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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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郗家出孝才办过一场大宴,怎么如今又办宴会了。”

“可能想谋起复吧。”

宾客们这样议论着,世家交往是价值交往,除了那些真正亲近之人,旁人自然是拿审视的眼光来看你的。

图恩帮着郗道茂准备宴会,此次大宴在她们母女的宅子里办,图恩不能像以前一样偷懒,领了厨房事就算尽力了。

这次大宴,除了郗家闻名已久的珍馐美味,园子也大受好评。

好歹是经受过千百年园林文化洗礼的人,图恩和郗道茂共同定下的园林样式,模仿“移步换景,咫尺之内再造乾坤”。虽不能及,心向往之。

郗道茂领着曾经的手帕交逛园子,与她们详细解说,图恩也有自己的任务。

图恩要招待未出阁的小娘子们,大家移步花厅,这里有绽放的各色春花、郗家有名的珍馐点心以及王怜花捎回来的白瓷器具。

“这就是闻名建康的美人瓶吧?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刘家小娘子看着博古架上的插花笑道。

“刘姐姐是爱花之人,只是美人瓶稀少,我家里也只有三对,本是阿母收藏,都让我抢过来给姐姐们玩乐。”图恩挥手,药师领着女婢们奉上几组花瓶。除了三对美人瓶引人注目之外,还有青瓷圆口瓶、袒口大碗等等器具,都能称一句精品。

“难得春光大好,咱们来插花吧,也是件风雅事。”刘小娘子建议道。

“好。院中的花儿都能摘,姐姐们使唤丫鬟去就是。只一点,万不可自己去,让太阳晒黑了,我可上哪儿去找一个白净小姐姐还给诸位叔母婶婶。”图恩笑道。

“你呀,小小一个人儿,偏来装大人。”众人一阵调笑,刘家小娘子领着人去玩儿插瓶。

图恩又道:“我还备了笔墨纸砚,诸位姐姐妹妹写诗做赋,也有场地。凉亭里设了雅座,那儿高,能看见大半花园景象。”

“若是姐姐们不爱这静坐的玩乐,投壶、锤丸、双陆也不缺,就在隔壁花厅。姐姐们随意,既然来了,一定要尽兴才好。”

作为小主人,图恩竭尽全力照顾每一个人。

羊小娘子微微一笑,“听闻王家叔父风流冠绝天下,郗家姑姑也是当世才女,阿恩你与我们一同去填诗吧。”羊小娘子乃是泰山羊氏,来会稽拜访族亲,郗家知晓,自然要请这样的贵女来。

“羊姐姐好雅兴,我却是睁眼的瞎子,只认识几个字,写诗做赋实在难为我。”图恩笑得像个慈祥的老祖母,十岁出头小姑娘,正是好强要面子的时候,她这老妖精就不去凑热闹了。

“妹妹不要谦虚,你嫏嬛女的名声可是世人皆知,怎能不去,莫不是瞧不上我等?”羊小娘子常住健康,族中有姑母在后宫,加之羊家以经学传家,向来是小娘子中才学的典范。本以为这一代中,该是她做魁首,没想到突然冒出个图恩,抢了她的风头。

“羊姐姐误会了。我这脑袋不灵光,于诗词之上真的是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图恩看来一眼簇拥在她周围的人,笑道:“若是姐姐们不嫌弃,我自荐做个评判吧。”

“评判可好,我们这些熟人太过熟稔,用什么典故一眼都能瞧出,干脆让妹妹做这个中人吧。”有人附和,这场诗会就在小亭子里顺利展开。

图恩依旧温温柔柔的笑,带着去病、延年在各处玩乐地方招待。

羊家小娘子却扭上图恩,拿着羽毛团扇半遮着脸,笑:“阿恩,快来啊,你不是说要做评判吗?诗都写好了,正等着你呢?”

唉,这春光明媚的大好天气,你就不能放过我吗?算了,看你拿一团毛茸茸可爱的份上,原谅你。

“这么快,姐姐们真是才思敏捷!”去病撑开伞,遮着图恩从回廊穿过花园走到凉亭了。就是这么矫情,平日图恩横冲直撞的,如今装也要装个淑女模样。

“来,来,你来瞧瞧,评出一个魁首来。”羊小娘子拉她进了凉亭。

图恩随手拿起来看,都是十几岁小姑娘写的诗词,说有多好是不可能的。男人们能咏怀、咏志,女人,尤其是身在福窝,衣食无忧的小娘子,只能写一写春花秋月了。

果然,大多都是写春天花儿多么漂亮、自己的衣裳多么漂亮,拔高一点儿的就说这风景花草犹如自己当品行。

连图恩这个文盲都能看懂的诗词,就知道水平如何了。但是,评诗是个得罪人的事儿,主人家的责任是让每一个与会人都尽兴而归。图恩只能歪楼:“既然是评诗,那可有彩头?”

“是该有个彩头,你说用什么好?”

“有个彩头好,以往评诗只说自己得了头名,回去兄长们还不信呢。今日得个彩头回去,也让他知道知道。”说话的小姑娘与家中兄长关系不错。

“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每个人喜欢的诗词可不一样。譬如有人喜狂放不羁,有人爱飘逸俊秀,我一个人说了可不算。不如我们大家都拿出彩头来,投给自己最喜爱的,姐姐们说好不好?”歪楼,歪楼,不要让我评诗,咱们来讨论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汉姆雷特。趁着大家不注意,图恩赶紧让人去搬彩头:“我已经有了喜欢的诗,着人去搬彩头了,姐姐们可要快些选出称心的啊。”

图恩这一一说,没定性的小姑娘们开始讨论该选谁了。羊小娘子站在原地运气,图恩招手让跑腿的仆役快些,赶紧把东西拿上来:“姐姐们瞧,这小东西是我自己做的。前些日子读史,最佩服羊太傅德行出众、智计无双。所谓‘最是感人仁德厚,当时堕泪有遗碑。’这盆景松下的界碑,正是为羊太傅所做。今日羊姐姐的诗最合我意,这盆景就送给你了。”

“嗯?你还挺有眼光的。”羊小娘子又害羞又自豪,她从未见过盆景,赞颂的又是她家祖先,想起自己非要和人家争高低,再看看人家这样钦佩自家,也怪不好意思的。

有了图恩开头,参与诗会的小娘子们纷纷摘下喜爱的钗环、镯子做彩头,相互赠送,把评诗变成了礼物赠送大会。

阿弥陀佛,不用图恩出头了。

文青们的聚会,自认文盲的图恩瞅着机会脱身,文绉绉说话很累人啊。

“妹妹玩儿投壶吗?”图恩刚走过来,郑小娘子站在廊下招呼路过的图恩。

“怎么只有姐姐一个人?旁人呢?”别是被排挤了吧,身为主人家,可不能放任客人一个人呆着。

“她们呀,喜新厌旧,锤丸去了,我喜欢投壶,一直在这儿玩。”郑小娘子笑道:“妹妹不认识我吧?我是余姚郑家四房的女儿。”

“认识啊,两年前姐姐到主宅参加过宴会不是。我还记得姐姐一身白裙,飘然若仙。”图恩如今记忆力非凡,见过的人几乎过目不忘。

“啊,你记得啊。那可太丢脸了,第一次去你家,点心吃得干干净净,你怎么还记得呢。”郑小娘子丢了羽毛箭捂脸,这样的黑历史不用记得。

“那我算是遇到知音啦?我就喜欢做各色点心,姐姐爱吃,岂不是慧眼识珠?”图恩调皮眨眼。

“我头一次知道慧眼识珠是这么用的。”郑小娘子哭笑不得,“你累不累,要不要玩儿投壶。嗯,你会玩儿吗?要不要我教你?”

图恩年岁小,来参加宴会的几乎都是姐姐们。心思清正如郑小娘子,说话间不自觉带着照顾小妹妹的语气。

图恩笑着接过羽箭,投一个中一个,还表演了双手同时投进耳中,双贯。

啪啪啪啪,郑小娘子海豹似鼓掌,开心极了。“你怎么做到的,教我行不行?”

“好啊!”图恩站在一旁给她示范,两人就这么有说有笑打发时间。

“妹妹技艺出众,以往怎么没见你参加宴会游乐。”

“家里给大祖母守孝,一直没出去赴宴,等以后还要郑姐姐领着我呢。”图恩笑得客气。

“好啊!我们一块玩儿。”郑小娘子拿帕子擦汗,捡起放在一旁的绢扇,道:“我有些饿了,咱们去吃些点心吧。”

“好呢!”两人又约着去吃点心,摆在花厅的点心有绿豆糕、芙蓉酥、山药糕、豌豆黄,凑了红绿黄白四色,全是图恩山寨的。

“真漂亮!”郑小娘子捻起一块荷花酥,渐变红色一层层染在酥皮上,精致可爱。三两口吃完,郑小娘子叹道:“真好吃,阿恩,你心思怎么这样巧!”

“郑姐姐就别夸我啦!好吃多吃些。”图恩露出姨母笑,怪不得老人家都喜欢看儿孙饭量好,这大口吃饭的场景,看着就让人欢喜。

郑小娘子也不客气,每样点心都试了试,笑道:“让妹妹看笑话了。我就喜欢吃东西,她们都嫌我粗鲁,哎呀,粗鲁就粗鲁吧,反正我已经定亲了,不怕没人要。”

这话就更可爱了,才第二回见面,就把自己的心思往外透,真让人担心这个傻孩子。

“姐姐慎言,我们才见两回,不好说这些的。”

“没事儿。只看你做的这些点心,做的那线装套书,就知道你的人品,我早就听说过你,能和你做手帕交,开心呢。”郑小娘子一挥手,不确定道:“我们是手帕交吧?”

“当然!承蒙姐姐不弃,小妹荣幸着呢!”

今天来的小娘子,要么自矜身份,要么习惯使然,都文绉绉的说话,规行矩步,傲娇虽然可爱,但老祖母还是喜欢爽快人啊!图恩坐着陪郑家小娘子说了许久的话,才起身去招呼其他人。

大宴过后,郗家母女搬出来独居的消息众人也知晓了。郗道茂的织布坊,每月有千匹布的产出,听说最近还在研制织锦和绸缎。在这个布帛能当硬通货的时代,这就是他们会稽的石崇啊。谁也不会当面拆台,反而赞她潜心丝织,是女子楷模。

宴会过后送人回去,郑家小娘子点心吃多了又喝冰饮,拉肚子不能成行,图恩喜欢这个姑娘,干脆留她在宅子里小住。郑小娘子是跟着嫡支伯母来的,嫡支主母忙不迭把人留下。郑家才发家不到三代,是旁人口中的泥腿子,以郑家和郗家悬殊的家世,郑家主母巴不得呢!

然后,图恩收获了一个爽朗大气的好朋友。

一样米养百样人,有刘家小娘子那样喜欢成为人群焦点的,有羊家小娘子那样喜爱炫耀才学的,也有郑家小娘子这样热衷吃喝玩乐,准备咸鱼一生的。

客院,贴身嬷嬷道:“小娘子留得好,老奴都打听过了,她已入了郗家族谱,是正经郗家小娘子。郗家虽不能于王家高门相比,但也是咱们郑家望尘莫及的。再说,难道王家还能真不管她吗?”

“文媪,别说这些,我交朋友难道看出身吗?”

“好,好,不看出身,那就看品行。今日大宴,老奴都打听的清清楚楚。刘家小娘子高傲、羊家小娘子要强,难得郗小娘子这样出身与才干,却愿意退一步。不论那些小娘子怎么言语刺激,都是从容姿态。这才是老成稳重之人啊!以郗小娘子的才气,把风头全占了也不是难事。可那有什么意思?都是来赴宴的,宾客愉悦才是要紧。郗小娘子忍得、让得,这样不紧不慢、张弛有度,谁不高看一眼。小娘子等着瞧吧,今日赴宴的主母们都是耳聪目明的,日后郗小娘子的婚事只高不低。”

“文媪!你又来了,一件事非要拆开揉碎说出一二三来,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谁还往深里想,过了就过了。一天我说这么多话,到晚上都一句一句翻出来想一遍,我又不是牛!”郑小娘子不耐烦。

“好吧,好吧,小娘子不愿听老奴就不说了,咱们住在郗家也就几天的事儿,小娘子多与郗家小娘子交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睡吧。”文媪无奈放自己心大的小娘子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郑小娘子早早起床,在旁人家里做客,不好睡到日上三竿。

郑小娘子梳洗打扮停当,不过卯时三刻。她以为自己已经起得很早了,走出客居小院,郗家奴仆女婢廊上掸灰、院中洗地,已经忙碌起来。走到图恩的院子,却发现她起得更早,一身劲装,刚出院外回来。

两人在门口遇上,郑小娘子笑道:“郗妹妹这么早就起来了?这是去哪儿啦?”

“散步去了。郑姐姐屋里坐。”图恩把郑小娘子让进屋里,吩咐人上茶点。

“这么早?你出门的时候天还没亮吧?”

“刚好天亮。郑姐姐有所不知,我大祖父、祖父笃信天师道,道家认为清晨天将亮未亮之时,天地自有一股元气,趁着时人未醒,活络身体,吸收元气,对身体有好处。”图恩笑着解释。

“真的吗?那我明天也早早起来吸收元气吧。”元气?那是什么气?

图恩扑哧一笑,“那是他们的说法。不过我猜大约是长辈们想看一天最新鲜的风景,嫌晚了人多闹得慌。”

郑小娘子也跟着笑。

药师奉上茶点,此时的茶是团茶,加了诸多昂贵辛香料的,再配两碟点心,早饭都省了。

郑小娘子很习惯这样的生活,端起抿了一口,笑赞她家婢女手艺好。侧身却见图恩碗里装的是白水,惊讶:“郗妹妹怎么只喝白水?”郗家也没到忍嘴待客的地步啊?

“郑姐姐别误会,我有心疾,不能喝太浓烈的茶饮,一向只喝白水的。”

“完全看不出来,你投壶那么厉害!”郑小娘子上下打量她,歉意道,“我昨天不该拉着你玩儿那么久的。”

“只是心疾,好好保养,也能长命百岁。若是处处小心翼翼,这不能做、那不能干,还不如当场睡倒。”

“嗯嗯,妹妹豁达。”

“姐姐稍坐,我家早膳辰时开饭,若是饿了先用些茶点,昨日大宴今日还有许多收尾的事情,厨下忙不过来,怠慢姐姐了。”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是我自己身体不争气,留下来已经很打扰了,客随主便,万万不要为我单独做什么。”郑小娘子也很客气,然后好奇问道:“现在才卯时三刻,中间妹妹做什么?我没有打探的意思,就是单纯问问。”

“姐姐说笑了,这有什么不能问的。看书啊,我从祖父那里借了几本书,闲来无事翻翻看。”图恩见她一脸敬谢不敏,心想这和我一样是个学渣,安慰道:“姐姐若是不想看书,我那里各类乐器都有,可以拨弄着玩儿。”

嗯,脸色简直发青了,图恩心里好笑,道:“我有三位贴身女婢,去病、延年、药师,各有绝技,她们早上也是要晨练的,不如请妹妹一观。”

“好!”这个好,终于不用自己下场丢脸了。

图恩带着郑家小娘子到了花园,去病、延年换了劲装,药师却拿了一个似琵琶又不像琵琶的乐器坐在旁边。

“药师是我的大管家,性情安静,最喜音律,世上大多乐器她都能拨弄一二,最爱的却是这个。姐姐知道这是什么吗?”

“不知。”

“我第一次见的时候也不知,听大祖父说,这是当年阮籍阮仲容所制,赠送给先祖,不为世人所知,就叫它阮吧。弹拨方法也是药师自己钻研的,姐姐听一听。”图恩有指着园中站定的去病延年,“她们善舞剑。”

不用多介绍,两位女婢手持宝剑、亭亭玉立站在场中。药师琴弦一响,两人就随着音乐舞动起来。宝剑不是装饰那种宝剑,而是闪着寒光开了刃的真家伙,随着琴声高昂而激越,随着琴声和缓而低沉,是舞剑、更是剑舞。

一曲终了,郑小娘子海豹似巴巴掌又响起来:“真厉害啊!”

“姐姐喜欢,就看她们晨练吧,每日大约要练上半个时辰。”

然后郑小娘子就沉浸在舞剑中了,她从小的娱乐活动从未接触过舞剑,简直一见钟情。看得多了,她也想学,回头想和郗妹妹求一求,却见她左手持书,右手捉笔,认真看书。精彩的剑舞就在一丈开外的地方,琴声不绝于耳,她却只沉浸在书中。不知看到什么精彩的,提笔在上面标注两句,这打岔的功夫,才发现自己看她。

“郑姐姐累了吗?”图恩问道。

“不是,只是突然觉得,你能才名传扬天下,不是没有原因了,歌舞不入你的耳啊。”

图恩这次不瞎谦虚,正色道:“但凡想要做成一件事,专注是必须的。我天资不如人,后天就要更加专注。我见过很多天姿非凡的人,比我聪明、比我漂亮,偏偏比我努力,我又有什么资格不加倍努力呢?”

“药师…”图恩招手让药师过来,拉过她的手给郑小娘子看:“药师是我的贴身婢女,咱们这样的人家,婢女比小门小户的娘子都金贵,她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之人。可自从练琴之后,姐姐瞧她的手,按弦的左手指腹上全是老茧,拨弦的右手,指甲不知劈过多少次,弄得鲜血淋漓。后来无法只能磨了玳瑁片代替,绑玳瑁片也缠得指尖充血。”

“药师,和郑姐姐说一说平日怎么安排。”

“是。主母、小娘子慈悲,允奴婢修习琴艺。早上卯时起身,跟随小娘子锻炼半个时辰。卯时三刻练琴,辰时用膳,尔后盘点昨日事务,安排今日院中事务,为小娘子整理库房、登记来往信函物品。直到午时用饭,尔后到酉时一直练琴。”

“你每天练四个时辰的琴啊。”郑小娘子惊叹。

“她还少说了呢,中午我们都歇午觉,她自己跑到僻静的小花园练琴。晚膳过后,她还要再练一个时辰。琴弦曲谱都烂熟于心,无需灯火,只要不打扰人,夜里也弹。”图恩没有藏私,道:“就是这样专注和努力,她才能摸索出阮的用法,先贤已远,除了手中乐器,又有什么能寄托追思呢?”

“是主家宽宏。主母教奴婢们识字,小娘子允奴婢习琴。”药师却很本分,她容貌秀美,在世家做婢女,常为自身担忧。可小娘子却一直很护短,也愿意让她们多学一些。就算有朝一日不幸,也有立身活命的机会。

“你别总这样谦虚,你现在年纪小,再练十年,可成大家。你们都是要放了身契出去的,到外面说在我郗家待过,也不枉我们相识一场。”

“每天只做一上午活儿,花这么大力气培养的婢女,都要放出去?”郑小娘子不可置信问道。

“当然,在我身边做个婢女,能有什么出息。既习屠龙术,何必栖寒枝?”

“都放出去,你用什么人?你的婢女都学这么多吗?”

去病接嘴,与有荣焉道:“我们郗家婢女都这样,我和姐妹们做了大丫鬟,事务轻松些,学的时间多。其他人学的时间少,可也要学。在咱们郗家,只有读书识字的才能有轻松的差事,学得越好,赏赐越多,能做的差事越多。晚膳过后到天黑之前,小花园都有启蒙课,每日有学得好的阿兄阿姊当夫子。”

“你家可真是诗书传家啊!”郑小娘子听得一脸钦佩向往。

“读书真的很重要!”图恩讲不出什么大道理,读书识字的重要性是可在她骨子里的。

郑小娘子这一天算是见识了,怪不得他们一天是三顿饭呢,白天拉得这么长,吃少了也撑不住啊。

吃过早饭,郑小娘子跟着图恩看了一上午的书。她本是坐不住的人,也没有妄想成为才女。可看图恩身边婢女都用功不懈怠,实在不好意思偷懒。

午膳的时候,郑小娘子吃得比平时都多。她也不午睡,去传说中的小花园看了一圈。不止练琴的,背书的、练字的比比皆是。还有抱着几个菜菔练雕花的,怪不得郗家珍馐美味如此出名,做菜的下人们无时无刻不在用功。那些穿着短褐的粗使丫头,也会拿着树枝在地上划拉,遇到不认识的就请教穿着高级侍女服饰的姐姐。

透过二门未关好的缝隙,还能听到门外有小厮、男仆的诵读声。

郑小娘子本担心男女仆役混在一起,影响不好。到了晚上的启蒙课,看着他们自觉分男女落座,眼光都没多在旁人身上多看,全都紧紧盯着台上讲授的夫子。

课后,没有小厮试图搭讪内院婢女,反而一路走一路讨论刚刚学的东西。他们都知道,能改变命运的只有学到的知识。

“和他们比起来,我是不是太不思进取了?”

作者有话要说:梨一亿!

第67章 王谢堂前飞凤凰

“他们终其一生,能让儿女过上如你一样的日子,只是得偿所愿。一出生就站在别人跑了一辈子的终点上,姐姐倒不用和她们一样用功。”

“又来哄我。你早上还说,天资比你好的人仍旧比你辛劳,这话用在你我之间才对。”郑小娘子叹道:“可我能做什么呢?”

“你爱什么?”

“不知。琴棋书画会个皮毛,写诗做赋能认识字,针织女工捏着针不往手上扎,细数下来当真样样都会、样样稀疏。”

“不是吧,我之所以和郑姐姐投缘,不是因为投壶吗?”

“哈!投壶,我倒是精通投壶,让我玩儿一整天也不嫌累。可投壶也算正经事吗?”

“怎么不算,投壶往玩乐里算博戏,往正事里归就是射术,我看姐姐根骨很适合习武,射箭和投壶差不多,都是臂力、眼力的配合,姐姐想学吗?”

“想!”

“那我教你。”

“好!”郑小娘子一击掌,胸中全是学会射数,百步穿杨,名传天下,为人敬仰的未来,带着笑回去了。

睡到半夜,突然惊醒过来。啊呀呀,怎么就这么答应下来,射术应该是郗家不传之秘吧?自己居然没有请示长辈就同意了,这事儿郗妹妹能做主吗?翻身过来一想,就算她能做主自己也不能大大咧咧应下啊,好像还没有和她说谢谢!的确没有对吧,居然就这么大大咧咧应下了!

该死该死,郗妹妹会不会觉得我不通礼数,太过狂妄啊。明天一定记着致谢!再翻身过来,又觉不妥。郗妹妹早说过,她们是好朋友,事情过了再去道谢,会不会显得过于郑重,没把她当自己人。

郑小娘子翻来覆去烙饼,睡在屏风后小榻上的文媪也让她吵醒了,叹道:“小娘子,快睡吧,明日还要早起呢。这郗家人起得都早,不能丢了家里脸面。”

“文媪,你醒啦?睡前郗妹妹说教我射术,我答应了,这会不会不妥。”

“小娘子放心学,郗家小娘子教的大约是郗长史在军中学来的。郗长史跟随桓大司马征战多年,就算学一些皮毛,也够小娘子受用不尽了。”

“哦,那我就应下了。”郑小娘子终于把两面煎熟,咸鱼一般躺在床上。

被吵醒的文媪却睡不着,任谁见了郗家这般培养奴仆,都是睡不着的。文媪原以为自己见识挺广,有些当家主母都比不上,如今才知坐井观天。我要不要跟着郗家奴仆学一学,回去也把识字的功夫捡起来,人家愿意教外来人吗?

郑家主仆都怀着对郗家的浓浓敬意慢慢睡去,第二天一早,郑小娘子果真按时到了图恩门外。

卯时,图恩已经洗漱完毕,站在院门口等她。

远远看着灯笼,郑小娘子有些慌,本以为自己起得够早,没想到还是让人家等。

郑小娘子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对不住,郗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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