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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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家也不用管,知道有位历经六朝三度辅政的褚太后就行了,也是很牛/逼很牛/逼那种。

重点来了,王家。王家是一个非常庞大的家族,簪缨世家,世家族谱能形成专门学科——谱系学。这些不用管,只需要知道女主的祖父叫王羲之、祖母叫郗璿,他们生了七子一女,第二个儿子娶了千古才女谢道韫,第七个儿子王献之就是女主的父亲。女主和六伯父的儿子宣之、慧之感情好。

王怜花不用管,他的身份,七代以前和女主祖上是同一个祖宗,这和五百年前是一家差不多远,约等于没关系。

郗家,也是另一个牛/逼的家族。郗鉴中兴家族,做了太保。他有两个儿子,郗愔和郗昙。郗愔生了三个儿子,只需要记得有个差点颠覆王朝的郗超郗嘉宾就行了,也很牛/逼。郗昙早死,和姐夫王羲之关系很好,《兰亭集序》真迹陪葬,后来被人盗掘。重点是,郗昙有一子一女。长女是女主的母亲郗道茂,儿子是今天出场的郗恢。

目前出场人物就这么多,其他都无关紧要。小声逼逼一句,能青史留名的人物,都很牛/逼啊!

第53章 王谢堂前飞凤凰

“如何自处?幺娘不必担心,你是王家金尊玉贵的小娘子,谁也不能动摇!”王羲之斩钉截铁道。

还是一直没出声的郗恢看得清楚,“姑父,您恐没明白幺娘的意思,我这外甥女不凡啊。”

郗恢看图恩听闻噩耗,不像一般小娘子那样惊慌失措,进屋也礼仪周全,不疾不徐不卑不亢,印象大好。郗恢以前对图恩的印象是浅薄的,即便身为舅舅,以前郗恢也很少见着她。小姑娘常年生病,平常大宴见着几回都是娇弱怯懦的模样,只在阿姊口中频繁听说她又生病了。如今看来,却自有一股从容姿态,不愧是郗家的女儿。

“幺娘,别怕,慢慢说,告诉舅舅,你想说什么?”

“阿父阿母离婚之后,我跟着谁呢?”

“这还用说,自然是跟着我!”王献之都顾不上哭,立刻出声。

图恩轻轻摇头:“阿父,你忘了两月前我是怎么病危的吗?并非幺娘危言耸听,我这身体,不必虐待,只要稍微轻忽,吓一吓、冷一冷,就保不住性命。日后公主进门,阿父要时时刻刻看着我吗?或者由祖母日日看护,我就生活在祖母的院子里,一步也不要出来,缩头保命?”

图恩形容得太过悲惨,王献之好不容易收拾好的情绪又一次决堤,嚎啕痛哭起来。

图恩却好似没有看见,依旧语气平淡,看着垂泪的母亲道:“阿母放心把我留在王家吗?翁瓮、大母很好,阿父也很好,伯伯、伯娘、堂兄堂姊也很好,可终究不是阿母啊!”

“玉润,我的儿,我的儿!”郗道茂猛道爆发,膝行几步,抱着图恩痛哭流涕,撕心裂肺,守在院外的仆役听着忽而高亢的哭声,都忍不住擦眼泪。

图恩没有哭,也没有悲容,轻轻拍着郗道茂的肩膀,两人的母女角色好像颠倒过来;“阿母,别哭,我在呢。我改名为恩,不再是玉润了。”

郗道茂爆发出更悲痛的哭声。

“不要发此悲声,老婆子还没死呢!有我在一日,必定保全幺娘。”郗璿猛拍身边小几,几上茶碗跳了跳。

“不生气,不生气,当心吓着幺娘,幺娘的身子经不起大悲大喜。”王羲之连忙劝慰,在这家里,他倒成了脾气最好的那个。

“姑父、姑姑,阿姐、子敬,我倒觉得幺娘说的不无道理。不如就让幺娘随阿姐离开,子敬也好清清白白迎娶公主。”

王献之锤着自己的胸口,几欲癫狂:“道胤!你也要挖我的心肝吗?我何尝愿意如此?若人人都要弃我而去,我还活在世上作甚? ”

王献之挥舞自己的手臂,挣扎着从矮塌上掉下来,他现在双足受伤不能动弹,砸在地上好大一声闷响。

郗恢却不理会他的癫狂,冷酷无情道:“跪地称臣与匍匐在地有何区别?早晚有这么一天。余姚今看不上郗家女,明日若容不下郗家血脉,子敬当如何?下诏之日不曾死,今后就好好活着。”

“道胤,不要说了,这不是子敬的错,不是!造化弄人,造化弄人,不要怪他!”郗道茂放开图恩奔过去揽住掉在地上的王献之。

图恩还是那副平淡的模样,她的身体不允许她有太过激烈的情绪。

图恩起身,缓缓走到王献之身边,他已经被安抚住了,图恩伏在他膝上,不一会儿泪水流到了王献之挽起裤子的腿上。

“幺娘,幺娘,你别哭,你身体受不住。”王献之感受到湿,猛得惊醒过来,拉起图恩,见她满面泪水,悔愧无以复加:“都怪阿父乱说话,幺娘,幺娘…”

图恩顺着力道起身,轻轻擦干眼泪,双手紧紧握着王献之的大手:“阿父如同高山,幺娘从小仰望,总盼着有一天病好了,手有力气了,由阿父亲授书法,也做一才女,为阿父增添光彩。”

“而今也一样,幺娘一直是阿父的光彩。”王献之手忙脚乱给女儿擦眼泪。

“不一样了。”图恩轻轻摇头:“阿父娶了新妇,幺娘还在这里,与新妇相看两厌,成日猜忌、争斗不休,心中再没有高山仰止,只有满腔怨愤。幺娘会变得刻薄,会怨恨世道,会鄙薄世人,再也不能读书习字,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娘子。”

“阿父,让幺娘走吧。退一步海阔天空,等十年二十年,幺娘长大了,带着自己的夫婿来看阿父。阿父到时儿孙满堂,今日种种不快,俱已烟消云散。”

“好不好,阿父?”

看着女儿被泪水浸润的眼睛,比雨后的天空还要明亮,王献之突然就委屈怨恨中清醒过来。自从余姚公主放言下嫁、求助无门之后,王献之就变得刻薄、偏激、易怒,他抱着自己的委屈不放,日日喝酒痛哭,再不睁眼看世界。

如今,看着女儿的眼睛,他突然就清醒过来了。王子敬冠绝当世的不仅仅是风流而已,理智回笼,他开始思考问题。

王献之与之前痛哭的撒泼小儿判若两人,快速做了决定,“好,就依幺娘所言。表姐,此事,是我对不起你。如今事情已成定局,多说无益。请你取走当日嫁妆,我一干财物也送与幺娘做陪嫁。”

图恩满意看着王献之恢复名士风采。中二病是一种绝症,犯病的时候九头牛拉不回,执迷不悟,上山下海无所不用其极。病好也是一瞬间的事情,且解药不固定,也许是旁人漫不经心的一句话,也许是路边花开的一瞬间,中二病就这么不药而愈了。

冷静理智的态度是可以传染的,郗道茂看丈夫和女儿冷静自持,她也从情绪中找回智慧。

他们都清楚事情已经板上钉钉、不可更改,如今的哭嚎、言语不过发泄罢了。现在发泄不是最重要的,当务之急是想好以后的路。

“绝婚后,我不留在建康城。”郗道茂冷静道。

“那表姐去哪里?你从小在建康城长大,哪里有建康繁华安稳?”王献之焦急问道,就算离婚,他们还是表姐弟呢!

“余姚公主在,世人流言不会放过我和幺娘,与其被人在唇齿见翻弄,不如远走他乡,待时过境迁再回不迟。”

“伯父隐居会稽,阿姐可前往投奔。嘉宾堂兄亦辞官守孝,阿姐可依傍而居。”

“此事不急,先清理财物,搬到城外庄子暂住,越快越好。”郗道茂恢复了冷静,也能明白轻重缓急。既然离婚的决定已出,那就赶快离开王家,不要再给余姚公主发难的机会。

最难的决定已经做下了,事情进入细节流程,王羲之夫妻没什么好叮嘱的,只长叹一声,再次告罪,便离开了。

郗道茂叫了仆人进来,重新给王献之擦洗包扎,喂他吃药看他睡下之后才离开。

郗道茂摸着图恩的包包头,“去歇着吧。”

“可是…”图恩还想挣扎一下,事关她的命运,她也想参与。

“放心,有阿母在呢!”郗道茂微微一笑,不容置疑的婢女领图恩去休息。

好吧,父母反应过来了,没人权的小孩子就不得不接受安排。

屋中只剩郗道茂、郗恢姐弟,郗恢才道:“幺娘异于常人,有大才。”

“平日她也只是一个平常小娘子,遇到事情才能看出贤愚才德。若是如此,我宁愿她一辈子不要显露才干,平淡安逸过完一生,如姑姑一般。”郗道茂心想:当初,父亲在的时候,就是这样对出嫁的自己说的。当时自己不明白父亲的好心,总雄心勃勃要留下美名、美谈,嫁入王家,也曾羡慕过姑姑与姑父的恩爱,她一直以为,自己与子敬会照着姑姑与姑父的路再走一遍,谁知…

郗恢从怀中取除一封信函,“这是嘉宾堂兄送来的,他说自己以往跟随桓大司马谋事,与谢安素来不睦,宫中褚太后亦不喜他,他来恐弄巧成拙,便不来了。”

这倒是实话,当时桓温废立皇帝,连皇位上的人都惶惶不可终日。谢安与同僚一起拜访郗超,却等了一天都不见人影。同僚气愤,谢安却道:“难道你就不能为了性命忍一忍吗?”这样的情景,不过在一年前而已。一载光阴,天翻地覆的变化。

谢丞相执宰东晋王朝,自有一番气度,往日有怨之人,也是外举不避仇,唯独对郗超“深恨之”,两人的仇怨结下了。若是郗超来建康,说不得刺激谢安,再出状况。

“有堂兄在,来不来都以倚仗。”郗道茂知道王家之所以如此和平又坚定的主持离婚,一方面是为了保全王家的脸面名声,另一方面未尝不是顾忌着堂兄的存在。

郗道茂拆了信,看完之后递给郗恢,郗恢惊讶道:“阿姐离婚之后,怎能不依傍父兄而居,堂兄想什么呢!”

“堂兄才是最了解我的人。”郗道茂轻叹,郗超信中没写别的,只是给不愿意回会稽依傍伯父居住的郗道茂另一个选择。

郗伯父虽辞官隐居,在会稽享有盛名,在会稽居住能保全自己的财产,过相对平稳的生活。可会稽还居住者许多王家人,郗家也不仅仅是伯父、堂兄而已。郗家如今正在关口,绝婚的女儿回娘家,嫂子、婶子说不得有意见。

“若只有我自己,浑浑噩噩度过后半生就是了,可我还有…阿恩,她是我的明珠。”我不能让她活在别人的闲言碎语中,如今她不能以王姓为荣,那就以郗道茂为荣吧。

第54章 王谢堂前飞凤凰

郗道茂动作很快,三天功夫,就把嫁妆收拾好,带着图恩到城外庄子上暂住。

父母在不分家,王献之把自己仅有的财产都给了郗道茂。在图恩这个土包子看来,这“仅有”也件件真品,处处不凡。王羲之夫妇馈赠许多礼物,郗道茂与王家离婚,不是儿媳还是侄女,血缘斩不断。王家各位兄弟也有馈赠,远在外地为官的二伯二伯母甚至拉了几牛车的东西送来。谢道韫与丈夫送来的礼物,十分实用,在金银玉器之外,还有十个侍卫,自带皮甲与武器。

都说谢道韫有才,图恩见了这礼物,才知她闻一知十、见微知著。听到消息她就知道王、郗离婚无可避免,也知道郗道茂如今最需要什么。

郗道茂也不是傻子,修书重重谢过昔日知交,以这十个侍卫为基础,再把郗恢送来的健仆、自己陪嫁的壮年男子都编为护卫。解决隐患,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悠悠落地,再不怕“意外”了。

利落从从王家离开之前,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办,改族谱。

郗道茂揽着图恩在祠堂外的厢房等着,今天这里聚满了族人,人人都看着她冷清平淡的脸,没有悲哀也没有愤怒,清淡得不像刚离婚的妇人。连那垂髫小儿都没露出可做谈资的神色来,某些看热闹的人有些失望。

“她本就不在族谱上,何必再添烦恼。”族长低声争辩,王献之坚持在族谱上注明王玉润归妻子带走。呵呵!怎么注明,天底下就没有这样的先例。女子本就不记入族谱,现在画蛇添足加一笔,还当王家不够丢脸吗?

“伯父何必掩耳盗铃,今日之事,时人议论纷纷,青史不会留情。与其遮遮掩掩让日后之人非议,还不如大大方方写出来。今日王家不写,他日别人些什么是什么。”王献之叹道。你不抢占舆论高地,改天比人说王家为了顺利离婚,杀了女儿,你认不认?不认,证据呢?

争辩几句,族长叹息着往族谱上加了一句,从古至今,哪有离婚孩子跟着女方的,好在只是一个女儿。一个脱离王家的女儿,居然登上族谱,也是闻所未闻。

解决好这些琐事,王献之才拖着疲惫的身躯与表姐、女儿话别。

族长叹道:“最麻烦的事情解决了,其他事呢?快些!”

一直等着的族人终于露出了笑意,有个中年人上前奉承道:“堂兄,之前与您商议过的,这孩子过继给高祖幼弟那一支,也算替人兴继了。”

族长看都懒得看一眼,这种东渡之前娶妻,东渡之后找来的情形,建康城里不知多少。谁也没有他这做爹的不要脸面,气得原配自杀,亲儿子也在道观住了两年。如今这过继的主意想必也不是他拿的,哼,过继,一竿子支到高祖那一辈去了,刚好出了五服,眼前这傻子还以为自己摆脱了麻烦,殊不知这出主意的人恐怕也卡着五服的标尺呢!

这样一眼看穿的事情族长懒得提醒,这孩子经历磨难,有心机也是好事。“如此,我便在族谱上注明出继,五服之外,日后不可以长辈自居。”

“是,是。”那中年男人连连点头作揖,躬着腰谢了又谢。

被出继之人正是王怜花。王怜花搭着王家、郗家离婚开祠堂的东风,顺利解决了自己的身份。“小子多谢族长。”

“尔年幼,需知家宅外还有天地,不可故步自封,当见高远。”族长见着少年俊秀,处事亦不卑不亢,好心提点一句,不要被内宅束缚。

“多谢族长教导,小子铭记于心。”

“阿母,我想自己学着打理庶务。”城外庄子上,图恩跪坐在郗道茂身边轻声请求。

“你只需做一无忧小娘子,万事有阿母呢。”郗道茂摸着女儿的包包头,满腔慈爱。

图恩不说话,她如今只有五岁,虚岁算七岁,再怎么虚高也不能突然之间长成大人啊。小孩子没人权,怎么才能从母亲手里抠出财政自由,这是某些十八岁人士都不能做到的事情。

见女儿沉默,郗道茂反而想得多了,“你可是不安?放心,这样的事情不会出现第二次了,放心,有阿母在呢。”

图恩灵机一动,顺着郗道茂的思路往下编:“憨吃憨玩有什么趣味,活着总要活个明白。”

郗道茂轻轻一叹:“由着你吧。阿母先把你受的馈赠分出来,自己打理着,有什么不懂的再来问我。”

“是,多谢阿母。”

郗恢来别庄探望,正巧看家外甥女忙碌庶务,皱眉道:“阿姐怎让幺娘操劳?”

“她与旁人不同。幺娘心思敏感,手中没有东西,心中不安。此次她处处得体,点醒我和子敬,大家都当她有大才。再有大才也不过幼童,哪有表面上那样安定。”郗道茂把当日图恩请求掌管部分庶务的事情说了,叹道:“请求的时候不撒娇,我不应也只清淡一句,我应了并无喜色。幺娘的身体令她不能开怀大笑、失声痛哭,如今顺她意,便是免她忧。”

“阿姐放心,所谓异人,必有异于常人之处。我这外甥女日后怕不又是一个谢道韫,不用拿平常小娘子的规矩约束她。”

“等她败光了自己的嫁妆,你这做舅舅的再来说这话吧。”郗道茂轻笑。

两人正在笑谈,女婢进来禀告:“王家小郎君来了。”

“说我有客,不必过来问安了,直接引到小娘子那边去。”郗道茂头也不抬吩咐。

“谁来了?阿姐还与王家有联系,是哪个侄儿?”

“一个旁支小郎,名为惜。过继给第一代睢陵公五子为嗣孙,与幺娘投缘。小郎精通医理,前些日子,在白鹤观救幺娘有他一份。”郗道茂简要介绍了情况,“自第一日搬到庄子上就来探望幺娘,如今日日都来,我看他与幺娘投契,便不深管。不是你这做舅舅说的吗?幺娘不同于常人。”

王怜花从善如流跟着女婢进了图恩了院子,图恩也早早遣人等着,双方交接顺畅,到了图恩院中,两人在书桌前说事情,去病、延年、药师几位婢女退到廊下,趁着日光好做针线,又能看见小娘子。王小郎君与小娘子只说些书画上的事情,她们都习惯了。

“如何?事情定了没有?”一清场,图恩就忍不住问道。

“都办好了,求了一个县令的官职,在益州遂宁郡晋兴县。”王怜花从怀中掏出简易地图。

图恩起身从书架上找堪舆图,多亏她出身王家,连这样机密文档都有。这是她从机要藏书、长辈山水游记、民间话本等等书中结合画出来的地形图,更重要的是有后世精细地图参考,再次感谢这具身体超凡的记忆力。

“晋兴县,晋兴县,在这里。”图恩哀叹:“这里与前秦苻坚势力接壤,又与土著势力掺杂,可不是好地方啊。”

“嗤…好地方轮得到我?我现在十二岁,好吧,我改族谱的时候虚报两岁,算虚岁勉强到了十五,五服之内只我一人,勉强算成丁。三重勉强下来,还能求一个官职,已经是此时门阀政治带来了的好处,谁叫我姓王呢?”王怜花指着地图道:“这地方原本是成都府范围,嗯,此时叫益州。之前桓温平蜀,犁了一遍,新设了遂宁郡,取息乱安宁之意。”

“怪不得我看这个晋兴县和解放后胜利村、东风村、战斗村有异曲同工之妙。”

“去年苻坚平蜀,又把益州大部分地方占了去,遂宁郡目前归属晋朝。”

“也就说这是前线战场?会不会太危险了?你有把握吗?”

王怜花卷起图恩画的精细地图:“收好,别让人看见。把握嘛,当然不可能十全十美,我如今内力恢复一成左右,慢慢修炼总比世人强,就算真有什么,保命要紧。我与别人又不一样,他们想着名声、家业,我光棍一个,除了性命,有什么舍不得的。拖累少了,阻力自然就小。”

“你要真像自己说的那样,还跑去前线做什么?”

“我吧,现在就是大家族的一个旁支,特别偏远那种。虽然沾了王姓的光,可正要干出一番事业,还是得以军功立身。”

“行吧,你做什么我都支持,想要什么和我说,我尽力给你筹措。”

“算了吧,在我走之前先给你补补历史,我怕等我走了,你分不清典故。”王怜花前几次来都捡着重要的说,还没说到这事儿呢。

“放心,我都记着呢。”

“你昨天脱口而出前秦苻坚,我差点让你吓死,这就是你记着的?”王怜花满头黑线:“现在苻坚是大秦天王,国号不是前秦,他也不称皇帝。”

“算了,从头科普吧。历史上有几次大的战乱时期。春秋战国不用管,汉末三国也很出名,接下来就是我们所在的东晋十六国,东晋现在也不叫东晋,是晋朝,小心别说漏嘴了。如今宫中称呼建康为陪都,皇宫为行宫,啥意思?这是皇帝出行在外,不忘收复北地呢。你这称呼一出,让人抓住就是政治不正确。”

“剩下的有名战乱时期还有唐朝和北宋之间的五代十国,我们活不到那时候,不用管。只说现在吧,南边是晋朝,北边有十六个国家接连乱战,看数字都知道乱成什么样。五胡乱华、汉人绝种,说的就是这个时候。十六国的称呼也不是现在有的,确切说起来,北方少数民族混战,前后建立的国家二十几个,后来略微稳定,我们百年之后的南北朝之一的北魏史官崔鸿选取有代表性的十六国才形成统一称呼。所以,现在十六国这个统称,也不能用。”

“放心,我有不是傻子,听起来混乱,可身处其间几十年,别说二十个国家,就是两百个也记住了。”

“我不是担心你记不住,我是担心你太依赖所谓正史。再过三年,苻坚就要统一北方了,这位枭雄再过九年就是有名的淝水之战,苻坚退出历史舞台,谢安大放光彩。我们那时候正是年轻,现在要做的,是趁着还有时间,赶紧积累实力,若能参与这样的历史大事,也不枉来一回。”

第55章 王谢堂前飞凤凰

“行了,你就别和我上历史课了,先操心自己吧。你这人素爱剑走偏锋,喜欢冒险。以前是法治社会,人们承认同一个规则,看不惯你又干不掉你。现在可不一样,不能用想要的方式打击你,直接**消灭就是了。想想嵇康的广陵散法场绝响,想想阮籍穷途而哭,我昨天翻书突然想到,古代十大美男子,一半儿在此时,绝大多数都不得好死。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别忘了这是个乱世。”

王怜花不说话,静静听着她叮嘱,图恩说了一会儿,没人响应,也停下来静静看着他。

突然,两人对视而笑,惊得廊下做针线活的去病、延年抬头关注。

“我们这是心有灵犀吗?”王怜花笑问。

你担心我,我担心你。说句实在话,这些是事情两人之中,无论是谁都能独立处理好,可一旦有了亲近人在身边,就忍不住担忧,生怕他有丁点儿不好。

图恩想起还未找到王怜花的时候,那时她身体孱弱,在王家后宅扮演高门千金,文绉绉说话,娇怯怯行事,毫无破绽。等到王怜花现身,整个人骤然放松,再不能忍受扮演什么都不懂的虚弱千金。浑身散发着轻松,心情愉悦,身体都跟着好了不少,不知身边人发现没有。

人的本能反应多么聪明,小孩子自己摔倒了是不会哭的,看到爸爸妈妈来了,才会忍不住咧嘴落泪。

“未免我变成个唠叨老太婆,别的事情我就不叮嘱了,只一样,武功的事情。”图恩笑着收起桌上的笔墨,笑道:“我也在努力修炼,可身体一直没有反应,你怎么一练就入门了。”

“把手伸过来,我再瞧瞧。”王怜花拉过她细小的手腕,一直关注着的去病在他动手的时候,险些要站起来阻止。还会延年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小声道:“诊脉呢!”

王怜花静静听着脉搏跳动,半响才道:“只能查出心疾。习武素来讲究根骨,也许是这具身体在胎中没有发育完全,又受近亲结婚的影响,根骨太差。你会养身功法吗?类似少林禅功,武当太极之类。”

“没有这个机缘。我会的绝大多数武功都脱胎于《怜花宝鉴》,除了飞刀和林黛玉那一世晚年所创武功。可惜,都是杀伤性的,养身功法真没有。不如,练五禽戏吧?华佗去世不久,应该有流传,我让家里找找。”

“这些功法如今都流传在修仙求道之人手中,你身上已经背负着向真人发誓的名头,别在为虔诚信道者的身份增砖添瓦了。”

锣鼓听响,说话听音。图恩为人几世,已经能听懂言外之意、话外之音。

“信仰也是麻烦?”

“不知道。如今信道是主流,君不见谢罗仙这等高门大族,还有辞官修仙的。你父亲也信道,文人名士中,信道的数不胜数。”王怜花拿手指蘸了茶水,在桌上轻轻勾勒出南方地图轮廓,“所以,在这里,天师道已经形成势力,取代政府职能。”

他话说的小声,用的都是现代词汇,图恩却一下子明白了。历史上有很多人托名宗教发动战争、政变,国外的异教徒战争更加显眼,这在中国则通常隐在名人之后。可五斗米教起义,是非常经典的,天师道和他一脉相承。

信道很很危险,图恩一摊手,“我现在改信佛教也来不及啊。”

王怜花轻笑,“以后,你想信什么信什么,自创个教派都无所谓。”王怜花自信得想,如今道教、佛教互为水火,争夺信众,你若两个都信,两家信徒都要来拆家。再给我十年,我一定能撑起一片天地,任你想信什么信什么。

“你要去战乱地地方任职,找好幕僚了吗?你这形象可不太具备说服力。”图恩又想到一个问题。

王怜花看看自己的五头身,笑了。“我好好练武,争取长高。等我武功大成,说不定可以直接为你疏通经脉。你在家也不要放弃,慢慢练,辅以药浴,云梦山庄曾有一些改变体质的方子,我默给你,潜移默化,总有作用”

“放心吧,根骨不好这事儿我不惊讶,不会放弃的。”图恩作为菟丝花,若是只看天赋,早就该放弃,连意识都不会诞生就消散在天地间。“不要转移话题,你的情况我比你都清楚,光杆司令一个,要钱没钱,要人没人,谁与你足够亲近,能陪你去战乱前线。”

“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知道不?”王怜花白她一眼,“我在建康城里上哪儿找合适人选,我准备路上抓个年长的,最好仙风道骨,替我装门面唬人。”

王怜花擅长演戏,装作一个在家族庇佑下的吉祥物十分合适。

“你就不怕他控制不住。”图恩扶额,她就知道,以王怜花的个性,怎么会走稳妥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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