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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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我心里有数,保证让陛下舒心,也不会委屈了安之。”

“陛下,这里又有陛下什么事儿?”郭萍现在对皇家的印象已经差到了极点。

“西北有安之,东南有我的船队,西南是我一手推行的梯田和多族共居,这天下哪儿都有我的影子,虽然小现在陛下对我恩宠甚隆,但我已经不敢相信皇帝这种生物了。”

云惟珎幽幽的叹气,望着窗外的彤云发呆。

云惟珎身上发生的所有事情,郭萍都知道的清清楚楚,从幼年西方魔教的磨难,到先帝临死时赐下的毒酒,就因为这样,看着他眼里无所不能的少爷遭受这样的磨难,郭萍才有一辈子护着他他决心。

云惟珎回过头来,看见的就是郭萍脸色通红,咬牙切齿,似乎在给自己较劲一般的模样。云惟珎摇了摇头,不明白郭萍又想到哪里去了。

“少爷放心,安之就算出府,也依然唯您马首是瞻。”郭萍挺着胸膛道。

“我知道,但是我宁愿他不这样,他合该是天生的大将军,忠君爱国、护佑百姓,你不用担心,我有主意。”云惟珎笑着安慰郭萍道。

他有主意。

第四十章

新年刚过,云惟珎就忙碌起来了,他对新的一年已经有了很好的安排策划:他今年会开始让燕子坞主导试点内河航运,十二连环坞已经瓦解,内河航运不存在大型威胁;西北郭安之那里要开始加固翻新长城,整编新的戍边垦荒部队;东南的船队技术去年取得了进展,今年可以航行更远,要去开拓新的航线;皇子越来越多,也许他该对太傅这个职位有一定的野心…零零总总。

然而,这世上最让人讨厌的就是计划没有变化快。

这天,云惟珎休沐。官职做到了他这个地步,休沐也是不得空闲的,上午他出席了两家同僚子女的婚宴,去国子监为今年的辩论讲学站台,午饭接见了江南富商,为今年的内河航运透风,等忙完了这些,休沐日才真正属于他。

现在新年刚过,四处还是一片繁华热闹景象,云惟珎披着厚披风在花园里走动。不是有这个闲情逸致赏花,而是坐累了,出来转转。

云惟珎正在一朵山茶花面前沉思,突然从湖面倒影上看见临水假山里一闪而过的朦胧身影。

云惟珎深吸一口气,山茶花没有香味,进入鼻腔的是北方早春的冷冽空气。云惟珎手扶着那支山茶花,用力想把把折下来,一下子没折动,他对站在他不远处的十八卫之一招了招手,道:“去给我拿把剪子来。”

“主子,我给您折…”

云惟珎啪的打了一下他的手,宽大的披风微微扬起,云惟珎笑骂道:“你什么时候也会取花插花了,别糟蹋了,快去吧。”

“主子就是瞧不起我,去年的插花赛,我就比他们你个都强。”护卫嘟囔了两句,快速跑回去给云惟珎拿花剪。

云惟珎折不断茶花树的硬枝条,就绕过假山往回走,在路上难得看见了一株迎春花。这么冷的天气,迎春花却已经绽放出了嫩黄色的小花儿来,云惟珎掐了一根细软的枝条拿在手里,快步回了屋中。

云惟珎拿下博古架上的白胎薄瓷花瓶,把这株迎春花插了进去。只是这么一枝花,被这雪白的花瓶衬得更有意境了。云惟珎把花瓶放在小茶桌上,然后伸手倒了两杯茶,一杯放在他的对面,云惟珎端起另一杯开始闻香。

一个暗红色的身影出现了,他身上还笼罩着一层迷雾,这样的场景犹如闹鬼,胆小的人肯定马上吓晕过去。

“上好的乌龙茶,玉教主不尝尝吗?”云惟珎喝了一口,对房中突然出现的身影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玉罗刹在云惟珎多倒了一杯茶放在茶几上的时候,就知道云惟珎发现了他。以如此诡异的造型出场,也是试探云惟珎的意思,既然云惟珎不吃惊不害怕,还能一口道出他的身份,玉罗刹自然也就没有隐藏容貌的必要。

玉罗刹散去周身雾气,一身红衣,容貌迤逦又不失男子英气,剑眉一挑,玉罗刹自然的坐在云惟珎的对面,端起了那杯茶闻香后品,赞了句:“茶好,人更好。”的确只有中原才能喝到这样的好茶,即使玉罗刹在西域有都么大的势力,但在长城之外想要找到这样的好茶,也是需要耗费巨大人力物力的。

“玉教主谬赞了。”云惟珎习惯性的谦虚了一句。

“哦,那是这茶不好?”玉罗刹故意挑毛病道:“还是人不好?”

“都好,只是人及不上茶,凡人之躯,怎敢与天地造化,自然之灵相比。”云惟珎并不觉得承认这个有什么好羞愧或者落于下风的。

“云惟珎,你真的很好。”玉罗刹说这一句是认真的。

云惟珎微笑点头,道:“西门也这样夸过我。”

“哦,是吗?”玉罗刹周身气势猛然强烈,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起西门吹吹雪,玉罗刹就止不住周身寒气,他捧在手心上的儿子,怎么能为了中原王朝一个微不足道的虚职折腰。

宗师境界的人气势外放,周边的空气都冷了几度,远处的博古架都开始摇晃,书案上的纸张已经再四处翻飞。云惟珎皱着眉头道:“玉教主,你再这样,摔碎了东西可是要赔的。”

云惟珎话音刚落,一个小小的瓷器摆设就斜出架子,摔在地上,碎成一地。

云惟珎指了指那一地碎片,道:“官窑烧瓷大师的力作,价值五百两。”

玉罗刹简直被他气笑了,知道气势外放震不住云惟珎自然也就收了。玉罗刹刚刚收了气势,一阵浩如山岳大海的气势就向他扑面而来,郭萍到了!

玉罗刹步法精妙,上半身微微后仰,人就从窗户了飘了出去。是的,用飘字才能形容那种轻盈的状态和诡秘的雾气,好像他是一抹青烟一般,感觉不到重量,甚至形状都没有办法言说,就像突然要被风吹散的青烟。

郭萍人未到气势先至,他一脚踏入院内,就正好与飘出窗外的玉罗刹缠斗在了一起。云惟珎走到窗边观看,两位宗师级别的高手对战,云惟珎看到的几乎都是残影,只见得红色与藏青色来回交替,连他们的面容都无法看清。玉罗刹内力外化而形成的雾气,并不能迷惑与他境界相当的郭萍,因此给他也撤了徒耗内力的遮掩,专心也郭萍斗法。即使没有了雾气的干扰,他们动作太快,云惟珎依旧看不清招式。

郭萍和玉罗刹斗法,说时迟那时快,从郭萍气势冲天到两人斗成一团,不过瞬间。在这瞬间,十八卫也也赶到了十六位,剩下的两个在街口运转安保布防,防止这是调虎离山之计。云惟珎退回房中,十八卫站成阵法的方位,准备随时发起攻击。

云惟珎也不会非要在外面观战,天知道玉罗刹会不会有什么远程攻击手段,云惟珎在屋里安心的等着,拿帕子把自己手上的迎春花汁水擦干。

一炷香的功夫,玉罗刹就开始感觉自己的腹部绞痛,失手砸了云惟珎两盆名贵茶花。这样明显不属于他们打斗的动静,让云惟珎知道机会来了。这两个人斗法比武,可是一直维持着高人的状态,一点东西都没有打破。

云惟珎理了理披风走到廊前,喝道:“住手!”郭萍应声而退,侧身闪入十八卫的阵法之内,站在云惟珎左前方。

云惟珎暗自给郭萍搭了搭脉,发现他没事,然后用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嘴脸道:“不要随便杀人。”

玉罗刹不知道是什么引发自己腹痛,但肯定是中毒了,就不知道是刚才的茶水还是熏香,亦或者是花园里的花香,和郭萍用什么秘法催动。玉罗刹不敢肯定自己怎么中毒了,但即使中毒处于下风,还是一身傲气不减,飘飞到假山旁,阴测测道:“随意杀人,云大人好大的口气。”

“玉教主是西方魔教之主,西域诸国的无冕之王,我不过是一介大臣,何来什么口气。边关苦寒,百姓无辜,还是不要挑起战争为好。”云惟珎道。

这话在玉罗刹耳朵里就成了这个意思:你玉罗刹算个什么东西,死了就死了,若不是担心挑起战争,本官就能当场击杀。

玉罗刹出师不利,简直要被气得眼冒金星,但玉罗刹还是稳住了,道:“云大人此番招待,玉罗刹必定厚报。”

云惟珎摇了摇头道:“玉教主擅闯云府,我不过是正当防卫。若是你正经在门前递帖,本官自然奉为上宾。走贼的路,就别怪人拿你当贼看。”

“好,好,好!”玉罗刹连道三个好字,运气从假山借力,直接飘出了云府。

云惟珎松了一口气,道:“你们先回去吧,加紧防卫。”

十八卫应声而退,四人一组离开,他们四个人组成一个最基本剑阵,是十分熟练的,以玉罗刹的武功,一时之间也占不到便宜,只要拖到郭萍来了,就无事。

郭萍扶了云惟珎进屋,云惟珎现在是汗湿衣衫,玉罗刹出现的瞬间,云惟珎以为玉罗刹是知道了他的身份才来的,打起精神,试探了几番,才确定是为了西门吹雪而来。

郭萍倒了杯茶用内里加热才递给云惟珎,云惟珎抱在手里暖手,感叹道:“三流内力对抗宗室气势,还是太勉强了。”

郭萍翻出医药箱,把云惟珎左手抽出来给他包扎。原来云惟珎为了死扛玉罗刹的威压,把左手手心掐破了。云惟珎的指甲是齐边缘剪断的,这要用多大力气,才能掐破手心。

郭萍裹好了伤,才道:“少爷别担心,有我在。不是生死相搏,玉罗刹也并无绝对胜算。”郭萍是不怕一命换一命的,只要玉罗刹敢来!

“嗯,我只怕玉罗刹在京中到处作案或者打杀无辜百姓,整个京师都是我关心的范围,我又没办法都让你去支援。”云惟珎是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玉罗刹的,谁让他是魔教呢?

郭萍皱了皱眉头道:“一代宗师,不至于吧。”武功练得越高,就越接近“道”的层次,对武者的要求就越高。对自己的武道不纯粹,仗着武力欺负路边温顺的兔子,这样的心性,可练不成那样高深的武学。

“十年过去了,我不知道玉罗刹变成了什么样子,是不是变得没有底线,如外界传言一般真是个魔头。男人的才华成就与人品并没有什么关系,在朝的那些奸臣,哪一个不是才华横溢,当年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血手厉工,也是个卑鄙小人啊。”云惟珎深刻的认为,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你要想站得更高、看得更远,就要比好人更好,比恶人更恶!不然,不等到你这支蜡烛站在高处照亮人间,就陪一盆冷水浇熄了。

“他怎么突然乱了气息?”郭萍也不纠结玉罗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他关心的是玉罗刹别有什么毛病吧?

“是迎春花的汁液。”云惟珎举着自己右手的小拇指给郭萍闻了闻,解释道:“迎春花的花枝是活血解毒、消肿止痛的良药,配着乌龙茶和我身上的熏香,有腹泻的功效。不是什么厉害□□,只是无声无息的就成了,你武功又高,玉罗刹身上一痛,下意识的就想成什么厉害□□了。”

云惟珎这也是取巧,他身上只有一点运转不良的微末内力,玉罗刹是看得出来的,如此就轻敌了。还是江湖人的习性,总觉得没有武功的人,都是弱者,不堪一提。

“我再去整饬防卫。”郭萍也知道云惟珎这是怕他赶不来,自食其力了,如果他没有及时赶到的话,云惟珎就会凭借这点微末技巧,拼一线生机,把自己的安慰寄托在那渺茫的机会上。郭萍没办法想象自己若是迟了一步怎么办,他只能沉闷的说一句“整饬防卫!”一定不能让玉罗刹再有可乘之机。

郭萍去忙了,云惟珎也赶紧去洗漱,现在里衣还湿哒哒的沾在他的身上呢。云惟珎已经在脑海里演练过千百回他和玉罗刹撞上的场景,没想到是这样。当时想象得再美好,演绎的再从容,也抵不过玉罗刹气势外放时候,那种刀斧胁身,汗毛直立的恐怖感。

接下来的一个月,云惟珎不管是上朝还是待客,身边都至少有八位卫士护卫,玉罗刹的手下攻击过几次,直接让云惟珎顺着线索,把西方魔教在京城的少数几个据点给拔了,当然那个合芳斋的百年糕饼店云惟珎并没有查出来,虽然他知道。

玉罗刹估计也亲身上阵了几回,只是若是来的人强了,十八卫只会把他保护得更密不透风,他根本看不见人影。在府邸里的时候,就是听到一二响动,护卫也不会让他出去看的。

玉罗刹徒劳了一个月,想要悄无声息的接近、伤害云惟珎根本不可能,玉罗刹也知道他不能杀人或者重伤云惟珎,若是他不想挑起战争的话。玉罗刹身份贵重,云惟珎也一样,别忘了,他现在已是一国亲王。

玉罗刹这么闹,他以为自己很隐蔽,事实上皇帝看见云惟珎身边的护卫,就是到出事了,皇帝几次三番的要求云惟珎住到宫里去,皇帝就不信玉罗刹敢来皇宫挑衅,这些年武林势危,朝廷的威势越来越重。

云惟珎自然不会跑去宫里,不愿逃避是一方面,更多的是不愿冒险。记忆中,玉罗刹敢诈死来试探、清洗教众,云惟珎不敢肯定西方魔教对玉罗刹是否重要,若是他就敢冒着基业毁于一旦的危险去皇宫刺杀他和皇帝呢?神经病的想法,正常人永远都猜不到。

顾虑丛丛的玉罗刹忙活了一个月,依旧没有进展。

又是休沐日,云惟珎乖乖的待在府里,外面有一个人形兵器玉罗刹,云惟珎的休沐日都轻松起来了。云惟珎正在看书,杉然就拿着一份拜帖,表情奇怪的走了进来。

云惟珎接过一看,得,是玉罗刹。

“请他在客厅奉茶,我换身待客的衣裳,马上过来。”

杉然能入十八卫,也不是个傻的,玉罗刹敢直接上门,肯定不会是来挑衅的,他也没有劝说不见什么的,只是嘟囔了一句:“脸皮真厚~”

云惟珎到客厅的时候,看见的是一副正常人打扮的玉罗刹。就算他穿的还是红衣,但至少是暗红为底,镶嵌黑色镶边和暗金色花纹,这样一套衣服,稳重大气,又不是风流洒脱。这样的浓烈颜色和花哨的服饰,也就玉罗刹能压得住。

云惟珎在观察玉罗刹,玉罗刹又何尝没有观察云惟珎呢?云惟珎头戴玉冠,身着常服,看着温润如玉,一派文弱书生之态。可他的常服是绣龙纹的亲王常服,再“常”,也是端正肃穆。玉罗刹挑眉,谁又能想到这样一个温润君子、厚道亲王,能干出下毒这种勾当呢?

“玉教主别来无恙。”云惟珎坐在主位,假惺惺道。

“承蒙挂念,侥幸安好。”玉罗刹笑得如沐春风,好像一点儿都没有为连着一个月的挫败而生气。

“玉教主千里而来,可有要事?”云惟珎问道。

玉罗刹淡然道:“西门吹雪。”

玉罗刹面上装得从容,心里已经在骂/娘了,妈蛋,这和说好的剧情不符啊!在玉罗刹的想象里,他应该是以神秘的出场和高绝的武功震撼住云惟珎,然后警告他不许打西门吹雪的主意,再质问一下他是怎么查到他和西门吹雪的关系的,还有多少人知道等等。谁知道剧情反转得太快就像龙卷风,他下马威没有成功,倒让人打了脸。可是玉罗刹是什么人,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一代人杰,他迅速加固了脸皮,试试看用“斯文”的方式,能不能答到目的。

“西门是一个纯粹的剑客,他天赋之高世所罕见,又能苦心磨练技艺,还能保持一颗本心不动摇,假以时日,必定流芳千古。”云惟珎眼含微笑,面露赞叹道。

玉罗刹撇撇嘴,腹议一句“还算你有眼光”,道“既然如此,云大人何必把他拖进朝堂的混水里来。”

云惟珎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才发现玉罗刹原来实在这里误会了,遂认真解释到:“西门领的是虚职,一年有五十两的俸银,起居不受太多品级限制而已,根本就不算入朝堂,更不存在沾惹朝局的麻烦。我之所以请他担任虚职,也是为了朝廷与江湖的和谐相处,除了朝廷,没有人有资格随便取人性命。当然,这个结论的得出,有一个复杂的论证过程。我与西门讨论,他也认可我的观点,所以…”

云惟珎一摊手,做无奈状。事实上,他只差指着玉罗刹的鼻子道:你儿子自己愿意的!你来找我的麻烦做什么!

玉罗刹深吸一口气,努力克制让自己不被气死,他当然知道西门吹雪是怎么想的,橙衣已经把西门吹雪的想法详细告诉他了,就是因为拿儿子没办法,玉罗刹才来曲线救国,希望拿云惟珎开刀的啊!

玉罗刹不愿意委屈西门吹雪,又没办法改变云惟珎,只能憋屈的再问了一句:“我与阿雪的关系,你是怎么知道的,还有谁知道?”

“世上知道玉教主与西门关系的人,我这边不过是三个人,据我所知,朝堂江湖也没有更多人知道了。”云惟珎道。

不待玉罗刹松一口气,云惟珎又补充道:“但是,只有一个人知道的事情才是秘密,凡走过必留下痕迹,玉教主心里应该清楚。”

玉罗刹以为云惟珎是在威胁他,冷笑道:“那在云大人看来,要怎样才能守住这个秘密。”

云惟珎垂下眼睑,想了想,看着客厅里摆的水仙花道:“玉教主您看,这株水仙花型优美,往来的客人都以为这是银盏玉台,实际上不是,再等两天,花瓣副冠就会长成金色,这其实是金盏玉台。”

云惟珎突然把话题转到这里,玉罗刹面上淡然挑眉道:“这和本座有什么关系?”心里却暗暗思索,云惟珎这是在暗示他李代桃僵,或者说他知道教中现在养着的少教主玉天宝是冒牌货,还是他暗示银不如金尊贵?

云罗刹心思急转,云惟珎却淡淡的笑道:“是啊,和您有什么关系。您和西门的关系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只要玉教主不打着西门吹雪的旗号伤害我的朋友家人,我相交的只会是万梅山庄庄主,我既不会利用西门来打探西方魔教,也不会让西门陷入危局。他是我的朋友,与我相交,他只会有好处,那份改动的挑战名单就是明证,不是吗?我与您就更不会有交集,只要您不找我的麻烦。”

“好,好,好,本座倒是小瞧了你。”玉罗刹是关心则乱,只要与西门吹雪的无干,他有瞬间变成了那个肆意疏豪的枭雄。“只要郭安之不主动攻击,西方魔教所辖西域诸国就不会越过长城。”

“自然。”云惟珎放下茶杯,认真的看向玉罗刹。这是两个掌权者,立下的契约。

玉罗刹达到了目的,自然抽身而退,虽然开头和过程都与他想象的不合,但结果是他想要的就行了。即使玉罗刹咬牙切齿的想着日后定要给云惟珎一个下马威,现在他也只能灰溜溜得回西方魔教去。

云惟珎vs玉罗刹第一回合,云惟珎胜。

送走了危险的玉罗刹,云惟珎来不及松口气,就要赶紧进宫给皇帝解释,都一个月了,皇帝估计已经耐不住性子了。

第四十一章

云惟珎进宫和皇帝科普了一下玉罗刹的前世今生,又重点安利了西门吹雪和玉罗刹的关系,以及他们之间并不那么和谐的相处,力图把西门吹雪和玉罗刹分开来。

“依你这么说,西门吹雪的武功有朝一日定然登峰造极,那时他要以武犯禁,恐怕谁也拦不住吧。”皇帝皱着眉头道,作为皇帝,他向来未虑胜,先思败。

“不会,西门吹雪只有一个人,他也会老,也会力有不逮,兄长却富有天下臣民无数,合理的训练,便是武林高手也抵不过军队。最重要的是,西门吹雪不是那样的人,他并没有夺取世俗权利的野心。就算我们打烂了西方魔教的基业,只要不杀了玉罗刹,西门吹雪都不会出手。作为他的朋友,这点我还是很有自信的。”云惟珎肯定道。

“这么肯定?”作为皇帝,一辈子都在争权夺利当中,他不太能够相信有人对权势不动心。

“当然。”经过无数次血的教训,云惟珎看人的眼光也进步了,“一个人追求什么,就看他却缺什么、想要什么,西门吹雪一代剑客,追求的是武道登峰造极,他已经有富足的生活和坚定的心志了,现在给他再给他一个优秀的对手就够了,拿世俗权利来做什么。他没有为官做宰,难道别人就不会尊重他了吗?”

“玉罗刹把西门吹雪送出西方魔教抚养实在是失策,那样一个心志坚定的人,只有在幼年的时候能在他心上留下痕迹,到了现在什么亲情、父子血脉,恐怕都束缚不住他了。他已经有了追求的大道!”云惟珎点评道。

皇帝不知道想了什么,道:“有时候,看到你或者西门吹雪这样的人物,总让我心生惭愧。”

云惟珎微微一笑道:“兄长,您的道和我们都不一样,您做一个明君,让山河永固、百姓安康、万邦来朝就是最大的道了,比起我们追求个人进步,您这才是大道。”

云惟珎好像没有听出深意一般,安慰着自己的兄长。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自然不会为难西门吹雪,都是朕的子民。”皇帝自信道。

“兄长心里有数就好,我还有回一趟内阁,最近玉罗刹在外面虎视眈眈,我还耽搁了许多公务呢。”云惟珎把事情解释清楚了,也就退下了。

皇帝看着他的背影,对铁山道:“铁山,一个人想要什么得看他的身份,对吗?”

“主子说的是呢。”铁山简单的附和了一句,看皇帝还盯着自己看,才补充说道:“像奴婢,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服侍您,若是到时候有幸陪您入皇陵就是天大的福气了。若是不幸在您之前就老了,只盼着晚年有口饭吃,不至于被赶到街边乞讨呢。”

铁山这话半真半假,皇帝不会全信,但至少他想,铁山不会有自己当皇帝的野心,想都想不到那儿去好吗?云惟珎也不会,他从小的志向就是百姓安康,对做到首辅已经十分满足了,这个高度已经足够他发挥所长了。所以,皇帝是相信云惟珎的。

“一个人十几岁算是年幼吗?”皇帝又问铁山道,只有小时候才能留下深刻的感情痕迹吗?

铁山支吾了一下,才犹豫着道:“这也得分人,凡夫俗子自然是少不更事的,但是陛下您天子卓绝、英明神武,就是少年登基,如此明君之象,便不能以常人视之呢!”

皇帝知道铁山理解错了方向,但他并没有生气,只是在脑海中反复的想着“凡夫俗子”四个字,还有云惟珎当年在大殿的那一句“不要告诉殿下”,最后还是长吁一口气,决定相信云惟珎。

云惟珎回府之后,把玉罗刹打烂的瓷器和两株名贵茶花都估价,列了一个相对昂贵的价钱,然后把账单送到了合芳斋。

半个月后,云惟珎受到了赔款,如数赔款。当然,这不是因为玉罗刹有品行、有耐心,才会接受云惟珎的勒索,而是云惟珎给西门吹雪写信了。

云惟珎和西门吹雪一直有通信,上次他来信说自己查了一下符合他身父身份的人,圈定了范围,但还没有确定是哪一个,只是他常常能感到没有恶意却又十分紧迫的视线,云惟珎非常好心的把这层窗户纸给捅破了。

云惟珎首先给他安利了玉罗刹的身份背景,顺便把他道京城来找自己麻烦的事情也说了。

“玉教主武功高强而诡异,总用迷雾遮挡这面容。但是他其实长得非常英俊,我不明白他是为什么要那样,他难道就不怕有一天他散开了迷雾,西方魔教却没有人认识他?那他的属下和教众,尊崇的是他本人,还是那代表的权威神秘的雾气。”

“我对他的印象并不十分坏,虽然他无礼的闯进了我的府邸,吓了我一大跳。他在京城的那段日子,我总担心听到哪里出了人命案,哪里出火灾的消息,幸好没有,看来,玉教主并不是一个完全没有理智和良知的人,他不会无故伤害普通百姓。”

“但是我的家人和护卫十分生气,郭萍最近练功的次数又多了,十八卫也在不停的演习剑阵,他们似乎等着玉教主哪一天再不请自来,然后一雪前耻,虽然我认为,这次他们并没有什么只得耻辱的。”

“随信送上几株水仙花根和养护方子,西北寒冷,除了梅花,也许你会喜欢水仙淡雅的香味。”

云惟珎用这样平实温和的语言,把玉罗刹损了一顿,然后,玉罗刹还不能跳出来喊冤,因为云惟珎一句他的坏话都没有说,反而透着大度和善良。云惟珎和西门吹雪的交往也透着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姿态,云惟珎会送他不值钱的水仙花,也会送他千金难求的早春新茶,玉罗刹连发火都找不到理由。

云惟珎还在信上写了:“我把玉教主打碎的物品估价做账,不知道他会不会赔偿我损失?我知道这样肯定会让他生气,但是我想给他一个教训,不然他下次又随便闯进来打烂我的家具怎么办?”云惟珎丝毫不掩饰自己和玉罗刹的不对盘,但是谁让玉罗刹理亏呢?

信送到的那一日,西门吹雪就对管家橙衣下了命令:“让他把打元琰东西的账还了!”

西门吹雪这么秃头头脑的一句,也就只有围观了怎个过程的橙衣知道怎么回事儿了。橙衣脸色青白的跑去给玉罗刹发信,西方魔教的信息传递,用的是猎鹰。插一句题外话,云惟珎用的猎鹰情报系统,就是在这个基础上改良的。

玉罗刹接到橙衣的信气得不行,既愤恨云惟珎胆敢把事情捅道西门吹雪那里,利用西门吹雪来对付他,又伤心西门吹雪居然帮外人。

玉罗刹只得赔了。

云惟珎vs玉罗刹第二场,因为玩家西门吹雪的完美助攻,云惟珎胜!

玉罗刹在西方魔教,摩挲着橙衣发过来的信,道:“我怎么觉得云惟珎似曾相识呢?”

玉罗刹不过是自言自语,紫衣却以为是在问他,严肃道:“请教主把云惟珎的账单…书信交给属下,属下让人去查验一番。”

“不用了。”玉罗刹挥了挥手,他说的根本就不是字迹,是感觉。就在云惟珎把那只迎春花插在花瓶里的那种感觉,总觉得在哪儿见过,难不成是某种插花的流派?玉罗刹不敢肯定。

看着橙衣的来信,既然西门吹雪知道了他的存在,他也要正式去见一见才好。

玉罗刹想做就做,孤身一人,就要往万梅山庄赶。

蓝衣稍稍拦了一下,道:“教主,您刚回来又要走,教务堆积了那么多,您走了,教中怎么办啊?”

玉罗刹听到蓝衣的话,猛地回身,长袍翻飞,春日的阳光给玉罗刹的衣袍镀上一层淡金色的光晕,玉罗刹傲然道:“本座就是西方魔教。”

玉罗刹这话有三层意思,第一,他拥有西方魔教,教中的一切权利和财产都是他的,所以他不用担心他一个人上路会有什么后勤补给上的困难,他理所当然拥有、享受西方魔教的一切。第二,他代表西方魔教,他在哪儿西方魔教就在哪儿,就是现在西方魔教因为事务堆积运转不良,或者直接垮了,只要他在,就能重建一个一模一样的西方魔教。第三,他是西方魔教的精神象征,教中不必忠于西方魔教,忠于他一个人就是了。

第三条正好试用蓝衣现在的状态,蓝衣不需要为西方魔教考虑什么,他的所思所想,只是玉罗刹满不满意、高不高兴、愿不愿意!

若是云惟珎在此听到“本座就是西方魔教”这样的宣言,他就能理解为什么玉罗刹冒着玩脱的危险诈死了,不是因为不在乎,而是他可以随时重建一个西方魔教,只要他在。

一代人杰玉罗刹就这样潇洒的去了万梅山庄,然后灰头土脸的在在客院住下了。

感谢云惟珎为西门吹雪提供的友情分析:为什么不把儿子养在自己身边呢。可能是因为不自信,对自己掌握魔教势力和教育水平的不自信;可能是不在乎,想要的是一个完美的继承人,而不是一个儿子;可能是因为别有所图,用这个来引出别的潜伏势力,比如西门吹雪小时候经常觊觎万梅山庄的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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