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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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有什么,都是文人的酸腐讲究,以某的功劳,给你请封二品诰命轻而易举!”石亨豪气道,这早有先例。功臣的封赏先是封赏本人,然后封妻荫子,妾室也能降三品请封诰命、敕命。有大功勋者,妾室加封一品夫人、甚至国夫人早有先例。

“妾乃微贱之人,何必为您树敌。”明月再三推辞。

石亨这般志得意满,热血上头想要给自己宠爱的女人最好的,谁拦着都不行。恶声恶气道,“某给的,你受着就是。”见明月这行倾国倾城芙蓉脸,再糟糕的脾气也下意识收敛着,补充道:“定让你有诰命的享受。”

“妾多谢公爷疼惜。妾还有个想法,不知当不当说?”

“说!”

“国公能有今日荣耀,最重要的是您功勋盖世,当然也少不得皇恩浩荡,如今陛下新登基,您是不是更要为陛下分忧?”

“当然是了!”石亨笑道,他获封的可是“忠”国公。论战功他不敢称天下第一,他如今的地位,是他善于政治投机而来。

“妾有一法子,可令公爷向陛下表忠心。”明月看他感兴趣的模样,没有掉他胃口,道:“还是公爷启发了妾,这文章就在妾身上做。”

“哦,难道你也想着服侍皇帝一回?”石亨调笑道,在美人身上做文章,这话说的太过暧昧。

“妾何曾有这种想法,明月完璧之身跟了公爷,就是陛下亲临逼迫也绝不妥协,此事天下有目共睹。且委身公爷,是仰慕您英雄气概,您若是如此想,妾当着无活路了。”明月说完就一脸贞烈的往柱子上撞,被石亨眼疾手快拉进怀里。

“瞧你,瞧你,不过一句玩笑话,还当真了。”

“于公爷而言是玩笑话,于妾而言就是要命呢!明月虽出身教坊司,却不愿与淤泥同浊!您疑了妾,妾自当以性命证清白!”

明月就是这样的烈性子,这才不负让天下文人传唱的奇女子。被这样一个女子仰慕者,石亨如何不感到骄傲。石亨连连作揖,道:“是为夫胡乱说话,误会你了,别气,别气,咱们接着说,接着说~”

明月擦干眼泪,轻轻瞪了他一眼,眼中还有水光闪烁,看的石亨腿都软了。

“公爷忘了,妾原本也是官宦人家出身,只因郕王(景泰皇帝被废为王位)谋逆,家父中忠君直言,才有此抄家灭族之祸。公爷有替妾请封诰命之心,妾铭感五内,可妾不愿让您背负骂名。若是陛下下旨拨乱反正,妾去了教坊司出身的污名,也能堂堂正正跟在您身边,不怕连累了您。”

最重要的是借此向皇帝表忠心…石亨明白了,郕王在位期间,他也称得上位高权重,怎么在当今皇帝心中消除这段黑历史,明月就是个好例子。别看她如何风光,私底下却是增恶皇帝胡乱判刑,冤枉她一家,让她沦落风尘的。人同此心、心同此理,石亨和明月是一样的,他们都有着忠君的血统,也曾被谋逆所控,而今正该是翻身做主表忠心的时候啊!

石亨一想,觉得用明月做文章是个绝妙的主意。明月本来就自带话题人气,这么一封奏折上去,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地位肯定更上一层楼。

石亨笑着亲了明月的脸蛋,笑道:“真是某的福星!放心吧,某这就给陛下上书,保证给你请个诰命回来。”

“妾也能上书吗?本是妾的事儿,由妾上书也显得明证言顺。”明月含情脉脉的看着他,娇笑道:“公爷可是怕妾写不来奏折。”

“明月是天下公认的才女,某还及不上你呢!你愿意写就写吧,到时候一起递上去。”美人在怀,石亨已经昏了头,美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在两人调笑之间,一封石破天惊的奏折就这么递到了御前。

第48章 难从良

“妾本闺阁,懵懂未长。每节刺绣之余,间及诗歌之事。严父教以节义,慈母手授女工,每望长远,但求义夫节妇,养儿育女,平凡终老。”开篇反复渲染闺中宁静生活,力求让看到这篇上书的人都明白,明月在未成为“明月”之前,只是一个普通平凡的女子,唯一的奢望不过是一位良人,相夫教子,平淡一生。

“岂知名利场,原作是非坊。尽王事竟是杀身由,秉忠义反把性命否。闻之如霹雳惊雷,听之似六月飞霜。”然后说听闻柳父获罪时候一家人难以置信,抱头痛哭。此段的重点在于柳父尽忠,反被下狱,抄家流放。别往了柳父是上书请求郕王把皇位还给“北狩”归来的皇帝才遭此横祸的,郕王就算被废了皇帝号,也不是臣子、臣女能议论的,明月只能把锅甩给“朝中奸佞”,突出柳父的忠义,博皇帝的好感。

“妾以陋姿,获侍薄名,未得展颜。”在教坊司闯出的偌大名号反而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如今的处境也不必多写。明月如今名扬四海,就是被软禁在南宫的当今也肯定听说过她的名字,更何况郕王也是在明月身上吃了亏的。能让敌人受罪的都是朋友,明月相信,皇帝对她的初始印象肯定不坏。

“乞圣人还清白,盼青天昭日月。妾纵百死,尤可瞑目。”结局反落入俗套,明月求的是皇帝给柳家平。,这不只是名声上的好处和明月身份的改变,还有更大的实际意义。柳家还有活着的人,明月的两个哥哥流放充军,若能回来,也算还了此身此生的因果。

上书一挥而就,少用典佶屈聱牙之词,明白如话。石亨见了连连点头,“那些酸儒文人还是有些眼色,某家明月当真是才女,这文章纵然是才子也轻易做不出。这就是那什么,文不加点、倚马千言了吧。”

“公爷可就笑话妾吧,不过有感而发,哪儿有您说的那么好。”明月神色淡淡的摆弄纸笔。石亨也知道这是她家的伤心往事,住口不提。不过看着美人不得展颜,石亨下定决心好好和皇帝说一说,凭借自己的功勋,难道跟给爱妾一家平反都做不到吗?

唉,怪不得周幽王博美人一笑能烽火戏诸侯呢,若是那褒姒也美如明月,自己也是不吝啬几台烽火的。石亨骄傲的想。

这封上书果然很对皇帝的胃口,只看他把景泰帝废为郕王,不葬入皇陵就知道皇帝对郕王的猜忌之心有多重,那是死了都不让好过的节奏啊。

皇帝和石亨正在蜜月期,石亨从旁鼓动,皇帝也十分愿意用柳家千金买骨。当即下旨为原礼部郎中柳源一家平反,召回流放充军的儿子。明月也被解除贱籍,脱离教坊司。

此时交通不便,等着官方命令到达西北,不知什么时候去了。柳娘借住石亨的权利,直接派人去找她两个哥哥,带回的结果也喜人,两个哥哥都没死,还在当地娶妻生子。

明月用她的积蓄在城南买了一套三进院子,又给柳家置办了两座山头,作为日后花销。为此石亨老大不满,“那山头贫瘠,有何铲除,某给你的良田呢?”

“妾放着呢,本是公爷的产业,怎么能私自肥了妾的腰包,补贴娘家人呢。”明月谢过石亨的慷慨,又小心劝道:“听闻这田地还是崇王的私产,公爷这般轻慢皇子,是不是不太好。”

石亨闻言皱眉,“你就是太小心,凭爷的功劳,难道还得不得这几亩田地?放心受用就是!把你那小家子气改改,你是某的爱妾,当吃山珍海味,着绫罗锦缎!”

石亨原本觉得明月知情识趣,相貌又好,第一次劝谏的时候感慨她不是为名利富贵依傍自己的普通女人,十分感念。可石亨本就是骄奢自负的性格,劝谏一次两次还能看在明月容貌的份上听进去,劝谏多了,明月在他心中的形象就从“知礼懂事”变成了“小家子气”。

看着明月黯然的眼神,石亨也舍不得美人,拥她入怀道:“怎么又不高兴了,为夫给你赔罪了,今晚留在你房里。下面送来的珍宝任你挑,好不好?”

明月破涕为笑,道:“珍宝便不用了,公爷有古籍之类的好东西,给我留两本便好。”

又是这样,石亨按捺不住心中的烦闷。明月又不要自己送的金银珠宝,自己找的是小妾,不是御史,更不是道德楷模,和她在一起,总说什么忠君爱国、友善同僚的话,这有什么意思!

再美的脸也经不住这般糟蹋啊,石亨气不打一处来,“你还上瘾了,既然爱什么古籍字画,就自己研究吧!”

说完甩袖而走,门摔得砰砰做响。

“姐姐,您又是何必呢?公爷也是疼惜您。”小静端来茶水,小声劝慰道。石亨就是她们一生的依靠,为何明月不小心侍奉,反而处处惹他厌烦呢?小静不相信以明月的才情会做不到,从官家小姐到妓/女都能适应良好,奉承周旋,如鱼得水,怎么对衣食父母的石亨反倒不假辞色。

明月微笑,从教坊司出来到时候,她把小静也赎身出来。小静是被卖入教坊司的,和她这种必须特赦的政/治/犯不同。小静从她进入教坊司就在身边照顾,十分熟悉她的生活,对她也忠心耿耿。小静年纪到了,若不跟她走,很快就会挂牌。到底相识一场,能救一个是一个。至于她的另一个贴身丫鬟小雅,原本是盼盼的贴身丫鬟,自从委身石亨之后,明月就知道小雅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坚决赶走了她。

明月并非斤斤计较之人,小静原本事业鸨母玉娘放在她身边的棋子,可若是忠心,明月不计较过往。

即便是如此亲近信任之人,明月也没有吐露自己的真实打算。只道:“你说的这也我也知道。可国公爷是我的丈夫啊,我一心盼着他长久。如今国公爷刚立新功正式显赫之时,可你看史书中多少权臣,谁不是赫赫扬扬,最后大厦倾颓。现在劝着国公爷谨言慎行,也是图谋日后啊。”

小静吞了吞口水,没说出自己的心里话。“话是不错,可这该妻子来说,而不是你一个宠妾来说啊!妻贤妾美,你的职责就是愉悦男主人啊!”

小静怕这话伤了明月的心,她看得清楚,明月这是把石亨当成了丈夫啊!这是不对的,对她们从教坊司从良的人而言,石亨可以是良人、是依靠、是男主人,绝对不可能是与你平等相待的丈夫!

小静忧心忡忡的下去了,不知如何为明月描补,憋得不行了,只能和院中丫鬟诉苦。石亨显赫之后,后院混乱不已,很快明月一个当妾的摆着贤妻的款儿,就成了公认的笑话。关键是石亨也不喜欢她这种“贤妻范儿”,明月很快失宠,沦为笑柄。

明月本就自带话题,又有石亨加持,名将美人,自然惹人关注,很快明月因劝谏石亨失宠就成为了街头巷尾的趣谈。

明月仿若一个普通的失宠姬妾,日复一日弹着古琴,发现自己往日引以为傲的琴声不能吸引男主人的注意,最终在石亨到她隔壁妾室院中的时候,换弹琵琶。

明月吸引石亨,最初就是从琵琶开始的。还在教坊司的时候,明月的名声如日中天,石亨作为武将,是欣赏不来那些琴棋书画的,最后明月一曲大气磅礴的琵琶曲,叫石亨开颜大笑,赞许不已。

明月如今重弹此曲,未尝没有勾起石亨回忆,重修旧好的意图。

石亨果然来了,女人家的心思无非这几种,石亨一听就明白明月服软了。驯服这样一个先帝都那她没办法的烈性美人,石亨感到很骄傲。

可石亨骄傲的笑容无法保持,原来明月把他引来,说的还是老一套的劝谏,甚至指责石亨听不进忠言,反而厌弃一心为他着想的自己。

石亨气不愿与她多说:“冥顽不灵,你若还是这般不识趣,本公直接把你送人便是。”

明月闻言如闻雷击,半响才缓缓擦干眼泪,道:“公爷忘了,明月如今是良民自由之身,怕是没法儿送人。本以为得侍奉一生良人,却不想中途见断…妾虽女流,亦知忠贞不二之心。公爷厌弃妾,妾愿青灯古佛,为公爷祈福。”

说完便嘤嘤哭了起来。明月真想哄人的时候,绝对打动人心。姿容楚楚、梨花带雨,仿佛放下了尘世的污浊凡俗,哭起来也清冷犹如天边的明月,石亨第一次见明月不正是被她这种姿态所吸引吗?

石亨有些舍不得明月这张倾国倾城的面孔,可明月的性子也十分让人为难。罢了罢了,一日夫妻百日恩,明月既然适应不了与人为妾的日子,就放她归去吧。

明月言出必行,又是忠贞的性子,石亨倒不认为她会二嫁,十分放心。

面临分别,石亨也大度许多,叹道:“去吧,去把,随你,屋中金银摆设,你自取就是。”说完大步走了出去,原本恋恋不舍的心,却因路上连连遇到邀宠的姬妾,很快也淡去了。

明月安置家人都不肯用石亨的银钱,更何况如今要走。

明月把房中值钱的金银细软都登记造册,请内管事验收,签字画押,一式两份保存。走的时候除了自己当初穿戴的一身衣裳首饰,只带走了原本的丫鬟小静。

“姐姐,我们去哪里?”站在忠国公府后门,小静怯怯问道。小静不慕荣华,忠心不二,明月十分感念,笑答:“回家。”

第49章 难从良

明月换了布衣,坐着简朴的马车到了柳楠和柳松的家中,是的,柳楠、柳松二人已经被明月接回来了。两人虽已娶妻生子,但京中物价贵,只能住在一起。

明月没有故意养废他们的坏心,因此院子只是普通三进院落,产业只有两座山头,银子也只是朝廷赐还的那些补偿金,但足够柳楠、柳松重新读书科举。

明月到了门口,小静上前敲门。

门吱呀一声开来,一个穿着蓝布衣的小幺儿开了门,怯生生的问道:“姑娘找谁?”

“请问这是柳楠老爷家吗?”小静问道,她也知道柳家原先是没有这个小男孩儿的。

“正是我家老爷,请姑娘通姓,好让小的禀告。”小幺儿有模有样的问道。

“通什么姓名,你们姑奶奶都不认识了,还不快去通报,姑奶奶回来了!”小静厉声斥道。

小幺儿估计也没经验,让人一吼就慌了,门都来不及关,一溜烟跑去报信儿了。

明月摇头失笑,只看这多出来的仆人,明月就知道自己的担心成真的。意料之中的事情,只是…来都来了,不进去看一眼,怎么能死心?

明月推门而入,刚走到正厅,柳楠、柳松一家就迎了出来。

柳楠、柳松这是第二次见面。

“哥哥、嫂嫂安好,给您请安了。”明月福身行礼,两家人赶紧拦住。

“妹妹,你…你这是怎么了?被赶出来了吗?”柳楠手足无措的看着明月,明月与上次见面时判若两人。上次见面明月还是石亨爱妾,绫罗绸缎加身,满头珠翠,此时却一身布衣,除了耳朵上的银耳环和头上的绒花再无其他装束,比寡妇还素净。

“并不是。”明月轻声回答。

“那就好,那就好。”柳楠松了口气,把明月迎进客厅里分宾主坐了。柳家大嫂、二嫂本来领着孩子们一起出来的,现在看他们有话要说的模样,赶紧把孩子带下去了。明月还听见年纪小的侄儿悄声问道:“不是说有见面礼吗?”

大约是孩子太小还不懂得收敛声音,明月看着恍若未闻的兄嫂,也只能当没听见了。

“那妹妹怎么这副打扮过来,可是出什么事了吗?”

“无甚大事。只是忠国公听不进忠言逆耳,我也不愿委屈心意,便脱离的忠国公府。”

“什…什么…”明月说的轻描淡写,柳楠却吓得说不出话来,柳松也哆嗦着放下手中茶盏,问道:“你说什么?你怎么就出来了呢?忠国公可有说什么?怎么就允了呢?!”

“忠国公仪仗功勋,骄狂自傲,我忧心劝谏,公爷却听不进去。我蒙公爷搭救脱离苦海,怎么能看着他执迷不悟呢?留在府中于我便是折磨,既然不能劝谏,我只能眼不见为净,每日佛前三炷香,盼法力无边的菩萨保佑他吧。”

柳家两兄弟心里一阵刷频,还有这种操作,简直槽多无口啊!不说你一个做妾的干起了御史大夫的工作,就说你不好好享受荣华富贵跑出来做什么!

“妹妹啊,这可如何是好?你这般任性,国公爷可会生气的啊…”

“大哥放心,我与国公爷告辞过后才出来的,准备往西郊菩提庵而去,只想着多日未见兄嫂,今日故来团圆。小妹想在家中住一段时间后,再去菩提庵。”

“怎么就到了去庵里的地步!”柳松痛心疾首道:“难得国公爷不嫌弃你,你既跟了他,自然要从一而终,这般负气出走,实在不妥。我知道妹妹心气高,拉不下脸,不若二哥跑一趟,和国公爷告罪,也好接你回去?”

“不必了,我心意已决,且和国公爷说好了。父亲生前总教导我们忠贞直言,当初遭了大祸,我也不孝怀疑过父亲的话。而今陛下为父亲平反,我才知道公理会迟到,但总会来的。我如此行事,方不违心意。”

“啊…妹妹为柳家平反,我们都是感激的。”柳松尴尬笑道。

“我这段日子就住在家里,大哥、二哥,好不好?”明月做出一副话题已经结束的模样,笑问两位兄长。

“哦,哦,是啊,好啊,这就是你的家,你既然想来,住多久都行。”柳楠、柳松面面相觑,这个消息实在超出他们的理解范围,两人只能先安排明月住下。

这宅子本事三进的格局,明月买宅子的时候怕他们负担不起进程的生活开销,特意选了结构松散,容易分割,相对面积较大的宅子,若是一时银钱不凑手,还能把东西跨院、后院出租。

而今大约经济富裕,宅子全由两家人住着,还添了些仆役。明月被安排在后院厢房中,离主院有些距离。

“姐姐,怎么让咱们住后罩房啊,这是给下人住的,您什么时候受过这气啊!”小静放下包袱气得嘴上能挂油瓶。

“好了,别抱怨了。我让你问的事情问清楚了吗?”

“问清楚了,家里的仆役是大老爷做主添的,下人们也不知道哪儿来的银钱。有三家是买来的,还有五人签了短契,听说大老爷要光复柳家呢。”

“可有听说他们读书、置业的事情。”

“恩,听说了,大老爷、二老爷都爱读书呢,还教家中少爷们读书,至于置办产业的事情就没听说了。”

明月点头,要光复柳家可不是靠恢复旧日排场就够了的,关键是能立起来。大明是最优待读书人的,哪怕没有功名,终身只是个生员,也能自称学生,待遇比平民百姓高出几个等级。看来柳家兄弟还有上进之心,明月略感安慰。

独木不成林,血脉是天然的联系,若是两兄弟能立起来,对她而言,也是莫大的助力。

明月在思考柳家兄弟,柳家兄弟也在谈论明月。

“当家的,我都打听清楚了,我亲自找那小丫头套的话。她是被赶出来的,身边就只有一个小包袱。心高气傲的,人家国公爷要奉送产业她都不要,带了些旧衣服就出来了。”

“那她日后可怎么生活?”柳楠皱眉。

“听说菩提庵管吃住呢!到底是为国公爷祈福,公府家大业大的,也不缺这一口饭吃。”柳大嫂快速跳过这个话题,她要说的重点不在这里,“我说当家的,她要在这里住多久啊?日后是个什么打算?”

“还能有什么打算,住吧!”

柳打扫不满得推了推他,“你装什么糊涂。她是什么名声,你心没数儿吗?若是她还是国公爷的爱妾,离得远,我也不说什么。可她若是和咱们住在一起,又没带什么积蓄出来,日后还不得咱们养着她啊!”

“养着也是应该的,若没有妹妹为柳家平反,我等此时还在西北充军呢!”柳楠有些生气,但对着陪伴自己甘苦与共的妻子也发不出来,只道:“妹妹对柳家有大功,你不要说这样是话,本该报答她的。”

柳大嫂清楚柳楠的性子,闻言拿着帕子轻轻擦眼泪,哽咽道:“你说的我又何尝不知道,我这也是着急啊!难道我不心疼妹妹,她受了那样的罪,又是咱们柳家大恩人,我就是供着她也愿意!可我这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家里只有两个荒山头和这座宅子,朝廷赐下的金银你做主和二弟平分了,更是越用越少。一家子坐吃山空,又没有来钱的源头,这日子越发捉襟见肘,咱们还有三个孩子呢,日后可怎么办啊?”

“你和二弟还要读书,科举是最废银钱的,这笔钱又从哪里来呢?”柳大嫂的理由一个比一个充分,“你别忘了,咱们还有花儿呢,她都七岁了,过几年就得说亲,有一个当…的姑姑,难道…难道要让人戳她的脊梁骨,说她和窑姐儿一起长大的吗?”

柳楠闻言沉默了,这样的话他已经听到过了,知道他们一家底细的人,总会指指点点,说他们靠着窑姐儿过活。往日有忠国公府的招牌做保护,日后只会更艰难啊!可妹妹为柳家立了大功,又救了他们两兄弟,柳楠实在做不出什么恶行来。

“唉,我知道了,让我想想。”柳楠长叹。

“我也不是狠心人,只是她不想去菩提庵吗?让她去便是了,本来就是她的心愿。日后等我们有余力了,自然要去看她、谢她的。”柳大嫂补充道。

“嗯,想想,让我想想。”柳楠还是没有松口。

柳大嫂见他的表情却不再游说了,柳大嫂知道柳楠的脾气最是优柔寡断抹不开面子,可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答应是迟早的事情。

柳松夫妻对明月也是差不多的看法,只是柳松多留了个心眼,道:“她也是在教坊司过活多年的人了,不会不明白无钱寸步难行的道理,总会给自己留条后路吧!再看看,再看看。”

柳家兄弟需要再想再看,明月也需要再观察。

第二天,明月一早起来,在宅子里闲逛,等到吃早饭都不见柳楠兄弟进书房看书。饭后一问,原来他们只在下午看书,上午要出去“讨生活”呢。问他们找到什么门路,有推脱还在熟悉中。

明月跟进书房,旁敲侧击问了问他们的进度,却发现两人连当初的水平都不能保持了。当年柳楠兄弟也算基础扎实了,而今却都忘了。以他们现在的水平,秀才试第一场都过不了。

柳楠兄弟大约也明白,不自在的请明月出去了,“书房到底是男人家的地界,妹妹去后院帮你嫂子绣花吧。”

第50章 难从良

待吃过午饭,明月就提着她的小包袱告辞离开。

柳家兄弟也未挽留,柳楠觉得如此体体面面的分开是最好的结局,柳松却是打听过后深思熟虑的结果——明月身上真没钱了。

明月如今的名声那是真好,先是力抗皇帝的贞烈,后是为家族平反的孝顺,再次是劝谏不成宁愿舍弃富贵青灯古佛的忠义,好一个有情有义的奇女子!而今人们都不已妓/女相待,只当她是难得之人,钦佩不已。

柳松感叹他这妹妹遇到好人,即便流落教坊司,也被教养的天真纯善。既然明月身上无可图之利,柳松也不勉强自己做个好人。

小静不解,问道:“姐姐,咱们就这么走了?你不是说要住一段时间吗?那宅子和两座山头还是您置办的产业呢,您住在这里名正言顺!”小静十分不忿,认为是柳家人态度太恶劣,才让明月住不下去。

“事情已经很明显了,再住下去又有什么用呢?别以为咱们先走就失了体面、底气,就他们这品行,我还指望什么呢?”明月叹息,到底世上平凡人多,有情有义如同上辈子曹立昂的少,狼心狗肺恩将仇报如同曹爽的也少。大多数人趋利避害,她的身份,足以让普通人家避如蛇蝎。

明月原本想着,就在柳家一直住下去,住到他们忍不住赶人,让他们理亏,这样日后暴出自己身怀产业,他们也没有立场了。可转念一想,就这些人的品行,撕破脸也会上赶着,只看你有钱没钱罢了。既然这样,还不如省些功夫,也免得让自己受罪。

明月没有去菩提庵,不管是忠国公府还是柳家,想必都不会去找她的。

明月带着小静,去了东城区的宅子,又是一座三进大宅院,不过这里靠近皇城,又是官员聚居区,治安十分有保证。明月的宅子在这里已经七八年了,无人骚扰。

明月让小静前去敲门,被下人带着入了厅堂,一位妇人走出来,小静大惊失色:“盼盼姐?”

“明月来了,快坐吧。你来了就好,我鸠占鹊巢多时,如今也算物归原主了。”盼盼笑着请明月坐下,见小静还是一副转不过神来的样子,笑道:“这丫头吓傻了。”

“别理她,过两天就好。”明月毫不在意,也没有为小静解惑的打算,和盼盼兴致勃勃的聊了起来。

“你是如何打算的,我看你梳了妇人头,难道不打算嫁人了吗?不是说后街的周亮声想娶你吗?他家世代做小吏的,有家底,人也有心,难得的好人选,你怎么没答应呢?”明月问道。

“我这身份如何嫁得人?”盼盼苦笑,“你也别和我说大道理,你曾劝我的话我听见去了,并未自轻自贱。只是我早已不能生育,这放在普通人家也是要被休弃的,更何况我这身份。我不看清自己,世情如此,世人回看清我。而我对男人实在不报期望,就这么清净过一辈子也好。等再过几年,我收养个儿子,能养老送终,也就是了。”

“你放心,等…上位,你便是不□□,也是荣华富贵的命。”明月指了指天上,她们曾经在太子最艰难的时候雪中送炭,再等几年,自然会得到最丰厚的报酬。

“这却是你天真了,到时奉承的人只会越来越多,贵人哪里记得你我。再说谁有愿意让人总是提醒自己最落魄的一面呢,让个妓/女接济,别视为耻辱就谢天谢地了。退一万步说,贵人知恩图报,可别忘了还有万姑姑呢,我听到消息,万姑姑已经侍寝了。”盼盼出来几年,早就历练出来了,说起话来条理清晰,逻辑严明,还掌握着第一手的消息。

“什么,他才多大?”明月惊讶极了。

“男子十二三岁初精不很正常吗?”盼盼笑道:“我不知你有什么想法,但你别忘了,现在不是汉唐时候娼家女都能入宫侍奉,朝臣们绝不会答应的。远的不说,只看李惜儿,当初多少教坊女子拿她做榜样,如今呢?被勒死殉葬了!没有灵位祭享,如同伺候的奴婢一般草草葬了,可见正经人家是怎么看她的。身前再风光又如何,她死的时候还不到二十啊!别以为自己会是幸运的那一个,与其求那虚无缥缈的富贵,安乐一生,未尝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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