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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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不同的观念

史仲竹没有给吉牡丹解释,吉牡丹看到的是利益、好处,史仲竹追求的是精神、道义,吉牡丹讲价值,史仲竹讲的是价值观。

史仲竹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没有告诉吉牡丹,他决定救助哪个孩子,他另起一个话题。“好了,牡丹,不说这些烦心的事儿了,说个笑话吧。”

吉牡丹也不想过多参与男人在外的事情,配合做倾听状。

“话说有一个官员家车夫,他赶着一辆马车在官道上行驶,突然,发现官道上有五个孩子在玩耍,他赶忙勒住马缰,可马跑的太快,拉不住。官道旁有一条小路,早已废弃,有一个小孩儿在那儿玩耍。现在车夫停不下来,他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撞那个小孩儿,要么撞那五个小孩儿,你猜,他撞哪个?”史仲竹把故事缓缓道来。

“好像撞哪个都不对,我怎么知道,你不是说是个笑话吗?怎么一点都不好笑,还要我答问题。”吉牡丹不干了,那儿有这样不好笑的笑话。

“你别急啊,先回答我的问题,好笑的在后面呢,你先回答撞哪个?”

“车夫可以大声喊啊,让小孩儿跑开,就哪个都不用撞了。”

“不行,现在喊已经来不及了,车夫只能选一边撞,他也不能停住马车,必须选一边撞。”史仲竹又限定了条件,一定让吉牡丹选一个。

“必选撞啊…”吉牡丹沉吟,想了许久,才到,“那就撞一个小孩儿吧。”

“为什么呢?”史仲竹问。

“五条人命和一条人命比,当然选五条人命了。”吉牡丹到。

“你刚听清楚我刚才的故事了吗?五个小孩儿在官道上玩耍,一个小孩儿在废弃的荒路上玩耍,你选择撞一个小孩儿是吗?”史仲竹再次确认。

“是啊,让五家人家破人亡不如让一个孩子受罪。哎呀,这是什么鬼问题,我就想两边都不撞的。”

“世事哪有两全的,只是牡丹,你有没有想过,官道上平民是不许走的,更不许有孩子在上面玩耍,也就是说这五个小孩儿是有错的,难道就因为他们人数多,就要让无辜的人替他们承担责任?”

也许是史仲竹的眼神太过严肃,吉牡丹呐呐的说,“我也是没办法啊,只能选伤害最小的。”

“噗…”史仲竹笑到,“傻瓜,我说笑的,这是个笑话啊,车夫最后哪边都没撞,因为他晕过去了。”

“晕过去了?”

“是啊,晕过去了,他的马很有灵性,看主人都晕过去了,所以就停了下来。”史仲竹解释到。

“哈哈哈哈,倒是一匹好马!”

“是啊,一匹好马。牡丹,你把姚黄搬到你房里去吧,别放在窗台上,太阳直照的地方不行。”

“好啊。”心情大起大落后的吉牡丹,愉快的抱着姚黄往房里去了。

史仲竹看着她的背影,心中还有一个选择不撞一个小孩儿的理由没有说:人人平等。平等的不只是指身份、地位,还包括数量。五个小孩儿和一个小孩儿一样重要,所以不能因为数量,去伤害一个没有犯错的无辜者,所以才有《拯救大兵瑞恩》,用八个人的生命去换一个人的生命,衡量生命不是用数量的。

史仲竹踹着一脑子的主义、精神、理论,出了吉家,来到自己的院子,吩咐不可打扰,静静的坐在窗便思考。

在这样一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世界里,讲“平等”、讲“人道”,简直就是个笑话,要知道史仲竹现在就是“剥削阶级”的一员,你要讲平等,是要把自己的家财散尽,做一个平等的穷人吗?

现在才来想这个问题,早十几年干什么去了,在皇宫觐见圣人的时候,跪得毫无滞涨,享受侯府荣华富贵的时候,乐在其中,现在才来想什么主义、精神,矫情!

史仲竹现在才真正明白穿越的坏处在哪里,观念、价值观、意识形态的不同,在生活中也许一时不查,一旦出了问题,就是跨越不过的鸿沟。

“既来之则安之,既来之则安之…”史仲竹反复念着这句话,在屋子里转圈,已经到了这样一个世界,再说这些有什么用。就是前世的时候,史仲竹也不必思考这样的国家大事,有无数专家献言献策,他一个小屁民,就别贻笑大方了。史仲竹把兴起的念头按在心里,整理好情绪,唤南山进来,关心刺客一事进展。

事情已经过了好几个月,在王泰师傅的主导下,事情又有了新进展。

“主子,王泰师傅去保宁府了,我去门口等着,他一回来就让他来给主子回话?”南山建议到。

“不用了,等他回来再说,我就想问问能不能确定是哪方势力指使的,雷骥是周将军的爱徒,周将军是三皇子的岳父,可他又让自己孙子娶了甄家的女儿,甄家有四皇子,甄贵妃又圣宠在身,雷骥这是脚踩两只船,结果掉水里了啊。那几个人虽是雷骥的手下,我总想着不太可能是雷骥做的,就怕被人借刀杀人了。”那些被柯南附体的主角,总是根据一点儿微小的线索,就神奇的推测出了凶手,史仲竹手中线索不足,陆小凤、楚留香亲至都没用,只能小心翼翼的求证。

“按主子说的,现在就有四种可能,一是雷骥指使的,二是三皇子一派指使的,三是四皇子一派指使的,四是其他势力接到杀人。”

“借刀杀人,借刀杀人…”史仲竹食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桌面,沉吟。突然灵光一闪,到,“南山,你再和我说说雷骥罢官后的情况。”

“是。主子,雷骥罢官后,收拾细软回了西北老家,他到底做了多年的官,积蓄也有,在家做个富家翁。”南山又把雷骥的行踪报了一遍。

“西北老家,雷骥的老家在西宁府吧。”

“是的,西宁府。”

“西宁府,西宁府就对了。”史仲竹肯定到,“许阁老的三儿子不就在西宁府任巡抚吗?”

“啊?”南山很是吃惊,反应过来到,“主子的意思是,这是七王一派人指使的,许家是七王爷的妻族,自然为他出力。”

“很有可能,让王泰师傅往这个方向查查,注意保密,切勿打草惊蛇。我修书一封给盖宽,他是地头蛇,常年贩马,和武将也有打交道,他做商人的秘密查,总比我们容易些,你让王泰师傅和盖宽联系,切记保密。”史仲竹给手下提供了一条思路,不管后续。

史仲竹安排了正事,又想起今天给吉牡丹讲的两件事,说是吉牡丹的回答不符合自己的心意,可这又怪不了她。吉牡丹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教育,凭借生活经验给的答案,其实是大多数人的答案,史仲竹前世的时候,这个问题很多大学生都答不对。

意识到自己对吉牡丹太过苛求,再想想今天自己的语气,史仲竹想还是太粗暴了,明天要给牡丹道歉才行。

史仲竹想着对吉牡丹道歉的时候,吉净也在和吉牡丹谈心。

“牡丹,你最近和竹哥儿如何了?”吉净关心到。

“还是那样呗,竹哥儿是个守规矩的人,孙女也不是不知自爱的人,爷爷放心,我们发乎情止乎礼,不敢越矩。”

“我听竹哥儿身边的卫士说,史侯爷夫妇对这装婚事不是很看好,怕还有波折啊。”吉净感叹到,位高权重的史侯爷又怎么会满意自己的爱子娶一个七品小官儿的女儿,换了自己,自己也不干啊!

“爷爷,竹哥儿说了,这些事情自有他解决,他会说服史侯爷夫妇的。我只安心等着便是。”吉牡丹对这桩婚事也浑浑噩噩的,惊喜有之,担忧有之,既然史仲竹让她安心等待,她等着就是了。

俩也孙正在谈心的时候,下人来报,“老爷送信回来了。”

“果真,快把送信的人带进来。”吉净也好久没有接到儿子的信了,忙传报信的下人进来。

吉牡丹躲到屏风后面,一个青衣灰帽的小厮进门,跪地磕头,吉净叫起,那小厮才到,“给老太爷请安,老爷让奴才给老太爷多磕几个头,说为官在外,未能在老太爷膝下尽孝,不孝极了。”

“起来,起来,他为圣人效命,为百姓办事,我又怎会怪他。你起来回话。”

小厮站起来,躬身肃立,吉净问了儿子儿媳孙子的情况,小厮都说好,再问,“我儿派你来可有什么事?”

“老爷让奴才待了许多南充特产来孝敬老太爷,凤石核桃、营山板鸭、阆中油茶之类的吃食有许多,还带了一大坛子阆苑春酒,知道老太爷好这口,特请老太爷尝尝。还有太太亲手做的衣裳,少爷的功课,奴才都带来了。”

“好,好,他有心了。”

“此外,老爷还让奴才带了一封信来。”小厮说完,就从怀里拿出一封信,双手递给吉净。

吉净先看蜡封完好,裁开信封,四五张信纸就拿在了手上。这么多?吉净心里有些吃惊,怕出了什么事,一字一句的看了,半响,对小厮到,“辛苦你了,你先下去吧。”

小厮行礼告退,吉净说到,“你爹有信来了。”

吉牡丹从屏风后绕出,见吉净把信递过来,上前接过,细细看来,越看脸色越白,等看完了,眼泪再忍不住,夺眶而出。

吉净看他哭得伤心,也不劝慰,只说,“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吉牡丹掩面痛哭。

第二天一早,史仲竹正打算去找吉牡丹为昨天的事道歉,就先接到了吉牡丹的邀请,说请他到木门河游览,见面地点就定在他们上次灯节放灯的大柳树旁的凉亭里。

史仲竹收拾停当,兴致勃勃的赶去约会,这还是吉牡丹第一次主动发出邀请呢!史仲竹到了凉亭,吉牡丹早就等着了,身边有两个丫鬟,两个婆子,还有一辆马车在旁边等着,这可是前所未有的排场。

“牡丹,怎带了这么多人,世翁还怕我把你拐去卖了吗?”史仲竹打趣到。

吉牡丹不说话,史仲竹定睛细看才发现吉牡丹眼睛红肿,显然是哭过的,忙问,“牡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眼睛怎么红了?”

“竹哥儿,”吉牡丹声音沙哑,到“我要成亲了。”

第36章 齐大非偶人

“我要成亲了。”吉牡丹说到。

“成亲?你想成亲了啊,可我还没准备好呢,明年春闱我就要考进士了,待我中了进士,再风风光光的娶你过门,好不好?”史仲竹想自己这是遇到古代版的恨嫁了吗?

“竹哥儿,是我要成亲了,我要成亲了!”吉牡丹沉声到。

史仲竹才反应过来,“你要成亲了,你要和谁成亲了,你怎么会成亲呢?是世翁逼你的?”史仲竹连连发问。

“是我爹,昨天爹爹写信来了,说给我定亲了,是南充县主簿之子,已经下定了,婚期就定在八月。”

“什么?伯父怎能如此?那世翁怎么说?他不反对吗?”史仲竹问。

“爷爷从来就没有赞成过我们,只是疼爱我,愿意让我试试,他早就说过,我会后悔的。”吉牡丹哭诉到。

“那你后悔了吗?”

“我…我…”

“牡丹,只要你不愿意,我就带你走,我带你去见我的父母,他们会同意我们的婚事,就算他们不同意,明年我考上进士,面圣的时候,我会请圣人赐婚,这样可好?”史仲竹的心慢慢往下沉,默念:一定要答应啊。

“不行的,我不行的。”吉牡丹摇头,哭泣。

“为什么不行,为什么不行?请圣人做媒赐婚,于你名声无损,于我得偿所愿,为什么不行?还是说,你真的后悔了。”

吉牡丹痛哭了一场,稍稍稳定情绪到,“竹哥儿,爹爹有句话说的对——齐大非偶,我们不合适。昨天,你不就知道了吗,我永远不会像你那样想问题,我想的只能是平凡生活,你却要去助人,想的是天下苍生,我配不上你,你会找到更好的人。”

史仲竹没想到,千年来拒绝人说的话都是一样的,“你是个好人,我配不上你,你会找到更好的”,去他/妈/的最好的,不就是想甩了我的意思吗?

“牡丹,你没有配不上我,有什么不会的不懂的,我们一起努力,好吗?”

“像那晚那般,随时有刺客行刺的生活,我过不了的!”

“我长这么大也只遇到过一次行刺的,怎会有人来天天来行刺我,更何况我身边还有卫士。”史仲竹解释到,又问,“牡丹,你是怪我连累你了吗?”

“我不是怪你连累了我,只是你日后定会位高权重,这样的事是不能杜绝的,你随身带着卫士,不就因为有危险吗?爹爹说的对,我过不了那样的日子。”吉牡丹摇头苦笑。

“牡丹,伯父是一番好意,怕你吃苦,可你明白的,我真心诚意求娶你,我会保护你,而且我不认为什么主簿之子能比我更好!”史仲竹挽留到。

吉牡丹已经完全稳定了情绪,擦干眼泪到,“主簿之子当然比不上你,他年已十八,还只是个秀才,你比他年轻,却早已名扬天下,可他是最适合我的。”

“是伯父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牡丹,日子是你自己的,伯父不可能代你过日子。”

“就是我自己的意思。”吉牡丹斩钉截铁的说。

“是吗?”史仲竹轻声问,也不知是问自己,还是问吉牡丹,“牡丹,我告诉过你的,我这辈子‘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我不会有别的女人,一生只有你一个人,我们一起相守白头,一起慢慢变老,好不好?”

吉牡丹从座位上站起来,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到,“竹哥儿,我十分感谢你的厚爱,只是为什么要只有我一个人,我并不是嫉妒的人,不方便的时候,有人伺候你也好,若我真的如此善妒,以后族中姐妹,我的女儿又如何嫁人?再者,我日后年龄渐长,不再适合生育,你也是学医的,难道还要我冒着风险生儿育女?有了庶子还是认我为母,日后会是我亲儿的助力,何乐而不为呢?”

史仲竹像从不认识吉牡丹一样,很难想象这样的话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吉牡丹是谁,她是女扮男装行医救人的奇女子啊!她是独立坚强,形成自己人格的真正的人啊,怎么会这样?

“一定是她为了取消婚约,特意说来打击我的!”史仲竹这样对自己说,“我不会被骗的,牡丹不是这样的人。”

“牡丹,你说的是真的吗?”史仲竹紧紧盯着吉牡丹的眼睛,试图发现她说谎骗自己的痕迹,“牡丹,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我的一心,在你看来是要你冒着生命危险生儿育女?”

“难道你不是这个意思?”吉牡丹反问,“竹哥儿,我知道了,你一定是还没有想到这个问题,你还太年轻,没想到也是有的。”

【不!我想到了,日后我的妻子年纪大了,我宁愿自己吃绝育药,也不会让我深爱的人冒险!可是你不相信我!】这句话在史仲竹的脑海里回荡,可他突然觉得自己没有说出来的必要了。

“所以,你今天约我出来,是要跟我解除婚约的吗?”史仲竹沉声问。

“是啊,其实我们说起来,也没有正式婚约,你没有见过我的父母,我也没有见过侯爷夫妇,史侯爷是不赞成你娶我为妻的,所以才写信给我爹。”吉牡丹把吉华士迅速定下婚约的缘由说了出来。

史仲竹心中升起希望,是老爹威胁吉华士了吗?牡丹果然不是出自真心想和我分开的!

“我写信给我爹…”史仲竹急忙出主意。

“不用了,史侯爷并不如你想的威逼利诱了爹爹,这桩婚事就算史侯爷同意,爹爹也不会同意的,爹爹科举进身,最重清名,这样地位悬殊、犹如攀附的亲事,爹爹不会同意的。”吉牡丹告诉他,“咱们有缘无分,就到此为止吧。”

“什么有缘无分!”看吉牡丹要走,史仲竹拉住她的胳膊,旁边的丫鬟婆子见此,就要上前来制止,吉牡丹,右手微挥,止住下人,回过身到:“竹哥儿,你还不明白吗?这桩婚事,你我父母都不同意,再说还有什么意思?”

“那你呢?”史仲竹问,“那你呢,你也不同意吗?”

吉牡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缓缓吐气,睁开眼睛到,“是的,我也不同意。”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答应我,你当初答应了你的。”史仲竹大声喝到。

“当初是你逼问的!”吉牡丹也尖叫回到,叫完反应过来,四处一看,早上没什么人来河边,才微微放心到,“竹哥儿,对不住,我不是说你逼我的,只是我当时想错了,以为我们可以的,事实证明,我们不适合。”

“为什么?”

“齐大非偶。”

简单说完最后四个字,吉牡丹在丫鬟婆子的陪同下,上了马车,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南山和六位卫士,围了过来,六位卫士在凉亭外警戒,南山一个人来到史仲竹身边。自从发生了刺客事件后,南山就寸步不离的跟着史仲竹,他要是出门,至少有六位卫士跟着护卫。

南山走近,担心的轻唤,“主子。”

史仲竹怔怔的看着凉亭外的木门河,心中滋味复杂难辨。自他决定娶吉牡丹开始,就知道这几事不会一帆风顺,爹娘可能会反对、世俗可能不理解,他已经做好了应对一切麻烦的准备,没想到,吉牡丹居然是最先打退堂鼓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不是所有女人的梦想吗?为什么吉牡丹居然认为这是负担?

名声?贤惠?善妒?史仲竹早就承诺过会帮她挡掉一切,日子是自己过出来的,别人说什么也不能帮自己过日子。世人常说,农人就是多收了三五斗,也要蓄个婢,纳个妾,那只是对农人来说。像史仲竹这个阶层的人,女人是真正的“女主人”,史上畏妻的高官显宦不再少数,只有没本事的男人,才会一味压制女人。

名传千古的女人那么多,只要是走正道,又见哪个男人压制了,卫夫人簪花小楷人人皆赞,越到了上层,越重视女子教养。

只是,这些已经没有必要说来。

南山见主子心神恍惚,心中不忿到,“主子,那吉牡丹不识抬举,主子何必为她伤神!”

“不要这样说她,她不懂,是她的悲哀,也是我的悲哀,好了,回吧。”

史仲竹回到院子,望着院子里收集来的牡丹花,本打算送给吉牡丹的,吩咐南山,让他打破花盆,种在院子里。

“南山,找牙行,把院子卖了,明天动身吧。”史仲竹吩咐到。

“是!主子!”南山精神满满的应到,南山早就想离开广元这个破地方了,这地方的风水绝对和自家主子相克,刚来就遇上疫病,多亏主子福运深厚,没有染病,反而治好了疫病。接着又遇到了吉牡丹,不是南山背后说人坏话,吉牡丹明显配不上主子、担不起大家主母的责任,可主子就像中邪了似的,一门心思扎进去。好不容易,主子松口要走了,南山忙跳出去吩咐买来暂用的下人收拾东西,又去和董师傅和几位卫士商量行程。

南山做事效率很高,不过一天的功夫就把牙行找好了,说定了价钱把宅子卖了,聘来应急的下人也辞退了,行礼也打包好了,马匹也备好了,只等明天出发。

史仲竹请罗明带了一块玉佩给那个腿略有残疾的哥哥,这是他的信物,一个身体有缺陷的人要好好活着太难了,如果遇到困难,史仲竹愿意给他一条后路。

处理好杂事,第二天一大早,史仲竹直接走了,没有去和吉净告别,出了这样的事见面不过徒增尴尬罢了。

史仲竹一行匆匆忙忙的走了,吉牡丹在吉净的陪同下,来史仲竹的住过的宅子里看看,吉牡丹看着房檐下的牡丹,落泪不止。

“牡丹,不要怪你爹,你们的确不合适。”吉净劝牡丹到。

“嗯,我不怪,爷爷,我早就知道的,我和他的想法格格不入,没有爹爹的信,早晚,早晚也不过如此罢了。当初,我不甘心,如今试过了,也就放下了。爷爷,送我去南充备嫁吧,一切都过去了。”

第37章 哲学思考中

史仲竹一行人取道嘉陵江,走水路,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广元。快马奔驰了四五天,到达渡口,上了船,史仲竹一路上压抑的情绪终于爆发了——史仲竹病了。也不是很严重的病症,大夫也只说有些晕船、累狠了、多休息之类的,史仲竹知道自己身体没有病,只是懒懒的,提不起精神来。

南山以为自家主子在广元处理疫病,惹上了什么后遗症,紧张得忙前忙后,围着史仲竹转了两天,见史仲竹的病症还是没有起色,急得嘴角生疮。史仲竹也不忍看着和自己一起长大的人着急,好说歹说,终于把南山劝去休息一晚上,南山这两天,都守在史仲竹舱房里,累坏了。

夜晚,夏日的江风带着凉意,拂在脸上,心中的躁动都被这样清爽的凉风抚平了。史仲竹趁大家都睡了,走到甲板上,仰头看着满天繁星,仰得脖子都酸了,没看够,索性躺了下来,盯着天幕发呆。

康德说过,人最值得敬畏的只有两样东西,一是我们头顶的星空,一是人内心的道德。史仲竹不知道,自己居然还是个道德贩子,有所谓的“精神追求”,他在这个世界,最初的想法不过是不要被抄家灭族。

史仲竹现在陷入了哲学的终极思考,我是谁?我为什么活着?这样的问题,认真思考起来,一辈子都没有答案。

在史仲竹仰望星空的时候,突然一个黑影笼了上来,那个黑影走到史仲竹身边,也学着他的样子,躺了下来。

“二少爷,想什么呢?”是董师傅。董师傅虽然教了史仲竹快十年,但还是称呼他做“二少爷”。

“没什么,就是有很多问题想不通,嗯,很多问题,多得就像这天上的星星一样。”

“二少爷,想说说吗?”

也许是江风太温柔,也许是黑暗的环境给了他安全感,也许是董师傅的话刚好触动了他的心弦,史仲竹把自己心中的疑惑缓缓道来。

“我一直以为自己要走的路很确定,自己的心也很坚定。明年考了进士,按部就班的做官,凭着家里的关系和我的能为二品大员应该没问题,更上一层楼就看运气了。我应该娶个知书达理、知我懂我的妻子,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然后看着儿子成才,看着女儿出嫁,最后,和我的妻子一起老死在竹林下的摇椅上。”

“高官厚禄,妻贤子孝,很好啊。”董师傅应和道。

“可我突然之间不确定了,董师傅,你知道吗?自游学以来,我看到的九州大地,有许许多多的人,穷人,吃不饱穿不暖,一场大病、一次天灾,就能让他们再也活不下去。可这是他们的错吗?他们也老实肯干,他们不曾游手好闲,可他们的日子依然过不好。如果不是他们的错,那是谁的错?是朝廷吗?可朝廷有长平仓,有九惠之政,遇到天灾,朝廷也会救济。在圣人身边,总听见圣人感慨,天下大了,不知东边水涝,就是西边蝗灾,朝廷也是疲于奔命。那如果不是百姓的错,不是朝廷的错,那是谁的错?”

“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也许我这辈子都不会知道。朝廷大事天下苍生我可以放一放,眼不见为净嘛,可我自己的日子总要过起走的。娶个心意想通的妻子怎么就这么难,我有时候真不明白女人是怎么想的。”

董师傅猜测史仲竹之所以有这场病,还是因为吉家姑娘,看他愿意主动提及,也想帮他把腐肉挖了,好愈合伤口。“你在说吉家姑娘。”

“是啊。我一直以为吉牡丹是个好姑娘,当然,现在我也是这样以为的。可她为什么会不选我呢?是我不够好吗?我承诺她一生只她一人,我愿意为她担一切风雨,她为什么会不选我呢?”史仲竹受失恋的打击,陷入了自我怀疑的循环里。

“二少爷,你怎么知道吉家姑娘是个好姑娘。”

“这还用问吗?她孝顺,知道吉净要进城治病,就不顾感染的风险,跟着进城照顾;她善良,那么多病人,她细致耐心的诊治;她还有本事,一个女子,习得一手好医术,这样的姑娘怎么会不好。”

“吉家姑娘知道吉净手里有药,谈何不顾生死,追随以尽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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