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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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拆!现在不挺好的!”卢钊不明白,现在的瓷器已经很白净了,先前试探着送到胡商手里,那些胡商倾家荡产也要买,他们太知道胡人王公的喜好,这些白瓷就是为他们而生的。

赵师傅沉默,他必生心愿是烧制更好的瓷器,可他也知道烧制瓷器太费钱。若非如此,他怎么会离开家乡,流落晋兴,险些饿死。明公于他有知遇之恩,他也不能耗费太多钱财,拖垮明公。

赵师傅想来半天,终于想出一个弥补办法:“在下有几位族兄弟也是烧瓷的,我修书一封回乡,若是有人愿意来,明公…”

“来!多多益善,只要都有赵师的手艺,来多少我收多少,待遇比照你供给。就是有你一半的技艺,我也要。”开玩笑,技术人才来多少收多少,都是生产力。

“那新窑?”赵师满含期待的问。

王怜花一咬牙:“建!”

“你有头绪没有,若只为了配合石炭高温,改建如今的龙窑就行。”

“听先父说过,北方有馒头窑,一直没有机会去看。若是能去北方一行,兴许可以做出。”

“你走了,窑炉怎么办?”卢钊没好气问道。

“我已教出了三个徒弟,都能烧出白瓷。”

“行吧,去吧。下次有商队去北方的时候,你跟着一起去。赵师想提高烧瓷技艺的心,我十分明白。只是自古改进工艺,无不耗费数年心血,赵师不必太着急。若是北方一行没有收获,也请继续回来烧制白瓷。”

赵师躬身下摆:“明公放心,赵肖文一定回来。家父乃是新平赵概,咸康年间先后在闽浙赣等地任职。因为人刚直不阿,疾恶如仇,为奸佞所不容,遂于永和二年隐居新平,传授乡人烧瓷之法。”

通报姓名、家族,这是效忠的意思吧。自从认识赵师,他就只说自己姓赵,连名字都不说。时人重承诺,通报家族姓名,就是拿家族名声和个人名誉做保证了。

“新平青瓷出自君家之手?”卢钊惊讶问道,一个集市捡的糟老头子,居然是新平青瓷的传人,那他是怎么沦落到吃了上顿没下顿,被人诬陷逃奴的地步啊?

赵师微微点头,他以家族为傲,又羞愧自己曾经落魄,让家族蒙羞。

王怜花不在意他的出身,也没听说过什么新平青瓷,青瓷最有名的是龙泉青瓷,离出名还有几百年呢!

不过赵概这个名字,总觉得有些耳熟。大约也是能在百度百科有词条的人物吧,少不得在某方面有突出成就。

王怜花又见了赵师教出来的三个徒弟,他们各自烧制的白瓷果然品质如一。

回城路上,卢钊真情实感道:“还是主公英明,这驾人之术,属下真是心服口服。以往,属下总觉得技艺不可外传,若是两年前赵师提出要走,属下定会建议主公除之,以免白瓷流落他人之手。如今见赵师如此,若是找到改良之法,一定会回来。若是被胡人所掳掠,他是宁死也不会吐露白瓷之秘的。”

“哦,你也会看人?不是招摇撞骗吗?”

“主公说笑了,他是新平赵家之人。赵叔朋赵公性情耿直,嫉恶如仇,他的儿子也有一身傲骨。”

“新平赵家很出名吗?”

“当世上等青瓷,都是经由赵公改良而来。难得赵公不以此谋利,教给乡人,新平人大多以烧制青瓷为生。”

王怜花点头,用你的父亲来评判你,这是此时评价人的标准之一。龙生龙凤生凤,老子英雄儿好汉。

这么一说,王怜花更觉得赵概赵叔朋这个名字耳熟,到底是在哪里听过呢?

对赵师的出身王怜花并不意外,他一定出身富家,不然不能识字。可没想到她家是专门烧制瓷器的。如他所说,世人以青瓷为上,他喜爱白瓷,认为白瓷才是更上等的瓷器。那么他来到这里,多半是因为理念之争了。自古以来的争执,理念是最麻烦的。其他原因还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但理念只能顺着他,理念不合几乎注定了要拆伙。

王怜花在心里对自己说:一定让他继续研究道路,千万不要拆伙。

王怜花忧心忡忡一路回了衙门,挥退众人,他才露出可怜的表情给图恩写信。我的表情一定能通过笔尖传递给阿恩:缺钱,求支援!

第65章 王谢堂前飞凤凰

“阿母,吃饭了。”图恩从外面回来,听说郗道茂今天还没出过房间,心里诧异,跑来敲门。

“嗯嗯。”门里传出几声敷衍的的应答,半天也没动静,贴在窗上往里瞧,模模糊糊看不清。

图恩干脆推门而入,只见郗道茂坐在榻上,身旁摆着矮几,矮几上是文房四宝,身上还有墨汁干涸的印记。郗道茂膝盖上堆着被子,整个榻上摆满了纸张。

“阿母,你不会一夜没睡吧。”看着灯油燃烧的程度,挥手驱散长期关闭门窗烧炭带来的异味,图恩推开窗户,叹道:“阿母,你这是干什么呢?”

郗道茂拿巾帼裹着头发,也是昨夜拆了之后没梳起来的。“哎呀,居然天亮了!”郗道茂被图恩吵醒,看外头天色,居然已经天光大亮。

“不仅天亮,已经中午啦!”图恩坐到榻边,拿起散落的草纸看,上面是纺车的示意图,各种图纸,标了许多密密麻麻的小字。嗯,上面还有许多涉及到算式的,图恩那是撒手就丢。她的数学水平大约就是勾三股四弦五和鸡兔同笼这种一元一次方程,这图纸上算得是什么啊?算水流速度,算土地石方,算要挖多深的坑,用多少的木料…溜了,溜了。

郗道茂十分不文雅得伸个懒腰,摇晃脑袋,听见脖子咔咔作响,每个伏案工作的人都该享受颈椎病的折磨。

“书到用时方恨少,平常以为自己可称一声才女,真到用时,才知浅薄。”

图恩已经从榻上捡起两本神书《周髀算经》和《九章算术》。《周髀算经》人家虽然带了个算字,但说的是天文学算术,“盖天说”用分数计算之类的事情。想想牵扯到天文将是什么级别的算数量吧。反正图恩是敬而远之的。

“阿母怎么在学这些。”

“上次驾了一辆水纺车,没两日就冲垮了,还险些伤人。此次若要驾在河上,需仔细计算,一次成功才好。”郗道茂从图恩的榨油作坊得到启示,准备在庄园架设水纺车,可惜上回失败了。

“何须阿母亲自动手。王家阿兄给我送来几个懂行的人过来,阿母只管吩咐他们去做就是。”图恩已经接到了王怜花的回信,心里呵呵,分别时候大言不惭,说自己“不是吃软饭”的,现在千里迢迢写信要钱,脸不疼吗?

图恩已经把这些日子植物油和快速出栏各类牲畜换的钱装船运过去了。晋朝的官方货币是圆形方孔钱,也就是后世所说孔方兄。可惜连年战乱,朝廷的钱铜分量不足,成为恶钱,用的人少。底层百姓以物易物,大宗商品以货换货,真正的硬通货是布帛、粮食、牲畜。

图恩已经把各类收入换成了粮食,支援前线,喂养出的牲畜也杀了一批、装了一批给他,剩下就是布帛了。

然后图恩把主意打到了郗道茂身上,郗道茂很早就开始筹谋建造水纺车,怪不得说一个女儿三个贼呢?

“他又给你送东西啦?”

“也不白送,我换给他粮食、牲畜呢。晋兴周边氐人虎视眈眈,没有这些东西。”图恩笑着解释,大凡家长,总是怕自己孩子小家子气,贪图旁人的东西。也怕日后还不上人情,让孩子丢脸。

“罢了,给就给吧,也是为国戍边。”郗道茂看得开,“你说他送了人过来,我去见见吧。”

图恩殷勤给郗道茂递首饰,守着她梳妆,到了客厅,才笑道:“他还给母亲送了礼呢!”

图恩一挥手,去病、延年捧着几个锦缎盒子走上来,盒子都用锦缎装饰,里面的东西不知道何等非凡。

婢女打开盒子,只见里面全是瓷器,一套茶具、一套花瓶、一套酒器。

郗道茂取出其中两只细颈花瓶,看着那干净通透的颜色,都能照出人影来,对着阳光看,光线能穿透瓶身。更妙的是这个造型,郗道茂以往从未见过这样形制的花瓶。如此时花几上摆放在旁的插花,花瓶多是大肚圆口,走庄重朴实路线,突然出现这细长的花瓶,犹如美人弱柳扶风,婀娜妖娆,太符合当前审美了。

“真是漂亮!”郗道茂大赞,又取出茶具和酒器,一样的设计精巧、工艺精美,白瓷犹如白玉,莹润有光。

现在郗道茂不担心王惜王怜花有什么企图了,就算有企图,送这样的重宝,合该他心想事成。

“快,去院里折几枝花儿来,早春的桃花还有没有,只有人面桃花相映红,才配这细颈美人瓶。”郗道茂扬声叫人去摘花儿。

“美人瓶,你给它娶名字啦?”

“除了美人瓶,又有什么名字配得上她呢?”

“既然你喜欢,今天就用这这套酒具温一点儿酒吧,庄子上的素酒又好了一批。”图恩建议。

“不是大宴,不是花好月圆、晴空万里的好日子,用这么好的酒具白糟蹋。”郗道茂开心得抚摸这些白瓷器具,犹如得到心爱玩具的小姑娘。

好吧,图恩耸肩,反正是你喝,你要讲究仪式感,沐浴更衣才喝酒我也不介意。

图恩如今身子渐好,平日行动无碍,可终究有心疾在身。武功又修炼不出内力,之鞥呢循序渐进改进体质。生活总会在某些不经意的小事上提醒图恩,你并不是健康人。

药师很快从院子里摘了桃花、迎春等等早春花卉,郗道茂摆弄那两个花瓶,插了拆、拆了插,插好之后放在花凳觉得死板,放在博古架觉得挡了它的风采,总之放哪儿都能挑出不对来。

图恩已经吃完饭,闲闲坐在旁边喝白水:“阿母,饭菜都凉了,你不吃吗?早膳你已经没吃啦。”

“不忙,不忙。”郗道茂无视咕咕叫的肚子,眼睛落在美人瓶上拔不出来。

看郗道茂痴迷的模样,图恩对王怜花的白瓷产业充满信心。

王怜花手下的人的确靠谱,直接拉了一个团队过来。领头的宋九原是少府匠人,南渡之后,失了父母家业,沦为流民。被王怜花收留,又组建起一个匠作班子。

宋九到了句章县,先不忙着建造,而是先沿着要建水纺车的这条河实地走访一遍,再查阅关于这条河的所有记载。

郗道茂准备搭建水纺车的这条河名为姚江,她们拥有使用权的这一段名为慈江。宋九从发源的四明山夏家岭东北眠冈山,沿河直下,经过四明江断、姚江断、候青江断、兰墅江断,再到慈江断,最后直至入海,一路实地勘察,等他看完,时间已经来到冬季。

幸运的是,郗道茂买到的庄园是除去发源地之外最高的地方了,庄园包含几座矮丘,形成天然落差,不用人工筑造水坝、高台。不然这样巨大的水利工程,足以把许多家族拖垮。

“郗娘子,在下走遍慈江,遍阅记载,经过计算,水纺车架设在山脚五里处至十里处最为合适。”宋九指着图纸道。

“哦,怎么算出来的?”

宋九疑惑抬头,以往贵人听他讲这些,从不问这句,因为他们对计算过程不感兴趣。

见他奇怪,郗道茂笑道:“我也算过,最好的地方在山脚三里处,那里落差最大,水力最强。”

自己之前算出的理论最佳位置也在那里,宋九心中又惊又喜,遇到懂行的了。“不知娘子是如何算出的,在下请教。”

郗道茂把她算的稿纸取出递给宋九,宋九只看了两页,立刻放下拱手,也把自己的算术稿递给郗道茂,双方交换来看。宋九带着稿纸,原本只是充门面,表明自己不是那些泥腿工匠,凭经验直觉办事,让贵人觉得自己更专业。如今却真正派上用场,郗家娘子是个懂行的。

“娘子算得不错,若论水力最大,最合适的地方的确在三里处。可是现今的材料不能支撑这样大的水力,硬木会糟烂,铁会腐蚀,即便建起来,也需要长期维护,造价太大。娘子之前已经建过一次,想必也知道。”

“说来惭愧,上次还没撑到自然损耗,刚搭好架子,就被大雨蓄积的洪水冲垮。”

“工程难免这样,娘子至少积累了做工经验。”宋九继承了王怜花手下一脉相承的不会说话/耿直,解释道:“在下之所以勘察地形这么久,除了想全面感受慈江一年四季的变化之外,还有另一个原因。慈江与内陆江河不同,乃是有出海口的河流,连通万里无垠的大海。县志记载,如果连续晴二十到三十天,海水逆河而上可抵丈亭。若连续晴四十天,海水可抵上虞的通明。海水退潮时,水流满急。江水盐度较高,沿岸土地盐、渍化再次加重。这是沿海土地无法耕种最主要的原因,这与建造水纺车无关,先略过不提。重要的是,若连绵阴雨又逢海潮顶托,往往泛滥成灾。”

“若水纺车建得太低,不能抵御海水倒灌;若遇到阴雨天气,河水、海水一起猛涨,恐连山脚的作坊都保不住。”作坊搭建在河边,方便水力驱动纺车,到时候很可能会出现人员伤亡。

“先生所虑周详,一切依照先生的意思来。”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郗道茂自己也研究过,自然知道宋九的方案思虑周详,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不愧是少府出生,以他的方案来建造,这水纺车,至少能运转百年。

宋九又躬身行礼,主家贵人不一意孤行,知道尊重算出的结果,最好不过。

利用冬季枯水期,宋九带着他的团队,两月之内,为郗道茂建起了六座水纺车,许多部件都用精铁代替木头。宋九拍拍这些造价不菲的精铁,叹道:“百年之功矣!”

春日,第一批布帛从水纺车作坊里运出。随着宋九的归程,一同送到王怜花手中。

图恩仰头看着这些高大的水纺车,阶梯而上,宛如梯田。不,还有更好的比喻——梯级水电站。高大的水纺车是本乡本土最具代表性的事务,又充满了机械美感,令人着迷走入内部,巨大的水纺车一次能带动三十只纱锭,白色的纱锭飞快旋转,犹如飞轮。纺纱成线,织布也用水力驱动,布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织造出一大截,而且没有长度限制。布匹布匹,一匹布有多长是有定数的,如今水纺车出产的布帛,虽然按照规定裁剪大小,可能不能与做不做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水纺车纺纱织布,完全可以实现定制化。

批量生产、定制化,它一下子突破了两大难题。

伴随着水纺车的诞生,郗道茂的庄园也全部完工,是时候搬出郗家老宅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也更了万字,四舍五入又是一个亿。难道我以后要叫梨一亿?

第66章 王谢堂前飞凤凰

“现在就办乔迁宴吗?”郗道茂有些拿不准,问道:“不若等你的名字上了族谱再搬。”

嗯嗯?我为什么要上族谱,不是,离婚之后孩子归女方,不是自动就跟着母亲姓了吗?“我也需要上族谱吗?”听说女孩子不用这么麻烦的啊。

郗道茂移到图恩边上,摸着她的头道:“阿恩可是还想你阿父。”

“当然不是!可我已经跟着阿母,就自然是郗家人了。”图恩立场坚定,她才不要去掺和生父、后母的事情。

“你忘啦,家中仆役叫你小娘子,可来往宾客还是称呼你做王家小娘子的。不上郗家族谱,你就是无家族之人,我儿本该金尊玉贵,傲视天下多数女眷,因我之故,令你颠沛流离…”

“我喜欢这样的日子!王家好,可那高门庭院深深,哪儿有山野自由自在。生在高门,一辈子都没见过江河奔流,从没尝过山间野果,从未见识野溪钓虾的乐趣,那又有什么意思?”

“王氏可是一品世族,皇家也比不得。”郗道茂笑问,她深深以郗家为荣,也深深以王家为荣。

图呢撇嘴,“得了吧。若真是如此,余姚公主逼迫,阿父阿母就不会分开了。王家宗族当时是怎么做的,什么比皇家强,这样的傻话就说来自己骗自己。”

“你这孩子,总是这么一针见血。”郗道茂摇头,略过这个话头,回到正题,“还是要上郗家族谱的,我们若先搬走了,这话就不好提,打了家里脸面。”

“我们修宅子的事情,家里不可能不知道,既然知道,没有阻止,就是默认。挑明了岂不两边尴尬,就这样含糊过去算了。阿母只想让我安定下来,可在我看来,有片瓦遮身,衣食无忧,已经是安稳。更何况我还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再欢喜没有。若是上了族谱,是不是要受家里管束,我才不要。”

当然,图恩对郗家的印象还是很好的,刚开始的时候,二舅母和她那傻闺女踩雷,给郗家其他人敲了警钟,母女俩没讨到好,她们在郗家的日子就平顺了。大祖父十分慈祥,教导她许多知识,图恩对当世名人著作信手拈来,都是大祖父教导之功。大舅舅有些颓废,喜爱喝酒,但见识不俗,偶尔点播一句让手受益匪浅。大舅母更是慈爱,衣食住行,样样精心,还能与她一起讨论吃食。二舅舅端方君子,二舅母也能做到客气有礼,关键是大表哥郗彻很有兄长模样,十分关心她。三舅舅更不用说了,经常带着她去庄子、别院玩儿,还送了她许多趣味十足的小礼物,与其说是舅舅,不如说是大哥哥。

被这样和蔼、亲近的亲人宠溺着,图恩也很愿意加入郗家这个大家庭。

“不知什么时候养成的怪癖,就不喜欢头上有人管着。你这么小,没有长辈指点你约束你,怎么能行。你呀,嘴上甜,心里分的门清。只要长辈关心指点你,却不愿意孝敬长辈,天下没有白吃白占的便宜。”

“阿母不要冤枉我,三姐姐喜欢红裙,我不计前嫌,把唯一一匹蜀锦送给她。大祖父和三位舅舅那里,我若做了点心,可是次次都送。还白瓷,王家阿哥送来的白瓷,我也分送出去,并未藏私。大表哥的功课还是我帮他整理书目呢,我也没有只占便宜不出力。若是日后家里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我义不容辞。”我只是不希望有人能用孝的名义逼迫我。大约是小家庭长大的缘故,注重自我在全心全意为家族奉献的时人看来,大约就是自私吧。

“当我不知道你不看重红裙、白瓷呢!对旁人好不好,不是看舍不舍得钱财,如石崇给路边乞丐一锭金子,那是好吗?那只是随手而为,过手不过心。若是贫寒之家,给乞丐十文,倾其所有才是真正的好。”郗道茂教导女儿,“你如今才名传遍天下,嫏嬛女的名头堪比当年谢家阿姊咏絮之名。可你要记得,是郗家收留我们母女,才有机会让你在大宴上展示巧思。当年绝婚,若非你舅舅赶到王家,若非姑姑宽容,我怎能带你离开,你终究是王家骨血。你的大母、你的舅舅、你的母亲,都姓郗。”

“知道,知道,郗家的恩情我都记着呢,不会忘的。”

“是恩情,但还有亲情。一家人总是相互帮扶、相互拖累,不必计较这么多。你若在外结交友人,帮助过你的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怎么对亲人就如此苛刻,只让他们守在线内,从不逾越,报答与否,只看你的心意?”

图恩沉默,大约是因为她没把郗家当亲人吧。

还是郗道茂看的清楚,亲人之间相互疼爱也相互伤害,若是你的血脉至亲,若非一错再错,总是要原谅他,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

看图恩不说话,郗道茂又叹:“不论情义,只说没有家族依傍,你日后嫁人都不好说亲。”不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就诱之以利吧。

我已经把自己许出去了,怕吓着你才没告诉你。“没关系,我不嫁人也行。”

“孩子话。”郗道茂决定不和女儿掰扯这些,她虽早慧,又怎懂得了这么多。“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我先与你大祖父说一声。”

好吧,上就上吧,反正只要她娘在,她就不可能和郗家交恶,那记不记族谱也无甚差别了。

郗道茂与郗愔一提,郗愔立刻点头称许:“幺娘合该是我郗家人。”

“三日之后,乔迁喜宴,还请伯父赏光。”郗道茂顺势说出要搬家的事情。

“嗳,既然是我郗家女儿,何必住到外面去。你们母女单薄,我可不放心你去那山乡野岭受苦。”

“伯父挽留,本不该辞。只是侄女儿置办了一份产业,那水纺车还需我亲自看着才放心。”

“郗家仆役无数,难道找不出能用之人?”

见郗愔语气加重,郗道茂顿了顿,更委婉的解释,“侄女乃绝婚之人,日后也不愿再嫁。人要存活于世,总要有立身之根基。耕织为民生之本,丝织更是女子天职。侄女想以丝织立身,改良水纺车、改良织机,需得投入其中,日日苦修,潜心钻研才是。”

这话说的对,不论男女,想要堂堂正正立在世间,总需要付出艰苦卓绝的努力。

“不如让幺娘住在主宅?”郗愔不抱希望问道,万一呢。

郗道茂苦笑摇头:“我只她一女,幺娘就是我的命根子,哪里舍得远离。”

“罢了,罢了,都搬吧,搬出去也好。”郗愔挥袖,无奈允了。

郗道茂知道自己搬出去太过生分,伤了伯父的心,可她既然想自立,就不能继续托庇于郗家门下,她也不愿为日常小事低头。

郗道茂起身,隆重下拜,垂泪道:“多谢伯父成全。”

与郗愔商量妥当,郗道茂带着图恩给几位哥哥送请帖,告知搬家之事。

“都是自家人,还写什么帖子,若有需要我帮忙的,只管开口,千万不要客气!”大舅母是这么说的,与大舅舅对视一眼,两人都在心里说:果然如此。

二房那里二舅舅语重心长的劝告:“都是一家人,何必搬出去。”从父母在,不别居,说到聚族而居,世家景象。见妹妹听不进去,只能颔首应下。

等她们母女走了,李氏才惊道:“怎么就搬出去了,我还想和小姑多亲近亲近呢!”

“若不是你做了蠢事,小妹怎么与家里闹别扭。”

“郎君又来翻旧账,圣人都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几年前一点小事,郎君抓着不放,难道要我去给小姑磕头赔罪吗?这几年,我待她们无一不周到、无一不妥帖,郎君竟看不到吗?呜呜呜…”李氏捏着拍着,呜呜哭了起来。

“好了,好了,没有怪你,别哭了。”郗融无奈,家里女人都厉害,小妹倔强、妻子难缠,他都惹不起。

李氏顺势收了泪水,问道:“那幺娘住在家里吗?”

“也跟着搬出去。”

“唉,这可怎么好。我还想着他们表兄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日后与小姑做亲家,也是一桩美谈。”

“哼,你是看上日进千金的油坊和织布坊了吧?”郗融嗤笑一声。

“郎君说的什么话,幺娘才女之名遍传,我是爱她才气。舅母做阿家,都是亲戚,有你们做舅舅的看着,我能薄待她吗?还不是为她好。再说,姑表亲本就是美谈,小姑和王子敬的婚事,若没有余姚公主横插一脚,天下谁不艳羡。”

“行了,行了,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我听阿父说,要把幺娘记载郗家族谱上,日后他们就是亲兄妹,别说这等话,平白惹人揣测。”

“那王家肯放人?”李氏看郎君的脸色问道,有八卦可听,李氏顿时忘了损失一大笔钱财。

“绝婚之时,就已说好,你不见王家放幺娘跟随小妹。”

“唉,可惜了!”李氏幽幽一叹,小姑父母已亡,她一搬出去,手里的产业可就真是自己的了。

可惜了!

——————

而后,就是大宴宾客。乔迁之喜自然不能只请家里人,句章名门必须请,整个会稽郡亲近之人也不能忘,还有郗家诸位舅舅在官场上的同僚、友人、隐居会稽的大儒、贤士,旁人来不来自有他的考量,可你必须把自己的脚步走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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