能尽信,如何比得上韩文面授机宜。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严立德就告辞了,他昨天就吩咐人去安昌伯府上地拜贴,回去一趟,名分已定,他终于能正大光明的走进安昌伯府了。

、第87章 严立德世家

严立德从韩府出来,就直奔安昌伯府。严家下人已经备好礼物等在韩府之外,跟在他后面,足足驾了三辆马车,可见严立德对此次婚事的重视。

明朝北京分宫城、皇城和外城,宫城是天子居所,皇城是国家机构、少量高官贵戚住所和少量高档商业组织所在,外城就是一般官员、百姓的居住地了。韩文作为户部尚书,自然在皇城之中,安昌伯府按理说在皇城也有一席之地,可谁让他们处境尴尬呢。钱雄很有自知之明,早就搬到了外城,他由寡母抚养长大之后,周氏已经独尊太后,皇室对钱家没有任何表示,尤其钱皇后葬礼还受到妾室的诸多刁难,钱家更是死心了。当今继位,钱承宗受封安昌伯之后也没搬回内城。他们家无人担任实职,在不在内城有什么关系呢。

安昌伯府在宣武门西边,多亏钱家先辈英明把房子建在这儿了,外城的房价比内城低了几乎一半儿,钱家的府邸名义上是五进,实际上里面还包含了花园和演武场,若不是碍于规制,不知钱家要把房子建多大多漂亮。

严立德到的时候,钱府大管家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对于未来姑爷,他们家一向热情。钱家已经两代单传了,当初把房子建这么大就有以房养人,若是有一天,钱家子孙能把这座大宅子住满,那钱家就真的兴旺了。到了安昌伯这里,钱夫人给钱家生了三子一女,实打实的功臣,三子早已成婚,严立德如今求娶的正是幼女。

钱家终究出过一任皇后,且是颇有贤名的皇后,先祖留下了许多家业,这座大宅就是其中之一。可坐吃山空,等到了钱承宗这里,大宅子已经锁了大半,当年钱家连宅子都无法维护。当初爵位还没下来,钱承宗直接跟着走镖了跑了,赚了一大票银子才回来,这比银子足够修缮宅院了。尝到甜头之后,钱承宗就开始走镖了,慢慢成立了镖局,兼开了客栈、货栈,谁知道哐当一声,天上掉下个爵位来,这些生意只能由仆人接手,伯爵之位算是个家里的生意找个靠山。原本像他们这样空有爵位的外戚是不必学习文官忌讳那么多的,可不还有个周氏嘛,钱家人可不敢高看周氏的心眼儿。

所以与其说安昌伯是个富贵伯爵,不如说他是个江湖中人,他在江湖赚到了第一桶金,得到了安身立命的本事,对江湖十分有好感。不会像普通朝廷官员勋贵,视江湖人为“草莽”,这大约是开始严立德能接触这一家人的原因。

“小侄见过世伯,见过伯母。”严立德进门才发现安昌伯夫妇已经在正厅等着了,这让作为晚辈的严立德如何好意思,赶紧小跑两步,行礼作揖。

“成了,别闹那套酸文,咱家不讲究这些,坐吧。”安昌伯毫不见外,指了座位让严立德赶紧坐下。

“瞧你,斯文些,树行可是进士老爷。”钱夫人温柔笑道,从丫鬟托盘中亲自端茶给严立德。

严立德起身恭敬双手接过,连声道:“得罪,得罪。”

“坐吧,坐吧,你若是那迂夫子老夫也不会让你登门。这回…嗯…”即便是豪爽人,安昌伯作为女方也不好意思直接提婚事,太掉价了。

“此次回山西探亲,已把我心仪羽妹之事禀告父亲,父亲十分欣慰,在家中打点,亲上京城为我操持婚事。因有皇命在身,原本预计中秋之后才回京,父亲和我约的也是中秋之后,我父子两人都在,方是对羽妹的重视。哪知事情有变,提前回来了,我已去信告知父亲,父亲却说东西太多,原本时间就紧现在哪里挪得过来,将我臭骂一顿,让我给伯父伯母赔罪。父亲想尽善尽美准备婚事,耽搁时间了,请期问名只能等中秋之后了。”

“这有什么赔罪的,亲家重视阿羽,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钱夫人快人快语道。

“多谢伯母宽宏,这次回乡,父亲让我带了些特产过来,办差途中又去了一趟闽地,给二老带了些许土产。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请您千万别推辞。”阎铁珊让带回京城的真是“特产”,珠光宝气阁特产珠宝,不论是珍珠珊瑚,还是金银美玉,成套成套的首饰不要钱的往行李里塞,实在塞不下了干脆打包了两个大箱子走珠光宝气阁商路直接带到京城。

“这孩子,就是客气,我们在京城什么都不缺,到是你办差辛苦,我瞧着都瘦了,且黑了不少,定是吃苦了。”钱夫人说着说着就要张罗留他吃饭进补。

安昌伯赶紧拯救了他,道:“还是夫人心细,你先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好东西,都拿出来招待树行啊。”

“还用你说,羽丫头已经去了,哪儿用得上我。”话虽这么说,钱夫人还是微笑告辞,把空间留给两人男人说话。

“伯父,不知三位舅兄可在,阿坚呢?”两个人说话,开场白除了吃饭没,大多是谈两人都熟悉的另一个人。

“去城外庄子了,阿坚听说你来了,非要亲自打野味招待你。他们父子兄弟结伴去了,昨日收到你回来的消息就给他们带口信了,今天就该回的,没想到你比他们来得还快。”安昌伯笑道,他这辈子三子一女,钱则霖、钱则宏、钱则达,三个儿子顺利长大娶妻生子,自他有记忆以来,钱家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

“羽妹居然没有一起去吗?”严立德笑道,钱则羽是安昌伯幼女,和兄长们一个排行,年纪却和侄儿钱坚差不多大,拜入无相庵习武,也是个喜好武艺的妹子,不然不会一双天足,不会在西北战场和严立德相遇。

“女孩子家家,定了亲自然要在家里绣嫁妆,她娘看得紧啊。”安昌伯嘴上对钱则羽嫌弃,却疼她到骨子里,否则怎会让女儿如此“离格”。在严立德面前这么说,不是显得自己女儿有教养,附和男人的心态嘛!

严立德听出来了,笑道:“伯父可别拘着羽妹,我不在意这些的。嫁衣让绣娘来绣就是,个个新娘都自己绣嫁妆,那满大街的绣娘还不失业了。”

“别这么说,别这么说,丫头片子让她娘磨磨性子才好。”说得好听,可严立德敢肯定今天晚上安昌伯就能理直气壮的阻止媳妇儿再给女儿上针线女红的“酷刑”。“你父亲身体可好,家中生意可好?”谈了这么久,安昌伯才想起来问候亲家。

“父亲很好,他是习武之人,武功高强,我的武功都是父亲教的,现在也只能仗着年轻勉强赢一筹罢了。家中生意原来由天禽派掌门之子霍天青打理,他先前被父亲所救,投身珠光宝气阁三年,只为报恩。”

“可是天禽老人之子霍天青?市井七侠的师叔?”所以说这两人有话题呢,江湖朝堂都沾边,什么话题都能接上。

“是啊,正是他,这三年多亏有他呢。”

“我听说他已经离开珠光宝气阁了,现在阁中由谁打理,还是亲家公吗?”

“江湖上果然还是消息最快,伯父说的不错,他已离开,我另请了峨眉派三英四秀之一苏少英暂管,苏少英虽是江湖中人,却也已经考中举人,文武兼修,也是江湖朝廷两边都懂行的人,有他帮我也放心。最重要的是,我和他是堂兄弟,他本姓严,后改从母姓。”安昌伯一家也是知道严立德身世的,要和男方结亲,安昌伯一家怎么可能不打听清楚就把掌上明珠交出去。

“那就好,我是不在乎什么出身不出身的,我们钱家也没出身,姑奶奶一辈子受苦,钱家没能给她撑腰,丫头片子是咱家三代第一个女儿,怎么也不能让他走了姑奶奶的老路。”钱家和严家可以说都是尴尬人,两家处境不怎么好的人结亲,谁也不嫌谁是拖累,还省的外面三姑六婆嚼舌根子了。

“世伯放心,我会好好待羽妹的。”严立德立刻起身严肃保证,果然岳父这种生物在什么时候都是一样的,女婿都是抢走女儿的大恶魔,必须时刻敲打。

“坐,坐,这么严肃做什么,我又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安昌伯完全不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什么歧义,他还想接着审问“犯人”呢,儿孙们就回来了。

“大舅兄、二舅兄、三舅兄…”

“别,别,别,阿妹还没嫁给你呢,改口别这么快啊。”老三钱则达跳脚反驳,钱家三代的第一个女孩儿,谁都奉若珍宝。

钱坚毫不客气拆台道:“三叔,您就别垂死挣扎了,瞧见没有,严大哥腰上挂的可是姑姑绣的荷包,姑姑三年绣一个荷包,谁都没给,挂这儿了,还不明显吗?再说,你有意见你是打得过姑姑,还是打得过严大哥。”

“我打得过你!”钱则达刚成亲不就,比钱坚也没大多少,两叔侄相处起来倒像兄弟,笑闹不停。

老大钱则霖皱眉道,“你那是什么称呼,都乱辈分了。”

“爹,我也不想啊,若是是严大哥收我做徒弟,辈分不就正过来了吗?”钱坚自从见识过严立德的武功就完全沦为迷弟,天天严大哥长严大哥短的,能成就这桩姻缘,少不了这个小奸细。

“钱坚,你可真是个土疙瘩啊,脑子怎么这么不开窍,当初就该叫你钱土土!”钱则达跳起来给他几个毛栗子,就是他这个小奸细把家里唯一的女儿给卖了,想起来就让人生气。

钱坚作为长孙,当初生下来十分虚弱,云游的道长说了,钱姓特殊,乃至金至纯的姓氏,金克木,木克土,缺金补木,一定要取个带土的名字,又要带土又要保佑他站得住,才取了坚字。结果这个家伙果然越长越坚强,坚持把姑姑往外推。

“阿坚,三舅兄说的对,等我和你姑姑成亲了,就是你姑父,都是一家人,就算不拜师我也会教你啊。”严立德诱拐道。

“真的吗?”钱坚十分兴奋。

“我不同意!”钱则达在怒吼。

“我就知道你们回来了,老远就听见声音,炸雷似的,有话不能好好说啊。”钱夫人从后堂进来,数落三儿子咋咋呼呼,再数落老爹长兄不知道劝着些,用她的话说,“只知道看热闹和火上浇油”。老二钱则弘完全是躺枪,他从进门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好吗?

“果然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咱娘对这家伙这是越来越偏心了。”钱则达小声嘟囔道。

严立德何等武功,这么近的距离怎么可能听不见。严立德在微笑,心道:三舅兄,我会替岳父好好磨练你的武功的!

“钱青天”并不给任何冤枉犯人上诉的机会,道:“让你们去打个野味,耽搁这么久,现养都养大了,没人叫你们还不回来了,赶紧去收拾收拾,出来吃午饭了。老二去和你媳妇儿说,灶上单独给她做了滋补的汤药,怀着孕就别出来了,日后有的是机会相见。老三你也给老娘长点儿心,两口子再打起来,老娘揭了你的皮。阿坚…”

“奶奶,我最近很乖,什么都没干。”钱坚立刻立正站好,只差对天发誓了。

“还要意思说什么都没干,你的功课呢?武师傅请假了,你就不用多练练了?”钱夫人声音立刻高了一个调。

“好好的,说这个干什么,不是说吃饭吗?”安昌伯赶紧出来打圆场。

“你个老头子回回打断我,就知道惯他们,都说严父慈母,什么时候你能硬气点儿…算了,看树行的面子上,都给我麻利收拾去,马上吃饭了啊!”

听完太座训话,所有人才排队走出客厅,所以说钱则羽符合严立德的审美呢,有这么个彪悍的母亲,养出彪悍的女儿理所当然。

几位舅兄需要洗漱更衣,他不用啊,严立德熟门熟路的走进后院,在花园看见了照例等在花园的钱则羽。

严立德照常走上前道:“羽妹。”

“咳咳!”与以往不同的是钱则羽身边多了个老嬷嬷,还是个犯咳嗽病的老嬷嬷。

“严大人,这是后院,您走错了吧。”

“哦,没错,是伯母派丫鬟为我引的路。”严立德敷衍一声,问道:“羽妹,不是说你在厨房吗?怎么没做烤全羊,上次从西北带回来的羊还有吗?那儿的羊肉不腥不膻,烤着吃最好…”

“咳咳!”老嬷嬷又咳了。

严立德可是从“高门大户礼仪教科书——《红楼梦》”中历练出来的人啊,若是再不明白怎么回事儿就是傻了,这老嬷嬷是传说中的教养嬷嬷吧。

“嬷嬷可是病了,有病在身要及时医治,传染给主家可就不好了。正好,我随行有大夫,可以给嬷嬷瞧瞧。”严立德似笑非笑的打量了嬷嬷几眼,连着打断他两回,真当他好脾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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