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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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你小声些。”柳娘把钱递到她手上,又给他爹倒了杯白水。说来这茶壶、杯子都是柳娘自己用木头、竹子削的,捡人家不要的材料,柳娘不愿喝生水,尤其在这个小病痛都能要人命的时代。

“娘,这是王爷爷给我的钱,他说一月给我三文钱,让我给他洗衣做饭,收拾院子,但却又要我保密,因此我才没和家里说。直到今天姐姐回来和我说你们已经知道了,我去和王爷爷一说,他才答应我告诉你们。”

“好,好,你个死丫头也能赚钱了,好,好!”赵二婶赞不绝口,仔细摩挲着三枚铜钱,喜滋滋的往怀里塞。

赵二郎就没这么好糊弄了,问道:“洗衣做饭也不是什么丑事,怎么就不让你说呢?”

“这…这,王爷爷也没说啊。”柳娘故作吞吞吐吐状,犹豫道:“不过我和他相处这么久,有些猜测,不知做不做准。”

“你说就是。”赵二郎摆手。

“王爷爷早就孤身一人,若是要找人料理家务早就找了,一月三文钱的好活计,怎么会轮到我这个小丫头,想必是之前的人不如意。我也向村里人打听了一下,听说是之前请的人或做事不勤快、或手脚不干净、或嘴巴不紧。我到王爷爷那里干活,手脚麻利,也不生歪心,可他却要我不和家里说。开始我也战战兢兢,自觉对不住爹娘,可后来一想,这是不是王爷爷给我的考验。您想,以前村里人也去过,怎么就被撵回来了,因此,不等王爷爷松口,我是不敢说的,就怕没了这好差事,我也想着补贴家里呢!而且…”

“你说的有道理,而且什么,直说就是!”

“而且,王爷爷说漏嘴过,说…说…说娘是个碎嘴婆子。”柳娘说完就把头埋下去了,十分害怕的模样。

“嘿,这王老汉!”赵二婶拍着床板,怒了。西屋没有桌椅板凳,两夫妻坐在床上,审那跪在地上的柳娘呢。

“闭嘴,小点儿声!我看王大叔也没说错!”赵二郎厉声警告道,以前都是王老头、王老汉的,今天倒成了王大叔,三文钱果然有用。

“起来说话,仔细说说。”

“我每天去王爷爷家里洒扫做工,也不耽误家里的事情,还能白挣三文钱,这样的好事自然想接着做下去。而且,我瞧王爷爷的行事作风,不像乱来的。他家里还种着许多花儿朵儿的,比山上的野花开的漂亮多了,听说是要卖到镇上、县里去的,我若能在他家里偷学个一招半式,就算日后哪里做的不好被撵回来了,也能有一技傍身,补贴家里。我就想王爷爷先考验我能不能保密,肯定是怕我泄露了他种花的秘诀,特意试试我的口风呢!王爷爷也曾说过,他说世上保密这回事儿啊,和第一个人说了,他赌咒发誓绝不说出去,转身就和第二个人说了;第二个人也拍着胸口保证,回头又和第三个人说了,一传十十传百。我若想继续做下去,口子是不能从我这里开的。”

“说的有道理。”

“我说王老头既不种地,又不下田的,平日里吃什么喝什么,原来是会种花卖钱啊!城里人就是讲究,花大价钱买这些既不当吃,又不当穿的东西!”赵二婶拍着大腿,恍然大悟。“你去,好好学着!”

“娘,你小声点!”柳娘再次红着脸请求,“这是偷师,不光彩的,您说出来让人听到,女儿就没脸去了!”

“小丫头片子就是脸皮薄…”

“行了,闭嘴吧!王大叔说的不错,女人家家就是嘴皮子碎,你不想想王大叔既然有这本事,自然想要找人传下手艺来的。这么多年都没找到合适的,就咱闺女合了他眼缘,你不消停些,当心坏了缘法!”赵二郎厉声道。

“我又没有说出去…”赵二婶嘟囔道。

赵二郎看着老妻没说什么,心里清楚她是什么德行。心想今晚定要好好和她分说,不许她得意忘形在外面炫耀。

赵二郎又看了一眼小女儿,没想到最先往家里拿钱的居然是小女儿,这一个月三文钱的活计村里有的是妇人抢着干,这可比小女儿能干多了,坚决要保密。因此叮嘱道:“行了,这话也只和我们说,你哥哥姐姐都不要说,就和你之前做的一样,知道吗?”

“知道了,爹,我听您的。”

第6章 不种田

“死丫头,且过来,还有没有钱,还有没有钱?”看丈夫叮嘱完了,赵二婶连忙把柳娘拉过来,拉得她一个踉跄。柳娘还未站稳,赵二婶已经在她身上乱摸,试图再搜出些钱来。

柳娘挣脱不开,眼泪立刻就下来了。

赵二郎看不过,制止道:“行了,做什么呢?”

“这死丫头片子能瞒着我们,说不定还藏了钱呢!”赵二婶不满道。

柳娘兀的转身跪在二人面前,解下头上的红绳,举到他们面前,悲泣道:“女儿从王爷爷那里,除了那三文钱,就只有这红头绳了。洗衣做饭的活计,谁都能做,明日我就不去了,东西都奉给爹娘。”

赵二郎连忙拉起她道:“这是做什么,这是做什么?好好的,怎么说起不去了,钱都拿了。”

柳娘一双妙目全是眼泪,悲戚的望着他,哭道:“自己的亲娘,拿我当贼审,我还有什么脸面出去。我知道娘怪我不和家里说,可王爷爷事先交待过的事情,我怎么说,若是说了,也没有今天的铜钱。娘最好把这屋里也搜一搜吧,不然日后家里就是掉个针头线脑,我也洗不脱做贼的名声。”

赵二郎拉住要说话的赵二婶,安慰柳娘道:“你娘是关心你,她一贯刀子嘴豆腐心的,你最老实不过,爹都知道。行了,别说什么不去做活的话,明日接着去,就是家里的活计耽搁一下也无妨。去吧,先吃饭!”

赵二郎带着人去了饭厅,大哥、二哥和月娘虽或准先吃,但一直懂事儿的等着呢。

赵二郎坐在上位,招呼大家吃饭。

吃完饭,又是柳娘洗完收拾。大哥、二哥正式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时候,每天就想着好吃好睡,家里的事情犹如清风过耳,全不过问,吃过饭马上就回屋歇着去了。

月娘帮忙收拾好,拉着柳娘回屋,关切道:“爹娘骂你了?瞧你,眼睛都哭红了。”

“嗯,不过爹娘同意我以后都去了。”柳娘鼻音浓重的说道。

“你说你图什么呢?真是闹不懂你!”月娘叹息一声,“不管你了!”

月娘年幼又无甚见识,自然好糊弄,赵二婶可不是糊涂的。

“当家的,你拉我做什么?小丫头片子不过带回三五文,就摆着架子不准我说一句啦。你没瞧见她那样儿,那是我闺女吗?怎么都不像咱家的丫头啊。你看看老大、老二,整天憨吃憨玩儿的,哪儿有那么多心眼儿,她才多大啊!”

“不像农家丫头才对了!”赵二郎叹息道,“你就是想得浅了。我问你,王大叔是什么人?”

“什么人,有钱人,洗衣做饭的小丫头片子都有月钱呢!”赵二婶不服气的嘟囔道。

“唉,王大叔当年也是跟着皇帝老爷打过蒙古鞑子的英雄,当兵的多攒钱啊。他能从战场上活下来,那又是多大的本事,多少人跟着皇帝老爷打仗,都埋骨在草原了。你说我白白占个行二的排行,我爹、我叔、我大哥,都折在草原啦。咱们赵家这一支,就只剩我和姐姐啦。多亏我当时年纪小,没被拉去当兵,娘早早的去了,就是伤心爹和大哥的缘故。这些年有村里人帮扶着,也算活出来了。”赵二郎拍着大腿道:“和你说这些古话,是要你明白王大叔是个有本事的人。有本事的人都有脾气,他教出来的人,和普通村丫头自然不同。”

“你的意思是,咱家丫头有造化啦?”

“造化不造化的还不好说,现在只是个丫头,可这么多年,王大叔在村里也只瞧上过这么个丫头,要是能收她做个徒弟…不说他名下的田亩房子,就是能学门手艺,也受用不尽啊!”

“王老汉…不是,王大叔要收咱丫头做徒弟?真的啊!”赵二婶惊喜得跳起来,都躺不住了,蹦到地上来回走动,喃喃道:“不行,不行,得去和王大叔说说,丫头片子管什么用,让大郎、二郎去啊,男丁总比丫头强啊!”

“过来!小声些,才说了不许声张!”赵二郎拉过妻子,叮嘱道:“这些都是我的猜测,就算王大叔真有这个打算,咱也不能私自换人啊。不说丫头愿不愿意,王大叔才是关火的那个!”

“大郎二郎多好啊…”

“自家儿子自家疼,旁的不说,我且问你。要是你两个儿子听了王大叔的嘱咐,不让和家里说,这两人憋的住吗?”

“当然…”看着赵二郎直白的眼色,赵二婶这瞎话也说不下去,只嘟囔道:“孩子不懂,我们当爹娘的教就是了。”

“等着吧。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到底是咱家丫头,等她学了本事难道会不交给家里人?别做张做致的,得罪了王大叔,便宜了外人!”赵二郎把妻子拉上/床,叮嘱道:“你还怀着孩子呢,快上床歇着,等春耕忙完了,你好好歇歇!”

赵二郎夫妻躺在床上设想了多种可能、畅想无限未来,赵二郎拴着耳朵的和赵二婶交待,让她一定别在外人面前漏了口风,就是娘家、儿女也不能说。反正实惠是自家的,等到把肉揽到碗里、吃下肚里,才是好处呢!

柳娘还不知赵二郎产生了如此丰富的联想,只知家里并不反对她继续在王老汉家做活。月娘也接受了她乐于助人的解释,不再唠叨她。

王老汉半月去镇上一趟,背着他最大的酒葫芦,打上满满一葫芦,回来慢慢喝。柳娘知道他去镇上都好几次了,这次却拦住他,笑问:“我能和你一起去镇上吗?”

王老汉居高临下的盯了她一眼,面无表情道,“坐牛车一文钱。”

“孩子有减价吗?拉东西算价钱吗?”柳娘半点儿不惧,细细问道。

“说一文就一文!”王老汉没好气道。

柳娘蹬蹬蹬跑到花房,摸出一文钱来递给他,道:“我要去镇上。”

王老汉收了铜钱,摆手让他跟着。

王老汉在这不知名的小山村算是“巨富”,不仅名下有田,住着大院,还有牛。牛是金贵东西,春耕的时候下地了,多少养牛的农户去镇上,宁愿自己多走点儿、多背点儿,也不愿累着老牛。耕种的时候,老牛可顶几个壮劳力啊!

而今春耕接近尾声,王老汉租给村人的牛也还回来了,来还牛的农人反复叮嘱,“多歇歇、缓一缓,累坏了”,待牛比待自家儿子还亲。

只有奢侈的王老汉会坐牛车去镇上了。

柳娘往背篓里装了两盆杜鹃、两盆百合,准备到镇上集市问问行情。

一路上静默无言,王老汉坐在车前,驾着牛车。柳娘默默坐在车斗里,看着缓缓退出眼帘的路旁风景,沉思不语。柳娘自觉和王老汉互惠互利,没有外人在场的时候,她也不故作姿态。王老汉更是脾气孤拐,两人常常互不搭理,一坐就是半天。

到了镇上,两人就分开了,王老汉要在酒馆里消磨一天,柳娘则去卖花。王老汉叮嘱汇合的时辰后,就把柳娘赶下牛车。

柳娘背着背篓在街上转悠,小镇不大,街道也没几条,别说专门的花市了,整个市场根本一家卖花的都没有。

可以理解,市井小民谁会买花这种奢侈品,大户人家自有固定花卉采买途径。

无可奈何的柳娘只能背着四盆花走街串巷的推销,她只往那繁华地段和高档住宅区走,一家一家敲门问,被人驱赶也不哭,她早就料到了推销的难处。上辈子成功学都爱用销售员做例子,听多了,倒也从中吸取不少手段。

两盆百合□□长,被放在上层,花香也浓,老远就能看到闻到,在住宅区被恰巧路过的小姐花十文买了去,剩下的两盆杜鹃却卖给了商业街上的饭庄。

“掌柜的,你看着杜鹃花,杜鹃啼血染红的颜色,最忠贞不过,文人学士最爱。您若嫌这名字不吉利,它还有个别名叫发财红,这红红火火的模样,也保佑您生意兴隆。您这是高档饭庄,进出的不是文人学士就是富商大贾,摆这杜鹃花正合适呢!”商人两张嘴,几乎能骗鬼。柳娘初次做小贩,谎话也是张嘴就来。

饭庄老板没见过这么会说话的小孩子,看柳娘衣着只是贫苦人家小孩儿,听柳娘说话却不像没人教导的,一心结个善缘,拿了二十文给她。笑道:“难为你小小年纪,说话有理有据的,家里大人教的好。唉,回去和你家大人说,只要有本事,一时的坎坷也不要紧,总能过去的。”

杜鹃啼血之类的词肯定是读过书的人才知道,饭庄老板自问有些眼力,想结交柳娘背后的人呢!

柳娘也不惧,收了他的钱就建立了联系,日后见面三分情,总能建立更深的联系。

准备了两个月,收益三十文,这还是撞大运的情况下。柳娘说不准这收益好还是不好,只背了背篓,往街上书局而去。

书局却不是她这种背着背篓、衣衫褴褛的黄毛丫头能去的。穿越定律并没有在她身上生效,柳娘连说话的功夫都没有就被推了出来。周围人看见她被推到地上,也不指责店大欺客、伙计无礼,只说她玷污纸张、有辱斯文。

第7章 不种田

从人群中冲出来,摆脱众人的指指点点,柳娘去到王老汉所在的酒楼。这是一家主打酒的酒楼,和柳娘卖花的主打吃菜的饭庄不同,酒楼里有个说书台子,正说的精彩。

“想当年太宗爷爷带着儿郎们五征蒙古,打得蛮人鞑子抱头鼠窜,咱们今天就说其中一段…”惊堂木一拍,说书人精彩的说开了。

周围和柳娘一样的“白甘蔗”挺多的,像他们这样不出钱,也不在酒楼里正经坐下要酒菜的,就是白白立在田地里的甘蔗。

柳娘仔细想了想,明太宗是谁?明朝有谥号太宗的皇帝吗?难道自己穿到了假明朝?再一想五征蒙古,这功绩只能是永乐大帝了。

望着这古色古香的明朝街道,柳娘突然福至心灵,明太宗是朱厚熜该谥之前永乐大帝的谥号啊,后人更熟悉的是朱厚熜改过的“成祖”二字!

“大爷,今年是哪一年,我都听糊涂了。”柳娘故作懵懂的问周围的看客。

“宣德五年。”那人摇着头鄙视道:“小丫头片子懂什么,还不边儿去!”

宣德,宣德,这是明宣宗的年号啊。为人所熟知的大约只有“宣德炉”了。

柳娘不是专门研究历史的,只知道大趋势。而大趋势是以十年百年为单位的,天下大事并不能指导当前行为。

明日饭不管今日饱,知道再多有什么用?目前柳娘最关心的,是如何卖出她的花儿。

镇上的人家少有养花的习惯,市场不大,看来必须找机会往县上去一趟了。

柳娘背着她的破烂背篓四处走、四处看,也只敢走大街人多的地方,时刻警惕着,她这么个小身板,生怕被人套麻袋卖了。

柳娘听了一阵,默默退出人群,保证能听到说书人的讲解,又不妨碍别人。古往今来说书人都是科幻小说家,他们口中的故事,只能用神话来形容。

等到说书人再次拍下惊堂木,周围的“白甘蔗”才慢慢散去,王老汉慢悠悠从酒楼晃出来,坐在旁边台阶上的柳娘赶紧迎上去。

王老汉把手中的五花肉往柳娘背篓里一丢,道:“回去整治起来!”

“还需要大料,盐也快没有了。”柳娘提醒道。

“去买,去买。”

柳娘自觉把手伸出来,王老汉在她手上拍了一小串铜钱。

刚刚卖花的时候,柳娘已经把大街小巷都走了一遍,小镇这样小,很多东西都是独一家。柳娘买得多,买得杂,且一看就是配套的,老板给她算钱的时候,还特意让了利。付钱的时候,柳娘特意把串钱的红绳子留下来,而今任何微小的东西对她而言,都是财富。

把剩下的钱找给王老汉,王老汉数了数铜板,道:“还是个会砍价的,果然是商户托身。”

回到村子,柳娘露了一手红烧肉的手艺,王老汉吃下第一口就愣住了,疑惑的看了一眼柳娘。柳娘恍若未觉,笑问:“味道好吧?”

“也就这样~”王老汉吧唧嘴,继续吃自己的大肉。

王老汉不是苛刻的人,柳娘也跟着吃了一顿油水丰厚的。

收拾好碗筷,柳娘把今天的收获放进柳条筐。今天去去镇上打听清楚了物价,一个大白面馒头只要一文,于五岁的小女孩儿而言,一文钱的馒头能饱腹一天,三十文仿佛能支撑一个月。可人生在世不是只吃饭的,住的呢?穿的呢?别看赵家现金不多,说不得还没有三十文,可家里有余粮,田里有庄稼,赵二婶还有压箱底的二两银镯子,和家中相比,柳娘这些铜板只是浮财。

在心里盘算清楚,柳娘趁天还没黑,赶紧回家。

柳娘非常自觉的去和爹娘报告这一天的行程:“王爷爷带我去镇上了,让我背着背篓,买了大肉回来。王爷爷手艺好得很,那肉烧出来可真香,也不知王爷爷这么好的手艺,为什么要请我做饭呢?要是能学到点就好了。今天在王爷爷家里吃饭,肉虽然没吃上,可用了肉汤拌饭,可真好吃。”

赵二郎矜持笑道:“你王爷爷是个有本事的,跟着他准错不了。”

赵二婶就直白多了,“你个丫头片子果然好命呢,居然喝上肉汤了。”然后又嘀咕道:“也太小气了,怎么不让人吃肉呢?也不知能不能带点儿回来?”

“行了,发什么大梦呢!”赵二郎厉声喝止了赵二婶,叮嘱柳娘道:“别听你娘的,好好听王大叔的话,知道不?”

“知道,爹,娘,我会听话的,好好跟王爷爷学本事,不让他把我撵回来。”柳娘脆生生保证,又从怀中取除一条红绳,道:“今天王大叔给了我一串铜钱去买东西,我把串铜钱的绳子取了下来,想着带给娘和姐姐做头绳。我头上这跟也是当初王爷爷串铜钱的,他给我的。”

“我的乖儿啊,王大叔的钱还从你手里过。”赵二婶眼冒精光。

“嗯,我把剩下的钱还回去,王大叔还夸我实诚呢。”

赵二婶一听就泄气了,想想也是,都是活了几十年的人了,谁心里还没点儿数,街上的东西就那个价,还能昧下不成。

赵二婶结果红绳仔细翻看,赞道:“不愧是有钱人,串钱的绳子都这么漂亮,给你姐姐用吧,刚好你们一对姐妹花儿。”

“嗯,谢谢娘~”柳娘乖巧应下。

“我的乖儿哦,不愧是王大叔教出来了,都会说谢啦,不是村丫头啦。一家人说什么谢,快去吧。”赵二婶心满意足的叫柳娘回屋。

和家里报备过后,柳娘经常去镇上也算有了许可。春耕结束,夏天是没有多少农活的,田里的谷物还在生长,急需水源,村里都是排好了时间的,赵家排在晚上,赵二郎父子三人一人一段水渠守着,安安生生就把水放到了自己田里,全不用家里人操心。赵二婶肚子已经鼓起来了,大晚上了也不放心她出门,留在家里养胎。家里的活计赵二婶和月娘担起来,柳娘有更多的时间往镇上跑。

无论面上多么亲热,柳娘骨子里总是保持着冷淡和克制。柳娘以为自己已经是够奇葩的了,王老汉更奇怪,不论她种花卖花,还是不与家里人通气,拿他当挡箭牌的举动,王老汉都不过问。完美践行了他当初的话,只要保证他有饭吃,有干净衣裳穿,他就绝不多话。

王老汉还特别大方的任柳娘用牛车,柳娘驾驶着这样重要的财产,独自往返镇上与村里。被村里人看到了,柳娘就说“王爷爷让我去镇上办事。”与镇上人打交道,柳娘也回笑着回答“先生让我来的。”

赵二郎一家以为王老汉在考验什么,或者有什么更大的想头,一直没有干预柳娘的活动,甚至多多的让柳娘给王老汉尽孝。是的,尽孝,赵二郎夫妇仿佛已经认定柳娘迟早是王老汉的徒弟。

万事开头难,只要打开了缺口,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柳娘口中有个先生,尽管她穿着破烂,但手中的花却是真的,加之她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伶俐劲儿,很快就在镇上打开了销路,当季花卉几乎都让她给承包了。

柳娘还用糖块组织在村里组织收花队,让孩子们把大人修下的枝条送给她,这些无用的枝条上都开满了花儿。若是送的多的,她也拿钱买。为了避免纠纷,她“雇佣”的几个孩子,柳娘都一一上门解释过,请他们千万看着孩子,别让熊孩子把留着挂果的枝条给剪了。

柳娘一个小丫头片子能拿出铜钱来收购花枝的事情在村中引起巨大反响,自觉和赵二郎家亲近的人都纷纷打探消息,一口一个“二哥、二妹子”,想问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儿!

“我们哪儿知道呢?”赵二婶摆手摇头,坚决不漏口风。

“二妹子,这就是你不是了,你家柳丫头揣着铜板,裤腰带都压弯了,月丫头帮着收花,大小子、二小子帮着运花,整个村的孩子都跟着干,你说不知道,这不是糊弄鬼嘛!”村人为赵二婶的不实诚愤怒了。

“哎,哎,大壮他娘,不是我不说,实在是不知道啊。这都是王大叔的吩咐,家里丫头也就是个听话跑腿的。偏偏我家丫头心实,王大叔说不能说,她就一个字儿都不吐,我这当娘的也不例外。笤帚都打断了三把,她屁也不放一个。我能怎么办?只能由着她去了啊!”赵二婶嘴里嫌弃,眉毛却扬得高高的,深深为自己高明的语言艺术自豪。既撇清了关系,又不着痕迹的为柳娘的嘴紧做了宣传。赵二婶抚摸自己的肚子,感叹,只有亲娘才这么为女儿考虑啊!

眼看最容易糊弄的赵二婶都没法儿套话,村人根据已知信息,加上自己的想像,把往日从不来往的王老汉想象成了高人。当然,现在不能叫王老汉了,这可是我家王大爷、王大伯、王大叔…

第8章 不种田

赵二婶打发了一众嚼舌根的,坐在客厅情不自禁笑出声来,日子真是美好啊!没等她畅想美好未来,大儿子就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

“赵大牛,狗撵呢!都要拜师学艺的人了,给老娘稳重点!”赵二婶怒目圆睁,拍桌子道。

“娘唉,娘唉!”赵大牛噗通一声跪在赵二婶跟前,嚎啕大哭,“我的亲娘啊,这师父我是拜不成了,我怕啊!”

“你是没看到王…王大爷那模样,有人问他卖花的事情他就一拍桌子,头发都竖起来了,眼睛通红,大喝一声‘某一介粗人,只懂喝酒’,那模样只有话本上有,真是要吃人啊!”赵大牛气喘吁吁道,颇有劫后余生之感。

“一拍桌子就吓退你了,老娘拍桌子你怎么不怕!”赵二婶掐着他的耳朵吼道。

赵大牛不敢挣扎,可怜道:“是拍散了,拍散了!上好的榆木桌子,让王大爷给拍散了!我的乖乖,刘大伯那杀猪的汉子都让他吓得一个踉跄!”

“扯你娘的谎,刘大伯什么人,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他怕个球~你妹妹怎么不怕,你个软蛋!”

“要不说柳娘有胆识呢,一屋子人都吓得两腿发抖,只有柳娘上前拉住王大爷的袖子,柔声细语道‘王爷爷,屋里人多,您上里屋歇着,我来招待大伯大叔’。果然是王爷的好徒弟,她一说王大爷冷哼一声摔上门,堂屋里的人才敢大声喘气呢!”赵大牛揉着发红的耳朵道:“娘啊,你别让我去拜师呢,我受不住这吓呢!”

“怎么生出你个没卵蛋的东西!”赵二婶看大儿子吓破胆的模样,心里嫌弃得要死,她还想着等两个二儿子和王老汉打好关系,让儿子代替女儿拜师呢!出师不捷,赵二婶盘算着等丈夫回来再商量商量。

过了一会儿,赵二婶才反应过来,问道:“二牛呢?”

赵大牛抹了把脸,满脸嫌弃道:“那软蛋吓得走不得路呢!”

赵二婶更气了,她生得这是什么儿子啊!踢着跪在她跟前的赵大牛,喝道:“还不起来,跪上瘾了!”

赵大牛脸突然红得滴血,扭扭捏捏道:“腿软了,站不起来!”

………

来打听消息的人都让王大爷吓跑了,柳娘小心扶起拍烂的桌子,桌脚中从间断裂,柳娘削了两头尖的木钉把断腿镶起来,还能放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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