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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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谋而已,京师安全,大明无忧!”柳娘把周皇后从地上拉起来,略带责怪道:“母后一国之后,母仪天下,何必慌乱,外有太子,内有儿臣,您无忧!”

“是啊,是啊,您快醒过来,没事儿的没事儿的,别害怕!”太子也抓着周皇后的手连连安慰。虽是周皇后理解错误一场乌龙的,但在危机关头,周皇后愿意牺牲自己,也要保护儿女的心思让太子十分感动。

太子的温言安慰也比不上柳娘冷脸解释,周皇后看柳娘镇静自若,神志恢复清明,再确定了一遍:“真是计谋?”

“真是计谋,事涉朝政,不好与母后细说。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事先未曾禀告母后,让母后受到惊吓,还请母后恕罪。”柳娘躬身致歉。

“计谋好,是计谋就好。”周皇后终于明白过来,领着朱慈炯深一脚浅一脚的回去了。心神受到这样大的震动,她现在还缓不过来呢!柳娘给太康使个眼色,让她仔细照料。

太子哭笑不得的送走了周皇后,叹道:“慈母之心,莫过于此。”

除了哭笑不得柳娘过还能说什么呢?先前周皇后待她十分冷淡,不喜她掌控权利,不喜她对外家无情,可到了关键时候,她有愿意牺牲自己保护柳娘。柳娘真是…以前评价她“忽功忽过、忽智忽愚”还真是没说错。

无论如何,有人肯为你牺牲性命,总是让人感动的。柳娘勾起嘴角,道:“母后慈心,我如何不知。但看母后这般位高权重为慌了手脚,京师诸人恐怕也吓得不轻,先请内阁诸位大臣来吧,孙承宗老将军、定光、高启潜,分掌京师防卫、东厂、锦衣卫,都是战力,正该倚重。”

“是,听大姐姐的。”太子抱拳应下。

开盛世之先河,一战定乾坤,就在此时,太子十分信任柳娘的决断,自去安排不提。

朝臣们听到这是一场里应外合、请君入瓮、瓮中捉鳖的连环计之时,脑子都有一瞬间的反应不过来。好在高启潜、定光是宫里出来的,表情管理比朝臣们好一点,虽然他们内心也是懵逼的,不过脸上却是成竹在胸,一副“你们居然才知道,白害怕了吧,弱鸡”的嘲讽表情。

朝臣们也拿出该有的素质,迅速应对,做好防抗措施。虽然计谋把主战场定在天津卫沿海一带,可万一有流寇跑到京师呢?

“满洲八旗铁骑以冲锋见长,不善水战,这是绝好的机会。坚壁清野,离海岸三十里处都是无人区,城楼以红衣大炮镇守,锦衣卫训象所做先锋部队,配备新式火器,消灭八旗军冲锋骑兵。他们从海上来,带来的战马不多,尽量消耗他们。后续由孙将军带兵清剿,务必一举成擒,消灭八旗主力。高启潜注意收紧四方,不要让溃逃乱兵进入城内,惊扰百姓。”柳娘手持长鞭,指着高悬在墙面上的舆图一一分析,被分到任务的诸位主将也抱拳应下。

“诸位大臣各司其职,安抚百姓,维持城中秩序,尤其是京兆府。不要人家还没打进来,咱们自己先乱了阵脚。”京中大佬开会,京兆府敬陪末座,谁让京师治安在他们手上呢。都说三世不修,才落得在京师做府尹呢,满大街都是皇亲国戚、高官贵胄。

京兆府尹抱拳应下,像大明这样的庞然大物,外敌一时之间是杀不死的,倒是内里人自己先乱起来,容易拆台。用个不恰当的比喻就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京兆府尹恨不得自己上街巡逻,保证在此时不出家贼!

“保家卫国、光宗耀祖、出将入相,在此一役,诸君勉之!”柳娘沉声保证,只要赢了这一场,当得起任何荣耀封赏。

京师也展开宣传,让百姓都明白这只是一次瓮中捉鳖,不要惊慌。

现在也没有保密的必要了,皇太极已经帅军登陆,就是知道这是计谋也没反悔的余地,只能背水一战了。

“大姐姐,我们什么时候发兵?”太子问道,京城百姓现在是知道了,可天津卫的百姓不知道啊,不赶紧消灭这些建奴,时间久了百姓也受不住啊!

“今日夜里吧。”柳娘叹道,看样子登陆的八旗兵已经有两万了。

估算着满洲现在的实力,原本满人人数在七八万左右,多尔衮走的时候带走两旗,约莫一万人左右。剩下的六七万,能打的只有一半,满人上战场的年纪普遍小,就算从十二岁上战场,男丁也只有这么多,投入这场决战的事实上也只能有三万出头的人。在先前锦州一战中,豪格惨败,损失一部分人马。皇太极行这种瞒天过海的大计,在锦宁前线也要留下足够的人做障眼法。所以,算来算去,能渡海而来的人最多两万。

“可朝鲜国书还没到呢!”太子自己都吓一跳,他问这个只是不耐烦,并不是要得到答案,怎么柳娘突然给出了攻击时间。

“我知道,今夜寅时准点动手,以城楼红色烟火为信号。”柳娘知道,在她和朝鲜王的约定正的确要等到朝鲜国书才能动手,可那又怎样。不说两地地方遥远,通信不便,就是现在打起来损失了朝鲜于她又有什么关系。身为宗主国,削弱藩属国才是她该做的。别忘了朝鲜之前向柳娘求救,要的粮食金银可不少。

太子自觉又学了一招,静静等候今夜寅时。他和柳娘微服从京师出来,就是为了见证这一战。为了洗清出逃嫌疑,避免城中百姓恐慌,柳娘和太子都未曾对外宣布,只有几位重臣知晓。

别以为已经准备好包围圈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史上以少胜多的例子不胜枚举,对皇太极而言,最适合参考的例子大约是项羽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了。若是皇太极拉着临死的满洲巴图鲁誓死反抗,未尝没有转机。

今夜,柳娘在城墙上站了一夜,等到露野传来隐约鸡鸣,漏刻到了寅时。柳娘接过火把,亲手点燃了红色的烟花。

烟花冲上天拉开序幕,城墙上的红衣大炮轰鸣做序曲。与白天试探性经过攻防战用的红衣大炮不同,夜晚用的这些是兵部匠作司新制的。满洲军队防范红衣大炮测算出来的安全扎营距离,并不能躲避新式红衣大炮,瞬间满洲大营士兵哭喊声响成一片,火光通明,照亮了半边天。

到底是此时战力最强的部队,很快各旗旗主就整理好军队,拉起建制、阵型,慢慢往后退。斥候被派了出去,打探前方有多少人。

大明军队在天黑之后就慢慢摸出了城,埋伏在离他八旗军不远的草丛、树林里。人都有这样的经验,在夜里,从光亮处看黑暗处是看不清的,反而躲在黑暗里看光亮处却很清晰。埋伏在此的士兵已经等了大半夜,终于等到了寅时这个敌人最容易放松的时刻发起进攻。

满人已经退出了红衣大炮的射程,天空中很快炸响第二朵烟花。

满洲骑兵们发现从草丛里射出无数箭支,偏偏他们还看不清黑暗里有什么。未知的东西最可怕,试图抵抗发现没用之后,有人尖叫起来:“是魔鬼!是魔鬼!”

皇太极打马过来,反手一刀砍下了惊叫人的脑袋:“再有妖言惑众者,斩!”

都是战场上泡出来的铁血汉子,惧怕压下去,悍不畏死就提上来了。众人打马拱卫在皇太极周围,准备战斗。

皇太极却很明白,他中计了。海边的船只已经别破坏殆尽,他们发现的时候已经迟了。就算还剩下什么,皇太极也不敢再坐船回去,铁骑、陆战,才是八旗兵的强项!皇太极宁愿从陆地上冲过锦宁防线的封锁回到草原,也不愿意再走海路!

皇太极看着黑暗,没关系,他的父汗十三副遗甲起兵,创下这偌大基业,他也可以。只要不死,只要不死!

第124章 公主命

天津卫一战, 满洲皇太极战死, 全歼八旗军两万余人, 满族建立的少数民族政权“大清”覆灭, 因“大清”存在太短, 史书上习惯性将它称为后金。此次定鼎之战, 史称“天津卫登陆”。

打扫战场之后,柳娘下令将所有八旗军枭首,尸体就地焚烧, 头颅运往锦宁防线, 筑成京观。焚烧尸体时候黑烟蔽日, 烧/尸的臭味, 在天津卫弥漫了整整一月, 大力震慑各方尚未平定的叛军。至于京观, 知道什么叫京观吗?通俗的说法就是骷髅台,头颅用盐腌制,混合着泥土筑成高台,用以震慑敌军。

在锦宁前线, 这么多年, 大明和关外满人、蒙古人打过多少次仗,牺牲了多少人?而今正是初冬,天气严寒, 不利于出兵,何不用京观震慑周边外族,大明不可欺!

“什么?皇太极死了?”在草原栖身的多尔衮难以置信, 那可是高高在上的皇太极啊!当年多尔衮还在满洲的时候,皇太极已经称帝建国,收拢八旗权利,从一个汗王向皇帝过渡,正在走上巅峰的路上。这样显赫的、令自己仰望的人,居然死了吗?

“哥!皇太极死就死吧!关键是那座京观!就立在锦州城下,天下都传遍了,咱们满人的脸更是丢尽了。锦州城的上空,盘旋着无数等着吃腐肉的秃鹫和乌鸦,黑压压一片遮住了天空,那里面可有咱们的亲人啊!哥,得想办法拆了那座京观!”多铎气愤道,就算他们奉行天葬,也受不了这种侮辱。

多尔衮却迅速反应过来了,“不,最重要的不是那座京观,而是大金故地,快,去打听打听,大明出兵没有?”

“哥,不用打听了,没出兵。据说就是因为冬天不好出兵,南蛮子才建了那京观威慑四方。”多多气不平道。

“太好了!”多尔衮击掌赞叹。

“哥,你妹糊涂吧。南蛮子把皇太极打成那样,你还叫好?”多铎觉得他哥和皇太极的仇恨应该没那么深吧?居然能盖过家国仇恨?

“多铎,咱们的机会来了,马上去点兵,占令大金的土地,现在那里肯定空虚,只有老弱病残,我若是占了,那就是咱们地盘!别让蒙古人或者明人抢先了,我们是满洲旧人,旗人和百姓也会支持我们的!”多尔衮已经在心里计划一二三了,作为现存身份最高的满人,他有机会、有实力、有威望,是成为大金汗王的最好人选。他即将继承父汗的事业,光大整个满洲!

“可现在天气真的很冷啊!咱们刚来,物资也保障不上,现在都不顾的祖宗冬季修养的规矩,很多士兵都猎狐狸兔子,剥皮做皮裘保暖。出兵,不行的!”多铎带兵打仗一把好手,他不是只有勇武而已。

“冷啊?我有办法。上次和咱们见面的明朝使臣还有联系吗?听说他们那里有烈酒和一种叫辣椒的东西,最防寒保暖,买些来。明朝当官的,就没有不贪钱的,不要吝啬金子,喂饱他们。边境还有来往的客商吗?他们那里有棉花,也多多的买来做棉甲。若是咱们族里的妇人不够,就雇小部落的蒙古女人。一定注意保密,旁人问起来就说是为了越冬准备的。这是我们最好的机会,多铎,最好的机会。等我当上汗王,马上和明朝交涉,让他们拆除京观。我会向父汗一样征服汉人的土地,到时我们也筑京观!”

多铎放下愤恨,慢慢听进去了多尔衮的话。多铎相信他的哥哥,也相信自己,他们从小练习骑射,弓马娴熟,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

草原上的事情太远,暂且不表,这座京观倒真是震慑住了大明的官员。

“挫骨扬灰不算,还尸首分离,砌了京观。镇国公主手腕之铁血,天下无出其右者,无出其右者!”有人抱怨柳娘手段太过暴烈,不过他们也只敢私下嘀咕,还要嘀咕得小声些。锦衣卫和东厂是京城特产,一个不小心,就要请他们去诏狱详说了。

“大姐姐,关外传来消息,曾经出走的满族旗主多尔衮又回到故地,准备重整建制。我们要不要出兵?”太子问道。一举剿灭困扰大明半个世纪的满人,皇族、中央、大明军队威望空前,先前各地还有些小型暴乱,现在都销声匿迹的。每位布政使送上的奏折更是一片太平,态度更加谦恭了。

“太子的意见呢?”柳娘反问。

“若是出兵,大明历经数次大战,伤亡惨重,将士疲敝不堪,对着一冬没有战事的多尔衮等人,太过吃亏。关外乃不毛之地,就算占了,也只能以夷治夷,耗费大量军饷、士兵攻打,不划算。若是放任,等多尔衮站稳脚跟,会不会学他的父汗,再次骚扰边关。满人向来桀骜,别咱们心怀仁慈,倒养成了白眼狼。”自从皇太极先恭后狂,傲然起兵之后,太子对满人就再也不信了。

“太子所言有理,既要伤亡不大,又要取的成效。这样吧,今冬先不出击,多尔衮占领故地也要废些功夫,挑拨蒙古人去,他们草原上也没有父死子继一说,鹬蚌相争,咱们才能渔翁得利。开春之后,再挑选将领推进北方防线。谁说打下来的土地没用,到时迁徙百姓过去就是。具体等一下再议,先说封赏吧。”柳娘顺势定下了之后的军队政策,太子拱手认可,群臣也没有说话。如今柳娘担任的是皇帝的角色,她的话就是圣旨。

“公主殿下所言甚是,如今军中上下都盼着天恩呢。”温体仁笑着出列。

这话有讽刺武将居功求赏的意思,柳娘却不置可否,道:“户部和兵部抓紧,把阵亡的抚恤先算出来。赏赐士兵的银子,等多尔衮占据故地之后,发国书给他,让他出。户部先用今年湖广的赋税垫上,等多尔衮赎罪的银子来了,再挪回国库。”柳娘已经默认多尔衮继承后金汗位,作为大明番属。太子有句话说的得对,那些满洲占领的草原,他们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移民过去,那里的自然条件也只能做牧民,等到百八十年,又是新的游牧民族产生。现在不可能一蹴而就,标本兼治,缓缓图之,多尔衮还有用。

“将士抛头颅洒热血,保家卫国,咱们在京内都是受益者,诸位大臣可看好了,不要让小人动了抚恤银子。若是有丝毫差错,孤绝不宽宥!”太子冷声道。以往大战之后,武将求抚恤都要走文官的路子,从现在起就板正了,再有这样的事情,太子不吝啬杀人。

“若有,都拿头颅来见,反正已经建了一座京观,再建一座,也让太/祖他老人家在地底下瞧瞧,咱们这些后人的风采。”明太/祖也是反贪的先锋军,手段酷烈,量刑严苛,但他都没有堆京观的,最多凌迟啊。这两个谁更残忍,还真不好说。

朝臣们恭敬应下,太子的话能打打折扣,镇国坤仪公主的话,他们一个字也不敢马虎。

“此次大战,诸君劳苦功高,都应封赏。孤与大姐姐商议过后,定了大致,先与诸公说说好消息,大礼待礼部完善后再行。”打完棒子,该给甜枣了。太子让他的贴身内监王宁宣旨:文官中,李标封伯爵,号文节;温体仁封伯爵,号亮节。文臣中封爵的就这两人,剩下的大头在武将。孙承宗封公爵,号定阳;祖大寿封侯爵,号靖远…还有许多武将封爵升官,不再细表。

更重要的是在这批封赏的人中,又是三个人跳出了文臣武将的框框,直接封爵。杜勋、高启潜、定光,同封子爵。三人同为宦官,杜勋守边有功,出奇策离间满洲,为此次大战的胜利付出良多。高启潜掌东厂,定光掌锦衣卫,两人平日里维护京城治安,揪出不少通敌叛国之人,天津卫登陆一战,更是肩负击杀溃军,收拢残部的重任,配合孙承宗清剿八旗军,军功显赫。

所以,为什么今天宣旨是太子的贴身内监王宁呢?因为往日宣旨的高启潜今日就是受赏者啊!

高启潜三人听闻,猛跪于地,三呼千岁,叩谢隆恩。

原本跪在地上谢恩的李标和温体仁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不是觉得把他们和宦官同列侮辱了他们,而是…这…这不合规矩啊!大大的不合!大明就没有太监封爵的先例!看看魏忠贤,号称九千岁,跋扈到什么地步,也没有封爵啊!从古至今,有封爵的宦官只有三个,一是北魏宗爱,二是唐朝李辅国,三是宋朝童贯,古往今来啊!就三个!高启潜、杜勋、定光三人何德何能,能与这些人比肩!能与朝中大臣比肩!

以往不论内官做到什么样的高位,拥有怎样的宠信和权势,文臣武将都有资格鄙薄他们,可若是他们进入正式爵位体系,就和文臣武将成了一家啊。即便是小小子爵,那也是开一代先河!

大臣们正想直言进谏,柳娘轻咳一声,温言道:“自古逆境出人才,尔等虽有微功,但不可自傲,当继续勤恳任事,忠君爱国才是。司马迁、郑和,这些都是你们的榜样,卿当勉之。”

“臣等谨遵公主殿下教诲。”三人整齐磕头,他们也能自称臣了。和满清刚刚相反,满清称奴才是自己人,大明称臣才是尊重,叫奴才,那就是真奴才,卑下,为主流不屑。

李标又想说话,柳娘再次轻叹,仿若才想起来一般,“说起三宝公公,本宫倒想起来了。杜勋、高启潜进宫时已经记事了,知晓祖宗姓名。定光小小年纪遭受罹难,连姓氏都记不得了。昔年成祖为三宝公公赐姓,今日…不如太子为定光赐一姓如何?”

朝臣们原本提起来的心又微微放下,太子赐的还好,他们还以为公主享受了皇帝的实权不满足,现在连皇帝的名分都要开始试探了。

太子也想到了此处,马上接口道:“有成祖先例再前,儿孙等不敢逾越,不如就赐姓郑。”

“臣郑定光叩谢太子殿下。”太子话音刚落,定光就上赶着谢恩,把事情砸瓷实了。

柳娘想要给太监封爵是开窗户,朝臣们肯定不同意,但和柳娘想拥有皇帝名分,就是掀房子。相较而言,开窗子就显得不那么敏感了。

还能说什么?太子、公主都同意了,朝臣们心中嘀咕,面上却只能一同谢恩。

其他细务自有各部呈上条陈之后,太子和柳娘再行定夺。等说完了这些军政大事,柳娘继续道:“诸位臣工回去和家里女眷说说,咱们的赏花宴让满人给搅和了,也是时候重开了。秋菊虽败,仍旧有寒梅傲霜,正是观赏之时。”

“大姐姐,战事方歇,京中有很多人家有战死之人,是不是缓一缓,也…不太吉利。”太子小声道。人家那边还在流血,这里就开相亲宴,是不是不合适?

“没什么不吉利的,红色大吉!太子皇天庇佑,百无禁忌!满人已退,咱们还要一辈子为他伤神不成,日子继续过,还要过的更好!”柳娘朗声道,她不忌讳这些,她想尽快敲定太子妃人选。

柳娘这么说,其他人只能抱拳应下,赶紧回去通知自家内眷,争取在赏花宴上一鸣惊人。

第125章 公主命

说到相亲宴, 啊, 不, 是赏花宴, 还得和周皇后商量。自周皇后误以为城破, 力主殉国保护子女之后, 柳娘对她观感好了不少。平日里周皇后对他们几个儿女略有偏颇柳娘也不放在心上了,十指还各有短长,周皇后愿意偏心谁几分, 也无妨, 反正柳娘不是靠谁的偏心立身。

说起给儿子办的赏花宴, 周皇后也是兴致勃勃, 瞅了瞅柳娘的脸色, 周皇后道:“要不把各家适龄男儿也请来?”

柳娘闻言微微皱眉, “母后是想把给弟弟办的选秀之宴变成京城适龄男女的相亲之宴?恐时机不妥。青年男女素不相识,若突然相逢,恐徒生波折。母后若有兴致,不若等弟弟立妃之后, 再行开宴。臣与君争, 也不成体统。”

柳娘可不想为国家大事烦恼的同时,还要办一些小儿女情窦初开的案子,皇城之中, 太容易出问题了。

周皇后窃笑叹道:“你个傻孩子,谁说是为京城闺秀了,是为你!你忘了, 你还比太子大两岁呢,早过了适婚之龄。前两年国政不稳,也没顾得上,现在你弟弟娶妻立妃,也不能越过你去啊。”

成家?柳娘没想过,说实在的,柳娘根本是把太子当成儿子来样,这才包容他的许多错误,愿意给他慢慢改正的机会。若是周皇后不提,她都忘了自己似乎还有成亲这一道程序。

柳娘平淡道:“母后不必考虑儿,儿已决定此生不成亲。”

“怎么能不成亲呢…你,你父皇当年连你出嫁用的木料都令内官监备好了…”

“母后,且听儿一言。”柳娘挥退宫女內侍,叹道:“父皇母后慈心,儿明白,只是儿不适合成亲。母后当知,儿臣辅佐太子,参与朝政,为历代公主之未有。这样的权利,只属于我朱姓一家。儿若嫁人,驸马可否参政,若生子,子女如何议爵?君为臣纲、夫为妻纲,儿封镇国公主,位同储君,若嫁人,孰尊孰卑?”

“历代公主难道不是一样吗?都是帝女下嫁朝臣,你愿意让他们行国礼就行国礼,你心情好愿意行家礼就行家礼,有什么难的。”周皇后还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能找到归宿,对女子而言,嫁人就是最好的归宿。

柳娘摇头,“母后不知朝中事,儿最好不成亲。不说那些框框架架,儿问母后,若是儿想嫁人,该嫁谁?能嫁谁?”

朝中文武百官,能让压服柳娘的,放眼望去,无一人。若是只凭柳娘喜好,挑一两个美貌多才之人也不是难事,可柳娘已经过了贪恋鱼水之欢的年纪,真要让她瞧得上,也是一个都无。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将就那些自己根本瞧不上的人。

周皇后却理解反了,“谁不能嫁!你是陛下与本宫掌珠,谁得你下嫁,乃是满门的荣耀,谁敢挑剔。”

柳娘这才想起来,不是她想嫁就能嫁,就凭她这名声,人家愿不愿意娶还是一回事儿呢。

柳娘笑道:“母后宽心,儿非妄自菲薄之人,不嫁人,一为太子,一为朝政,一为自己。还未遇着可心之人,儿不愿委屈自己。”

“可是,你的年纪…”周皇后还想说什么,柳娘却摆手示意这个话题到此为止,“我意已决,不必再劝。”

周皇后默默闭嘴。柳娘威仪日盛,一座京观震慑的不仅仅是外族,大明朝也不敢有人对坤仪公主的话有异议。瞧瞧刚才大臣们,明明对宦官封爵十分不满,可柳娘连消带打,连正事都没提到,他们就闻弦歌而知雅意,再不敢提。

周皇后贵为皇后,又是柳娘生母,而今都对柳娘敬畏有加,柳娘决定的事情,她默默照办,并不如往常那般总挑刺。

寒冬腊月,皇城宫宴。

提前十天,闺秀们就开始演练,穿的衣服,说的话,走路的姿态,佩戴的首饰,无不精益求精,谁都知道这是在竞争未来国母。皇帝病倒,大权旁落,太子公主大肆改革,把仅有的祖宗规矩都破坏殆尽,以往又何曾有官宦贵女选为妃妾的。大明的官宦人家对低素质的后妃已经容忍很久了,现在有机会推自己人上去,众人都兴致勃勃。

也许朝臣们还有些隐晦的心思没有宣之于口,这未来国母一进宫势必要分薄坤仪公主在内宫的权柄,若是操作得当,事情大有可为。毕竟现在内宫能说话的,一是坤仪公主亲娘,一是坤仪公主亲弟弟。清流看不惯坤仪公主堂而皇之霸占权位,可他们又没本事亲自出手,可不得把希望寄托在后宫女眷身上。

柳娘也参加了宫宴。知道自己身份不同,怕吓着这些人,柳娘出席之时,特意舍弃了凤冠霞帔,一系衣裙亮相,衣裙乃是仿照汉时曲裾的裙子,以淡雅朴素为尚,柳娘并不愿抢了这些人的风头。

参加宫宴的诸位命妇、闺秀,只见一位身着淡绿衣裙的高挑女子缓步进入正厅,也不见她如何张扬,如何华丽,却能感觉周身淡淡威严。柳娘受礼之后安静坐在一旁,并不随意发表意见。

旁边就有闺女和母亲小声嘀咕:“镇国公主殿下也不像外面说的那样,美丽又高贵,当真令人羡慕。”

“闭嘴,不要议论贵人。”命妇就要有见识的多,真以为坤仪公主不说话就是和善了吗?那是没见她发火的时候,天津卫海边的土地都是红的,谁敢小瞧这位掌政公主。

因特意下令不让命妇闺秀们穿诰命服,院中一水儿的花红柳绿,留仙裙、襦裙、袄裙、褙子、比甲,色色争辉,各式衣裳首饰,配着各位美人,柳娘看的赏心悦目。

等到宴会正式开始,周皇后便令各家闺秀展示才艺,柳娘兴致缺缺的看着,并未出现什么惊才绝艳之人。有柳娘在,也没有哗众取宠,故意引人注意的。至于什么不小心泼水陷害之类的,开玩笑,在国宴上出岔子,活腻味了吗?

一场宴会,并不能看出什么,只看闺女们在众位贵人的高压下,能不能从容平淡、冷静自持。

柳娘端坐右上首,不一会儿,高启潜就过来了。

“爵爷,可是太子殿下有吩咐。”沉水站得稍远,见他过来赶紧招呼道。

“沉水姑娘也拿杂家打趣,殿下恩典,杂家岂敢骄狂。沉水姑娘如旧唤一声高公公就是,若能得一声高老哥,咱家再欢喜不过。”高启潜如今身居高位,倒把以前的轻狂浮躁都改了。以前是没有保障,今朝有酒今朝醉。现在已经爵位加身,过继儿女,若无差错,百年之后可寿终正寝。这样大好的形势,高启潜如何不为身后名着想,再谨慎、忠直不过。

“这才好呢。”柳娘听到他们说话,唤高启潜近前来,道:“朝上也有加官进爵的官员,谁没事儿叫人爵位啊,都是称呼某某大人,在内宫也是一样,称呼如旧。”

高启潜快走两步,躬身行礼,“殿下说的是,老奴受教了。”

“你素来是个好的,我也不过白嘱咐一句,只盼你日后一如既往的好。”柳娘淡淡提点他,问道:“怎么过来了?”

高启潜再走进一点,以手遮口,小声道:“太子殿下请殿下帮忙留意孙家小姐,余者请皇后娘娘和殿下做主。”

“知道了,当真是上心,都说多少遍了,还用得着你特意来一趟。”柳娘微笑应下,挥手让高启潜退下了。

高启潜出现的瞬间,园中命妇贵女的心都提起来了,高启潜可不是以往的内宦,正经封爵的爵爷,又是太子、公主心腹,如何不引人注目。

“演到哪儿了?继续!”柳娘回过神来,发现场中已经停下了。

“看你这不专心的模样,早就演完了。”周皇后笑道。

“是我的不是,先前是哪位闺秀献艺,我错过了,该赔罪才是。”

以为穿着粉红绣杏花的姑娘出列,行礼道:“臣女中书舍人温佶之女温柔拜见镇国公主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臣女惶恐,陋盐有污尊听。”

哦~次辅温体仁的孙女,他三子的长女,这次加封温体仁也封了伯爵,太子妃之位的有力竞争者。

“不必多礼,杏眼桃腮,好一位美人。取我金玉镂空香囊给温姑娘,算我漏听她才艺的赔罪。”柳娘言笑晏晏,温和慈善,再看不出“铁血公主”的痕迹。

温柔赶紧下跪接了,也是吓得不行,突然行这样的大礼。在场却没有人笑话她,只有羡慕。只见坤仪公主从裙摆上取下一个香囊,那是用整块玉雕刻成的镂空玉佩,顶端又以赤金装饰,香料塞入其中,行走时自有香风拂面。不看玉香囊的价值,只说它是从坤仪公主身上摘下来的,就足以让众人羡慕,大家都以为这是今日拔得头筹第一人呢。

柳娘不过找个由头插口才艺展示,表达亲和态度,接着问道,“下面该谁了?”

一位身着水蓝色褙子的少女出列,道:“户部给事中孙镐之女孙妙云见过镇国公主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哦,定阳公(孙承宗)的孙女啊,起吧。”孙承宗子嗣繁茂,孙镐是他的第七子,而眼前的孙妙云是孙镐的幼女。“要献什么才艺啊?”

“臣女鲁钝,只有书法一道可堪一观。”

“嗯,去写来瞧瞧。”柳娘颔首。

孙妙云莲步轻移走到书桌旁,挥手写下了“慈德昭彰”四字。待墨迹干,由內侍呈给皇后、柳娘观看。

周皇后也知道儿子坚持立为正妃的应该就是这个姑娘了,“慈德昭彰”周皇后理解成对她的赞美,柳娘理解成她对自己身份的准确定位,两位都没说什么,照例赏了。

习作照例传阅各方,有闺秀“小声”道:“这是在讽刺公主吗?”

“什么?刚刚好像听到有人在说本宫?”柳娘玩笑道,刚刚所在人群中说话的人也没了动静,不敢应话。

“沉水,刚刚是谁在说话?”柳娘好整以暇的问道,真是,刚说没人敢出幺蛾子,就被跳出来打脸。

“回禀公主,是丁列丑行着蓝衣女子。”沉水一双耳朵耳听八方,还有周遭这么多宫人看着,想蒙混过关是不可能的。

丁、丑,都在天干地支前列,想必家中父兄也有些地位。说来也是,若不是家中娇惯,又自视甚高,怎么敢在宫宴上乱说话。

那个蓝衣女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叩首,“殿下恕罪,殿下恕罪,家父…”

“住嘴,别把父兄牵扯进来了,本宫不是迁怒株连之人。”一句轻描淡写的住嘴,吓得那姑娘瑟瑟发抖,不用宫人堵嘴,自己就不敢说话,怕连累家人。不用柳娘吩咐,沉水一税收,自有宫人把那女子请下去,她的女眷长辈吓得瑟瑟发抖不知如何是好。

“孙氏,你来解释。”柳娘冷声道。

刚刚还说镇国坤仪公主慈和的人都吓傻了,世上真有气势这么一说。也没见坤仪公主怎么怒发冲冠、厉声呵斥,只淡淡一句,诸人就觉火盆边上也阵阵冷风直往领口里灌。

孙妙云这个直面镇国公主气势的人更甚,脸色刷得变白,唇色都苍白一片,努力镇定道:“回…回禀公主殿下,臣女不知这位姑娘何以这么说。”

“哦,我倒是能猜到,你写慈德昭彰,她认为是在讽刺我,不就是说本宫不慈无德吗?你为何这样写,你也这样认为吗?”上位者可能都有看旁人为她一句话战战兢兢、冷汗直流的恶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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