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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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有一口气在,就不算晚。咱们没经历过艰难吗?只要弟兄们还在,转眼又能拉起一支过十万的大军。”只要精锐心腹不散,那些充数的辅军、流民,一把米就能招来。姚苌深吸一口气,他的父兄当年战败被俘,他也过过苦日子。可依旧凭真本事在大秦立足。如今不过是又一个坎,熬过就好。王惜想放风筝,妄想!

“听将军的,将军怎么说,咱们怎么干!”围在火堆旁的众位偏将抱拳道。

“凑过来些——”姚苌一招手,众人把脑袋凑过去,嘀嘀咕咕一阵,众人都点头应下。

第二天天还未亮,姚苌和他最心腹的中军就悄悄收拾好东西,牵着马离开。马蹄包着树叶,马口衔着马嚼子,悄无声息离开了大部队。

剩下那些不是羌人组成的部队,伤残的士卒、与他不是一条心的人,就留在这里阻挡王惜吧。汉人向来以仁义自居,这些溃兵若是流窜乡间,也能给当地带来重大恶果。汉人出身的官员,总讲究仁义那一套,总不能看着百姓受苦吧。

姚苌带着千余名精锐心腹,改道阆中,渡过西汉水、宕水,直奔汉中。北方才是大秦的地盘,经营良久,不怕王怜花追杀。

双方都严格执行自己的战略战术,当斥候来报,姚苌带着精锐心腹先跑了,留下一地鸡毛,王怜花都给气笑了。

“真是老奸巨猾!”王怜花骂了一句,吩咐道:“石中僚,你带着五千人收拾此地,就近安置,等卢钊派人来接手民政。清风、明月,你二人带七千人攻成都府,打不下就围,等待援军。狄一卓,你带五千人沿沱江而下,取普州、阳县、安县。淝水一战,秦贼国运已破,诸君勠力,我等定能一战光复益州,功勋耀目。”

几人朗声应下,最老成持重的石中僚赶忙问了一句,“明公,您走哪一路?”

“我去追姚苌。”

“万万不可!穷寇莫追!姚苌一路逃往草原,路长兵寡,不可冒险啊!”石中僚大惊,他就知道明公不会老老实实打下益州。世上哪有主帅独自追敌,偏将挑大梁的,太危险了!

“明公,末将请命!”狄一卓抱拳。

“你可闭嘴吧,别学你弟弟莽撞,你俩可真是亲兄弟。行了,你们要说什么都都清楚,只问你们一句,若是我都拦不下姚苌,你们谁能?”

众人不说话了。

“若是陷入困境,我能逃命脱身,你们能吗?”王怜花再问。

想想明公那犹如仙法的身手,无人敢放这个大话。

清风受王怜花教导,又跟着他姓了王,名为属下,实为师徒,清风抱拳道:“主公,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姚苌与整个益州相比,又算的了什么。与主公相比,又算的了什么。若真要截杀姚苌,让我去吧。”

他们知道王怜花武功好,可乱拳打死老师傅,乱军之中,谁能作保。

王怜花笑道:“行了,这是军令,明日我就出发。”

军令如山,众人不得不应下,刚出了帅帐,一直沉默的明月才道:“给娘子去信吧。”

众人纷纷点头,是啊,此时也只有娘子能劝得住了。

没等图恩的信来,王怜花已经带着一千人的精锐小队追姚苌去了。图恩的信姗姗来迟,不是给王怜花的,而是给诸位将军的,安抚他们稍安勿躁,王怜花武艺超群,姚苌败军之将不足言勇。送信的是来接手民政的诸多官员、小吏、女官,晋兴和方义的模式,将在他们打下的诸多城池推广。

十二月,大雪纷飞中,图恩接到王怜花的飞鸽传书。王怜花在晋寿城外,斩姚苌于马下,把势力范围推到后世陕西、甘肃交界线上。

青史留名的后秦开/国之主,昭武皇帝姚苌未及建功立业,死在冬夜荒原之上。

石中僚、狄一卓、清风明月三路大军各有收获,王怜花凯旋,到成都府支援围城未打的清风明月,一举拿下成都府。各地纷纷改旗易帜,表示臣服,巴蜀之地属于王怜花了。

图恩看着窗外茫茫大雪,心想:大事定矣。

第93章 番外一 了断

公元三八四年,淝水之战后一年,天下发生着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是东晋太元九年,东晋一举击溃大秦百万大军攻势,威势赫赫,偏安一隅、风雨飘摇的东晋有了中兴气象。在谢安为首的世族带领下,东晋威势显扬,周边国家纷纷遣使来贺。

与之相对,战败的大秦陷入混乱,北方版图四分五裂。这也是大秦建元二十年,苻坚渐渐控制不住北方局势,各族纷纷脱离。

这还是后燕燕元元年、西燕燕兴元年,鲜卑族的冠军将军慕容垂,奉命攻击叛乱的丁零部落途中,屠杀副将苻飞龙及一千人的氐人部队,正式脱离苻坚建立的大秦。慕容垂自称“燕王”,废除前苻坚号,建立后燕。北地长史慕容泓听到叔父慕容垂自立的消息,投奔关东集结数千鲜卑人,自称大将军、济北王,建立西燕。

他们慕容家之前建立的前燕为苻坚所灭,如今苻坚势弱,慕容垂、慕容泓重新立起旗杆,自立称王。

也就在今年,建康城派出了益州刺史陶范。蜀中是王怜花打下的,又岂能为他人做嫁衣。所以,陶范行船至新蔡,落水而亡。嗯,在江州地盘上落水而亡的,离蜀中八千里,怪不得王怜花。

陶范本人不那么出名,可是他的父亲陶侃一代名将、一代贤臣,忠良之后如此殒命,谁敢再招惹王怜花,包括陶范的十六个兄弟,也偃旗息鼓。

政事堂又派人去王家当说客,让王家出一个人担任益州刺史。点谁谁生病,要谁谁不便,王家因婚事对王怜花非常不满,可他依旧是王家人,族长说了句大实话;“都是我王家人,何必为政事堂挑拨,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没有人敢接手益州刺史的职位,而王怜花此时不过二十出头,这样一个年轻人成了益州刺史,朝廷的脸上难道就光彩吗?坑只有那么多,王怜花占了一个,其他人也眼红啊。

红眼病犯了的人,明知王怜花不可能突然犯蠢交出益州大权,可总抱有侥幸心理,想试一试。

图恩接到了王献之的信,他的腿疾又犯了,建康城没有医者能够治疗。王献之本没这样的寿数,因王怜花、图恩都是医道高手,这才为他延寿。

“昼夜十三四起,所去多,又风不差,脚更肿…”

“奉承问近雪寒,患面疼肿,脚中更急痛…”

“仆大都小佳,然痰根聚在右髀。脚重痛,不得转动。左脚又肿,痰候极是不佳…”

会有这样严重的、威胁生命的脚痛,都是当初为了保住郗道茂,为了保住他们这个家做出的牺牲。图恩轻叹一声,即便婚事大大挑战王献之的道德伦理,他还是悄悄送了嫁妆过来。晋兴被围的时候,他曾为王怜花说话,这些事情,事后图恩都知晓。

“叹什么气,想去就去呗。刚好新年快到了,我这个益州刺史,总要到都城受封。”王怜花笑道。

“还没下任命呢,你就知道自己是益州刺史了?”

“除了我,谁能做,想做的都去江里喂王八。”王怜花邪气一笑,接过图恩手中信纸,“这新旧不一的笔迹,难为谁翻出来打感情牌的?”以王献之的傲气,这些年从不问药,不送他就不用,怎么可能些这样的信。就是思念女儿难以自抑写了,也不会让图恩知晓。

“管他是谁,咱们总要去建康城一趟的。”图恩不想讨论这个话题,“淮阴也来信了,这次去建康,顺便去看望一下吧。”

“都依你。”王怜花携图恩顺长江而下,一路船队浩浩荡荡,对外展示了新占领蜀中的王惜实力有多强。展露肌肉之后,无人敢对他和图恩的婚事指指点点。

被卫队护送着入城的时候,王怜花的精锐卫队也让建康人眼中一亮。身姿挺拔、精神饱满,骑马护卫在两边,每匹马马蹄落下的节奏都一样,跟在队伍后的侍卫横看成条竖看成线,步伐一致,数百人一起踏步,却只有一个声音。这样精锐的卫队,此时的人何曾见过,心中升起无限感慨,怪不得一年之内就夺回蜀中,怪不得二十出头就能坐上刺史之位。

是的,见到如此精锐卫队,没有人再心存幻想,以为能从王怜花口中夺食。

王怜花到建康,依旧住在自己的老宅。除了拜见族长和岳父王献之以外,再不出门。既不到谢安这等权臣家中拜访,也不到褚太后娘家这等在宫中说得上话的家族旁敲侧击。王怜花和图恩安安静静等在老宅,这小宅子已经配不上王怜花如今的身份权势,可不论族中怎么邀请,他还是住在这小破院子里。

“阿父,你的腿疾,以我目前的医道不能痊愈,只能好转。”图恩收了诊脉的手,走到旁边矮几跪坐下来,提笔写下药方。“一剂内服,一剂外敷,外敷的药材不好找,我会做好了再送回来。若是阿父愿意,王怜花的医术在我之上…”

“不必了。”王献之拉过薄被盖住自己的双脚,床边摆着好几个炭盆。他的免疫力也下降了,在冬日,若是没有炭盆熏炉,根本无法生活。

图恩沉默,刚开始的时候,王献之连她都不想见。图恩把药方递给等候在一旁的桃叶,又走到王献之床边坐下,拿小刀、清水、锦帕过来,为他清理创口。

王献之的腿疾是当初故意艾灸失败造成的后遗症,外伤感染发,反复溃烂。这么多年,外伤逐渐演变成内伤,从皮肤一直坏到肌理,再到骨髓,以目前的医疗技术,图恩没办法治好。若是王怜花内力配合金针,说不定有治愈的可能。

可惜…

“我为阿父腿疾研制了一种麻纱布,柔软、透气、轻薄,穿在脚上不会粘连溃烂处,也不会刮痛患处。我交给桃叶了,阿父穿着试试,若是觉得好,我再送。”王献之不理她,图恩自己搭梯子找话题,又笑道:“今日雪后初霁,正是踏雪寻梅的好天气。轮椅已经完工了,阿父想出去瞧瞧园中的红梅吗?这样的好天气,与上巳节也没差什么,总让我想起祖父、阿父当年风流盛况,想起那篇《兰亭集序》。”

“桃叶,退下吧。”王献之突然开口,打断了图恩的喋喋不休。

桃叶带着下人鱼贯而出,屋中只剩下王献之、图恩父女。

“时至今日,你仍旧没有半点悔意吗?”

图恩轻笑,“没有。”

“即便王惜有才,也不能强迫你,只要你想,我可做主让你们和离,再嫁一名门世子不难。”

“没有逼迫,是我自愿的。”

“你当初年幼,哪儿来自愿,分明是引诱!”王献之一拍桌子,怒道;“王惜小儿,诓骗了你,他诓骗了你!”

“阿父,阿父,不气,不气,来喝盏蜜水,听女儿细细说,好不好?”图恩上前揽住他的后背,喂他喝水平静心神。“当年事情紧急,未能当面向阿父禀告。我与王惜早年相识,初并无情义,即便他救(废)了我,我并未把这条命看得多重。后来日渐交往,逐渐知道他为人处世,此世间懂我者,唯他一人耳。”

图恩含蓄说着,当初王怜花让她自废武功,她也不曾记恨。当她回到现代社会,才有机会真正认识他。那时候的他已经变得不像王怜花了。可他们曾在熊先生墓前拜谒,先生泉下有知,恐也不介意自己笔下人物是否有另一面。

“小时候,阿父总夸我早慧非凡俗,我难道如此愚笨,以致被人哄骗?”

“情之一字,令聪明人变成笨肚肠。”

“情之一字,只要不伤害别人就能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

王献之瞥了她一眼,与同族兄弟成亲,还不够伤害王家女、郗家女的名声吗?

图恩笑笑不说话,如今蜀中已经在推行人头税,日后收税不再以户为单位,而是以人为单位。当初战时用过的大食堂还在,各类作坊又兴盛起来,还有女官和育婴堂,最大限度把人从原生家庭剥离,接受王怜花和图恩的意志。

刚好,战后的蜀中各族民众杂居,也没有形成大世家的土壤。王怜花分退伍士卒作为里长,深入乡间,践行王怜花的政策,比如民族平等,比如不溺/杀女婴。

有图恩的作坊在,女子赚钱不必男子少,腰包鼓了,腰板也就挺直了。

如此,不过二十年,一代人的时间,蜀中就没有大世家了。王怜花新出了规定,三代以内血亲不可成亲,指导蜀中各族人的婚事。战后重建的混乱时期,没有人在乎是否同姓,再抓两个“双李”“二陈”之类的甜蜜典型,更无人以同姓成婚为意。

这些都不能告诉王献之,蜀中的政策某些是不能掰开揉碎了说的,甚至连带都不能带一句。如王献之这等精于政事、老于谋算之人,闻一知十,他一听这政策,就明白了王怜花最想打击的是什么群体。

“木已成舟,你不悔就好。”

图恩依偎在王献之身旁,轻声道:“是我不孝,让阿父担忧了。阿父为我思忖良多,我却走上了最难最险的路。”

王献之轻轻拍着她的头,没有说话。

图恩想着王献之这一辈,生于膏梁锦绣之中,除了婚事不顺遂之外,再无别的打击。如今余姚公主也偃旗息鼓,听说卧病在床,不能再作妖。图恩便道:“阿父,您给我生个弟弟妹妹吧。我瞧方才的桃叶就不错,我在蜀中都听说你唱歌渡河接桃叶的韵事。”

被女儿当面说起风流韵事,王献之老脸一红,怒道;“你和王惜何时诞育子嗣,他如今已是刺史!”

额,失误失误,引火烧身了。

第94章 番外二 女官

“事在王门,何关他族?我怀里的孩子是我外孙,不是王家人,你要要杀他,先杀了我吧!”会稽郡守府后衙门边,谢道韫抱着三岁的外孙刘涛,厉声呵斥乱军。

带兵攻打郡守府的孙恩从人群中打马而出,看着年已不惑的谢道韫,虽粗服乱发不掩国色。在这场叛乱中,唯一清醒的人只有谢道韫。想到她的名声,钦佩她的才华,孙恩拱手道:“谢娘子,孙某人虽一介草莽,也听闻过你咏絮之才的名声。这些年你在会稽施粥赠药,怜贫惜弱,我亦深知,既感且佩。只要你下令府兵放下武器,我可保证,不伤你性命…也不伤你怀中小儿性命。”

谢道韫痛在心头,脸上却丝毫不显,泪水都没有一滴。她的丈夫、三个儿子、一个女儿,都在这场兵乱中丧生了,幸好,幸好她是谢家女、王家媳,孙恩此贼,总是有些忌惮王谢两家,也不把一老妇一幼童放在眼里。若能示弱,可博一线生机。

谢道韫抬头,紧紧盯着孙恩,好像要从他的面庞上看出他能否信守承诺。

“你…”谢道韫刚刚开口,突兀的战鼓声传来,队伍后面已是短兵相接。

“退!关门!”谢道韫大喝一声,退回后衙,指挥府兵拿木棒抵门,之前后门已被撞开,如今不过聊胜于无。“去厨房搬热水,拆了门窗点燃做火墙,先挡一挡,弓箭手到前面来。”

谢道韫抱着外孙被府兵围在中间保护着,她不知道刚刚冲出来的是谁的兵马,是谁都不要紧,只要知道他和孙恩不是一伙儿的就行了。既然不是一伙的,就能谈。

门外喊杀声震天,谢道韫轻轻拍着外孙的脊背,小声哼着摇篮曲:“乖乖,乖乖,觉觉,觉觉…”

没一会儿功夫,外面喊杀声就小了。

“这些人不是对头,是来救人的!冲进去,抓人质!”孙恩后知后觉发现这群人并不是自己的敌人,衣甲、士兵自己都不认识。孙恩指挥着士兵撞门,门本就松散,没两下就摇摇欲坠,砰咚一声倒地,砸得尘埃四起。

孙恩一马当先冲了进来,弓箭手几轮齐射都没杀了孙恩。府兵本就历经鏖战,精疲力尽,武器残缺,能坚持到现在已经不易。箭支消耗殆尽,侍卫长大喝一声,抽出腰刀,迎了上去。弓兵也拿着无箭空弓,把长弓抡成锤子,企图用弓弦勒死敌人。

谢道韫捂着外孙的眼睛,自己却死死盯着战局。她已尽人事,剩下只能听天命。

孙恩不顾府兵冲杀,硬生生撕开一条防线,冲着谢道韫跑过去。

长刀没入□□,抽刀带出的鲜血溅到谢道韫的衣袍上,腥臭的粗喘声气直冲面门,自小生活在芝兰芳香中的谢道韫,看着眼前的孙恩,犹如一头野兽。难道今日就要命丧兽口吗?谢道韫抱着外孙连连后退,她身边的府兵都被调开了,只剩几人还在顽强拼杀在此千钧一发之际,一支长箭从门外飞来,来势汹汹、力道巨大,不仅一箭射穿孙恩身体,更带得他往前一个趔趄,普通一声倒在地上。

众人惊讶万分,回神望过去,只见门外逼近一队骑士,为首之人还保持着张弓的姿势。这位首领有些与众不同,身姿高挑,眉眼俊秀,若是仔细看去还能发现,她没有喉结,这是一位女将。

孙恩带来的士兵已经被骑兵消灭,偶有几个负隅顽抗也被补刀击杀。

谢道韫上前几步,依旧把外孙护在身边,前狼后虎,看他们气势汹汹,是敌是友还不能肯定。

突然,骑兵次第分开,后方一人骑马前行,犹如摩西分海、分吹麦浪一般,骑兵让开一条路,让来人走过。

“二婶婶。”

“你是…郗恩?”

来人正是图恩,东晋南方闹五斗米教起义,孙恩、卢循是其中声势比较大的。偏偏朝廷没有作为,仍有流民起义,披着五斗米教的皮子,四处招摇撞骗、烧杀强虐。会稽乃是郗家祖宅所在,为配合王怜花战略目标,图恩亲自坐镇会稽平叛。当然,图恩更感兴趣的是眼前的谢道韫。

图恩翻身下马,走到近前,微微福礼,“我来迟了,让二婶婶受惊,都是我的过错。”

“能捡一条命已是万幸!”谢道韫颔首回礼,道;“卢循还在城东…”

“二婶婶放心,已经平叛了。就是从卢贼口中得知二婶婶消息,快马加鞭赶来,侥幸赶上了。”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谢道茂这才放松下来,身心俱疲,骤然放松,全身都没力气。一个踉跄,险些把怀中孩子摔了。

“二婶婶若不介意,让我身边女官看看吧。孩子还小,容易受惊。”

谢道茂大大方方让仅剩的府兵让开,把孩子递到旁边一位没有穿甲胄的女官身边。

绿竹给孩子诊脉,从怀中掏出金针,手脚麻利扎了两针,原本瞪大眼睛、瑟瑟发抖的孩子瞬间昏睡过去。绿竹给谢道茂解释道:“受惊而已,不是大症候。是药三分毒,能不吃药就不吃药,睡一觉就好了。”

绿竹知这不是在军中坐诊,解释的特别详细。

“多谢!”

图恩赶紧扶住行礼的二婶婶,扶着她往里面走,边走边问:“家中情形如何?”

虽已不是王家人,但还是能问一问家里情况的。“老宅中老弱妇孺皆不幸遇难,你二伯和三位兄长也都殉国,尸身好像在正堂。”

“二婶婶节哀,您先去歇着,我去正堂主理丧仪。”

谢道茂摇头,示意贴身丫头扶着自己,坚持:“我要去看看。”

在她们说话话的功夫,图恩带来的骑兵已经掌控了整个会稽郡守府。郑盈盈大踏步而来,向图恩禀告:“娘子,会稽郡守、主簿、内史,均已遇难,王家父子四人已收敛尸身。”

“你接管防卫,绿竹接管内务。”图恩简单交代一句,又问谢道韫,“二婶婶,二伯和三位兄长身后事该如何办理,还请示下。”

“战时非比寻常,薄葬即。还请把郡守等殉国忠臣一并葬了。”

“二婶婶放心,都是忠臣栋梁,必不使其身后受辱。”图恩颔首应下。

这次谢道韫不顾图恩阻拦,坚持又行了一礼,才被人扶下去休息。

等把事情理顺了,郑盈盈才怒气冲冲的禀告;“娘子,您可不知道,孙恩、卢循叛乱之时,王内史根本不相信,说同为五斗米教信徒,怎会相互攻伐。谢娘子倒是有见识,可惜劝不住丈夫,指挥不了士兵,也无法取信郡守。只的自己训练家丁充作府兵。今日与孙恩鏖战的便是谢娘子训练的府兵,若非谢娘子见机得快,连她怀中三岁小儿都保不住。”

“王家大宅已经去找过了,女眷俱被屠戮,包括回娘家小住的王小娘子。王内史和平之、亨之、恩之四位在郡守府殉国,整个王家二房只剩谢娘子和她怀中外孙了。”

“哦,还有蕴之兄长,他过继给大伯为嗣子,在建康城安全无虞。好歹还有一子一外孙,二婶婶不至于过度悲痛,没有寄托。”图恩语气平平说起这事,在乱世中,这样的惨剧每天都在发生,她已是司空见惯。

“娘子总教导我们,有有因才有果。孙恩、卢循起兵,王内史起先不信,等叛军逼近时,不得不信之时,却不组织军队抵御,而是踏星步斗,拜神起乩,说是请下鬼兵守住各路要津,贼兵不能犯。呵呵,都打到给跟前了,王内史却仍然不相信同一教派的孙恩会杀他,不理会谢娘子救援,坚持不逃走,带着三个儿子赴死。”郑盈盈冷笑一声,“咱们治下不许五斗米教传道,还总有人叽叽歪歪,真该让他们来瞧瞧。”

“好了,你是忘了那是我二伯父不成?”

“娘子跟前才敢口无遮拦。”郑盈盈傻笑装憨,“”那谢娘子也是优柔寡断,不肯听我的,打晕扛走就是,浪费时间,何不一同赴死了?

“给你三分颜色,你还这要开染坊啊。千古才女,不许妄议。”图恩笑骂。

绿竹笑着给两人奉上茶水,刚刚平定叛乱,也没有好茶,都是自家带的茶叶和厨房碎片中清理出的粗陶碗。

“娘子,此乃晋朝腹内,自有朝廷做主,我等就算占了郡守府也无用。”

图恩摆摆手,不接这个话茬儿,他们现在名义上还没脱离朝廷呢。图恩问道:“会稽高门,还有谁家蒙难。”

“反正我家没事儿,早就迁到郎君治下,受郎君、娘子庇佑。”郑盈盈耸肩,弄得身上轻甲叮咚作响。很难想像,当初活泼可人的小娘子是怎么变成今天这么一副兵痞子老油条的模样。

“娘子放心,郗家惠脱借坞堡地利据敌于外,伤亡并不大。高门中,周氏、羊氏、李氏、王氏、于氏各有伤亡,只羊氏乃泰山羊氏疏宗旁支,兵乱中灭门了。”

“嗯,我们此行乃为的是救人,跑掉的孙恩、卢循残部不要追,也不要与各高门发生冲突,等朝廷旨意到了一并交接。若有活不下去的流民,自愿跟我们走的,就收拢收拢,回程时一并带走吧。”

郑盈盈、绿竹对视一眼,笑意丛生,脆生生应道;“是!”

这可是大好事儿,不用干脏活累活,一门心思捞人,男女老少来者不拒,有技术的工匠,读书识字的庶族,多多益善啊!这年头人丁就是政绩,在王怜花治下,人丁真的是算人头,不算户数,也不挑剔男女老少。这一趟出来,没废多大功夫,功劳就满了,主事的郑盈盈、绿竹如何不高兴?

战后第一件事就是清理死/尸,有家人的发还尸身,没有家人的平民统一葬于西山,剩下官宦之后、高门子弟停灵于郡守衙门后衙,等待各自亲人、族人来接回遗体。在这事死如事生的年代,对待有身份的人,草草入葬,不是施恩,而是结仇。为此绿竹骂了又骂,尸体不易保存,容易滋生疫病,幸亏这是冬日,不然多少冰都不够用。

忙了好几日,才堪堪恢复会稽秩序。

图恩回句章探望过郗家健在长辈,来到王家宅子,绕过挂满白灯笼的回廊,见着披发素服的谢道韫。

“二婶婶节哀。”

“多谢。”谢道韫把视线从窗外玩耍的外孙刘涛身上收回,又郑重其事的向图恩致谢。

“凑巧碰上,都是亲戚,哪有不帮的道理。”图恩摆手,只说举手之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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