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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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你是举手之劳,于我却是救命之恩,能保住这点儿骨血,不是上天垂怜,阿恩的恩情,我必报答。”

图恩勾起一个狐狸笑,就等你这句。

“唉~~”图恩先是幽幽一叹,开始下套,“二伯父迷信五斗米教,错矣。我大祖父、祖父也是道教信徒,可称之为奉为圭臬,可于政事上仍旧清明。幸而阿父、阿母虽信,却不迷恋。”

“是啊。”谢道茂附和,明摆着的事情,不需要讨论。

“这佛道之事,当真难以把握。汉人有崇佛、崇道者,胡人有信仰真主和长生天的,山野之间,拜祭五大仙者比比皆是。民间淫/祀不绝,我亦非常苦恼。管得松了,五斗米教就是前车之鉴,管得严了,世间都是木偶。”图恩满面愁苦。

谢道韫想了想,道:“听闻大司马治下佛家尊崇五戒,不杀生、不偷盗、不淫/邪、不妄/语,不饮酒,佛门不占良田,慈悲为怀,方有信徒广众。”

图恩摇头,继续苦恼,“前些日子,有一高僧禅房喝酒被发现。高僧乃当地大能,战时带头护卫乡邻,平时行医治病,于佛门、百姓皆有口碑。如今破了饮酒戒,就要被逐出门墙,何等可惜。当地百姓联名请愿,主持也为难。二婶婶帮我想一想,可有解决之道?”

“发配到更偏远处传教,形同流放,可否?”谢道茂斟酌着措词。若真有能耐,该奉行佛家众生平等,普爱众人;若是沽名钓誉之徒,流放也是重罚,可儆效尤。

谢道茂心中腹诽:若那高僧真有本事,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不在大司马治下过活便是。天下其他地方,佛教徒一样妻贤妾美、儿孙满堂,没有五戒七戒。当然,这话说出口就太打脸了,不是谢道韫的做派。

事实上,不管谢道韫说什么,图恩都只会击节赞叹。“二婶婶果真才思敏捷,瞬间便想到办法解我难题,既不伤律令,又不让百姓寒心,真是太好了。二婶婶如此高才,困于内宅太可惜了,请二婶婶出山助我。”

谢道韫一愣,突然知道这个侄女玩笑一般的请教是为了什么。谢道韫轻笑,“我这半生,还不够精彩吗?何必多此一举。因我一时思念,让涛儿失母,一时思念变成一生思念,何其苦也。养大他,就够了。”

人家说实话,图恩也不好意思戴面具,叹道:“这话竟不像您说的。我听着您的才名长大,小时候盼着能有您一半就心满意足了。如今二婶婶怎么失了锐气,徒让人感叹物是人非。”

“以你如今之声望,幼时念头不过胡思乱想罢了。”

“王怜花治下有女官,二婶婶是知道。今日领兵的郑盈盈乃四品游击将军,就是她一箭射杀孙恩。如今接管会稽郡守职务,令会稽不至于停摆的名唤绿竹,不过平民出身,在我身边任机要秘书。以她的才能,回去也该放出去独当一面,先从县令做起。”温言软语哄骗不了谢道韫,图恩竭力讲道理摆事实;“譬如孙恩卢循之乱,二婶婶见微知著、料敌先机有何用,您劝不了二伯父,指挥不了士兵,也无法取信太守。只能练几个府兵,螳臂当车。只因女子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一生寄托在他人身上,即便是谢道韫也不能免俗。咏絮之才已是少女闺阁旧事,这几十年间,我竟未曾听闻新的典故,二婶婶如今也泯然众人了吗?”

“你想说在王大司马治下就不同了吗?”

“当然不同!若是郑盈盈遇到匪徒作乱,一马当先,调兵平乱。若是兵力不够,她一纸手书,就近驻扎大军认她官印。若是绿竹遇到叛乱,知机早可上报,发现晚可自保求救。无论做什么,都是尽全力,绝不坐以待毙,绝不因女子身份而受人轻视鄙夷。”图恩昂首挺胸,自豪道:“在他治下,女子参政,而非干政。”

“好一个女子参政而非干政,自秦宣太后掌权起,多少女中豪杰,竟只是干政而已。”谢道韫激动拍案,“好气魄。”

可谢道韫复又叹息,“若是我十五岁,不,二十岁,不,三十岁,早就激动难免,丝萝托乔木。再早十年,我也该为这句话浮一大白。可惜,我已经四十岁了,父母、丈夫、儿女、孙子,皆不在了。我亦老病,还有几年活头呢?”

“这就是谢道韫吗?”图恩摇头,“与我想象中差得太多了。”

“什么才女,本机是世人道听途说,强加硬塞。”谢道韫倒是不在意这些,平静接受货不对板,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的指责。

“很久之前,我曾与阿母、郎君讨论过,这东西两晋二百年以来,史书工笔,能留下姓名者有几人?男子或许有争议,女子之中,若是只能留下一人,非谢道韫莫属。谢道韫这三个字,已是才华的代名词,天下多少女子仰望着你长大,如今你却仅仅如此,太令人失望了。”图恩摇头叹息,不再压抑自己,到她如今的地位,又有谁只得她压抑自己呢、“当年可我曾听闻,你嫁与二伯父后叹息:天壤之中,乃有王郎!那是我就怕盼着你和离,不对,不是和离,是做出自己的决定,自己的,不是家族的,也不是旁人希望的,更不是为儿女妥协的。”

“中庸之道,平安是福。”

“不,那是庸人才说的,不是您该说的。”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图恩咄咄逼人令谢道茂不喜,冷笑一声,“侄女今日居高临下指点我,也不过借王大司马威势而已,前有桓大司马,不知王大司马如何收场?”

这是咒骂王怜花和桓温一样早逝啊,图恩却不怒反笑,态度十分温和,大有唾面自干的气度:“生气了?才女该有脾气,该生气呢!”

谢道韫冷冷看她一眼,端起茶杯掩饰眼中情绪,不再说话。

“易地而处,我若是二婶婶,必定不甘。我有才华、有能力,心性才干不输于父兄,而世人看我只看我的夫婿、子嗣。年长之后,无数人在我耳边叽叽喳喳,替我担心色衰爱弛。难道我的价值不在才干、智慧,而再生育和青春吗?”

“你无子,自然要受这些非议。”谢道茂戳人心口也是一把好手,图恩至今无子。

“怎会无子,收养过继的孩子,也是子嗣。我们夫妻都不操心,天下人倒替我们操心起来。”

“才女都不操心,天下人倒为谢道韫操心起来。”谢道韫冷哼一声,把这句话原封不动还回来。

图恩苦笑一声,败下阵来。利诱、激将、示弱都无用,如今图恩才平和起来,真心实意道:“二婶婶,我素来仰慕你的才华,观你于叛军中果决勇武,亦菲凡俗之人。王怜花治下缺擅民政之人,尤其缺女官。二婶婶问我,如何能长久?我在一日,女官在一日。我若不在了,我的传人在,女官便在。若是传人不肖,那至少曾经在过。在崇山峻岭间给后来人搭一条铁索,让她们在迷茫云雾中,知道世上还有这样一条路。”

“二伯父和几位兄长、阿姊离世,我十分难过。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着,代替他们那一份继续活下去。若是二婶婶就此隐居,不说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即便侥幸天下太平,院中玩耍的涛儿又该如何立足?他没有了舅舅母亲,宗族疏远,难道也要如先贤一般,幼年穷困,起于贫苦,受尽苦楚才得做一八品小官,后碌碌无为,郁郁而终吗?”

“一个空有才名隐居乡野的外祖母,和一个手握大权令人仰望的外祖母。二婶婶,您抱着涛儿哭泣,说对不起他,您想给他怎样一个外祖母?”

图恩幽幽叹息,端正行礼,“我们夫妻都等着二婶婶。”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我的生日,出去玩儿啦,吃了点儿,包涵,包涵。

截至明天中午十二点前留言送红包,大约还有一个番外就结束这个单元啦。

第95章 番外番完

作者有话要说:下个故事——江湖醉仙。

西域,张掖。

“将军,吴王的使节进城了。”

太守府内,后凉太守石千里正在大厅里转圈,他穿着太守朝服正装,焦急等待着使节到来。

“好,引他们到太守府。不,我亲自去接。嗯,还是算了,引他们过来,记得,恭敬些!”石千里左右摇摆拿不定主意,有心迎一迎又怕堕了自己的威风,安稳坐着又怕得罪使者。实际上,听说吴王派出招抚使团一路深入西域之后,他就忐忑不安、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尤其招抚使团一路战绩斐然,不费一兵一卒,已招降诸多草原部落、小国国主。

石千里还在厅内磨地砖,心腹幕僚劝道:“将军,人快到了,安坐吧。我等本有投效之心,吴王殿下礼贤下士、海量宽宏,定不会计较分属两方敌对之事。”

石千里氐人出身,后凉官职模仿沿袭汉化,他的下属幕僚本该称他为太守,可将军二字在他们族中有不可比拟的地位,遂沿用此旧称。

石千里苦笑一声,“坐不住啊。”

自当年淝水之战过后,北方四分五裂,短短数年,北魏、代国、后凉、西秦、后燕、南凉、南燕、西凉…粉墨登场,又悉数退场,这些只算了大势力。至于后凉西面的西域诸国,占一城而称王称国,玉门关阳关以西,楼兰、婼羌、且末、小宛、精绝、戎卢、抒弥、于阗…南北两道,大小六十一国。这么复杂的形势,以致中原人统一以“西域诸国”称呼。

如此频繁更迭的朝代王权,以致安稳发展数十年的益州独树一帜,令人向往。吴王殿下王惜王怜花也是个怪人,明明已经占据了益、梁、司、豫、兖、青、徐、江、冀、幽、平、并、雍、凉、秦、荆十七州,大本营益州更是人人向往的极乐之地,可他偏偏在刺史这个位置上行做了几十年。若不是朝廷看他实在势大,特特加封了吴王,以做赏赐安抚,如今还只能以刺史称呼他呢!刺史州牧,这么多州郡大权集于一身,他牧哪一州?

如今天下共有二十州,吴王已经占据十七州,只给名义上的朝廷留下可怜兮兮的扬州,保住建康作为都城最后的尊严,与春秋战国之时,周天子那可怜的都城顾影相怜。且扬州很多地方受不受朝廷节制还是两说呢。

交州、广州名义上还是朝廷的,可谁不知那里道教横行,朝廷派遣的官员若不信五斗米道,性命都保不住了。不说了,不说了,那等蛮荒何地,若非走投无路,谁会去那里呢?五斗米教起义不成,被压得龟缩蛮荒,岂有龙兴之相?

现在,吴王的招抚使团进一步把版图拓展到西域、北疆,除了南方偏远之地负隅顽抗的天师道,天下哪里还有人敢明目张胆与之作对?

可吴王怪癖实在多,天下传言纷纷,石千里也码不准啊。有人猜测吴王不想受封,是为了不做晋朝之臣,回避君臣名分;也有人说他是因没有子嗣而心灰意冷;更有甚者说他乃是在家的居士,发愿侍奉佛祖,不婚不嗣。最后一种说法是佛门传出的,当然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乱说话,当即被查出发配詹州,连如今的佛门领袖光鉴大师没救下。

吴王什么都好,就是专宠王妃。唉,王妃也是贤德爱民之人,闺阁时就传出偌大名声,怎就不知为吴王纳妃妾生子?偏偏,两人都是当世之俊杰,简直让人不知如何评价。

当然,这两位尊贵人也不是谁都能评价的。

传言太多太多了,石千里快把地毯磨秃了才等到使臣到来。

“中郎将张朝见过石太守。”张朝手持王杖栉节,一声武官朝服,阔步进入正厅。

石千里先对着栉节行礼,又与张朝相互执意,“贵使上座,贵使千里而来,一路辛苦,还请用茶。”

张朝把栉节递给身边侍卫,举杯致意。张朝淡定喝茶,品味着这后凉太守特意为他准备的清茶。其实并不好喝,清茶要用鲜嫩茶叶炒制,这北地茶砖得用奶茶煮了,放些金贵糖块进去才好吃,若不然咸口也别具风味。可惜在张掖,不论糖还是盐都是金贵物品,张朝知道石太守不知怎样辛苦才打听到他们喝清茶,也是示好之意,就不挑剔了。

放下发霉的陈茶,张朝对石太守友好微笑。

“我王有意与西域诸国通商,想在张掖开辟一据点,方便商贾堆放货物,还请石太守行个方便。”张朝开门见山。

石千里心中微松,不是为之前商队被沙匪洗劫的事情问罪就好。吴王极重视治下臣民百姓,之前有百姓在吐谷浑被杀,吴王可是千里迢迢派兵征讨。几个普通百姓而已,可吴王却说出“治下百姓,皆吾子民”的话来,执意对抗强敌,为几个祖上八辈都是贫农的穷苦人讨公道。

这次吴王治下商队被匈奴人洗劫,石千里得知之后立刻派军杀了贼匪,留下证据,以期平息吴王怒气,不至于把张掖全城拖累进去。

心思急转,面上石千里却非常稳得住,笑问:“贵地商队要多大的地方堆积货物呢?”

“不大,不大,分山丹一县就好。”

石千里差点按捺不住表情,开什么玩笑,张掖一共就两个县,治所所在之地张掖,匈奴名之日勒,另一个就是山丹。开口就要了一半,分明是想要吞下他们啊!被人吞并石千里不怕,他本就有择良主投效的意思,可不能这么白给啊!

石千里笑道:“吴王殿下旨意,本不该推辞。可张掖贫寒之地,风沙漫天,外有沙匪出没。山丹一破旧县城,恐不能担此重任。”

张朝大手一挥,“无妨!驻军就是。”

石千里更是噎得说不出话来,在幕僚的提示下,石千里勉强维持住风度,说要考虑,请使者下先去休息。

“将军,不能再摆架子了,得主动投效才行啊!”幕僚如此劝慰。

住到客院中,一直摆着上/国威风的张朝也撤了高傲嘴脸,对众人道:“那石千里乃是后凉皇后族人,若是能拿下他,西域诸国也该望风而降。我做了恶人,等两天若是他还没反应,阿方你去交朋友。”

“中郎将放心,咱们所到之处,诸部族小国皆望风而降,哪儿有坚持得久的?”一位官员奉承道。

“住口,我等做使节的最忌傲慢轻敌,诸部望风而降,难道是你我才干过人吗?不过是畏惧殿下罢了。我们来是招抚的,不是来宣战的,不要与妄自尊大。当地人平台起冲突,坏了大事,我可不饶。”这话由刚才一脸傲慢的张朝说出来,对比强烈,意味十足啊。

“当年卢钊老尚书出使北燕,为慕容氏所怠慢,难道我等的才干强过老大人不成?不过是前辈们人忍辱负重、埋头苦干,才有咱们今日扬眉吐气。都记着些,咱们也是过过苦日子的,别一朝登天,就忘了过去。”张朝中气十足给底下人训话,看他们都收敛骄傲之气,才挥手叫散了。

晚上,张朝这个正使自然早早歇下,其他人奉命该睡觉睡觉,该交朋友的,自然喝酒去了。

石千里的心腹幕僚带了好久宴请方辉,“方大人年少有为,必是中郎将心腹吧?”

“嘿嘿,你怎么知道?”

“今日中郎将可只把栉节交给大人代持啊。”

“那是自然,我早年就跟着我家正使大人,当年益州晋兴守城的时候,我就是城头上一小兵。”

“原来大人参与过当年晋兴守城战啊!失敬失敬!”心腹又敬了一杯酒,满脸惊叹钦佩,“大人快与我等讲讲当年战事,中郎将是否也参与了当年守城?”

“当然!那时候我才十三四岁,也是上城头杀敌的!”方辉借着酒意讲起当年旧事,这是他的光荣。“你不知道吧,当年郗王妃就是见我家正使衣衫单薄,才痛哭流泪,做出了羽绒衣。”

幕僚啧啧赞叹,“早听闻郗王妃爱民之举,没想到耳熟能详的故事里居然是中郎将啊。”

“嘿嘿,还是咱们殿下爱民如子!”

“方大人啊,在下也对吴王殿下钦慕已久,有心投效,可这心里实在不踏实,我可是匈奴人啊!”幕僚试探问道。

“匈奴人怎么了?咱们殿下信奉佛家所说众生平等,国内什么人没有?氐人、羌人、匈奴人、鲜卑人,殿下虽是汉族高门,可对咱们这些胡人可都是一视同仁的!”

“我观大人眉高目深,难道也是胡人?”

“当然,我母亲是羌人,父亲是汉人。我说老弟,看在咱们一见如故的份儿上,我跟你说个秘密——咱们殿下私底下说过,混血儿更聪明!嘘!别说是我说的,是兄弟我才告诉你!”

“当年胡人杀入中原,屠杀汉民,难道吴王殿下就不介意?”

“那都哪年的老黄历了?又不是我杀的,就算当初有羌人,作乱的贵胄也被殿下杀了,和我一个牧民的孩子有啥关系?”

“方兄弟说的是,我官小位卑,投效倒没什么,可我家太守总是顾虑重重啊!”

“顾虑个啥!咱们国内胡人担任首领的不胜枚举,知道木日达大将军不?羌人,右骁骑将军,武官里的头头。慕容翰,鲜卑人,还是王族血脉呢,如今宿卫宫廷,深得殿下信重。咱们殿下唯才是举,从不把人当奴隶。你若去了中原,让你儿子也去学堂,等到了年纪就去考科举,凭本事博一个出身。唉,也怪我没赶上好时候,我要是当年也能进学堂,说不定也能得一柄定疆剑,留作传家宝呢!”方辉大口喝着北地烈酒,不一会儿就醉到桌子底下去了。

幕僚把方辉送回房间,回来就见石千里一脸焦急等待着。

“将军,我试探过了,是真喝醉了酒后吐真言。吴王殿下治下最是公平,不分胡汉,只看本事。只要有真本事,就算是降臣降将也有一席之地呢!”幕僚笑道:“那方辉说了,吴王信奉佛家,最是慈悲为怀。”

“可我听说吴王前几年贬斥了一大批佛教徒,强令还俗不听,直接拉去服徭役做苦力,死了好些人。”

“将军,佛家还有怒目金刚呢!那些假僧人不事生产、占据农田做寺田,呼奴唤婢的,哪里是出家人。中原的出家人和咱们这里的出家人可不一样,像光鉴大师那样的高僧,恪守五戒才是德行。想来佛祖也用不着人间的金银绸缎,那些收敛的钱财只能是假和尚享受,被拉去做苦力不冤枉。”

石千里幽幽叹息,“吴王殿下什么都好,就是没有子嗣让人放心不下。”

“将军放心,听他们说,出使之前已经在商量立世子了。吴王虽无亲子,可这些年收养了好几个孩子,汉人、胡人都有,正经子嗣待遇。”

“那就再看看吧。这乱世,若能投效一位公正严明、宽宏慈悲的主上,谁不愿意呢?”

——————————————

成都府。

大殿之上,王怜花正在宣布:“王丰,孤之长子,屡有素功,天意所属,当为世子。”

殿内为之一静,谁也没想到吴王真的当庭宣布了世子人选。虽然这些年吴王一直没有子嗣,但前两年宫中有宫女试探,吴王是有反应的,虽然那宫女被杀,背后之人也贬官远谪。可正常人,谁不想拥有自己的血脉呢?

众人又想起当初还是在这个大殿上,吴王连斩十一人,放言:“非王妃所出,如何能算孤之血脉!”有这话在,谁还敢来触霉头。

众人被吓傻了,王丰却反应迅速,立即出列拜倒:“儿愚钝浅陋,不敢当此重任,还请父王三思。”

“你是长子,有战功、有威望,如何当不得?起来!”即便当上了一方霸主,平日里说话,王怜花也不是之乎者也的性子,说一不二,说立谁就是谁。

站在朝堂上众人的目光开始朝几个人瞥去,默默的,自以为不着痕迹的。

吴王无子,这是天大的机会,无数人为之暗中使劲。

比如羊景,幽州刺史羊直的嫡次子,大才女郗道茂的儿子,吴王妃同母异父的亲弟弟。出身泰山羊氏,祖母乃是南郡公主,身上还有司马氏的血脉。立这样一位继承人,兼顾世家、妻族与前朝皇室,他难道不是好人选吗?

比如王桢之,这一代王家最出色的年轻人。吴王可是出身琅琊王氏的高门郎君,本身无嗣,从族中选择一位过继,难道不是应有之义吗?也就吴王强势,让王氏宗族不得不妥协。可观王氏如今在朝中也占一席之地,吴王对宗族也不是全然防备。

这位王桢之可是连侍中谢道韫都赞过的啊。谢道韫谢侍中总揽宫中内务,统领机要、参赞军事,对吴王、吴王妃影响巨大,她看都好看的人,怎么没雀屏中选呢?

再比如郗家的郗达祖,当初吴王发家,受吴王妃资助颇多,郗家其中也有助力,难道不回报一二吗?

这些人在心中转了千百个弯儿,又看向与吴王有正式父子名分的诸人。这些人明显就不如先前列举的这三人有分量了。除了名分,他们又有什么优势呢?

这些个傻子不明白,连名分都没有,还不够说明问题吗?

话说回来,名分就是最大的优势,没听吴王刚才说吗?立王丰为世子,因为他是长子。瞧瞧如今天下这形势,今天是世子,明天是太子,后天就该是天子啦!

王丰凭什么?就凭他父母双亡吗?

王丰自己也想不通,他十岁左右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他父讳狄一卓,母讳郗去病,生母乃是母妃侍女,后被母妃收为义妹出嫁。后来父亲战死,母亲惊惧难产而亡,连句话都没留下就撒手人寰。紧跟着叔父狄一友亦战死,只留下一个堂弟嗷嗷待哺。祖父抚养两个婴儿力不从心,又操劳公务,不幸殒命。

母妃见他们来兄弟可怜,接到身边教养,为了不让狄家绝嗣,留堂弟继承祖父爵位。而自己这个刑克六亲的不详之人,父王母妃非但不嫌弃,反而赐他姓名,养他长大,如今还要立他为嗣。王丰自己心里百感交集,千百滋味涌上心头,哽咽说不出话来。

王丰拜倒在地不肯起身,哭得肩头颤动,不能自已,等稍微平静,又连连推辞,自谦难当大任。

可王怜花说出的话又怎么会更改,直接吩咐有司准备立世子的仪典,日后,王丰就是吴王的接班人了。

其他养子倒没有太大意见,能被收养的,都是宗族无力抚养,战争孤儿居多,政治因素居多。

图恩因身体之故,不能承担孕育子嗣辛苦,两人一直没有孩子。那些阴谋诡计在王怜花身上自然从来没有得逞过,两人不以子嗣为意,奈何王怜花已经打下这偌大的事业,总不能无人继承。

两人收养的孩子,有汉人、有胡人,从第一家庭做起,为民族融合做表率。只有血脉相连,才是融合的开始。如今时人娶亲也不挑剔胡汉,都是他们带了个好头。文人也爱做诗文赞美图恩收养的鲜卑族女儿绿眸犹如一汪湖水,令人倾心。

不管王丰是凭什么胜出了,反正他已经胜了。朝堂上这些老狐狸,不能对抗强势的吴王,但能对尚且稚嫩的王丰出手啊。他还没有王妃不是吗?

几个世家大族的同僚下衙之后相约喝酒,共同商议起为世子选妃的事情来。

“世子常年征战在外,也该立妃绵延子嗣了。”

“自然,人伦大事,不可轻忽。我观诸家淑女,当推名门之女才好。”

“很是。一国之…咳咳,世子妃需得贤良淑德,方担得起大任。”说错话的人轻咳两声,真是老了,居然一不小心说了大实话。

这些老家伙商量着怎么让家里老妻带着家中、族中、姻亲族中出挑的女孩子入宫给无王妃请安,猜测着吴王妃的性情,揣摩她会喜欢什么样的儿媳妇。

众人之所以这么积极,也是打着不能影响现在的君主,就改变下一代君主。如今吴王太过倾向寒门,世族遭遇前所未有的打击。吴王治下逐步推行科举制,无数寒门庶族抢夺他们的资源,连不通教化的胡人也惨祸进来了。哼,难道当年胡人屠杀汉人的血海深仇就这么算了吗?

那些不没骨气的高门,居然选派自家子弟参加科举,自甘堕落!

吴王不选高门出生之人做养子,已经令他们绝望。如今之际就是选一高门淑女,影响未来天子。

高门世家的大人们想做世子的老丈人,勋贵们也不甘落后。

“咱们刀山火海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功业,凭什么给那些会投胎的公子哥让位?”

“就是!王妃可不喜欢扭扭捏捏的女子,咱们家的女儿最大方,懂诗书、会武艺,和南征北战的世子最有话说。”

“谁说不是呢?咱们家的女郎身子康健好生养…”

“咳咳,咳咳!”

话还没说完就被几人连声咳嗽打断,真是,今天不会说话的人怎么这么多!

如今大家公认的,有毛病的应该是吴王妃,可谁让吴王与王妃鹣鲽情深,已经放言此生不纳二色。

只是如今天下人却不能理直气壮的指责吴王妃,王妃给大家的生活带来了多大改变,衣食住行样样都有王妃的影子。

城北,叶女官满面寒霜,望着不停摇晃的木门运气。叶母急冲冲走来,安慰道:“别生气,你二叔也就时不时来闹上一场,不敢过分。咱们可是在吴王殿下的地盘上,娘立了女户的,财产受官府保护。你阿父留下的东西,阿娘一分不收都交给你!”

叶女官脸色稍稍回暖,也安慰母亲:“阿母,你放心,我是宫中女官,如今也渐渐和王妃说得上话了。以后等我考个县令出来,做一方父母官,看二叔还敢不敢来我门前撒野。”

“好女郎,有志气,就该这样!你阿父就是这样有志气的人!当初我晋兴码头撑船,一无所有的渔家女,遇上你阿父,当初他已是万贯家财,只因见我在船头识字上进,这才看中了我。好闺女,我从只能饱腹的渔家女一跃成了穿金戴银的富家娘子,全因为我会识字。你也不要听那些糊涂鬼话,好好在宫里当差,别想着靠嫁男人。世上有几个像你阿父这样的好人呢?”叶母谆谆教导:“我不求你和郑将军一样驰骋沙场,也不求你像谢侍中那样名震天下,做个小官,太太平平就好。”

“阿母,放心,女儿会努力的。”

“嗯,阿母不逼你,做的下来就好好做,争取做一方父母官。做不好就按部就班,一直在宫中执役也行。阿母都不催你成婚,若是遇不上你阿父那样的好人,学殿下收养几个孩子也行。”叶母拍拍女儿的衣裳,一边和她说话,一边送她出门。

叶女官走入宫廷,见众人喜气洋洋,比之前还高兴的模样,不禁好奇询问。同僚告诉她:“册立世子之后,又一大喜事,出使西域的招抚使团回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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