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书农小说网友上传整理简梨作品钢筋铁骨菟丝花全文在线阅读,希望您喜欢,记住本站加入收藏下次阅读。

有时候真不知道福祸何所在,如老子所言,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他们王家最大的敌人桓温死了,即便王献之不参与朝政,也忍不住击节赞叹。可是,桓温死了,他身后的势力分散,桓温次子桓济杀叔父桓秘企图独吞势力,不料被桓秘反杀。这本与王家内宅毫无关系,可桓济一死,当初嫁给他以做拉拢的余姚公主新寡。这位公主放言,看上了王献之,王家内部正在争执,是让王献之休弃原配,迎娶公主,还是硬抗公主威逼。

不过,普通家族成员的争议并不能影响大局,做好一切要看主枝嫡脉的意思。

有了丈夫的保证,郗道茂微微安心。是啊,王谢为天下世族之首,底蕴之深、根基之厚,岂是被桓温一手操纵的司马皇室能拿捏的。

郗道茂侧头看着自己风度翩翩的丈夫,她的丈夫如此伟岸英俊,为人所惦记,实属平常。但他们郗家也不是吃素的,只要丈夫意志坚定,谁又能逼迫他呢?

图恩还不知道父母那千回百转的心思,以及世家朝政牵一发而动全身、草灰蛇线的复杂局面。一下午,图恩被扶起来喝了三次白粥,切合少吃多餐的医嘱。看着自己发绀的指尖,感受不正常快速跳动的心脏和吃力的呼吸,图恩知道,这是心脏病。

真惨啊,每次都不那么健康。都怪人类对菟丝花刻板印象,让天道在选择中自然偏向,总把她投入这样虚弱的身体。

结合已知消息,这很可能是近亲结婚带来的先天性心脏病,在这个时代,大约是绝症。图恩悠悠叹息,婢女药师赶忙问:“小娘子,可有不适。”

“没有,扶我起来,我想去院子里走走。”

“这可不行,院中水汽重,娘子嘱咐了,请小娘子卧床静养。”婢女去病柔声道,生怕吓坏了这个瓷娃娃。这次病重,就是因为有婢女背后嚼舌根,吓坏了小娘子。

“那扶我坐起来吧。”图恩被扶起,背后塞了许多软垫,更衬得图恩小巧玲珑,女婢们都怕被子把小娘子压坏了。

“给我取一卷书过来吧。”

“小娘子,不可劳神啊。”女婢延年劝道。图恩看了一眼,药师、去病、延年,很好,她的三个婢女都寄托着父母最大的期盼。

“就这么傻乎乎坐着,与痴儿何异?”图恩轻叹:“给我吧,王家的女儿,便是终究难逃一死,活着的时候也该畅快。”

婢女们不敢接这话,延年快步走到书架旁边,看着沉重的竹简和卷轴,最后选了最薄的蝴蝶装书册。

图恩也不挑剔,接过慢慢翻看起来。这书来得巧,正好是衣冠南渡之后新修订的氏族志。图恩一边看一边和已知对比,不停在心中惊叹,原来王家这样厉害。

大多数人对万谢两家只知道一些出名人物,比如王羲之、谢安之类,看了氏族志才知,王家和谢家为何能把持朝政。族谱上的每一个人,几乎都能青史留名。

图恩也知道了自己此时的确切身份,书圣王羲之的孙女、小王王献之的女儿,她的祖母是是女中笔仙郗璿,她的母亲是郗道茂。翻开东西两晋史书,每一个人都能在历史长河中留下姓名。这样显赫的家世,多少人求之不得。图恩心想,可惜没有天上掉馅儿饼的好事,家世再好顶不住先天性心脏病的摧残。唉,自己也是饱经病痛折磨的老人,好好替她活着就是。

图恩以为自己以后的日子就是吃饭睡觉养病,这样的家世,还能有什么烦恼呢?

然后她发现自己天真了,虽然婢女极力避免,但图恩还是能从她们的神情中看出担忧和惧怕。图恩开始她们是担忧自己的身体,怕自己一病去了,她们受到牵连。后来,她渐渐发觉,婢女的恐惧来自外因,不知为何,他们对自己,充满担忧和同情。

冬日,图恩穿着厚厚的狐狸皮披风,抱着手炉,从回廊去主院向祖父母、父母请安。走廊上围着布障,风吹不到、雨浇不湿,布障一旬一换,为保颜色鲜亮,世家之奢侈可见一斑。

世家大族,聚族而居,在这一片宅邸中,她的院子依附于父亲王献之的院子。王献之依附父亲王羲之院子而居,王献之只是父亲七个儿子中一个。王羲之大名鼎鼎,他虽是独子,且父亲已亡,但依旧依附着伯父、叔父而居,王家堂兄堂弟济济一堂。

就这样,一环套一环,王家的宅邸在建康成中绵延几条街,不管有多大的名声,你都只是王家子。

作者有话要说:修正一个小错误,王羲之是王旷独子。

这个故事的背景是余姚公主司马道福逼迫王献之与妻子离婚,后生下女儿王神爱。大家可能更熟悉司马道福死后被追封的封号新安公主。王献之与郗道茂的女儿玉润早夭,无子也是两人离婚的借口之一。

第46章 王谢堂前飞凤凰

图恩被侍女簇拥着走在冬日回廊上,远远飘来腊梅的幽香,,路过侍女次第行礼,如流水从容。还未到父母院落,就听得前面一阵嘈杂。不一会儿,有个仆妇步履匆匆赶来,脸上却带着笑影,“见过小娘子,七郎君在前面发药,有些乱,恐惊着小娘子,主母命奴引小娘子到主院呢。”

图恩颔首,这是她主母院中奴仆,七郎君指的是自己的父亲王献之。

图恩跟着她慢慢走,走到台阶处,布障缺口,才看见王献之在花园中疾步快走,一会儿跳上亭台,一会儿在花园中来回穿梭。他穿着宽袍大袖的白色旧衣,袒露胸膛,头发也散了,脸上潮红一片,一不小心跌倒了,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吓得图恩怔住了。

仆妇察言观色,笑着安慰:“小娘子莫怕,七郎君服了神仙散,正在散药呢。”

图恩环视一周,诸多婢女、仆妇都用羡慕、崇敬的目光看着地上打滚的王献之。什么神仙散?功力这样强大。面对毒/瘾发作和精神病症状的男主人,还能这么崇敬的看着,不是神仙散,是洗脑散吧。

图恩微微躬身行礼,以示对父亲的尊重,然后由仆妇带着,往王羲之夫妻院落而去。

刚到院门口,就见母亲郗道茂站在门边等候。图恩快走几步,微微福身:“劳累母亲…”

“快快起来,你身子不好,怎能快走,可有不适?昨夜刚下了一场冷雨,此时出门,身子可受得住?”郗道茂见面就是几个问题,也不等她答话,笑道:“先去向阿翁阿家问安。”

郗道茂牵着女儿的手走进正堂,正堂济济一堂挤满了王羲之这一房的子嗣。

图恩上前见礼,口称:“翁瓮…”

一个词还没说完,跪坐上首的祖母郗璿就赶紧叫起,让婢女把她扶到自己身边的软垫上坐下,拉着她的手摸了摸道:“嗯,没受凉。一家子骨肉,不在乎这些虚礼,天寒地冻的,不必过来问安。”

图恩装着腼腆一笑,“平日里不来已经是罪过,如今身子略好,不敢怠慢。”

“知道你孝顺,好好养着就是,只要你身子骨好,我们就放心了。”郗璿拉着她的手宽慰,一旁王羲之也投来温和安抚的目光。大约身体败坏到图恩这个地步,家长对她的有要求就只有一条——活着。

图恩含笑点头,郗璿就这么一直拉着她的手,听夫君继续考校孙子孙女。

图恩有六位伯父,除了大伯父早逝未留子嗣、二伯父外任为官之外,还有四位伯父居住在一起。四位伯父不如王羲之有名望、有经验能不去上衙,都在外面坐班。只有几位伯母,诸位堂兄弟姊妹、侄儿侄女在,挤得厅堂满满当当,正是子孙繁茂的吉祥之象。

王献之是小儿子,图恩虽是他们的长女,可年纪能当二伯父家的孙女,和她年龄相当的,有小哥哥小姐姐也有小侄子小侄女。

对儿子能考校朝政、稍大一些的孩子能考校诗书,面对垂髫幼童,王羲之也只会问一些谱系、氏族志之类的简单问题,说是考校,不如说是逗弄,享天伦之乐。

不幸“被享受”的是六伯父王操之的小儿子王惠之,图恩在心里默默吐槽,这一家祖孙三代名字都是王某之,若是记性不好的,只还不把孙子当爷爷,爷爷当孙子。

“为人子孙,不可忘本,休徵公有何显绩?”

王慧之打头一句就被问住了,休徵公是谁?他们家有这个人吗?他怎么不知道。休徵二字,听着不像封号,难道是字?王慧之急得满场乱看。

在座的大人们含笑看着孩子一脸懵,脸上都是看笑话的揶揄神色。图恩向他眨眼睛,左手指向厅中高几上摆着的小鱼缸。若说和鱼有关的王家名人,最著名的就是“卧冰求鲤”了。

王慧之得了提示,试探道:“卧冰求鲤?”

王羲之又问:“睢陵公有何显绩?”

这个人又是谁?王慧之几乎把这几个字顶在脑门上,这回他学乖了,自以为不着痕迹得看向图恩。图恩还给他指鱼缸,又指了指挂在墙上的刀。难道这两称呼说的是同一人?王慧之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小声答道:“吕虔佩刀。”

王羲之笑而不语,“可诵《训子孙遗令》?”

这可要怎么提示?图恩懵的,王慧之也懵了。学生在下面捣蛋,以为竖起一本书老师就看不见了,其实站在讲台上,看得一清二楚。王羲之大笑,侧头问图恩:“幺娘可能诵?”

图恩这才知道让人看穿了,给堂兄卖好没卖出去,红着脸道:“孙女无礼,愿试诵之。”

“夫生之有死,自然之理。吾年八十有五,启手何恨。不有遗言,使尔无述…”

女童声音清亮,在厅中缓缓响起,一家子都含笑听着。等图恩背完了,王羲之又问,“先有卧冰求鲤,后有吕虔佩刀,先公何以如此?”

卧冰求鲤是继母刁难,才让字休徵、爵睢陵公、官至太保的王祥寒冬腊月脱了衣服,卧在冰上,感动鲤鱼,让苛刻继母无话可说。这是最出名的二十四孝典故之一。少为大众所知的是,二十四孝还有另一个典故,“王览争鸩”,也是王家人。王览乃是卧冰求鲤典故中恶毒后母的亲儿子,听说母亲要毒杀兄长,每次吃饭都抢着试菜,兄长喝水自己也要先尝一口。以此在母亲毒手下保全兄长,王览的名声仅此于王祥。

更厉害的来了,吕虔佩刀说的是,吕虔有一把佩刀,工匠观看,以为有此刀的人一定会登上三公之位。吕虔对王祥说:“我不是可以做三公的人,这刀对我说不定还有害。而您有公辅的器量,所以送给您。”王祥坚决推辞,吕虔强迫他才接受。王祥临终前,又把这把刀授给他弟弟王览,说:“你的后代一定兴盛,足以配此刀。”果然,王览的后代之中多贤才,他们现在坐在厅堂中的一家子,都是王览的后代,子孙繁茂、人才辈出。

世家的复杂就复杂在这里,每个人有名、字、号、官职、爵位,世人可以用任意一样来称呼他们。若是十分有名的人物,你还要注意他格外出名的事迹。比如王祥亦称“孝圣”,比如王羲之被世人打趣为“换鹅贴主人”。

每个词都有典故,说句话都是历史,在这样氛围中熏陶长大的孩子,怎么会不优秀?

当然,对小孩子十分不友好也就是了。

话题扭转回来,王羲之问的是,之前王祥被“卧冰求鲤”的折腾,怎么到了晚年还能“吕虔佩刀”呢?被苛刻恶毒对待,却以德报怨,为什么?

“先公至孝仁厚。”图恩笑答。

“你们说。”王羲之指着一屋子的孙儿道。

“海沂之康,实赖王公:邦国不空,别驾之功。”有人引用了这句,这是当时人们歌颂王祥的民歌。

“公在正始,不在能言之流。及与之言,理致清远,将非以德掩其言乎!”也有人引用竹林七贤之一王戎的评价。

王羲之听诸多孙辈、曾孙辈引用前人先贤语录,颔首微笑,见众人说得差不多了,才看向图恩:“幺娘以为呢?”

图恩刚帮堂兄作弊被抓,不敢再出幺蛾子,舔着脸装害羞:“兄长、侄儿们说得对。”

“他们说的是自己的见解,幺娘的见解呢?”

图恩拗不过,只好道:“先公至孝,所以举孝廉;先公友悌,所以至别驾。因德行,而举秀才,因才干,而居太保。才高德韶,所以高寿而终。”

感谢自己居然在养病期间读了氏族志,感谢王祥就是本家先人,感谢这具身体资质出众。

王羲之听了和妻子郗璿对视一眼,先是大笑,复又叹道:“惜贤媳道韫不在,然则,可称双璧也。”

“翁翁过誉了,玉润岂能与二伯母相较。”

王羲之并不理会她的谦虚,只道:“尔等通读史书,过耳不过心,怠慢矣。日后功课,再加诵读十遍。散了吧~”

众人行礼,鱼贯而出,郗道茂牵着图恩的手,慢慢往自己院子走去。

众人分开,藏不住话的王慧之忍不住问母亲贺氏:“翁翁为何那样夸赞幺娘?幺娘当然很好,可怎么能和谢伯母相比?”

那可是有咏絮之才的谢道韫啊!她是此时才女的巅峰,同辈人沐浴着她的威名长大,到了王慧之这一代,更是把她看成天上的仙女一般。自己娇娇怯怯的小妹妹,怎么突然飞升啦?

贺氏摸着小儿子的头问道:“你听得懂玉润的话吗?”

“幺娘夸赞先公至孝、友悌、有才德,所以能享高官显爵。”王慧之回答。

贺氏又问走在一起的大儿子王宣之:“你以为呢?”

“儿不知。若只是如此,当不得翁翁之赞。”是啊,夸人谁不会,自家先祖怎么夸也不为过,凭什么她夸人能得如此高的评价。

“这是其一,其二…”贺氏莞尔一笑,“你们翁翁嘱咐每日多加诵读十遍,等你们用心读了,也就明白了。”

贺氏心想,玉润的意思可以如小儿子一般理解,也可以理解为王祥用卧冰求鲤迫使舆论保证自己的安全,同时刷了孝顺的名声,才让王祥以“孝廉”著称。因为经营了这样的名望,王祥才能步入仕途,成为徐州别驾。有了这样的名望和功劳,他才能步步高升,最终做到太保高位。

你可以理解王祥是一个大圣人,才能好人有好报。也可以理解为有仁心还要有手段。如何理解,端看个人。王祥所在时期的王家,不是此时声名赫赫的王家,是他们从荒芜中披荆斩棘,才有今日显赫的王家。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是各纯粹的善人。

贺氏心里这样想,嘴上却没说。既然阿翁教导儿子,那就让他们自己想通吧。

作者有话要说:咏絮之才的谢道韫嫁给了王羲之的二儿子王凝之。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小浣熊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王谢堂前飞凤凰

图恩发觉与自己年纪相近的堂兄弟姊妹、侄儿侄女面对谱系也秃头,托记忆力好的福,干脆整理了一册精修版谱系图。此时谱系以文字说明为主,还要结合编撰人的家世,对某些字避讳,因此读起来十分抽象。图恩用树枝图画出来,标注清楚姓名、字号、官爵、妻儿和主要事迹。女用圆圈,男用方框,尚在人世为实线,已经过世为虚线。早夭、出继、外嫁也标注得十分清楚。再配上目录,看起来一目了然。

整理好一本,图恩先去六伯母的院子找王慧之,“九哥,我闲来无事,临摹一册氏族志,请九哥帮我指正一下,有无错漏。”

王慧之拿过来翻看了几页,“这么仔细,可不是临摹的,是你专门为我整理的吧。你是不是看我上次被翁翁考较答不出来,专门帮忙来了。”

“嗯。”图恩轻声点头,有点不适应这大白话的氛围。

“咱们兄妹,你有话直说,做这谦虚姿态做什么。”

图恩仔细看他没有讽刺的意思,才不好意思道:“我久病,不常出门,每次听大家说话都文雅风流,也学着说,生怕自己丢了王家脸面。”

王慧之哈哈大笑:“幺娘想什么呢!王家人也要吃饭穿衣,哪能天天端着架子。你每次出来都是大宴,自然人人装的文雅些。偷偷和你说,世家糟粕多了去,远的不说,谢家老七就娇弱甚女郎,外出访友,见着马就晕。如此,谢太保还把他送入郎卫。”

“闭嘴,背后说人,非君子所为。”哥哥王宣之提醒,怕他教坏单纯的小妹妹。

“得了,哥,这不是你和我说的吗?”王慧之猛翻白眼。

王宣之被噎住,他也是听友人说的。王谢两家并称世家之首,可树大难免有枯枝。比如谢家老七这种,听同为郎卫的友人说。这家伙整一个弱鸡,郎卫都是各高官子孙荫蔽官职,也不让他们担任具体工作,就是给皇帝当花瓶/礼仪用的。结果这家伙,扛不起镶金嵌宝的刀,要骑马充当礼仪的时候,他见着马就晕,还谎称受不了马的骚/气。大家私底下猜测,这货是根本爬不上马背。即便是现在名士风流,大家都不爱骑马上衙,骑驴、骑牛、疾走的比比皆是,可做不做和能不能是两个概念好吧。

谢七每日郎卫当值,不是迎风流泪,就是对窗叹息,再有亲戚关系,也让这家伙恶心得够呛。

刚听说这事儿的时候,可把王宣之恶心坏了,即便同为世家,也以这样的人为耻。这笑话就在世家上层中传开了。

图恩看他们俩兄弟鲜活的样子,绷着的一口气突然就放松下来。即便是名留青史的高门大族,也不是端着架子过日子的。还好,还好,不用每次说话前都在嘴里转三圈,阿弥陀佛,增寿三年。

图恩送了礼,自觉得了大收获,安心回去静养。

王宣之笑着提醒弟弟:“幺娘久病,敏感多思,你不要总逗她。”

“多思不好就让她少思,哥哥放心,可不敢得罪幺娘,下次考较靠她救命呢!”王慧之从坐垫上跳起来,去自己的“收藏”中找有趣的东西回礼。

王宣之看弟弟这么活泼,满头黑线,不去理他。如今七叔父那边不太平,他本意是想提醒弟弟不要掺和,可转念一想,他们王家人还需要顾忌这些吗?

图恩把“千古名士”的光环从亲人头上歇下,就能安安静静养病了。

这天,图恩正在小书房看书,她的精修版氏族志受到家里一致好评,她想多看书,再整理点儿有用的东西出来,顺便看能不能多接触家里人,打听打听世上有没有一个叫王怜花的人。

一个刚留头的小婢女在门口伸脑袋,去病皱眉,这样的人怎么摸到内室来了。

图恩也看到了,笑着招手:“让她进来吧。”她身边的婢女都是经过层层选拔,贴心细致,服侍人一把好手,就是从不和她说外面的事情。当然,很有可能是她们自己也不知道。

那小女婢也是世仆,等级虽低,基本礼仪还是懂的,进来行礼过后,规矩站着,等图恩问话。

图恩笑得和气,“你来找去病有什么事儿?不要怕,慢慢说。”

小女婢偷偷看了一眼图恩的脸色,看她没有生气的模样,才小声道:“范母让奴来告诉去病姐姐,褚常侍来拜访郎君,请小娘子不要到前面去。”

图恩奇怪,有人来拜访,通好之家让她去见面收礼受夸奖,一般人不叫她去就是。现在突然来叮嘱不能去,是什么道理。

“哪位褚常侍?”图恩问道。

“听说是已故都乡亭侯褚太傅之子。”

图恩一下子反应过来,“太后侄儿?”

图恩皱眉,王家,尤其是“风流冠绝一时”王献之,与外戚褚家能有什么交情,值得他登门拜访。再想想自己为什么来,想想当初听到的“流言”。图恩心里有了计较,面上不动声色:“范媪真是杞人忧天,无事我去前院干什么。”

“兀那婢子,还不退下。”见图恩生气,去病赶紧呵斥。

图恩摆摆手,“和她有什么关系,别吓着了。喏,去抓一把糖给她甜甜嘴,好不容易能到我院子里来一趟。”

延年管着东西,从糖匣子里取出两块糖放在她手里,“这可是郎君特意给小娘子收罗来的,你三辈子的福气才能尝一尝。”

那小女婢自然知道糖的珍贵,从怀中掏出帕子珍而重之的包好,又大礼谢过图恩。

“好了,好了,几块糖,别闹这些虚礼,下去吧。”图恩装作无趣的样子,让人退下,继续看书。掐着时间估摸前面待客差不多了,招来药师,道:“随我去园子里走一走,坐了这许久,腿都酸了。”

“那小娘子不如多歇歇。”药师这老实孩子答道。

图恩笑了,“好不容易找个借口出去透气,你还要戳穿,走了!”

一屋子婢女跟着捂嘴偷笑,图恩回头佯怒:“笑的人都不许跟去玩儿,罚在房里做苦役!”

“去病姐姐快拢一拢,咱们屋里最重的苦役是什么?”

“莫不是劝小娘子喝药?”

届时,又是一阵哄笑。

图恩捧着手炉,慢慢从回廊踱步过去,走到正门斜对面的腊梅花树下站着。不一会儿,父亲王献之就脸色难看的送一个留着长须的中年人出来。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王献之也十分无礼,站在二门敷衍行礼,就让仆从代他送客。不等客人离开,直接拂袖而去。这位客人也十分好脾气,并不因王献之无礼而生气,默默跟着仆役离开。

“小娘子喜欢这花儿吗?奴婢小丫头剪几支送到房里。”

“不用了,好好的花儿就让它开在树上。”图恩漫不经心回答,慢慢往回走。

“小娘子不去给郎君、主母请安吗?都走到门口了。”

“不去了,阿父阿母恐没空理我。”

厅中,郗道茂满面寒霜坐着,王献之送了人回来也是怒不可遏,“余姚公主欺人太甚!褚歆也是正经国戚,太后之弟。堂堂伟丈夫,怎沦为女流走狗鹰犬,视伦常纲纪为何物?真当我王家无人吗?”

“哪里是当王家无人,是当我郗家无人呢!”郗道茂眼里都是火光。刚刚褚歆登门拜访,是为皇室做说客,余姚公主司马道福看上了王献之,希望王献之能在明文诏书下来之前,休弃嫡妻,好迎娶公主。

哼!好大的口气,真当皇帝是天子了,那是哄骗无知庶民的借口。但看最近几任皇帝,年少夭折、无子过继,就知天命都是骗人的鬼话。即便有天命,皇室子嗣凋零、憨愚蠢钝,也是天命不在的命数。

“我父虽亡,却有两位伯父,嘉宾堂兄战功赫赫,岂能任司马皇室欺辱!”郗道茂从未想过皇室有这样不要脸面的公主,他的祖父郗鉴与名相王导、卞壸等同受遗诏辅晋成帝,累官司空、侍中,封南昌县公。官声颇佳,在他手中,郗家是王谢都不能轻视的朝阳之家。即便她老人家去了,还有两个儿子继承家业。尤其是孙辈的郗超郗嘉宾,在桓温手下,战功赫赫,是郗家新一代翘楚。与同辈世家子弟相比,也可称一声千里驹。

“表姐误忧,我就不信,司马皇室能冒天下之大不韪,真当天下无人乎?阿母是你姑母,咱们骨血至亲,岂能让一个外人离间了。”王献之握着妻子的手,安慰道:“即便天子真下了这样荒唐的诏书,我不应诏就是。多少名士不受征辟,名望更甚。”

此时,王家还没有人把这件事当成难题,王献之夫妻也不是为难痛苦,只是生气,生气自己、自己的家族没被皇室放在眼里。即便有太后兄弟亲自登门当说客,他们都不相信天子能下这样荒唐的诏书。

王家谁也没想到,说客褚歆走的第二天,天子就正式下了诏书,称:“余姚公主新寡…适府丞王献之…有司俱礼。”

余姚公主刚刚守寡,嫁给王献之就很好,有关部门做好准备,让王献之以正妻礼仪迎娶公主过门吧!

  如果觉得钢筋铁骨菟丝花小说不错,请推荐给朋友欣赏。更多阅读推荐:简梨小说全集钢筋铁骨菟丝花隐居修仙中明朝女人红楼之贾家边缘人拆迁队长权臣之路五行缺钱, 点击左边的书名直接进入全文阅读。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方向键翻页,回车键返回目录)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