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书农小说网友上传整理简梨作品明朝女人全文在线阅读,希望您喜欢,记住本站加入收藏下次阅读。

诸如代王,代王已被削了爵位,可兵权还在他手里,就是奉旨来看守他的大将陈质也只能在外围看守。出了湘王自焚的事情后, 新帝对看守削爵皇族中人也十分小心,临行之前千叮万嘱,不可侮辱宗室,以免酿成祸患。做臣子的,天然对皇族有敬畏之心,如何敢硬抗。但又因职责所在, 不得不硬着头皮上。燕王起兵的消息传来, 代王有心相应, 却被陈质阻止,陈质部将损失惨重。这种别人能打你, 你打别人却要收着力气的打法太窝囊了,陈质的部将都不想再和藩王正面对抗。勉强糊弄的过去就算了, 何必冒着性命危险,成全别人呢?

天下藩王何其多,新帝的命令是不许侮辱藩王, 又要保证藩王不起兵呼应,这样矛盾的命令,朝廷兵将如何应对?

然而, 不必代王费心了。别说现在天下藩王响应、观望者众,就是天下只有自己一人,燕王也绝不后退半步!虽千万人吾往矣,踏出这一步,绝不回头!

“本王带阿煦、阿燧出征,让阿炽留在北平,你辅佐他镇守后方,本王方能无忧。”燕王准备对河北用兵了。朝廷反应迅速,派了老将耿炳文前来迎战,这是一场硬仗。

“王爷不带阿炽吗?”柳娘一边给他整理盔甲,一边说道:“阿炽此次劝降谷王,功不可没,看他来往行伍之间颇有章法,都说上阵父子兵,王爷若是能带着他出去,想必事半功倍。”

“本王有何尝不想父子心相携,共同御敌。可战场上刀枪无眼,本王浴血奋战,想到后方还有阿炽,便是战死,后继有人,心里也安。若是我们父子一同殒身…”

“别说了,让阿炽留下吧。你们都不会有事儿的。”柳娘急忙打断他,“不是说道衍大师很有道行吗?他既然看好王爷,想必你定是长命百岁的人。”

燕王穿好盔甲,回身握着柳娘的手道,“不必担心,我会活着回来的。”

“嗯,我等你。放心去吧,后方无忧也。”柳娘重重握了握他的手,亲自送丈夫和两个儿子上了战场。此次河北之战,事关生死存亡,永安和永平的丈夫也跟着上了战场。

一家子都在战场上拼命,柳娘如何能不忧心。阿孟看着主子担忧,轻声劝慰道:“主子放宽心,您已经准备了这么久,推演过无数次,不会有事的。”

“我当然不担心战事,王爷是当世名将,先帝为了集中皇权,为了给太子、给太孙铺路,杀尽善战武将,当世无人是王爷的对手。我们一家子的劫难不再眼下,而在将来。”柳娘幽幽一叹。

阿孟跟着柳娘多年,自梳做了嬷嬷,一直未嫁。阿孟对柳娘也有了解,笑问:“主子可是担心日后陷于内宅后宫之争?王爷对您情深义重不说,就是有那么一两个年轻姑娘出现,也丝毫不能撼动娘娘的地位。”

柳娘轻笑,这个她倒从未担心过。燕王这样的人做事,讲究的是“值得”,她带给燕王的政治影响、她诞育的孩子、她给他的温情,这许多东西早已超过了年轻女人肉体带来的快感。柳娘对自己有绝对的信心,自己才是完全可以自由控制的。柳娘担心的是儿子们,三兄弟眼前十分和睦,可战场是最磨练人的地方。尤记得当年燕王在京都的时候,也只是一个骄傲又容易害羞的皇族少年,在北平经历战火洗礼之后,迅速蜕变成如今威严、沉默、铁血的燕王殿下。

她的儿子,也正走在这条路上。燕王一旦登基,三兄弟就成了皇子,皇位的诱惑有多大,柳娘这几辈子看的太多了。柳娘曾经庆幸他们是同父同母、一同长大、感情深厚,可隋朝新帝杨坚的儿子又何尝不是全由独孤皇后所出,这样亲近的血脉联系,依旧没有挡住骨肉相残。

朱高炽在她的调理下,允文允武,可自古以来文武双全与父亲关系亲密的太子,也不是没有被废弃过。柳娘不知为何如此担忧,以前也做过皇后,她依旧能从容不迫。而今,大约是对燕王的心思越来越把握不住了的原因。

站在一旁的阿淑却有不同看法,阿淑和阿孟一起自梳做了嬷嬷,阿淑的名字却取错了,脾气火爆、心气奇高。“王爷什么时候对主子好了,阿孟你要忘了,当初主子去京城,王爷还养了外室呢!”

“你这丫头,真是记仇,这都多少年的事儿了。”阿孟哭笑不得,说不定主子都忘了的事情,阿淑却到现在为止仍旧愤愤不平。“再说,也就那一回,后来主子再却京都,离开王爷再久,王爷不也没有找其他女人吗?男人都有这样的通病,最后能回到主子身边就好。主子还有小主子们呢,一辈子都不愁的。”

阿孟的看法是当世普遍的看法,阿淑却被柳娘教的“心高气傲”,“什么男人女人,主子也没找过人,挺着大肚子为王爷奔忙,王爷难道不该体谅吗?好吧,就算以前的事情不说,如今王爷对主子防备,外面人不知道,还都传颂王爷王妃伉俪情深,可咱们这些身边人是知道的,王爷走了,明明主子最大啊,为什么让主子辅佐大公子?主子才智高绝,凭什么是辅佐之人,为什么不是大公子辅佐主子?”

阿淑和连珠炮似的,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

阿孟笑道,“歪理邪说,大公子好就是主子好了。人哪儿有一辈子顺当的,些许小事,主子还不放在心上呢!”

“再厉害的人也经不起至亲之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糟践啊,主子,你说是不是?”

柳娘本看着两个丫头吵得热闹,没想到话题突然丢给了她。

柳娘笑道:“所以说,我最倚重阿孟,却最喜欢阿淑。”阿孟作为她的总管事,忍得、让得,所思所想,符合当世潮流,无论做什么都能顺应时代、得心应手。阿淑一直待在柳娘身边,柳娘让他负责只需智商、无需情商的工作。因为她知道,不论阿淑如何向她的名字伪装,骨子里仍旧是那个骄傲的人。

“主子,你可不许顾左右而言他,糊弄咱们。您到底是怎么想的?你要是觉得委屈,咱们干脆日后不理会王爷,自过自的。你要是觉得能继续过着走,咱们也要帮主子分忧啊。主子依然这么漂亮,该好生打扮起来才是。”阿淑笑道,不管柳娘准备怎么做,她们做奴婢的,都会跟在她身后。

“从来不曾委屈。真心换真心,王爷对我有猜忌,难道我对王爷就全然坦白吗?阿淑,不要因为是我的人就偏袒我,我都不曾做到的事情,自然不能要求王爷做到。至于委屈?不委屈的,人活在世间,都有自己要走的路,我是徐家的女儿、燕王的王妃、朱高炽等人的母亲,做好这些就够了。”柳娘笑答,欣慰的看着阿淑。

柳娘也曾扪心自问,这么多年了,她几乎经过大明所有的时代,她还有未曾实现的野心吗?她曾做过掌政公主,让天下子她手中变了模样。可那是有实无名,他还想更进一步吗?

大约是不想的,人活在世上,又不是活在真空里。不论历经多少世,她仍旧做不到不拿朝夕相处几十年的亲人当路人。她还有许多机会实现自己的理想,而他们确是第一次的人生。旁人赞她深情厚谊,柳娘只是想着仁至方可义尽。一切都还引而不发,现在还不到先下手为强的地步。

到什么山头唱什么歌,不外如是。

所以,柳娘从来不觉得委屈。柳娘笑着抚摸阿淑的脸颊,道:“别为我担心,我从来不曾委屈自己。”

柳娘正和阿孟、阿淑“谈人生谈理想”,门口就响起了通报声。朱高炽一身戎装进来了,他是来与柳娘商议城防之事。

“你父王走了,你从未上过战场,我只是一个女人,朝廷兵马必定也看到了这个弱点。他们会不惜一切在你父王回援之前,打下北平,甚至围点打援。因此我早与你父王商议过,若是北平被围,不许他回身救援。若是我们不能应付,这也是命。”柳娘故做严肃道。

“娘别故意说狠话激儿子,儿对自己有信心,对娘更是信服,咱们会守住北平的。”朱高炽笑道。

“光咱们娘俩有信心可没用,你也要做出个样子来,发动城里的百姓,众志成城,共同守城。娘去动员城中妇孺,边关的女人,也能跨马提刀,阵前杀敌。”柳娘笑道,他们一家在北平经营二十年,百姓皆信服他们。只有调动起百姓,他们才能为燕王守住后路。

耿炳文到底是老将,以燕王的功力,居然和他在和河北真定僵持住了。北平作为大后方,源源不断有粮草运往前线,粮草由永平丈夫李让负责押运。自古粮草就是最容易被人偷袭的,李让这一条线,甚至还担任着诱饵的职责。

京中新帝也着急啊,他本以为燕王起兵就会沦为乱臣贼子,天下人人皆能诛之,谁能想到居然有那么多人响应。藩王响应还能说是利益勾连,那些在朝的文官在野的文人又为何呢?那么推崇燕王?难道读书人读了那么多天地君亲师的大道理,却依旧无法坚持正统与大义吗?新皇乃是先帝所立,他的存在就是正统!

为此,新帝破迫不及待请了曹国公李景隆出兵,协助耿炳文猛攻燕王。希望用大胜的捷报,击溃那些流言蜚语。

说起曹国公李景隆一家,与燕王府渊源颇深。魏国公徐辉祖娶的就是现任曹国公的姐姐,而李景隆乃是曹国大长公主的孙辈。也就是说,不管从父系血统,还是姻亲关系,燕王与李景隆都是亲戚。

此时的武将之间,千丝万缕,开国功臣之间相互联姻。新帝也是心大,居然就派了李景隆出兵。

李景隆出兵之前,先去了魏国公府。

魏国公徐辉祖称病不朝,在朝中做官的徐家人也一一退了下来,徐添福、徐增寿、徐膺绪都乖乖辞了官职,家中子侄亦跟随父辈,不入朝为官。名义上说的是为先帝守孝,可不是瞎子都看的出来,魏国公府不看好新帝。新帝也明白,可魏国公府地位超然,现在正是用武将的时候,新帝也不敢贸然撕破脸,对魏国公府动手。魏国公长辈皆已过世,但兄弟们仍旧住在魏国公府内。

“姐夫,出了这事儿,我也没办法。我是武将,生来就要为陛下尽忠。如今燕王谋逆,若真到了战场上,没有手下留情的余地。”李景隆叹息着去拍徐辉祖的胳膊,道:“先来给姐夫道恼,若真有那么一天,您可不许迁怒姐姐。”

“说的什么话,为陛下尽忠,乃我辈荣幸。若非病重,我非亲上战场不可。咳咳咳…”徐辉祖一脸病容,听着李景隆侃侃而谈,也跟着表决心,徐家满门好似都对新帝忠心耿耿!

一姐夫一小舅子,两个半百老头说得高兴,似乎达成共识。

李景隆一出了大门,徐添福就从屏风后转了出来,:“李景隆能赢吗?”

“他?瞧他那信誓旦旦的模样,夸夸其谈的毛病几十年了,当年咱们一起赛马,他就从未赢过。兵法不通、战阵不精、武艺稀疏,赢个屁呢!这些年没有大型战事,居然让他仗着祖荫混到现在。这样的绣花枕头、老纨绔,绝不是妹夫的对手!大妹妹都比他强!”徐辉祖对刚刚在他书房赌咒发誓的李景隆并不看好,他看好的是自己的亲妹妹、亲妹夫。

李景隆一上自己的马车,就对心腹道:“徐辉祖十足小人,明明和燕王那边关系密切,却啥事儿没有!不就因为会钻营吗?改了名字,舔着脸亲近陛下,这才洗清了嫌疑,当真丢我们武勋家的脸。仗着中山王的脸面混到如今,中山王地下有灵,都要被他气得跳出来。奈何就是这样的小人,居然还站着武将第一的名头,当真可恨!我曹国公府身带皇族血脉,都没这般张扬,哼!此次大战,必须让陛下看到我的好处才行!”

李景隆坐着马车缓缓走过大功坊,坊内秩序井然,巡逻队士兵训练有素。李景隆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窗外景色,继续抱怨道:“进了门儿也不让我见姐姐,不知安的什么心?陛下就是太仁慈了,像这种装病的老油条,就该被…哎哎哎,停停停!”

李景隆突然看到马车外正是鄂国公府。当年常遇春追封开平王之后,王府并未扩建,依旧挂着鄂国公府的牌匾。只是这个牌子为什么还挂在这里,不是应该被常茂拿走吗?陛下一直在找开平王老夫人,圣旨到了怀庆府,常森却早已在先帝驾崩之时回京奔丧了,当地官员一问三不知。

李景隆林灵光一闪,想道,若是开平王老夫人就当躲在大功坊老宅呢呢?李景隆跳下马车,就去敲门。

门口的小厮懒洋洋拉开大门道:“大人容禀,参观鄂国公府老宅纹银一两,可入正厅为开平王他老人家上香,祈求保佑。”

李景隆没想到堂堂王府公爵变成了耍猴的,居然要收银子。

“这位爷,您别小看这老宅啊,多少人为开平王老大人立长生牌位。可开平王老大人也就一个人,那么多人哪里保佑得过来,让只能挑人多的地方赐下福音。咱们大功坊内的府邸可是老宅,开平王老大人的英灵一定会保佑你的。”诸如此类推介段子,小厮拉着就是一长串介绍。

李景隆听了一肚子的顺口溜,依旧没有勇气进去看一眼,愤愤不平甩袖走了。开平王老夫人若是还在,看到这种把自己府邸当做游览胜地的事情,想必能从棺材里跳出来吧。魏国公府也真是的,明明老世交的房子就在,居然放任鄂国公府沦落到这种地步!

看门的小厮见李景隆走了,飞快关上门,收了无赖嘴脸,小跑着去向主子禀告。

没有证据,可又胡思乱想的李景隆和齐泰搭上线,把开平王老夫人有可能在大功坊的消息点明了。齐泰又发散思维,吴王不也失踪了吗?他会不会藏在魏国公府?

一个两个的发散思维,倒是错有错着。

所有人都在为这乱局忙碌,对峙双方在想办法,状似闲置着的人也没有坐以待毙。

礼部侍郎危钟在家中接待与他志同道合之人,叹道:“先帝糊涂,自毁宗法,立当今为帝。以致出了而今的大乱。”

“钟兄慎言,毕竟是先帝。”先帝的赫赫威名,在他们这些臣子心中仍旧高山景仰。

“唉,要我说,即便先帝有不慎之处,若是当今能不削藩,或者缓缓图之,也不至于如今。”在朝上,削藩派越反对派本就不对付,而且反对削藩的人占了多数。奈何围绕在新帝身边的人都赞成削藩,即使主张缓缓图之的人,也是怕引起藩王叛乱。新帝仁慈,围绕在他身边的人都是陪着他从普通皇孙走到皇太孙,再走到帝位的人,怎么可能反对他们的建议。

“也罢,不说这些,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危钟阻止这些人说“若是”“如果”,“今日请几位来,主要是想请大家出出主意。而今形势,大家怎么看,咱们又该怎么做?”

“钟兄,你的主张,我等都明白。志同道合、相携为友,咱们若无一样的想法,不会坐在这里。可钟兄细细数一数,自古藩王为乱,有谁胜了?谁不是赫赫扬扬、看似壮大,到最后都是朝廷赢了。”从来没有藩王造反成功过,什么七王之乱、八王之乱,藩王叛乱能在历史上留下一笔,拉开盛世或者乱世的开端,可从来没有胜利过。

“那是因为朝廷占据天时地利人和,而今不同。新帝得位不正,母妃有谋害原配正妻之嫌,又公然违背□□遗愿,削除藩王,怎么看都是…昏聩之相。□□是武备法有云,若嫡子无嫡孙,可由兄弟继承。这是当年一个叫花渊波的百户提出来的,一直上大天听,先帝也同意了,按此武备法行事,燕王殿下又曾被先皇后抚养长大,生母李淑妃娘娘曾执掌凤印,位同继后。这么算起来,理当燕王殿下登基才是。”危钟邀请道:“我等读书人读尽天下圣贤书,怎能畏惧帝王威严,就对此时置之不理。为兄有意上书直言,诸君若有意者,可与愚兄同行。”

与会之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危钟怎么对燕王与朝廷的对抗这么感兴趣,还明目张胆的为燕王说好话。要知道他们正踩在京城的地盘上,说这样的话,完全是提着脑袋在赌啊。

众人一时没有说话,危钟也不催促他们,只让他们好好考虑。

各方局势,齐头并进。

齐泰开始着手调查开平王老夫人和吴王失踪之事,这两个可是外祖母与外孙儿的关系。开始的时候,朝廷查访这两人总是单独看待,如今被李景隆已提醒,齐泰突然觉得,其中定有大关联。

齐泰掌握着京畿防卫,大功坊的人再忠诚,终究有一二漏网之鱼,经不起诱惑,说了大功坊内情况。

开平王老夫人独自住在原鄂国公府府邸,吃斋念佛,从未露面。吴王这些日子也来了,就躲在鄂国公府。都在大功坊内,若说徐家不知情,谁信?

齐泰得到这些消息,喜出望外拎着证人就去了新帝面前。不需要再有什么物证,这样符合逻辑推断,新帝一下子就接受了这个事实,下令魏国公府交出人来。

徐辉祖力图解释,魏国公府不会做这样欺君罔上之事,奈何新帝不听。徐辉祖无奈,只能拖延着,保证回去就清查坊内人口,若有,一定交给新帝处置。

可惜徐辉祖从宫中告辞之后,再未露面,新帝屡招不至。新帝这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下令兵丁围了大功坊。

大功坊从建造之日起,就是为了这天而存在的。高大厚重的坊墙顶端布满了碎瓷片,围着的士兵不敢动作,新帝下令围而不攻,同时疯狂的给前线各位将领释放善意,就怕将领们误会新帝河还没过完河就拆桥。新帝优柔寡断,办事的官员亦不知如何行事。

大功坊内外情绪紧张,新帝都让兵丁们离得远些,生怕再出了流血事件激化矛盾。

新帝不敢动魏国公府,又不敢放任大功坊内的人露面。危钟却早已准备好为知遇之恩、葬父归乡的情义,为燕王妃抛头颅、洒热血。

新帝在年前祭拜祭坛,宣布废除燕王爵位,贬为庶人,完成礼法上的程序。就在这个时候,一向以耿介方正著称的危钟突然上表。历数新帝位不正的种种缘由,坚持燕王才是天下臣民所向。新帝气得眼前分发黑,暴跳如雷的将危钟打入天牢,准备用他的血,洗清泼在身上的污水。

第160章 燕王妃

京中形势一触即发, 皇帝派兵围了大功坊, 魏国公府不甘示弱, 刀枪以对。危钟以一人之力,掀起批判新帝得位不正的高潮,朝野上下议论纷纷。

皇帝想直接派兵围攻魏国公府,可被身边重臣死死拦住, 说过很多次了,魏国公府乃是大明军魂象征,现在有多少曾经的中山王属下在军中做将领,魏国公也曾在河南练兵,河南正是与燕王对战的主战场。若是他们的老上司被人宰了,这些人说不得兔死狐悲之下暴动。事实上, 军中如今已有明显的串联迹象。新帝手中并无直属军队, 皇城二十四卫各有立场。

北方战场局势也不容乐观, 耿炳文尚在,新帝就迫不及待的派出了李景隆。这两人职位孰高孰低, 都没有定论,双头蛇是最不好走路的。

李景隆与耿炳文汇合之后, 也没心气和父辈的耿炳文抢指挥权,耿炳文松一口气的同时,又有淡淡的失落。

“伯父, 陛下对咱们两军寄望甚高,我等精诚合作,逆王不堪一击。而今前线有伯父正面对抗, 不如侄儿绕道后方,奇袭北平,一举剿灭逆王老巢,如此,在年节之前,有望回京过年。”李景隆指着悬挂在中帐中的舆图道。

“太好了,贤侄所想当真与老夫不谋而合。老夫也有心分兵袭击逆王后方,奈何兵力不够。你带了十五万大军前来,可绕道战场,直奔北平。从北平到前线有一对运粮车队,乃是逆王女婿李让率领。名为运粮,实为诱饵,贤侄若是遇上他,千万小心。”

“逆贼李让之父还在京城,陛下仁慈没杀他,若是遇上了,我到要问一问,李让是不是入赘到了逆王府,连家中老父母、兄弟姊妹都不要了。李让若还有丝毫羞耻之心,当弃暗投明、效忠陛下。”李景隆侃侃而谈,把自己计划中的战略都和耿炳文说了。停留修整十天之后,施施然绕过主战场,直奔北平而去。

望着李景隆走远背影,耿炳文长叹一声,看着高悬舆图,默默不语。

“将军可是不看好曹国公?”副将问道。

“先帝驾崩之前,曾召老夫觐见,令老夫拒燕王于长江之北。先帝有言,若燕王起兵,陛下定然不是对手。唯一的胜算,就在长江之北。先帝悔不当初,不该杀尽武将,以致陛下无人可用。老夫这等残躯幸免,可与大局又有何用?老夫当时还腹诽先帝悲观,大明军队传承有序,怎会落到无人可用的可悲境地。而今看了曹国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了。看曹国公陈兵在此的几天,政令不修,上下离心;兵士无法适应北方冰天雪地,衣服都只是单衣,曹国公却不顾粮草不足,一意深入。求胜心切,刚愎自用,然而智计不足,一路上居然还收拢了各方溃军,他难道以为打仗是拼人数吗?若是只看人数,何来以少胜多之说,双方报一报数字就知道战果,还打什么?溃军乃害群之马,李景隆所帅大军,完全成了乌合之众。”

副将有些不信,曹国公所帅军队,看上去还是威风凛凛的,并看不出这些败相。

“且等着吧,战场上一旦溃败,将士不知杀敌,慌忙退下来,不必敌人来追,自己人就要踩死踩伤一堆。李景隆不是能力挽狂澜之人,不必对他抱太大的希望。老夫坚守真定,与河间、雄县互成犄角之势,燕王一时不能攻克,时间拖得越久,对燕王越不利。朝廷大军有天下富饶供养,燕王系却人少地薄,产出极少,朝廷还有胜算。”这是耿炳文对这场战争的预测,他的胜算在长久战。

“将军,陛下已经削了燕王爵位,废为庶人,该称逆王啦。”副将提醒道,虽然他自己都做不到。副将又嘀咕道:“先帝既然的都知道不对了,怎么还把皇位传给陛下呢?不说燕王,就是吴王也不合适吗?”

“住嘴,你想下去陪危钟吗?这种话也敢说!”耿炳文打发副将出去,幽幽一叹,陛下怎么想的,谁知道呢?也许真像燕王一系宣扬的那样,陛下临终想改遗旨,是陛下违逆先帝旨意,假传圣命。又或者先帝只是想赌一把,立谁都有可能出问题,何不立当时看上去最适合的当今的。什么武选法、宗法,在帝王意志面前都是狗屁!

耿炳文如此不看好李景隆,李景隆却一无所知,带领着大军浩浩荡荡直奔北平。在路上,听闻李让在侧,亲领一队人马亲去劝降,打着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想法。奈何连李让人都没看到,所谓军粮,也不过是沙土泥石。

李景隆刚要回军,却听山林之间响起碰碰的爆破声,与此同时己方士兵接连倒下。

“火器!快躲!”副将一声怒吼,招盾手上前护住主帅李景隆,李景隆这才明白,为什么李让一支运粮队,居然可以做诱饵不惧被人吞掉。

“将军,走!”副将护着李景隆狂奔,李景隆也后悔甩下大军,亲来劝降。就不该看在父辈交好的面子上给李让礼遇!

燕王府火器大名鼎鼎,李让所用乃是三眼铳,穿透力强,能穿透数层单衣和皮甲,在北方战场上威力极大。

一个照面,李景隆根本无心和李让正面相抗,火器一出,李景隆就灰溜溜逃了,不曾正面交锋。

既然李让不好对付,李景隆不再妄想收服,一心直奔北平城而去。

北平乃是柳娘参与督造的城池,这座城池还有光辉的未来,修建之时就往宏伟壮观里修。

李景隆到达北平城外,离着老远就看都前方晶莹闪烁,白晃晃一片。

“那是什么?”李景隆问道。

“将军,是冰!逆王世子在城墙上浇水,把城凝成坚冰,冰面湿滑,云梯、攀援机都不好用。”副将显然对坚冰守城之法颇为畏惧。

“哈哈哈哈,愚蠢!”李景隆却又不一样的看法:“闭门自苦,坐困愁城,本将军还从没见过把自己关在城里的。待大军一到,想开城投降都不成,只好活活饿死在城里。本将军就是围而不打也能耗死他们。”

李景隆十分有信心,连下吩咐道:“派人去山野取柴火来,冰怕火,只要烧化了冰,北平城就没有倚仗了。咱们带来的投石机也装备好,准备好石块火油罐,都王城里投,本将军就不信城墙是铁铸的。还有,往城射箭,把军中文书写的那些劝降信都射进去。逆王能有多少家底,前线已经拖住了绝大部分,本将军一定拿下这老巢!”

李景隆兴致勃勃让士兵扎营,准备打持久战。

然而北平的冬天,滴水成冰、漫天飞雪,扎营之时若不垫高地势,大雪就能堵了营帐。营帐多用方便拆卸的木料做支撑,可北方的大雪不是薄薄一层精致雪景,而是能压垮房屋的雪灾。李景隆的部将忙着和恶劣的自然条件做斗争,火烧城墙的办法也没用。不说在这大冬天找柴火不容易,要融化覆盖整个城池的坚冰需要多少柴火?这么冷的天气,白天李景隆军队烧火,只烧到一半,晚上北平城守军再浇水,瞬间又凝成新冰。凝固的速度比融化快,北平城守军占据天时地利,坚冰依然在。

李景隆修整好之后,亲自观看投石机运作。

巨大的石块击打在城墙上,发出巨大的轰鸣声,体积小些火油罐甚至能投到城楼上。李景隆看到城楼上奔忙闪动的人头,面露喜色,城里的人肯定是慌了。李景隆想着再用投石机打一阵,等消耗了守军的气势,再派巨木撞门,此战可成。

没想到城楼上的人都闪动一阵之后就不见了,李景隆还以为他们下去避难了,没想到突然空中传来破空声,呼呼风声扑面而来,只见一根巨大的铁箭插入投石机机组上,投石机高高的摆臂顿时断裂落下,发出轰鸣。

“不可能!”李景隆惊呼,他们离城可有一百丈的距离,什么神箭能有这个射程。看扎在投石机上的黝黑铁箭,与其说是箭,不如说是标枪,那么粗那么长!

“将军,应该是守城劲弩,专克投石机的。兵部也有研制,不过射程只在八十丈内。”

“逆王果然可恶,肯定早就有谋划。”李景隆气道。

这不废话吗?没准备好怎么可能起兵。

副将又道:“将军放心,守城劲弩发射不易,三根箭支就要废掉机括,北平城肯定没多少存货。”

好似为了呼应副将这话,空中又接连传来破空风声,李景隆部队摆出来的五台投石机接二连三倒下,巨大的机身倒在地上,地都砸得颤抖不停。

李景隆为了给北平城下马威,把所有投石机都搬出来了,一同也就五台。北平城的守城劲弩不仅威力大,靶子也准,五次射击,每次接准。

李景隆看着倒在地上的投石机残骸,干巴巴问道:“你说一台守城劲弩能发三根箭支?”现在才五根,他们只好还能再发射一次。

“不好!走!”副将突然反应过来,推着李景隆下了指挥的高台。高台十分明显,帅旗还在这里飘扬。

李景隆和一干副将火速奔下高台,还在楼梯上,一根铁箭就射穿的高台,咚咚咚,高台顿时垮塌。

第161章 燕王妃

北平城中, 傍晚, 刚刚守城回来的王二丫推开家中房门, 王大娘立刻迎了出来,快速打量她一眼,发现没事儿才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快上桌,娘给你做了白面馍馍,多吃,才有力气守城呢。”

王二丫用灶间温热的水洗了手,才拿起馍馍咬了一大口。

旁边王大娘一边做针线,一边闲聊道:“二丫啊, 你看这守城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其实咱家也不必你去, 小花和小草是咱家的奴婢, 已经把奴婢送出去守城了,你这个当主家的就不必去了。虽说有银钱补贴, 可家里也不缺你这点儿银子。”

“娘!”王二丫放下筷子,道:“我去守城的确不看那点儿银子, 我是为王妃去的!您忘了,当初爹去了,就留下姐姐和我, 与娘相依为命。若不是命好碰上王妃,咱们活下来,还活得这么舒坦。从流民变成了有人伺候的小姐不说, 连房子、田地都置办上了。王妃说了,外敌来犯,正是众志成城的时候,别说还有银钱补贴,就是没有,我也愿意跟着王妃干!”

“阿弥陀佛,我何时说过王妃半句不好。”王大娘对着燕王、燕王妃夫妻的长生牌位拜了拜,才道:“我这不是心疼你,瞧你手都磨粗了,还有脚,脚也大了。娘听说京都的贵人都喜欢小脚女人,咱家已经不是从前穷得叮当响的时候了,也该讲究起来了。”

“娘你就爱听风就是雨,什么贵人,昨天你不是还说只要和王爷、王妃过不去的都不是好人吗?今儿个怎么又变卦啦!您别瞎操心,我上城楼就是举盾牌,既不何人真刀真枪的拼命,又不出城打仗,安全着呢。再说王妃、世子和我们一样,都在城楼上呢。”

“你能和王妃比?那是天生的贵人不说,王妃娘娘可是嫁人了的。王爷就喜欢能干的王妃,你有本事也找个喜欢能干的去。这又不是在草原上,草原上的汉子才喜欢找身强体壮的女人,这城墙里的男人,都喜欢娇弱些的。”王大娘最操心但就是自己两个女儿的亲事。

“娘,你说的这都是老黄历的,现在有王妃在,谁不喜欢能干的女人。看王妃这些年,咱们北平府她能做一半的主儿。旁的不说,光开辟的商路,活了沿途多少人,就是草原上的异族人也感谢王妃呢。姐姐就跟着去草原上走商,带回咱爹的遗骸不说,还每次都带回丰厚的银钱。能干的女人才能正儿八经娶做家里人,娇弱的都是男人们做耍子的。瞧瞧这日子,能自己做主,能出门上街,这在以前是能想的吗?恐怕等爹一去,咱们娘仨就沦为女奴,等着主子们是施舍残羹冷饭呢。能安心住上这二进的院子,能吃上这白面馍馍,能让娘有这闲工夫唠叨?”二丫一家是被战争裹挟到草原上的汉人,二丫经过父亲去世在草原上流浪的日子,十分珍惜眼下的生活。

“你嫌娘啰嗦了是不?娘还不是为了你好。”王大娘拍着手里的衣裳,这是王府发下来给为擅针线的妇女做的,给守城将士用的棉衣。一想到这棉衣有可能穿在自家女儿身上,王大娘就忍不住更用心些。“你娘也不是吃白饭的,王妃发下的衣裳,不正在坐着吗?”

“那娘可得用心了,别图多做几件、做挣银子,毁了口碑。上前天不是有前街刘家大婶光图快不重质量,让王府检查的人发现了,再不发给她做了吗?”王二丫随口道。

“放心,你娘可没那么黑心。”王大娘笑嗔,突然想到还在草原商路上的大女儿,叹道:“也不知你姐姐什么时候回来,听王府说这次回来能挣十两银子一人,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王妃这些年在北平说的话,那一句没有实现?”王二丫放下筷子,她已经扫干净了桌上的两个大白馒头、一叠猪油渣炒菜。

“少一口一个王妃的扯虎皮,你不看看你是那材质不?”王大娘笑骂,王二丫以往在家里可没少拿“王妃说”堵她的嘴,拖到现在没成亲不说,还和男人们一起上了城墙守门。特殊时期王大娘也不阻止她,王妃活命的恩德该报答,只依着王大娘这些年的人生阅历,还是希望女儿能稍稍注意些男女大妨。打仗的时候这些都是狗屁,可日子安稳下来,又有了诸多规矩。

“我怎么就不是了?”王二丫不服,“您也不必劝了,我早就想好了,日后要嫁人,就嫁像王爷那样的,容得下家里婆娘能干。等嫁了人,我也出来做事,像王妃一样有自己的产业,想穿绸缎就买一身儿,想吃羊肉就秤一斤,有钱啥都好说。到时候还要孝敬娘呢,您且等着享福吧。”

王大娘拿剪刀剪断线头,笑道:“既要让我享福,平日在城楼上就注意些,心里惦记着你在家的老娘呢!”

“放心,就是战死了,王府也有抚恤呢…”

“呸呸呸!你找打是不是,还说这不吉利的了不?”王大娘抡起新棉衣就打。

王二丫赶紧把碗往桌上一送,飞奔而逃。

王大娘啐了一口,心疼的把棉衣仔细抚平。心想,王妃当然是个好榜样,自己能干不说,夫君疼爱、子女双全,是个有大福气的。若是大丫、二丫能有王妃十分之一,她这辈子就满足了。

柳娘若是知道,大约也心怀安慰。这些年她做的事情很多,可她依旧做好妻子、母亲的本分,不是为了邀名,而是为了给喜欢她的人树立榜样。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来,若是柳娘干脆撇开燕王,孤家寡人的,根本不符合老一辈人的审美眼光。年轻人喜欢她、崇拜她,说不得还要被骂想不开。如此温水煮青蛙,慢慢调整民众的想法,才是最省力实惠的。

北平城中还有无数王大娘与王二丫,李景隆围城之后,城中妇孺、奴婢都被调动起来了,青壮上城墙,每日有补助;老弱负责缝补战衣和炊煮饮食;主家不愿的可让奴婢代劳,奴婢做够了时日或者立了功,就能摆脱奴身,做正经平民。在北平,做平民可是能分地分田的。

  如果觉得明朝女人小说不错,请推荐给朋友欣赏。更多阅读推荐:简梨小说全集明朝女人红楼之贾家边缘人拆迁队长权臣之路五行缺钱, 点击左边的书名直接进入全文阅读。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方向键翻页,回车键返回目录)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