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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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那你知道你是生母不过是一个浪荡放纵的□□,生父也不过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你也这样云淡风轻吗?”玉罗刹恶毒道。

云惟珎摇了摇头,道:“玉罗刹,好歹你也是一代枭雄,人死为大,何必为了打击我,侮辱他们,这样可有失风度。云圣女再不济,好歹对你一片真心,在云教主的威势下护住了你,你何必糟践她。”

玉罗刹的计策成功了,即使知道玉罗刹实在激将,但云惟珎就是忍不住为云圣女辩解。

“真心?你实在说笑话吗?老匹夫收了弟子不下千人,入室弟子也是一百开外,这些人可不是什么继承人,不过是他养的鼎炉罢了。当年你处死采阴补阳的淫贼花蝴蝶时候可是说过,好走捷径,害人害己,终下地狱,怎么现在放到了自己人身上,就忍不住为他们开脱了吗?”这件事也是玉罗刹的伤疤,如今这世上知道的人恐怕只有云惟珎一人了,教中知道往事的人,都被玉罗刹杀了,几个年长的、有资历的,可能模糊知道一些的也都抵不过岁月的威力,早早投胎了,玉罗刹平日里就是发脾气,都找不到人说这段事情。

云惟珎听到鼎炉两个字,忍不住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下玉罗刹,尤其是在不可言说的部位盯着看。玉罗刹恼羞成怒的拍桌子道:“你看什么!”

“不是你说的鼎炉吗?”云惟珎无辜道,他知道的也不清不楚,还是别人的推测加复述的,信息难免失真,难得听当事人说起,好奇一下怎么了。

“龌蹉、肮脏,习武用的鼎炉是让人把武功练出来,然后吸取别人的功力据为己有!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快给本座忘了!”玉罗刹觉得自己把话疏漏嘴了,真是太失策了,果然云惟珎就是他的克星啊,本来已经够悲惨了,让云惟珎一暗示,更显下/流了。

云惟珎无辜的眨了眨眼睛,他又不自己练武怎么会知道,云惟珎无辜道:“哦,谁让你用花蝴蝶举例这不是让人联想吗?”

“闭嘴!”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就和我一样。”云惟珎不在乎道。

“什么!”这次换玉罗刹惊讶的上下大量云惟珎了,就云惟珎这点儿三脚猫的功夫,不论是做鼎炉还是做吸收人都不够格啊!

“我不能习武,又畏寒怕热,体内这点儿内里都是郭萍传给我的,让我保证身子冬暖夏凉,不必担心生病的。”云惟珎理所当然道,一点儿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大不了的话。自愿还是不自愿完全是两回事儿,习武用的鼎炉和淫贼花蝴蝶那个鼎炉又更加不同了。

玉罗刹惊讶极了,他还以为云惟珎深藏不露呢。在西方魔教的时候会武功,玉罗刹还想着小小年纪真是演技高明,连他都骗了过去;刚刚把郭萍打发走,玉罗刹虽然看出云惟珎内力不济,武功不高,却以为他要么备有后手,要么在演戏,用杀气掐住云惟珎脖子的时候,玉罗刹还在感慨,不愧是做大事的人,到了如此紧要关头,还忍着不出后手。没想到…是真不会啊!

玉罗刹惊讶得不行,觉得自己不能再被骗了,伸出手来就要给云惟珎诊脉。

“你干什么!”云惟珎拉着自己的袖子往后退,这满屋子的瓷器碎片,他连退步都不好下脚。

玉罗刹拉着云惟珎的披风一扯,云惟珎就跌坐在椅子上,玉罗刹坐在云惟珎隔壁的椅子上,伸手给他诊脉,要不是点穴容易影响脉搏,玉罗刹恨不能直接点穴。

玉罗刹伸出三根手指搭在了云惟珎的手腕上,云惟珎看着近在咫尺的玉罗刹,再看看满地的瓷器碎片不明所以,话说,他们不是在生死相搏吗?现在是什么情况?

第四十九章

西门吹雪医术高明,云惟珎对医术也很感兴趣,说不定都是受了玉罗刹的熏陶,玉罗刹当年的处境也不太好,他会医术和云惟珎当初努力学医的目的一样——自保罢了。

玉罗刹把脉并没有看出什么,在肩胛骨和手臂上一扣一拉一摸,玉罗刹不可思议道:“根骨绝佳,你当真不会武功。”

“我还想问你呢,你不是给我下毒了吧,不然为什么我怎么学都学不会,我自认不是蠢笨之人。”云惟珎非常自然的倒打一耙,他自己推测这是自己在这个世界活下去的代价,一个武侠世界就让你不能习武,不然,人人都穿越时空而来,岂不把世界都搅乱了。

“胡说八道!本座要是想毁了你,直接毙命就是,用得着这些小手段。”玉罗刹气到。

云惟珎把高几上的小花瓶往里推了推,生怕他再砸东西,再砸这屋子就真没办法落脚了。云惟珎嘲讽道:“好像当初迁怒无辜稚子的不是你一样。”

“放肆,本座现在杀你也不迟!”玉罗刹的手还扣在云惟珎手腕上,一发力,云惟珎自然疼白了脸。

云惟珎手上银光一闪,银针刺入玉罗刹的手掌,云惟珎自然把自己的手给解救出来,揉着发疼的地方,皱眉道:“玉罗刹,斯文点儿不行吗?你在气什么?上一代的恩怨,你迁怒于我本就是你的不是。抛开此事不谈,你养着我当西门吹雪的挡箭牌,如同待宰猪猡一般,我奋力自救,别说是欺瞒,就是直接杀了你,也不过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你有什么好生气的。”

云惟珎一副你无理取闹的模样,玉罗刹突然愣住了。他心里也清楚混江湖的,迟早会死在别人手里,区别不过早晚,他这么生气,自己也闹不清楚原因。大约还是吃惊占了上风,然后几次在云惟珎手里吃亏,反应过来云惟珎就是玉天宝,面子上挂不住罢了。

云惟珎这么一反问,玉罗刹想了想,自己和云惟珎好像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啊!当然,这样的话玉罗刹是不回说的,他十分享受郭萍和十八卫看他那种敢怒不敢言的表情。

玉罗刹假装没有听到云惟珎的质问,转移话题道:“本座倒是相当佩服你,你说你当年不过十岁,就能策划逃出圣教,还查清楚了一切秘密,你是怎么办到的?”玉罗刹好奇到。

云惟珎敏感察觉玉罗刹身上的杀意下去了,他指了指一地的碎瓷片道:“非要在这里谈吗?现在已经是三更天了,我明日还要上朝,不是每个人都如玉教主一般是个甩手掌柜啊。”

玉罗刹习武之人,几天不睡小意思,但他反应过来自己又不是来结仇的,脾气发过了也冷静了下来,自然不再刻意找麻烦。

云惟珎唤人进来,结果郭萍和十八卫中的前几个一窝蜂的涌了进来,云惟珎摇头失笑,看来郭萍还是不放心,云惟珎道:“毅然,你带玉教主到客院休息,吩咐长史不要怠慢的贵客;尔然找个人把我房里清扫一下,我今晚去书房睡。完了就都去休息吧。”

云惟珎送走了玉罗刹,把披风裹紧,由郭萍陪着往书房而去。书房说是房,其实也是一个大院子,如今云惟珎负责的事务繁多,谋士、师爷、清客、来访客人也是一个庞大的数字,议事的时候都要在书房进行,因此,书房本身就是一个两进的院落,十分庞大,这里自然有云惟珎休息地方。

云惟珎进了书房,这里一直洒扫得很干净,炭火、床上用品也是备齐全的,云惟珎常常要在这里休息。

郭萍紧紧的跟着云惟珎,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好了,去休息吧,还有两个时辰就天亮了,我还得靠你喊醒我去上朝呢,别你自己都睡不醒。”云惟珎开玩笑道。

郭萍沉默了半响,还是决定遵从本心问了出来:“玉罗刹和你说什么了。”郭萍本不愿问出口的,他知道云惟珎的过往必定不那么美好,可他又想要替他分担,生怕他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独自疗伤。

“唉,还能有什么,就是觉得威严被挑衅了,找我撒气来了。等他发完了脾气,我给他讲清楚了利害关系也就好了,他那种人,又如何会因为私人恩怨影响大局。”云惟珎云淡风轻的解释道:“只是那些过往并不美好,我不愿你听见那些不好的曾经,怕你看轻了我,我可是无所不能的云少爷啊。”

云惟珎竭力搞笑,想让郭萍不那么在意让他回避的细节。

郭萍拉着云惟珎的手,半跪在地上道:“少爷,我绝不会看轻你,我愿与你分担一切不幸,等你愿意告诉我的时候。”

郭萍说完,就推着云惟珎上/床,等给云惟珎盖好被子才退出去,全程没有给云惟珎说话的机会。

云惟珎在被窝里摩挲着被郭萍拉过的手,想自己是不是太冷漠无情了,郭萍在自己身边十年,按理说…云惟珎摇摇头,不愿意再想这些,现在他的心思都在朝廷大事上,今年是海外航运和西北边关修筑防御要塞的重要关头,他不想在私事上耽搁太多时间。更何况玉罗刹还在呢,那就是个不□□,现在哄好了,谁知道什么时候又跳出来闹一回。

第二天早起朝会,云惟珎在宫里耽搁了半天,给皇帝解释昨晚玉罗刹来闹事,所以才发了焰火信号,整个京城都看见了的,也不好不给一个解释。玉罗刹闯宵禁而来,巡防营和城门卫没有发现,现在一个失职一个犯规,也就两不追究了。

在宫中吃过午饭,云惟珎才被放了回来。

云惟珎回到昭谒亲王府的时候,玉罗刹已经早早等在那里了。云惟珎本来还有午睡的习惯,今天是不能进行这么奢侈的活动了,直接请玉罗刹到了花园。

这个时节,京城开得最浓烈的花朵是菊花,云惟珎爱花是出了名的,昭谒王府的花园在京城也是排的上号的名园。

看着五颜六色品种繁多的菊花,玉罗刹指着那开得最灿烂泼辣的波斯菊道:“这种野花,也配栽在园子里。”

波斯菊的确太普遍了,连这个名字都是云惟珎取的,这种花本来还要等几百年,才会让发现新大陆的船员从墨西哥带回欧洲,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云惟珎居然在西域的高山上,发现了这样的野花朵。云惟珎只觉得这是前世的投影,虽然十分普遍,但云惟珎绝对不认为普通的花朵就不值得精心栽培。“它美就美在普通,不挑剔环境,等适应了环境,京城的城中日常摆设花卉就会是它。摆在大街上的东西,要那么名贵做什么。”

“你还要在大街上摆花?像朱雀街一样吗?”玉罗刹也很好奇,现在只有朱雀街这样的繁华商业街有街景花卉摆设,是云惟珎收了商铺的钱,加上稅银试点的地方。

“不止,那是试点,接着会在京城铺开,然后是各省、各州首府,再然后是郡县。那些花儿也不光是摆着好看的。现在马车行进和行人走路缺少规范,那会是一个规则性的东西。”云惟珎也没有详细解释那么多,也许只是普通的市政建设,在玉罗刹眼里会是浪费钱,这样的观点,云惟珎已经听朝中老臣和京兆府尹说过很多次了。

“哦?”玉罗刹可不是那等食古不化之人,他从朱雀街的摆设就可以看出那些花儿的作用,道:“不失为一种法子,听闻以前朱雀街常常发生马车撞人事件,现在好些了。”

云惟珎诧异的看了玉罗刹一眼,很少有人能看到这一点,更少人会这么快反应过来。京中原本的规矩是不能骑快马的,除了加急军报、政事,可惜天子脚下,总有太多人自以为特殊,京兆府尹为这些特权阶级操碎了心。云惟珎弄这些出来,不过是想从小处开始规范大家的行为,养成一种遵守规定的习俗,可惜目前见效甚微。

云惟珎心里有些高兴,但他和玉罗刹的关系可不应该这么融洽,不可能成为知己好友的。为了压下这股高兴,云惟珎挑了一个注定让人不愉快的话题:“京城、西域各有特色,我以前常在想,芷萝是一种什么样的美丽花朵,能让你几十年念念不忘。”

玉罗刹冷冷的瞟了一眼云惟珎,道:“你是在为你的生母报不平吗?”

“不,我知道你们之间并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甚至连情谊都没有,这件事不是她的错,也不是你的过失。”云惟珎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攻击性十足。

“哼!阿雪的母亲,是大家闺秀,后中途蒙难为我所救,也没有什么情深意重,不过是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罢了。可是她根骨好、天资高、家世清白,这才是我愿意让她诞下继承人的原因。至于你说的什么几十年念念不忘,我以为你记得本座的床上,从来就不缺少美人。”玉罗刹满不在乎道,看来,香芷汀萝在他的心里,也没有留下太多痕迹,西门吹雪能够陈伟玉罗刹满意的继承人,还是自身的资质和努力占了大多数。

“是啊,你的那些宠姬、男宠都能编一支卫队了。”云惟珎嘲讽道,风流的男人,不在他的审美范围内,即便是作为友人。所以见过这么多次,云惟珎依然没有和陆小凤交上朋友,他有洁癖,感情洁癖。

“呵呵,至于云氏,不过是妄想凭借美色掌控我,一计不成再施一计,又想用孩子绑住我罢了。她爹没做到的事情,她就更不可能做到了,可惜的是人蠢,爬错了床!”玉罗刹毒舌不减当年。

“嗯,这些我都大概知道。”云惟珎不为所动,这些年在朝廷单打独斗,他又没有家族扶持,加之先帝、当今待他甚厚,关于他身世的谣言,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什么恶毒的揣测没有听过,玉罗刹这点儿讥讽,小意思了。

“那你还问什么,你什么都清楚了啊,唯一能说嘴的,就是你为什么要姓云,你该姓…”玉罗刹拖长了调子,试探道。

“我该姓万?你想问这个吗?”云惟珎不在意玉罗刹的试探,他是真知道,并不是虚张声势。

玉罗刹耸肩,做了个请的手势道:“愿闻其详。”

“万火树曾经让人在教中截杀我,明知道密室中埋有火雷,还让我去探路,是他亲手把我推向死亡的,他对我不过血脉之恩,没有养过我,甚至想杀了我,我一命还一命,还不够报答那点儿血脉吗?”云惟珎道。

玉罗刹挑眉:“万火树根本不知道你是他的儿子。”

“你确定?”云惟珎笑着道:“你曾经也无比确信我逃不出你的掌心。”云惟珎挑眉反问,玉罗刹不确定的事情他确定,万火树的确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他和云圣女之间也不过是相互利用,万火树甚至不知道当初和他肌肤相亲的是云圣女,更不会知道云圣女为他诞下过孩子。

“那云氏同样只给了一点儿血脉,你就愿意跟着她姓了?你的标准还真奇怪。”

“云圣女因我难产而死,我传承她的血脉和姓氏作为报答,我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更何况,因为我是她的儿子,教中知道真相的人自然对我客气许多,我选云姓,理所当然啊。”云惟珎点头加重语气道。

“就像前左护法一样。”玉罗刹回想到,其实云氏是他杀的,即使她当初难产,可是习武之人身子骨强劲,只要云氏肯下狠心,还是能活得下来的。这样的话,玉罗刹是不会说的,他没有和云惟珎撕破脸的意思。

“是,他当初叛乱,来搜捕我的人没有伤害我的意思,我信他对我并没有那么大的恶意。”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云惟珎跳出局中,看的更清楚了。

“看来你是什么都知道的,我还以为你和大宛国的贸易加重,是你以为现任大宛国王是你的身父。”玉罗刹得知云惟珎什么都清楚,自然没有顾忌了。

“他是云圣女名义上的丈夫,可与我半点关系都没有。之所以与大宛贸易量重,是因为那里盛产好马。”更深层次的原因是大宛战力更强,对战斗力强盛的部族国家,云惟珎一向是主张经济削弱为主、武力打击为辅的,贸易来往时,中原输出的是粮食和奢侈品,不过是掌握大宛粮食安全,腐蚀高层贵族罢了。当然,这些就不必告诉玉罗刹了。

“云氏心狠手辣,万火树忘恩负义,你倒是歹竹出好笋,有情有义~”玉罗刹把有情有义四个字念得怪声怪调的,不知他在讽刺什么。

云惟珎翻了个白眼,他果然不喜欢玉罗刹,就算他武功再高强,只要有这么一张嘴,就永远也没办法好好做朋友,真希望西门吹雪这辈子都不要给他好脸色啊!云惟珎在心里诅咒着玉罗刹心想事不成!

“西门肯定也这样想。”云惟珎反讽道,事情都谈的差不多了,他也甩袖走掉了。

玉罗刹在背后拍桌子,云惟珎里都没有理他,头也不会得走了。云惟珎明白玉罗刹现在能做的就是给他找点儿麻烦,既不敢伤他,更不敢杀他,云惟珎还怕什么?

云惟珎缓步走进书房,内室只有郭萍一个人在,他正在调整插瓶的角度。云惟珎望去,小书房已经被他摆上了好几个插瓶,是他喜爱的紫色菊花。云惟珎就这样看着深秋的阳光在他身上镀一层金边,久久没有言语。

也许是郭萍对云惟珎的气息太过熟悉,也许是在书房太过安心,云惟珎就站在门口,郭萍却没有发现他。等郭萍调整好插瓶侧过身来看见云惟珎的时候,还有些小吃惊呢。郭萍展眉一笑,道:“和玉教主谈完了。”

“嗯。”

“少爷,今天还没有睡午觉吧,先去歇着吧,再过半个时辰,吏部左侍郎就要来和你商议大年入京朝贺官员的名单了。”

“嗯。”云惟珎应声,郭萍走过来牵着他的手,送他去后面的卧室,郭萍自从发现了自己的心思,就常常做这些亲密的举动,云惟珎开始的时候说过几次,后来没注意,就让郭萍形成习惯了,他自己也习惯了。

云惟珎躺在床上,郭萍给他盖好被子,又要像往常一样退出去。郭萍一转身,才发现云惟珎拉着他的袖子,郭萍疑惑的望着他,云惟珎道:“愿意听我说说以前吗?”

郭萍一挥手,把放在远处的小凳招到面前,坐在云惟珎的床边,不论云惟珎是一时兴起,还是深思熟虑,郭萍不想让他放开自己的袖子。

“我生下来就能记事,像个怪物一样,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云惟珎才开了个头,郭萍就捂着他的嘴道:“不许说少爷的坏话。”

云惟珎被玉罗刹弄得低落的心情突然就开朗起来,谁说郭萍木讷了,他比谁都懂他的心思,会逗他开心。

云惟珎的眼睛亮晶晶的,拉下郭萍捂在他嘴上的手道:“嗯!那只说以前的事情。我知道自己的出生不是父母期盼的结果,只是一方棋子的时候,心里沮丧极了,过的生日是别人的,身世是别人的,名字是别人的,甚至连性命都是别人的,你不知道这样成为一个人影子的生活有多让人伤心,可我无力反抗…”

云惟珎一下子觉得当初那些不愿让人知道过去的难堪尴尬感都消失了,他迫切的想要想郭萍倾述,一定是书房的紫色菊花晃花了他的眼睛、他的心,一定是!

郭萍静静的听着云惟珎讲述过去的一切,不插嘴,不表态。这是云惟珎第一次事无巨细的讲述他的过去,当年就是先帝问及,他也只是淡淡的说了大概。那些当时的期盼和失落,迷茫和坚定,痛苦和新生,他都告诉了郭萍。

“所以,少爷在边城遇到我的时候,是刚刚从西方魔教逃出来。”听完了,郭萍没有对云惟珎的过往表态,却问到了自己。

“是啊,当时我看见你,小小的缩成一团的靠在门缝上取暖,又被进出的客人责打,就像看见当年的我一样。我当年在教中可能物质条件好一点,在也时刻在为自己的性命悬心,过得十分胆战心惊,十分痛苦。我想,我已经获得新生了,你们也该活得新生才对。我现在都还记得你看我的第一个眼神,对,就像这样,当初在客栈,你听到我要请你吃东西时候的眼神,和我当年一样。”云惟珎把手攀上郭萍的眼眶,他当年决定抛弃一切软弱的情感和不切实际的幻想,决定逃出西方魔教时候的眼神,就是那样的眼神,他那天晚上立在镜子前,细细打量着铜镜里的自己,清楚地记得自己矮小的模样和坚定的眼神。

“那可真是缘分。”郭萍微笑道。

“是啊,缘分。”云惟珎也笑了。

“快睡吧,到了时辰,我叫你。”郭萍自然的不在称呼云惟珎做少爷。

云惟珎微笑着闭上眼睛,他不知打自己睡着之后,郭萍一直在床前看着他,一直看着,嘴角就不自觉的弯了起来。

云惟珎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申时了,一觉睡到了下午,云惟珎却神清气爽,丝毫没有睡过头的头疼和肢体僵硬。

云惟珎醒过来,心情好极了。他总觉得自己在梦里看到了一片紫色的花海,他不记得自己和谁在一起,做的什么,但那种自由放松的感觉,飞扬的心情,却是从梦里一直延续到了现实。

云惟珎穿好外衣出来,郭萍正推门进来,微笑道:“吏部左侍郎已经在书房等着了。”

云惟珎笑了笑,往书房走去。

第五十章

郭萍这些日子很快活,那天在小书房的谈话云惟珎没有明确表示什么,但那样的气氛,那样的语调,这是云惟珎第一次没有冷冰冰的推开他,让他去过“正常人”的生活。郭萍觉得曙光已现,自己坚持了这么久,总算看到了希望。所以嘛,烈女怕缠郎、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郭萍已经在心里哼歌儿了~

心情好了,看什么都顺眼,干什么都顺利。郭萍最近觉着禁锢已久的内力开始松动了,功力有更进一步的希望。昭谒王府里的花草树木看着都很好看了,以前郭萍插花还要死记硬背点理论知识,生怕云惟珎问到他,他没话答,现在情不自禁愿意多翻几本书,多练几回手。就连碍眼的玉罗刹,郭萍看见他的时候,都能报以微笑了。

玉罗刹看着对他笑了笑的郭萍,低头检查自己今天是不是穿错了衣服,系错了配饰,一看,没有啊?玉罗刹不明所以的问云惟珎道:“他这是怎么了?”

云惟珎和玉罗刹正在花园中品茶赏花,玉罗刹正经起来,不失为一个博学多才、妙语连珠的可交之人,要不是顾忌他的身份,云惟珎甚至觉得他可以当做好友。云惟珎道:“心情好呗,也许是被玉教主的渊博折服了呢。”

“一个只会练武的呆子,牛嚼牡丹,懂什么学问!”玉罗刹毒舌,嘴角只差撇到后脑勺了。

云惟珎收回前言,只要玉罗刹这张嘴不改,神仙都和他做不了朋友。

“不敢和玉教主比肩,郭萍终成一代武学宗师,流芳百世,和玉教主本就不是同一类型的人,不需比较。”云惟珎可是非常护短的。

“终成?好像说的他已经是了一样。”玉罗刹才不是嫉妒郭萍年纪是他的一半,功力已经和他相当了呢!

“嗯,不会让玉教主失望的,肯定让你能有见到的一天。”

打嘴仗谁不会,云惟珎也不会输就是了。

云惟珎和玉罗刹照例互损了几句才分开,云惟珎觉得花园里的太阳有些大,晒暖和了就赶紧往回走,郭萍时时刻刻注意着云惟珎的动静,看他走进屋,连忙给他加披风。

“好了,都进屋了,还加什么衣服。”云惟珎不耐烦道,真是啰嗦麻烦,自从那天后,郭萍真是越来越爱管着他了。

“就是因为进屋了才冷,冬日里温差大,这屋子也空旷,怕火盆熏笼不管用呢。”郭萍还是微笑着给云惟珎加了个披肩。看云惟珎实在不愿意,把手里的大毛披风挂在了衣架上。

云惟珎白了他一眼没说话,郭萍乐呵呵的跟上,没说话就是默认了,他就接着干就是了。

云惟珎走在前面,嘴角不经意就弯了起来,他颇为享受这样无微不至的关心,郭萍眼角撇到他的笑容,自己脸上也露出傻笑来。

云惟珎看到郭萍跟了上来,努力压下嘴角的笑意,努力严肃正经道:“你最近都没事儿干吗?总在我这边晃荡什么,剑一堂的事务谁在打理?”

这就是心上人是上司的悲哀了,他随时能把暧昧谈心变成公文奏对。

“毅然和杉然在负责呢,你不是说他们打头的四人,最多过了今年就要放出去独自闯荡嘛,我先让他们历练历练,也结交些人脉,以后不至于手忙脚乱。”郭萍道。

“毅然和尔然还管着府里的防卫事务,哪儿来的空闲。”云惟珎翻白眼,他们几个在自己身边十多年,什么人脉没有结交到,什么本事非要现在学,郭萍就是找个借口把人从自己身边调开,自己凑过来呗。

“哎呀,府里的防卫我接手了。这不是玉教主在嘛,他们都不是玉教主的对手,只有我来了。”郭萍完全忘记了他嫌弃玉罗刹赖在府里的样子,但是绝对不忘随时“暗示”自己武力超群,简直像开屏的孔雀。

云惟珎摇头失笑,逗他道:“啊,玉教主刚刚和我告辞来着,他好歹是一教之主也不好在外面停留太久,这不是快过年了嘛~你还是把防卫事务交给毅然他们吧,别累着了。”

“啊,他要走了啊!”郭萍失望之情溢于言表,该来的时候不来,不该走到时候要走,玉罗刹是来克他的吗?他走了自己怎么用防备他的理由继续留在府里啊!郭萍内心几乎在呐喊了。

“怎么,你还舍不得?也是,你们都是武学宗师,在一起交流探讨也好,不如你也替我去西方魔教做客,当是友好往来了?”云惟珎假兮兮道。

“不用,不用…我和玉教主不熟,不熟…”郭萍还在摆手解释,就见云惟珎笑了出来,嘴角和眼角都是弯弯的,眼睛里的笑意浓得都快溢出来了。

郭萍直接看呆了,云惟珎平日里就算是微笑也是云淡风轻的,温润如玉的,什么时候有过如此的情绪外放。郭萍不知是有幸还是不幸见过云惟珎默默流泪的场面,那是他以为那已经足够震动自己的,让自己心疼不已了。现在想来,流泪时的心疼如何能与此时看到他笑容的欣慰来的美好,郭萍也情不自禁的跟着咧开了嘴角。

云惟珎脚步轻快的走进房里,在书案前坐定,开始处理公务。郭萍跟进来给他磨墨,一会儿张罗着给他换热茶,一会儿想着给他上点心,云惟珎让他闹得静不下心来,放下毛笔道:“说你闲你还真是闲着吗?”

郭萍笑了笑,知道刚刚说什么玉罗刹、接手防卫都是开玩笑的,却还是一本正经的解释道:“我这不是贴身护卫嘛。”

“都是小厮干的活儿,你就别抢他的活计了。”云惟珎翻白眼道,“你要是真闲着没事儿干,就把这事儿给处理了。”

云惟珎从他最左边的奏折堆里翻出一本折子递给郭萍。云惟珎的书案上,摆着大量的折子,从吏户礼兵刑工,到鸿胪寺大理寺都察院盐政军镇事务,再到宗室事务,再到剑一堂事务,整个国家就没有云惟珎不关心的,甚至皇帝不知道的他也要了解一二,沟通百官,辅佐圣人,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郭萍结果折子一看,是剑一堂呈上来的报告,振远镖局八十万两黄金被劫,戒备森严、机关重重的平南王府失窃,王府总管江重威被劫匪刺瞎双眼,据说是一个蒙面红衣的绣花大盗所为。这件事虽然没有发生在天子脚下的京城,但是事涉藩王府邸,也就是和皇室扯上了关系,又是江湖人所为,剑一堂还是十分重视的,几乎立刻就跟进。

“又出幺蛾子了。”郭萍把看过的折子叠好放回云惟珎处理过的那一堆折子里,郭萍和云惟珎经常一起工作,对云惟珎的习惯了如指掌,从来没有让云惟珎再返工或做无用功的时候,分了折子不过是小事。

“嗯,上次见着宫九旁敲侧击了一下,他也识趣没让太平王府再牵扯江湖事务进来,冬季正是游牧人南下侵扰的时节,太平王手上还有十万重兵,这个是不不出乱子最好。”云惟珎想着,朝廷局势牵一发而动全身,时时刻刻都要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才能过下去。

“江湖中有名有姓的人剑一堂几乎都有备案,这个红衣绣花大盗又是哪里冒出来的?”郭萍不解,开玩笑道:“我现在对红衣的第一反应就是玉教主。”

“可惜他不会干这样的事儿,不然就直接破案了。”云惟珎也跟着打趣道。

“我若去查探此事,恐怕要离开京城了。”郭萍有些不确定道。

“也好,这件事都拖了小半年了,要不是平南王府送上奏折,陛下也没有放在心上。陛下已经令六扇门在明年开春之前务必拿到人犯,如今也不是那么着急。”云惟珎道,“你去查查也好,平南王府一直不老实,你也趁机摸摸他们的底细。”

“非要去吗?”郭萍问道,他知道自己问的不只是绣花大盗这件事。

“去吧。如果你想清楚了,我一直在府里。”云惟珎道。

云惟珎没有提示郭萍绣花大盗有可能是六扇门的总捕头金九龄,也没有告诉他陆小凤可能会参与进来的消息,不是不关心他,而是希望他能借这件事情,远离京城一段时间,离开他,迫使他跳出自己的生活圈,作为一个局外人来看待自己的感情。也许距离才是看清感情的法宝,云惟珎不愿意他此时头脑发热的陷进去,日后后悔。

“好。”郭萍几乎瞬间就明白了云惟珎的用意,道:“我去也好,只是你也说了陛下并不着急,那我还是等过完年再出发吧,玉教主一直住在府上,他那阴晴不定的脾气,我也实在不放心。”

郭萍还是想着能拖一时是一时,也许到时候云惟珎就改主意了呢?

云惟珎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随你。”

“好了,你要是真没事儿就回去打坐练功吧,我这里真的不用你帮忙。”云惟珎看郭萍还是赖在书房里,直接把他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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