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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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仲竹可不敢忘了圣人,圣人可同样收到一份,还额外多了一份松软面食,色泽艳丽,就是迎春花模样,哄老小孩儿的。

如此,史仲竹爱花、惜花、食花的名士风范倒是传扬出去了。

第57章 皇家纠结事

难得一桌花宴,史仲竹自然给父母、三叔三婶一家、兄嫂、两个弟妹都送了,也是应时应景。

魏贞娘嫁过来不过两月就怀孕了,谁不说她有福气。现在大约四个月的样子,肚子还不显,只是史仲竹保护孕妇的念头早已成型,时时刻刻注意让她吃好喝好,还要心情好,受前世教育的影响,孕妇简直就是大熊猫的待遇。

史仲竹亲自端着一碟子藤萝饼过来,小丫头麻利地打帘子,脆生生到:“二爷来了。“

史仲竹微笑点头,进了门,发现魏贞娘靠在贵妃榻上听秋菊念书。魏贞娘是个爱好看书的,可惜怀孕了,上至郑氏,下至未留头的小丫头,看见她看书都要唠叨几句,看书伤眼伤身伤神之类的,如今只能让秋菊念给她听了。

“坐,坐。”看魏贞娘要起身,史仲竹连忙阻止,自己侧身坐在她躺的贵妃榻上,献上自己手中的盘子:“我今日陪太子去了百花园,园子里的藤萝开得正好,做了些紫藤萝饼,尝尝~”

魏贞娘微笑着从镶边白磁盘里拿了一个小巧的饼子,咬到嘴里一股甜香夹杂着花香,顺着喉咙就甜到心里去了。

看她的表情,史仲竹就知道这藤萝饼对她的胃口,道:“都说酸儿辣女,你这喜食甜怎么回事儿?难不成怀的是龙凤胎?”

“贫嘴!”魏贞娘嗔道,“娘怀弟弟妹妹的时候,可不喜欢吃甜的。”

“是啊,娘当初光顾着为我高兴了,都没发现怀孕了,结果拜遍了护国寺的菩萨,累晕了才知道。”史仲竹想起自己刚中秀才时,郑氏激动的样子。

“可怜天下父母心。”魏贞娘感叹道。

史仲竹伸手轻轻的抚摸着魏贞娘并不明显的肚子,心中感慨万千。这是他的血脉,是他在这个世界存在过的最直接证明,怪不得那么多人对有自己的孩子那么重视,史仲竹摸着这个还不能称之为独立生命的孩子,心潮澎湃,激动万分。

一只手覆上史仲竹的手,史仲竹抬头,魏贞娘双目含情,默默注视着他,道:“听娘说,再过一个月就能感到孩子动了。”

“真的吗?”史仲竹又没结过婚,对这样的事情不是很了解,还以为胎动要七八个月的时候呢。

“自然是真的,其实现在我隐约就能感到孩子动了…”

“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你怎会知道,我也只是隐约能觉察到,晚上沐浴后,静静躺在床上,会有感觉,只是你还感受不到,再等等,再等一个月,你也能感觉得到了。”魏贞娘抿嘴笑到。

史仲竹把盘子交给秋菊,挥退下人,自己单膝跪下,把耳朵贴在魏贞娘的肚子上,静静聆听——咚!咚!史仲竹不知道这是魏贞娘的心跳,还是孩子的心跳,只是听到生命的感动让他久久不愿抬头。

这样温情脉脉的时刻,史仲竹享受不了多久,就撞上了旧皇退位、新帝登基,作为两位圣人身前的红人,史仲竹的压力不小。

退位禅让,不敢说后无来者,至少前无古人。史上能数的清楚的禅让除了传说中尧舜禹外,就只有打着禅让名号的篡位了。事实上,圣人决定退位禅让的时候,众大臣坚决反对,反对的并不是圣人退位,而是禅让本身,天啊,谁家皇帝不是干到死,就算皇帝老得病得干不了活儿,还有监国太子,还有阁老,还有辅政大臣,总之活别人能干,但名头必须是皇帝担。

圣礼部的人抓破了头皮,翻烂了典籍,才勉强弄出个四不像来。整个礼仪流程拉得很长,前前后后折腾了一个月,能称得上历史性的就是登基大典了。以前的嗣皇帝都是灵前即位,这次,新帝有幸得父皇亲授了。

太子已经在刚刚圣人退位仪式的时候,不应该是太上皇退位仪式的时候,就把龙袍换好了,龙袍样式万千,颜色各异,但在这样严肃庄重的场合,只能是正黄大礼服,九条飞龙,十二章纹,新帝就这样缓缓从台阶下走了上来。

太上皇坐在龙椅上,看着儿子走向自己,这不是他最宠爱的儿子,也不是他最初选择的儿子,却是如今最适合的。待新帝走到放龙椅的平台上,礼官高唱华章,然后,太上皇从史仲竹托着的托盘里,拿出玉玺,交给新帝。新帝高举玉玺,众臣高呼万岁,登基大典这样已经算结束了。之后还有礼官宣布新帝的德政,不改年号,太上皇、新帝各自礼仪等等,都不重要了。

史仲竹在这场万众瞩目的仪式中,唯一的露脸就是托着玉玺出场,以他的年龄资历称得上是超拔,委以重任。史仲竹作为一个旁观者,见证了注定要记入这个时空历史的大事件,心中却无悲无喜。所有的利益纠葛都在幕后,场面上的光鲜又有什么值得感动的呢?

新帝登基的三把火也烧起来了,新帝主持的第一次大朝会,史鼎代表史家献上了良种,最为负责人史仲竹得到了一个忠嘉伯的伯爵称号,出乎预料,史仲竹当然没有奢望“正”“贞”之类的,这是他几十年后死前的期待,现在能有忠已经让他很不可思议的,圣人怎么对他这么好?“忠”在文臣排名第四,天上掉馅饼,史仲竹被砸晕了~

在这个重要的历史时刻,赵老原名赵大的一个普通老农民,也有幸参与。即使经过礼仪培训,还是略显生疏,有惊无险的完成了面圣。圣人给他赐了一个新名字——赵后稷,上古农神的化身,表彰他对农业的贡献。

除此之外,圣人还给史家颁了许多上次,人人受益,史鼐被升官了,接任的是与太上皇和圣人都有亲戚关系的安宁公主的驸马,安宁公主是太上皇的第三位皇后的唯一女儿,如今被圣人尊为太上皇后,尊荣无限,绝不会牵扯什么。

第一把火明面上轰轰烈烈,第二把火同样引人注目,在圣人正式登基的第二次大朝会上,有御史上书,参金陵甄家对上不敬截留税款、刺杀大臣、纵奴行凶等等罪名。圣人从善如流的表示,这样的罪臣不能留,点了个以臭脾气闻名的御史做主官,往金陵而去。

钦差一行走的时候,圣人还亲自接见,表示不用顾念甄家老夫人。

显赫一时的甄家,就这样大厦倾倒,如今人人的眼睛都盯着太上皇的宁寿宫和宫外的荣王府,太上皇对奶娘的感情,荣王爷对外家的感情,都不浅,现在圣人强硬,他们又作何反应?

一干眼睛都盯着的宁寿宫,太上皇约太上皇后听戏,铜钱都赏了三大箩筐,直叹精彩。众人就明白了,合着甄家抄家这样大事,在太上皇眼里,还不如一出戏精彩,既如此,众位大臣不再理会,甄家,那是什么鬼?

至于荣王爷…

“啪!”荣王府内院的客厅里,一阵阵的瓷器响。

“四爷,您消消气…”

“欺人太盛,欺人太盛!”荣王爷在屋里如困兽一般走来走去,王妃劝不住,又不敢坐着,只能悄悄的往后移,免得波及到自己。

荣王妃当初能嫁到皇家来,家世自然不凡,可惜几年前的诸子叛乱,太上皇大发雷霆,荣王妃的娘家也败落了。没有了娘家,底气自然不足,荣王爷就急需拉拢新的力量,拉拢有比联姻更好的办法吗?后院形式随之大变,荣王妃今天肯多嘴劝上一句,自觉仁至义尽。

“老六!欺人太盛!真以为自己坐稳皇位了吗?”荣王爷暴走,“父皇,父皇也糊涂了吗?我才是最受父皇疼爱的啊!废太子当初都让我三分,这是怎么了,怎么了?”

荣王妃退到一边,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有听到这些大逆不道的言论。圣人有没有坐稳皇位,从荣王爷连外书房都不敢呆,清客都不敢请,只能在荣王妃这个内院妇人面前发发牢骚,还不明白吗?至于太上皇,一个妄图弑父的皇子,太上皇没有当场格杀,已经是父爱拳拳了。

这些道理荣王妃都明白,但她并没有上前劝说分辨,荣王爷现在留着一个郡王爵位,一家子虽不敢与以前相比,但衣食无忧,安分才是保命的根本。

荣王爷在内院发完了牢骚,满腹心事的出去了,没留意王妃看自己的眼神。

甄家被抄,甄家大房早有准备,这些年因为甄贵妃和荣王爷的原因,二房当家,大房早就不满,如今荣王爷连累甄家抄家,大房一味指责,虽有准备,但只把小儿子送走了。

天下都是圣人的,送又能往哪儿送,只有送大京城荣王府,指望荣王爷看在甄家为他尽心这么多年的份上,保全这条血脉。

一路随行的还有甄家的死忠。这些死忠,加上荣王爷以前的势力,借着荣王爷病了的机会,在荣王府秘密会面。

荣王爷知道自己的府邸肯定有探子,因此安排了替身,又请王妃掩护,自己则乔装出府和这些人商议大计。

“老六登基不满一月,龙椅都没坐热,十日后,礼部的酸儒又安排了一场祭天。本王在太仆寺有人,你们可混入随从中,伺机刺杀,杀了老六,皇位自然就空出来了,早晚落到本王手中!”

“王爷太仆寺的人是否可靠?有没有被察觉?刺杀还是要找武艺高强的好手来,我们都是谋士,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行?”

“是啊,找那些人,又如何保证他们甘冒抄家灭族的奉献行刺?”

“不,不,最重要的是,即使现在的圣人死了,王爷又如何保证能顺利登基?”

众位谋士七嘴八舌的说着这个计划的鲁莽,还有一大堆的后续问题。

“够了!难道本王是傻子么?这几年暂时蛰伏,真当本王什么都没做吗!”

“属下不敢。”众人异口同声道。

荣王爷知道今时不同往日,还要靠他们配合,努力温和到:“如今我与众位休戚与共,若我登上皇位,定不负众位。”

“多谢王爷。”

再次申明了利益,众人都积极起来。最后决定,让军中死士执行刺杀任务,荣王爷联系安宁公主驸马,以向太上皇请安的名义,待一小队人马进宫,拿住了太上皇一切都好办。

荣王爷自己说出来都觉得这样的计划太简单了,不放心。

待众位谋士散去后,甄家护着大房小儿子进京的谋士捋着山羊胡子道:“大巧不工,一力降十会,王爷,计划嘛,好用就行,不是复杂的计划才是好计划。世人都以为改朝换代很难,这有什么难的,圣人死了不就改朝换代了。圣人死还是很容易的,就是我们不动手,圣人保不准哪天就喝水呛死,吃饭噎死了。难的是圣人死了以后,谁做圣人,这才是各方利益纠结,割据交战的关键。只要我们拿住了太上皇,有他的旨意,自然名正言顺。”

“而且,我们也不需要带太多的人进宫,圣人已经老了,只要王爷出其不意,定能成功。所以,王爷,一定不要心慈手软!”

荣王爷被谋士的一番话激起了信心,又悄悄回了内院,装生病。好在众人以为他因甄家的事躲羞,也不上门看望,太医也不拆穿他,只说要静养。

如此,竟然没有人发现荣王爷准备谋反!

第58章 荣王爷之死

荣王爷的谋算暂且略过不提,圣人登基的第三把火却烧得隐秘,各大边关将领平级调动,朝中除了阁老,大部分文臣只当是正常轮防,武将懂行,但能站在朝堂上的武将,也不是傻子,看太上皇没有动静,稍微试探一下,就知天家父子的态度,自然也消停了。

这样的效果,要几年后,众臣才恍然大悟。

今天,正是圣人祭天的日子,这场祭天,不需要皇室成员全体参与,荣王爷自然没有去,他在书房里拿着一本书看,只是半响也没有翻动一页。最后实在坐不住,把书一扔,在书房里转来转去。

内院,荣王妃一身大礼服,端庄耀眼,摸了摸嫡长子的头,道:“都清楚了,日后,多照顾你弟弟。”

“母妃,不要…”二十多岁的荣王嫡长子,眼中血丝遍布。

“收声!记得你的身份,还有王府嫡长子的样子没,你不为你自己想,也要为我的乖孙孙想!”荣王妃严厉喝到。

“母妃,母妃…”

“好了,时辰到了,回你的院子吧。”荣王妃说完,挺直了脊背往外走,吩咐心腹嬷嬷到:“把汤端上,跟我走。”

荣王爷在书房焦躁不安,突然听到了推门声,快步走向门口,眼含期待,结果是荣王妃进来了:“是你啊~”

荣王爷失望了,还以为是来报告好消息的心腹,不过看着荣王妃今天穿得耀眼,奇怪道:“怎么穿成这样?”

荣王妃温婉一笑,道:“今日是爷的好日子,妾身什么忙也帮不上,一身正装,全当是提前给爷道喜了。”

“哈哈,是极,是极,还是王妃心思细腻,日后,你就是朕的皇后了!”荣王爷志得意满到。

“妾身不关心什么皇后不皇后,只愿爷身体康健,平安如意。”王妃轻声细语,道:“这是妾身昨晚就小火炖着的老参汤,爷忙着大事,也要注意身体啊。”

荣王妃亲手把汤递给荣王爷,荣王爷大口饮下。

荣王妃吩咐跟随着她的下人退下,又征求荣王爷的意见:“让这些闲杂人等退下,妾身陪王爷等,可好?”

荣王爷以为王妃只是想在重要时刻陪着自己,不过后院女子争宠的手段,心情好,大手一挥,准了!吩咐侍卫、下人退出院子。

私下寂静无人,荣王妃也不走到荣王爷坐着的书案前,只在靠墙的书架旁流连,荣王爷坐在椅子上,慢慢觉得肚子有点痛,喉咙也有点痛,刚要让王妃叫太医,抬头看着王妃似笑非笑的脸,突然明白过来——“毒妇!”

荣王爷以为自己是威武大喝一声,其实只是声音沙哑的低吼,荣王妃漫不经心的说到:“王爷不必动怒,这药虽让人痛苦了些,但不会让人神智模糊,也不会让人大吼大叫,端的安静。”

荣王爷想要拍桌而起,却发现手放在桌子上抬都抬不起来,怒目瞪着荣王妃,荣王妃道:“王爷,妾身既然敢一个人留下自然有完全的把握,自然有恃无恐。”

“王爷是不是觉得全身没有力气,喉咙也痛得叫喊,苏侧妃不愧是千年传承的世家,这样的秘药,就是好用。”

“王爷千万不要觉得妾身恶毒,想想烨儿,他是不是也这样手脚无力,呼喊不出,无助得沉到了荷塘底,您当时可就说了,自己不小心,怪不得别人。妾身如今把这句话还给您,自己不小心怪不得别人!”

“就…为了…”荣王爷断断续续的说到。

“就为了这个!你独宠苏侧妃,无妨,你不进主院,无妨,但你不该害死我的儿子!”荣王妃凑到耳边,低吼到:“你给我儿子偿命!给我一家百口人偿命!”

“你要去争那个位置,我从不拦你;你拿我做筏子,去讨好苏侧妃,去讨好苏家,我也明白;可你怎么就忍心看着烨儿枉死,虎毒不食子啊!你简直畜生不如!”

荣王爷眼中含恨,死死瞪着荣王妃,荣王妃发泄了两句,倒平静下来了,重新以温婉的口气说到:“爷,您放心,荣王府的一切我都安排好了,我们的嫡长子会继承爵位,想必您也是这样想的,就算您再偏宠庶子,也改不了嫡子天生就比庶子尊贵,看先太子是元后所出,今圣人是继后所出,不是吗?”

荣王爷一生最恨什么,最恨的就是一个名分,让他失了皇位,他自认甄家不必元后、继后、现太上皇后的娘家差,为什么不是他的母妃做皇后!

荣王妃不理那个愤恨的男人,接着说:“爷,您安心的去吧,您留下遗命让苏侧妃殉葬,妾身虽不舍这么个玲珑剔透的妹妹,但定不会违背您的意思,府中庶子妾身也不会亏待,不会把他们拘在府内,该他们得的都分给他们,不在您殉葬名单上的妃妾也都让他们跟着各自儿女过活。”

“阿弥陀佛,嬷嬷把东西毁了,妾身放心了。”荣王妃从半开的窗户里,看到心腹嬷嬷安静的等在门外,高喊:“来人啊!来人啊!王爷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留在院们外的下人,脚步杂乱的跑过来,自有王爷的心腹上前查探情况,荣王妃临危不乱,有条不紊的吩咐到:“行了,别耽误,快去请太医,王爷应该是突发疾病了,你,你,快把王爷扶到后面的软榻上,嬷嬷,快,安排人请太医,快马去,就说王爷病危。”

荣王妃抹着眼泪做在软榻旁的椅子上,再吩咐:“请大管家锁了外院,如此大事,定不能传出什么风声。”

大管家是荣王爷心腹,自然知道自家主子在做什么,干脆的应诺。荣王妃又吩咐内院掌事封锁内院:“一应人等,不许私下走动,违者杖毙,去点一队壮仆妇,专做行刑的!”

其实这些事情在荣王妃的脑海内已经演练过几百几千遍了,吩咐下去,很快太医就来了,搭手诊脉,道:“王爷这是心上有疾,这样的人情绪起伏过大,就容易发病。”

“太医,请明言,王爷的病症到底如何,一家子都指着王爷…”

“王妃稍安勿躁,王爷的心疾略严重了一些,待下官扎针后,保持心情舒畅、饮食清淡,少动…”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太医还没有说完,荣王爷就抽搐起来了,荣王妃吓得大喊,太医也拿不准了,不是说心疾吗,怎么又多出癫症的症状来。

太医再一摸脉,麻溜跪倒,道:“下官医术浅薄,不敢妄断,还是请御医诊断为好。”心中紧张,就怕荣王妃迁怒,再是不受宠的皇族,也比他这个芝麻大小的太医厉害,皇族的人最爱迁怒了。

幸好,荣王妃宽容大度道:“太医也是尽力了,来人,给太医看赏,在府里等着,等御医来了,你给他们好说说病症。”

“自然,自然。”太医连连应诺。

待圣人祭天回来,就收到了荣王爷突发急症,没等到御医会诊就去了的消息。圣人微微一笑,“四嫂是个聪明人。”

圣人身边的大太监戴权回到:“荣王妃给圣人都上了一道折子,请圣人阅览。”

圣人结果大致看了看,问到:“父皇那儿可有?”

“有的,两份一模一样。”戴权恭谨到。

圣人放下心来,坐到龙椅上,亲手写了给荣王爷治丧的旨意,又特准荣王爷嫡长子不降等、仍袭郡王爵,只是改封号为“恭”,准了荣王妃佛寺常住祈福的请求,准了荣王妃报上来的殉葬姬妾名单,连荣王妃的次子,都得了镇国将军的爵位。任何人看见这样的旨意,都要夸圣人大度,不计前嫌,要知道这位当年可给圣人添了不少堵。

旨意很快就发出去了,圣人独坐龙椅的时候,对自己的皇后、妃妾又多了一层防备,女子为母则强,只有废皇后、废妃子的理儿,没有废太后的先例,怎么选还不是一目了然吗?圣人终于对太上皇说的“高处不胜寒”有了些许感触。

太上皇如今每日都要午睡,没有第一时间看到荣王妃的折子,等高伟把折子呈上看了之后,只默默叹了口气,问:“老六那里怎么处置的?”这个老六指的是圣人了。

高伟把圣人的旨意说了,太上皇叹息道:“是老四媳妇杀了老四吧,其中怕少不了老六推波助澜。”

饶是高伟这样见过大世面的公公,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安慰圣人到:“一切未有定论,御医后来看过,王爷薨于心疾。”

“这话也就骗骗我这样的老头子了,不是老四媳妇杀人,她何必到佛寺出家,祈福?他们的关系什么时候这样好了?不是老六从中作梗,他能这么大方?瞧瞧,还有姬妾殉葬,一股子内院女子的小家子气,定是妇人做出来的事情。”

高伟听了能说什么,只是默默跪着,假装自己没有耳朵罢了。高伟明白,一旦太上皇山陵崩,自己只有殉葬的命,活了六十年,比大多数人的活得长久,高伟自觉赚了,听到这样的话,不再惶恐随时丢了性命。

“到底是朕自负了,总以为朕还在世,总不至于看到骨肉相残,没想到…”圣人叹息,即使在他这一代成王败寇,他也亲手诛杀了许多兄弟,但在自己的儿子里,总希望能保全他们。

“高伟,请圣人来宁寿宫一趟,老四就算了,其他没有参与夺嫡的,不能再死了。“

高伟把腰弯的更低,去养心殿请圣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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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王妃干净利落的在丧礼的第一天就让以苏侧妃为代表的姬妾殉葬了,至于堵嘴的苏侧妃,不是荣王妃想要羞辱她,实在是苏侧妃聪明,就是从他们苏家流出来的秘药,她能不知道吗?荣王妃只能堵着嘴,把她杀了,连让她们在荣王爷灵前哭上几声的机会都没给。

这样的事情,并不受来往吊唁宾客的关注。看圣人的圣旨就知道,如今的荣王府已经是荣王妃一脉当家了,荣王爷去了,恭王爷起来了,看圣人的意思是既往不咎,皇室宗亲、勋贵大臣才保持着礼仪,吊唁来了。

夜晚,荣王妃一副哀戚未亡人的模样,守在荣王爷灵前,新鲜出炉的恭王爷,不安的跪在蒲团上,总觉得四周阴风阵阵。

“母妃,咱们先回吧,儿总觉得这里有些阴森…”

“怕什么,若真有鬼,能死一次,就能死第二次!”荣王妃心志坚定,开导儿子到:“怎么?觉得母妃心狠了,想想那些骑在你头上的庶子,想想那些没有规矩的姬妾,还是想不通,就想想那个从甄家来到谋士。就算我不告密,你以为你父王就能成事吗?到时候不过是荣王府满门大祸!当然,我这个王妃,你这个嫡长子是一定要死的,那些从前享了荣华富贵的姬妾倒只是充入教坊或发卖,年龄不到的庶子依然可以活得好好的,这样你甘心吗?”

“母妃…”

“好了,母妃再教你一回,你以为为什么你的爵位、你弟弟的爵位能这么顺利的下来?圣人瓮中捉鳖,不是可以把荣王府一网打尽吗?我拿什么和圣人做的交易?”荣王妃即使在灵堂前也笑得温婉,到:“你父王的命,我能保证让你父王死得透透的,圣人要的就是这个。闹出皇家骨肉相残,对圣人的名声不好;太上皇还在世,即使谋反,也有可能只是圈禁或贬为庶人,只要人不死,总有死灰复燃的时候,你们的优待,是我扑灭这团死灰的报酬,懂了吗?这样的事情,瞒不过太上皇的,我自请去祈福,他老人家也不会和我一个寡妇计较什么,男人们杀伐,我一个弱女子又能有什么作为。”

恭王爷以前总觉得自己在智商上很有优越感,可没想到母妃…

“好好待你媳妇儿,这世上只有你的妻子能与你祸福共担,别拿我做例子,你父王是如何待我们娘几个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是,母妃。”恭王爷恭敬的应了,默默跪在灵堂前,给他的父王守灵。

第59章 顺应圣意行

第五十九章

这一切,史仲竹都不知道。他现在全身心都投入在那个即将出生的孩子上,听说荣王爷死了,也只是备份礼和保龄候府一起送过去。即使心里模模糊糊知道事情可能不那么简单,可,关他屁事!

史仲竹正在小厅里和魏贞娘闲话,郑氏身边的第一心腹方嬷嬷前来相请,说有事商量。

别过魏贞娘,史仲竹到了正院的时候,史鼎、史伯松都在,叙礼坐下,史鼎开口到:“竹哥儿,圣上隆恩,你得了忠嘉伯的爵位,前几日,伯爵府也赐下来了,你们夫妻是打算什么时候搬过去?。”

史仲竹诧异道:“爹娘这是要赶我走吗?父母在不分家,爹娘把孩儿看成什么人了。”

“我就说不让竹哥儿分出去…”郑氏语带哭声。

“糊涂!”史鼎喝到,“竹哥儿,都成亲的大人了,做什么儿女情态,一般人家自然父母在不分家,可你都得了爵位了,树大分枝,分出去也好。”

史伯松作为大哥,劝到:“二弟,不是爹娘、我想你分出去,你也知道的,圣人立意打压大族,大字作何解?人丁兴旺首位,你得两代圣人青眼,正是红得发紫的时候,正应顺应圣意啊。”

史鼎点头赞头,即使郑氏在不乐意儿子分出去,也不得不承认这话有理,史家作为勋贵,跟着圣人走才是最重要的。

史仲竹最近心思都在未出世的孩子身上,乍然听闻,才发现自己对朝政有了懈怠,近日上朝也多有疏忽。圣人登基,自有一批心腹要安排,史仲竹也知情识趣的表示在中书省日久,不如到各部位轮换学干实事。圣人从善如流,升了史仲竹的品级,调到户部四川清吏司。

清吏司,有郎中一人,做主官,正五品;员外郎一人,副职,从五品;主事二人,从六品。史仲竹今年才十八将满十九的年纪,做到了员外郎也是圣上恩典。只是这个职位是副职,干得好自然升官发财,要混日子也很简单。君不见,贾家的贾政就在员外郎的位置上混了二十年。

史仲竹心思没在官场上,自然有些生疏。而今得大哥当头一棒,是才反应过来的。“一切听爹娘的,只是…实在舍不得。”

“唉,想要得圣人青眼,就要事事做得合圣人的心意。我打算提前把家给你们分了,省的日后麻烦。”

“分居不分家,爹,何必如此。”史仲竹大惊,他都已经做好了五十岁才从保龄候府搬出去的打算了。

“如今宗族势力过大,甚至大过了官府,前天,都察院有人上奏,云贵有些偏远地方,宗族乡老辖制官员,靠近山夷的地方,甚至敢刺杀官员。圣人恼怒非常,这个档口上,你得了爵位,还是彻底分家为好。”史鼎心意已定。

史仲竹没有再反驳,在他心里,史家人就他们保龄候府一家和三叔忠靖候府一家,平时玩得好的史安才、史云鹏,在他的概念里都是朋友,而非亲人。事实上,史安才、史云鹏两家和保龄候府关系早在五服之外,若不是一起上学,恐怕这辈子都不会认识。

所以,在史仲竹的概念里,史家还真算不上大族,看史书、地方志的时候,大家族动辄就是几千上万人的规模。其实,史家在金陵有八房,在京城有六房,这是从第一代保龄候算起来的,如今生生不息,只是在京城的史家族人就超过了五百人。

史鼎这个族长的压力也很大,史家除了他们两家有爵位外,其他族人都做着小官,虽无一人三品以上,但合起来势力也不小。

史仲竹把概念转化过来,知道分家势在必行,也默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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