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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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武功只会越来越高,难道你还信不过我控制人的手段。”王怜花挑眉,当年他的生父生母,只用一个宝藏的流言就挑动天下武林。不要瞧不起武林人士,谁都不是傻子,他们之所以上这样的当,不过是被人摸清的想法,对症下药。玩弄人心,王怜花家学渊源。

“随你吧。”图恩嘴上嫌弃,却从书架上去了一个小盒子,里面装了几个瓶瓶罐罐:“我做的药,拿英文标注的名称,你看着用。”

王怜花拿起其中一个土黄色瓷瓶,上面写的是蓖麻子。这种常见却有毒的植物,想要提取提纯毒/素,工具和技术一个不能少。王怜花精通医毒,见了这些存货却问,“你自由度这么大了?”

一个处处跟着婢女的高门千金,能弄出提纯毒/药来,想必很多时候能自己做主,自由度大多了。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离婚之后,母亲对我的约束力度越来越小,去病延年也教出来了,轻易不会打搅我。”

“大约是你在这次离婚事件中表现不错,你我也是做过家长的人,对懂事能干的孩子,总是更放心、更放松。”

图恩点头:“有道理。”

“小娘子,王郎君,主母那边派人过来传话,请过去用膳。”

图恩瞧见反射看了一眼屋外的天空,“这么快?”两人说起话来,天马行空、逻辑不通,可想到哪儿说到哪儿,不论说什么都能接上话题的畅快,让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这么久。

“好,我们马上过去。”图恩颔首,让婢女退下。

王怜花翻出刚整理好的纸笔,一边写一边道:“我明天就要启程,没空过来了,先把药方给你默下来。到了地方给你送信,你不用担心。”

“好,不知道母亲是什么想法,也许我们不会在建康城多留,我会给父亲那边留消息,若是找不到我就去王家问,有事儿千万别冒险,来找我。”

“行啦,唠叨的小老太婆。”王怜花拧她脸颊,笑着加快笔速。

主院,正厅,郗道茂已经安排好了晚饭。郗道茂跪坐在上首,郗恢陪在左边,图恩和王怜花的桌案在右边。来到这里之前,图恩一直以为吃饭就是大圆桌团圆饭,见了才知,此时分餐制是主流。一人一个小方桌,跪坐在软垫上,穿着蓝色衣裙是侍女鱼贯而入、鱼贯而出,分别给四个小方桌上菜。

王怜花打量几眼,只觉郗道茂治家有方,仓促到别院山庄修整,侍女也有条不紊。

王怜花在打量别人,别人也在观察他,尤其是第一次见面的郗恢。郗恢在朝中任散骑侍郎,以他的家世、年纪而言,都是青年才俊那一拨,识人自有一套方法。

“王贤侄今龄几何?瞧着与我家中不孝子侄年岁相仿,不知求教哪位贤士门下?”吃过饭,撤下残羹剩菜,换了茶水,郗恢才悠悠然问道。

“劳世伯垂问。小侄今年虚岁十五,因五服之中只一人耳,故而早早加冠。少时,蒙父母教导,认识几个字。如今又侥幸得族长青眼,赐了表字怜花,谋了遂宁郡晋兴县县令的职位。明日就要走马上任了,今特来与郗家姑姑、妹妹辞行。”王怜花语气和缓,竭力表达自己的善意,郗恢子侄这一代还没出仕呢,人家说是自谦,你说就是嫌弃。

郗恢一听就明白了,这是个有想法的人。他一个五服之内没有亲眷的,只沾一个姓氏的人,还能得王家族长青眼,亲赐表字,肯定有不凡之处。郗恢再联想遂宁郡晋兴县是什么地方,更明白王怜花的抱负。一个不受朝廷控制,派人任职与否无关紧要的前线小县,周遭都落入敌手,什么人会主动求去?当此之时,人们崇尚自然、自由、随心所欲,可这样竭力向上、平地起事的心气,谁不高看一眼呢?

“王贤侄有才,小小年纪便懂得为国尽忠。这是我的名帖,若日后回建康述职,可到我府上小坐。”

“多谢世伯。”来都城述职,自然是要高升的,还没走马上任,就得道这样的祝福,王怜花眉眼含笑谢过。他刚刚还担心阿恩走了,消息传递不便,自己去王家,不知王羲之这枝认不认他,肯不肯代为传信。如今得了郗恢的名帖,这些问题迎刃而解。

图恩在一旁装蘑菇,看舅舅考校王怜花,说些朝政、民生之类的事情。等差不多了,亲自送舅舅和王怜花出门。

目送他们走远,回到院子,看着王怜花留给她的药方才突然想起来:“忘了!”

“娘子忘了什么?”去病问道。

“没什么,不关事。”图恩轻描淡写。

忘了告诉王怜花,她执意跟着郗道茂,改了姓氏,如今她叫郗恩,不在同姓不婚的范围内,不知王怜花明不明白?

第56章 王谢堂前飞凤凰

不等王献之再娶的消息传出,郗道茂已经带着图恩离开建康。牛车蜿蜒一路,打出郗家的招牌,又有无数家丁健仆护卫,一路压阵。王家和郗家的名帖很好用,沿路的官员大多愿意派当地衙役差兵护送。郗道茂一行五更天亮才出发,天色发沉便入住驿站,让做好吃苦准备的图恩白做心理准备了。

“阿恩,来,和阿母说说话。”中午启程的时候,郗道茂把图恩叫到自己的牛车上,她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女儿名为郗恩,不再唤她玉润。“行路难,可颠簸得难受?若有不舒服一定要说,停下歇息就是。出发时候特意带了帐篷,从氐人那里学来的牛皮帐篷,又厚又暖,最适合行路搭营。”

“没事儿,自从启程之后还没发过病,阿母放心,我的身体已经在好转。听说路上有乱匪,就别给护卫添麻烦了,早些赶到驿站为妙。”

“我儿心善,护卫们就是护卫主家用的,若是什么都要主家迁就他们,还要他们做什么?”

“他们也不容易,我并不是不能坚持,没必要耽搁行程。”图恩叹息,若说不舒服,赶路自然不如家里舒服,可若是她一天歇十次,什么时候才能到达目的地。图恩已经习惯了体谅别人,成年人的世界自己照顾自己,不要给别人添麻烦。

“你呀,天生一副慈悲心肠,太软。罢了,还有我看着呢,软就软吧。”郗道茂笑着点了点她额头。

“阿母,我们这是去哪儿?”

“去会稽,先拜见你大祖父。”

“然后我们就和大祖父生活在一起吗?”

“还要拜见你大舅舅、二舅舅、三舅舅呢,郗家族人也聚居会稽。”

“我知道,我背过族谱,那我们就生活在会稽吗?”

“怎么了?你不想住在会稽?”听女儿脸问两遍,郗道茂低头看她:“母亲从小也是在会稽长大的,那里山清水秀、鱼虾肥美,连风都是暖的,去看看阿母小时候住的地方不好吗?”

“可阿父说你是建康城长大的。”图恩毫不留情拆台。她问的是今后打算,若是能听一听母亲幼年八卦,也是意外之喜。

“在会稽长大,也在建康长大。”在会稽有无忧无虑的闺中时光,以为嫁人就是长大。在建康见识过顶级的权利、顶级的家族,直到离婚才知道,离长大很远。

“人怎么能同时自两个地方长大?”图恩问道。

“等你长大就明白了。”郗道茂摸着图恩的包包头,不再说话。

图恩郁闷,挑起话题的是她,结束话题的还是她,自己想问的是今后住在哪里,和大祖父一起住吗?依傍族人生活吗?一个都没问出来。

“阿母,我到会稽,还想帮您处理家中庶务。”

“好啊,你喜欢就做吧。不过不能太劳累,和你一般大小的小娘子,天天斗花扑蝶,可开心了。”

图恩不屑撇嘴,“憨吃憨玩有什么意思。”

郗道茂又摸着女儿的包包头不说话,女儿这么聪慧,真担心她日后不适应这污浊的世道,慧极必伤。

车队从建康到会稽,陆路走了一个多月,骨头都被颠散了。尔后弃车登船,从太湖路过,见识了肥美银鱼和粼粼波光,这密集的水网把她们安稳送到会稽。

会稽是一个大郡,堂祖父郗愔隐居在会稽郡句章县,郗道茂的车马进入句章县之后,图恩看到路边人礼让车队,甚至零星能看到对车队行礼的人。

他们第一次到句章县,行礼的对象自然不会是她们,而是马车上的“郗”字。看着郗道茂与有荣焉的模样,图恩才明白高门政治、门阀把持、世人爱戴是怎样的情形。

刚到句章县城门口,城外已经有人列了车马迎接。

郗道茂穿着等身幕篱,下车拜见:“三哥。”

“妹妹不必多礼,一路辛苦,回家再说话。”郗冲颔首,扶她重新登上马车,图恩在车中轻声唤道:“三舅舅。”

“幺娘回来了。放心,到家了,一切都有三舅舅呢!”郗冲一挥手,整个车队动起来,看门的官兵非但不阻拦查验,反而殷勤得忙前忙后,送他们赶快入城。

等他们的车队入城,一直等在城门口的小厮才飞跑进县衙,向自己主子禀明动向。

“业已开春,郗家女与王家子绝婚,走了三月才到句章,想来一路辛劳,今日先送拜贴,明日再登门拜访。让娘子先备好礼单,嗯,备好给我看看。回来的是郗家女,老夫倒不好多攀谈。”县令捋着山羊须,思考有无错漏的地方。虽然句章县他是县令,可住着一位致仕的郗愔郗刺史,他虽然辞官隐居,可资历在那里、名声在那里,又是当地大族,一点儿不能轻忽。

图恩规规矩矩跟着郗道茂进了郗家大宅。在句章县,郗家的宅院和建康城王家的宅院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院子挨院子,一环套一环,因为远离都城,句章县以郗家为中心,建筑更是绵延数里、族人众多。

郗冲领着郗道茂和图恩,转过街巷,走入三层院落,在郗家主宅正厅拜见郗愔。

一路行来,房屋鳞次毕节,仆人行动有度,见着他们侍女同一个幅度矮身行礼,犹如水波荡漾,又如同风吹麦浪。

比之当年林黛玉进贾府,又是另一番景象,富贵不如,威严倍增。

“拜见伯父/伯祖父。”郗道茂牵着图恩跪倒在拜垫上。

“起来,起来,受委屈啦,让老夫好好看看。”郗愔叫起母女俩,仔细看了看,眼中含泪:“都过去了,日后好好过活就是,有老夫在呢!”

“是。”郗道茂轻轻应了。

“先父就我和你父亲两个孩子,郗家当年早已衰败、人丁凋零,好不容易先父中兴,哪知我那无福的弟弟操劳过度,早早去了。如今你伯母也去了,我一个糟老头子徒留人间。这些日子,我头也昏了、眼也花了、牙齿开始摇动,不知什么时候,就轮到我了!”

“侄女不孝,让伯父担忧了。伯父万勿出此不详之言,您乃郗家顶梁柱,合该长命百岁,享彭祖之寿。”

郗愔笑着摆手:“奢求什么彭祖,能得古稀,便是侥天之幸。这是我那孙女儿吧,道胤来信,说此子非常人。”

“不过寻常女童,弟弟爱屋及乌罢了。”郗道茂笑着谦虚,把图恩推到人前。

图恩扬起笑脸,眼睛笑成两条新月,又给伯祖父磕了个头。“好孩子,来,到祖父这儿来。”

图恩乖巧依偎过去,去年郗愔才过了六十大寿,此时的他头发花白、脸上遍布皱纹,长起老人斑,可他精神矍铄,说话声音洪亮,可见身体十分健康。握着图恩的手坚定有力,十分温暖。图恩瘦瘦小小的胳膊,藕节一般,放在他手中,如同一柄玉如意。

“祖父…”

“好,好,回来就好。祖父头回见你,拿去吧。”郗愔暗暗观察这个小女童,不得不承认郗恢说的是对的。郗愔曾做过多年主官,上过战场、杀过敌人,一身威严,家中孙女向来惧怕,就是儿孙们在他面前也从不敢放肆,这个小女娃却言笑晏晏,十分得他心。

图恩接过郗愔随手从腰带上解下的玉佩,径自收好,又从怀中掏出一条络子。“这是阿恩亲手打的,送给祖父。”

这是礼尚往来吗?

“哈哈哈哈!”郗愔哈哈大笑,还从未有晚辈这样干过,郗愔看着被笑懵的孙女儿,接过她的络子,往自己腰上挂。

“这孩子,失礼了。”郗道茂笑嗔。

“自家孩子,不许太苛。”郗愔维护。

郗道茂笑得更欢了,“小时候伯父最疼我,如今全偏心幺娘去了!”

“是个可人疼的孩子。”

图恩为郗愔的香囊换了一条络子,重新给伯祖父佩戴好,听他们寒暄。

“这是是大舅舅、大舅母、二舅舅、二舅母、三舅舅、三舅母。”郗道茂等郗愔喜过,亲自为图恩示范行礼。

“这是你大表哥、二表哥…八表弟。大娘、二娘出嫁未归,这是你三表妹、四表妹。”郗道茂为图恩一一引见,“表字辈”给姑姑行礼,图恩给表哥表姐们行礼,一通礼仪下来。这家里的人就认得差不多了。大舅舅郗超无子,郗家的男丁却排到的八,这当然把亲舅舅郗恢的四个儿子算在里面。母亲这一代,郗家嫡系只有四个男丁,到她这一代只有八个男丁,而她见到的那绵延数里的宅院,都是依附的族人。

图恩现在听着已经不晕了,与王家那动则几十人的堂兄相比郗家真的是“人丁稀少”。

相互赠送了表礼,大舅母安排了家宴。因堂祖母新丧,家中都在守孝,并没有大鱼大肉。郗道茂作为出嫁女,五月的小功早已结束,郗超等舅舅、舅母却正值新丧,在这个讲究孝道的年代,吃饭都有礼仪要求。

用了饭,大舅母送他们到院中。

“你小时候的院子,大娘出嫁之前住过一阵,如今回来了,正好物归原主。”大舅母笑道。

“这是郗家的宅院,幸而我这不孝女还得庇护,多谢大嫂。院子看着亲切,没想到它还在呢。”郗道茂走进院子,看见那棵高大的海棠树。

“养了这么多年,会一直养护下去。”大舅母意有所指,笑着把人领进院子,“妹妹瞧这一树的花骨朵,日子再暖和些,又要开满枝头,如一团红云。一切你都是熟悉的,到了自己家,万不要客气,有什么想吃的想玩儿的,都告诉我。”

“多谢大嫂。”郗道茂再三谢过,送大嫂出门,把送到她的小院子。郗道茂闺中的居所,也是一个小巧的二进院落,十分精致。

“如何,累不累?痛不痛,呼吸可畅快?”

“阿母放心,都好。”

“好就好。”郗道茂轻笑:“大祖父慈祥,舅舅舅母和蔼可亲,诸位表兄弟姊妹也是温和之人,日后好好相处,都是一家人。”

图恩点头,在郗道茂的关心下洗漱睡下。

郗道茂的回归,让余姚公主逼迫王献之休妻下嫁的传闻补上最后一环,郗家族人对此议论纷纷。但郗家家教森严,年长的人知道轻重不会在妹妹伤口上撒盐,年幼的更没这个胆子。

安顿下来,图恩开始着手药浴的事情。郗家有郗愔作为后盾,郗道茂手上钱财颇丰,一点药材并不为难。

“还是请个大夫、仙师来瞧瞧。”郗道茂有些不放心。

“阿母,这是王家哥哥给我的方子,家传的。当初我在白鹤观,就是他救了我。我先试试,若是不好,停了就是。”图恩撒娇,“再说,我也看了不少医书,不会错的。”

“好个大言不惭的小娘子,你才看几天的书,就敢放言懂医了?岂不闻医者不自医?”郗道茂还是把方子给家中养的大夫看了,大夫能看出什么,只能说无害。既然无害,郗道茂就任由图恩折腾了。

图恩除了折腾药浴之外,还和厨房过不去。她年纪小,身体不好,吃不得重油盐辛辣的,道理她都懂,可惜做不到,高热量的东西就是好吃。为此,图恩找了钻研厨艺的借口,开发糕点犒劳自己。这口味和郗愔这位老人家不谋而合,每日午后,图恩都要带着食盒去郗愔的院子。

还在门口,随侍的侍女就快步迎了上来:“小娘子来了,郎主等了许久呢!”

“胡说八道,岂有老夫等一顽童的。”郗愔做在院中树下,零星阳光透过树荫洒下来,映照着他含笑的眉眼。

“是,是,祖父翘首以盼的是这个。”图恩举了举手中的食盒。

郗愔佯怒指了指她,侍女赶忙接过,端出两碟点心摆在桌上,又端出一瓶井水湃过的酸梅汤。

“祖父,快尝尝,猜猜这回是什么?”

郗愔捻起一块小巧圆饼,焦黄的圆饼上全是白芝麻。郗愔咬了一口,品了品:“麦粉、饴糖、鸡蛋、枣子、松子、胡麻,嗯,还有什么?有股子香气,但不知是哪种油膏”

“祖父,您这舌头,还有什么尝不出来的,孙女儿想了三天,您这不到三口就都吃出来了,还有什么意思?”图恩跪坐在绣花软垫上,一摇一晃,包包头上珠花叮铃做响。

“还有没尝出来的不是?”

“不知道祖父是不是为了宽我的心?”图恩嘟嘴。

这也是隔代亲,若是儿子、女儿在郗愔面前这幅小儿情状,年轻的郗愔不会觉得可爱天真,只觉得不懂礼节。可偏偏此时郗愔已经六十了,儿孙满堂,偏偏孙辈没有孙女这样亲近他,可不让图恩捡了便宜。

“祖父再尝尝这个。”图恩指了指另一盘方形糕点。

“这个好,猪油、米粉、饴糖,对不对?”

“祖父都听我求情了,怎的还一口气报出来,孙女儿不要面子啊?”

“小小一个人,学说大人话,狭促。报出原料有什么用,你这丫头做的,几十年的厨娘都还原不出来,生得一张巧嘴,日后也当加入富豪之家。”

“我可不想嫁人,一辈子奉养阿母才好。”

“小丫头,还与我弄鬼。日日给我尝咸、甜两色点心,连饮子也是天天不重样,说吧,琢磨什么呢?”

“嘿嘿!”图恩傻笑,“祖父,您尝出甜口点心是用什么油炸的吗?”

“尝不出,不是猪油、牛油和羊油之类膏腴,也不是胡麻、荏子油。”

所谓“春行羔豚,膳膏香;夏行腒鱐,膳膏臊;秋行犊麤,膳膏腥;冬行鱻羽,膳膏膻”。春夏秋冬各有动物禽类油脂,符合天道时令,切合礼仪,《周礼》已经为世人指明了道路。自当年张骞归来,带了胡麻等物,人们也渐渐喜爱出油多的胡麻,更衍生出了荏子油、莱菔子、菘菜子。早些年胡麻油之类不过用于照明、火攻等军事,后来世人更重孝行,孝期不能吃肉,这些油便大行其道。

郗家正在守孝之中,郗愔与妻子感情颇好,也为她服妻孝一年。日日吃的都是胡麻油,哪能尝不出来。

“祖父觉得这些点心、饮子可能撑起一家店铺?”图恩不回答,反而挑起了另一个问题。

“荒唐!你一小娘子,竟然从商贾事,家里短你吃喝了不成?”郗愔拉下脸来,旁边侍立的婢女立刻跪倒在地,战战兢兢不敢抬头。

“这话若是旁人说的,孙女儿无话可说,若是祖父说的,孙女可不服气。您老人家有陶朱公之能,孙女儿继承您的喜好,怎能算错。”

郗愔转怒为喜,“吓不住你个胆大包天的。”郗愔自然不鄙夷商贾事,他自己就擅长这个。郗家的贵是郗鉴带来的,郗家的富却是他经营的。郗愔一沉下脸来,就是成名已久、做官多年的儿子都承受不住这份威严,这小丫头不知是天生胆大,还是无知者无畏。

“怎么样嘛~祖父!”

“你若想开一家铺子,赚个脂粉钱,这些够了。有郗家在,做传家的方子也足够了。”

“唉,和阿母说的一样,吃食买卖人手、材料复杂,最重要的是不能保证每份都是一样的。世上有多少人吃得起这样精巧繁复的点心,若只做高门富豪的买卖,可铺不开。”图恩垂头,这事儿她和郗道茂商量过,这点心铺子的生意,可以在建康城开,可以在会稽郡所所在的山阴县开,在以郗家为首的句章县就没必要了。还不如做个几十分,在内宅之间散发,得的赏赐馈赠比做生意得的银子多。

“那你还来聒噪。”郗愔斜她一眼。

“还有另一招呢!祖父吃出这圆饼是用什么油炸的吗?”

“还不快说~”郗愔早就问过,图恩一直卖关子才瞒到今天。

“豆油。”

“豆麦的那个豆吗”

“是啊,豆油。几位舅舅舅母守孝,不能沾荤腥,这是素油,吃些也无妨。八表弟那么小,每次都忍不住想请他吃些不沾荤腥的点心。”图恩为豆油的出现找了孝顺、友悌的高帽子。

“有心了。一斤豆出油几何?”

“一两半。”

“这么高?”郗愔惊讶,豆子从来都是最廉价、便宜的主粮,变成油价值成倍上涨,居然能出一两半的油。

图恩惊讶,这已经很少了,才一两半。她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想吃豆油嫌科技低。上辈子附庸风雅,植物油都推崇压榨的,因为浸出法是化学出油,虽有国际通用标准,可总觉得不如压榨法安全健康。到了这里,才知道化学浸出法的好来。

无他,出油率高啊!人家最低百分之二十,最高百分之四十,和你这压榨法的百分之十五相比,高出一倍!

可图恩只是一个可怜弱小的高门千金,配比不出复杂的化学试剂,无法脱色、脱酸,她既不能分离出已烷,也无法制造出轻汽油。怪不得说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呢!

若是能用浸出法,百分十四十的出油率,她能用豆子拉动一地经济。这样美好的场景做梦过瘾就算了,现实是只能用笨重的压榨法,最原始的普通压榨,连螺旋压榨法她都搞不定叶片,扛不住高压,男性劳动力才能承担这样的工作,又是一笔开销。

“这法子是你自己琢磨出来的?”郗愔又问。

“从古书上得来的。”

“哪本古书?”

“忘了,大约留在王家了吧。”图恩一推二五六,再问,那书就用来擦屁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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