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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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人去拦席向晚却不是樊子期最开始的打算。是因为有人出钱买席向晚的毁容,樊子期这才正好找到了机会将自己的死士安插进去偷天换日。

“是。”宁端顿了顿,道,“是左宗人第二个庶子的夫人。”

皇帝轻轻哼了一声,“这老糊涂连家中事拖了这么久也处理不好,枉费朕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么些年。要不是早年在战场上,他兄长救——”

皇帝说到这里,话语戛然而止,像是意识到自己说出了不该说的话一般,他转头看了一眼仍旧垂着眼不为所动的宁端,叹了口气,摆摆手,“你回去吧。盯紧了樊家,席府的事情…你看着办。”

宁端应了声是,正要往外退去,皇帝突地又补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要让樊子期达不成目的,办法已经在你手里了。不要辜负朕和皇姐的好意,宁端。”

宁端脸上仍然是一片冷淡,好似在听别人的事情,又仿佛听不出皇帝的暗示与警告,躬身又答了是,静默片刻,方才缓缓退了出去,扶着佩刀转身离开御书房。

樊子期死活要娶席向晚,无论他到底是不是真一见倾心,如今看他不爽的皇帝都不会愿意让他如愿。

那这样一看,先前嵩阳长公主特地讨走的赐婚圣旨就非常有用了。

——两害之间取其轻,帝王最能做权衡了。

况且,席府本来也就是个小虾米的角色,如果不是有些渊源,凭席明德这越老越糊涂的脾气,能安安稳稳一品大员当到现在?

宁端心中敞亮,离开皇宫便一路疾驰回了自己府邸,取了收藏好的圣旨后,又乔装打扮从侧门进了嵩阳长公主府。

嵩阳长公主见了他便开心道,“今日怎么——”

宁端直接将圣旨放到她面前,面无表情道,“如今用得上了。”

侯夫人算什么?他要请长公主上门说亲、还是拿着皇帝赐婚的圣旨去的。

嵩阳有些诧异,她盯着宁端看了好一会儿,还以为他喝高了,半晌才大笑起来,“好,我替你去。但我去是一回,你要准备的许许多多聘礼,那是另外一回事。”

“好。”宁端干脆地点头,“您怎么说,我怎么做。”

嵩阳笑个不停,“想让我替你登门说亲,你得先告诉我,什么时候动了这份心思的?”

“…”宁端沉默了半晌,才在嵩阳的沉默拷问中开了口,“是假定亲。”

啪地一声,嵩阳将圣旨给摔了。

好在厅中没有外人,她弯腰慢悠悠地将圣旨捡了起来,拍了拍,整理了会儿思绪,才问道,“是樊家逼得她别无他法了?”

“…”宁端有些艰难道,“是我提议的。”

嵩阳:“…”她叹了口气,将圣旨放到桌上免得再摔了,“我知道,你心里是中意她的,只是担心嫁给你于她不利,所以即便樊家先前求娶她,你也没有出手,是不是?”

宁端点了点头,又道,“这次也是假定亲,她及笄之后也不会成亲,等她需要的时候,我再和她解除——”

“解什么除!”嵩阳长公主的声音一下子抬高了,“宁端,你把这件事想得太容易了!你若真喜欢一个人,哪怕只是短暂地拥有过那个人,之后再想放手都会比先前设想过的难上十倍百倍!”

“我做得到。”宁端只是答,声音平淡,语气十分笃定,“她想走时,我能送她走。”

“你做不到。”嵩阳长公主微微哂笑,“你只是以为自己做得到罢了。你和我当初想的一模一样,我也以为我能抽身,等到泥足深陷的时候,连一只脚都拔不出来!”

宁端抬了抬眼,他看着嵩阳长公主的眼睛,一双纯黑的眼眸里毫无波动,“所以,我只会和她定亲,不会真正娶她,也不会逾矩碰她。”他顿了顿,在嵩阳似乎极为悲伤的注视中接着道,“我不会让自己泥足深陷,也不会令她为难。”

第89章

都察院替皇帝办一件事情的动作有多快?

席向晚第二天就知道了答案。

这日席府原本还算平静, 可天还没亮, 一群官兵便敲开了席府的大门。

门房开门时见到这么多人, 吓了一跳,恭恭敬敬行礼,“各位大人, 请问是找我们家老爷吗?”

席明德正换了朝服要出门上朝, 便在门口见了这许多人, 他微微一愣认出了为首的官员, 一礼道, “大理寺卿,这是为了何事?”

“左宗人,失礼了。”大理寺卿回礼, 对席明德态度不冷不热, “府中有人犯案,今日就得带走。圣上口谕,左宗人今日可留在府中处理家事, 不必上朝。”

席明德听到后半句顿时就紧张起来:皇帝怎么会为一点小事关心他今日上不上朝,又有谁犯了什么能捅到皇帝那里的大事?

他谨慎地道,“若是嫡子一家, 如今已经不住在此处…”

“并非户部员外郎席大人。”大理寺卿打断了席明德话,一抬手,身后官兵便涌入了席府之中,他也不管席明德面色有多难看,严肃道, “左宗人的三儿媳在何处,劳烦派人带个路。”

包氏?

听到不是自己的又一个儿子,席明德稍稍松了口气,让门房带着人去祠堂。

见到官兵整齐离开,席明德思忖片刻便上前和大理寺卿套近乎,“什么事惊动了圣上?”

大理寺卿看了席明德一眼,义正言辞,“不止一桩命案,不仅一条人命,等大理寺审完,席大人便会知道了。”

席明德听得心惊肉跳,“一届妇人,哪有能耐做出那么大的事来?”

“席大人太小看女子了。”大理寺卿目不斜视道,“席大人,一句忠告:若我是你,我便立刻想尽办法让嫡子回来住,否则…下次我来席府,带走的可未必是你的儿媳。”

席明德倒抽了口冷气,等官兵压着挣扎尖叫的包氏出来又离开都没反应过来。他愣愣地在原地呆了好一会才匆匆提着朝服往回跑,看见席远便劈头盖脸地骂道,“让所有人都到厅堂来!把老三给我叫起来!”

席远忙不迭地去了,心里叫苦:怎么这席府,最近事情就这么多呢?

席府的祠堂地处偏远,可包氏被从里面押出来时一路都在大喊冤枉,小半个席府早就被她给惊动,只是没几个下人有胆子出来看,等席远这一挨个通知,主子们倒是聚得挺快。

席明德如坐针毡,根本等不及人到齐,见到席存学匆匆进门,也顾不得思考他明明就住在厅堂旁边最近的院子,却为什么这会儿才衣衫不整地过来,便迎头开骂,“你娶的好媳妇,做了什么好事,一大早让大理寺的人给带走了?!”

席存学也是一愣,他边手忙脚乱地系着衣服的系带,边道,“我才刚回汴京,我怎么知道?”

席明德气得肝疼,抓起茶盏就往席存学头上扔去,“真是一个个都娶了惹祸精回来!你可知道大理寺的大理寺卿对我说了什么?‘命案不止一桩,人命不仅一条’!这个毒妇暗中做的事,要将我们全府都拉下水了!”

席存学一愣,这才想起了前日包氏和他提起的事情,顿觉不妙:他没去打听席向晚究竟有没有毁容抑或丢了清白,难道是包氏将这件事情办砸了?

“这…”他想了想,一口咬死,“儿子实在不知,许是她自己在暗中做的。”

“休书,现在就给我写休书!”席明德跺脚,“这等谋财害命的儿媳妇,我们席府要不起,让她娘家自己收回去!”

“父亲!”席存学立刻道,“包氏尚且还是儿子三个儿女的母亲,泽成和平胜还小,若是没了嫡母,以后想要娶亲就麻烦大了。”

“是没有嫡母的好,还是有个杀人犯的嫡母好?”席明德险些倒仰过去,“还有没有分寸了!”

唐新月是最后一个到的,席明德吼完这一句,她才匆匆跨过门槛,见席明德已经是一幅要晕厥的样子,赶紧上前拍着他的背顺气,又对席存学使了个颜色。

席存学只好低头应道,“是,儿子这就去写。”

席明德这一通火发得没头没脑,二房和四房都没敢说话,只看着往日里席明德百般看好的席存学被骂得狗血淋头,一个个暗爽不已。

席明德好一会儿子才将气喘匀,坐在椅子上慢慢道,“族老们今日能到,但老大的名字不能从族谱上削去,我让族老们去劝他回来,想必是有用的。等老大回来之后,你们三个都注意着些,不要让他不高兴,听见没有?”

厅堂中传来低低的几声是,听起来都不太情愿。

“不孝子,不孝子啊!”席明德重重地拍了几下桌子,也不知道骂的是谁,又指桑骂槐地对众人喷了好一顿之后,才气呼呼地穿着朝服走了。

席存学立刻跟着唐新月走了,二房和来时一样走得悄无声息,四房却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青容,如今三房出了杀人犯,是不能好了。二房是个窝囊废,只要大房来不及回来,侯爵的位置就是咱们的了!”四夫人回了院子,忍不住对席青容道,“你想,要是抓住了这个机会,从此以后,你母亲我是侯夫人,而你,就能以侯府嫡女的身份出嫁到平崇王府,这不是很好吗?”

席青容轻蹙着眉,“若是能成自然很好,可祖父明摆着要帮扶大房,这是极难的。”

席存彰在旁深沉道,“我想过了,族老们不是今日就到吗?削族谱时,只要有族老在,不必本人也不必家主在场,我们只要说服了几位族老,想办法先一步将大哥的名字从族谱中挖去,木已成舟,等他们搬回来时,族谱早就不认他们,自然也就不能承爵了!”

席青容睁大了眼睛,“…父亲打算如何说服几位族老做这种欺骗祖宗的事情?”

“来的几名族老我都打听过了,钱权酒色总归是沾一点的,只要投其所好,一定能得到他们的支持。”席存彰洋洋得意道,“再者,父亲在位太久,常常不听族老们的意见,我还可以对他们许诺日后我成了家主的好处,不怕他们不动心。”

席青容只觉得太过儿戏,“父亲,母亲,祖父身体健康,还能活上许多年,大房回来也没什么,如果三房有了污点不景气了,咱们只需等等,女儿在平崇王府站稳了脚跟之后,正好也能帮得上忙…”

“那时候,哪里还有现在这么好的机会?”席存彰根本听不进去席青容的意见,他一扬手便道,“错过这个村,就不会再有这个店了。咱们这儿还有什么好东西,和银子,都先拿给我,我这就去接族老们!”

四夫人忙不迭地应了,匆匆算着连自己的嫁妆都压上一半的话能拿出多少钱,险些连早些年给席青容备好的部分嫁妆都动了,气得席青容又哭了一场,为了避免她动胎气才罢休。

这厢四房蠢蠢欲动,三房暗波诡谲,大理寺的动静不小,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汴京城。

——席府又出了幺蛾子。听说尖叫求饶的声音连三条街外的老百姓都听得到,是席府的三夫人被大理寺人给带走啦!

席存林听闻时还诧异了一会儿,“三弟妹做了什么事?”

王氏在旁轻哼,“做了那么多坏事,迟早会得报应,这不就来了?”

席向晚笑而不语,拈了块蜜饯放进口里,轻轻一抿便在舌尖化开,一路甜到心里。

“这对席府都不是好事…”席存林叹道,“也罢,如今咱们和席府也没什么关系了。”

几人正说着话,席元坤突然大步走了进来,他俊秀的面色微沉,视线直接落在了席向晚的身上,“阿晚,你昨日出去,遇见了强盗?”

席向晚顿时想明白了今日的一切——看来樊子期早有准备,将锅往三房头上一丢,做得仔细些,死无对证的话,倒也没人能将他们怎么样。

樊家养那么多死士,是有原因的。

包氏或许是在其中掺了一脚,又或许没有…但无论如何,找强盗暗害席向晚的这口锅,是稳稳地扣在了她的头上。

“嗯,见着了。”席向晚遂笑着应道,“不过被人救了,有惊无险,我便没告诉你们。”

“被人救了?”席元坤面上笑意极冷,“你说的人,是宁端吧?是不是你早就知道自己会遇上意外,可却对我们谁也没说?昨日宁端突然从都察院中夺门而出,我就知道不对,今日才知道原是去救你的!”

“阿晚,你三哥说的是不是真的?”席存林闻言也沉下了脸,“难道你遇见那些强盗不是意外?”

“包氏今日被带走,恐怕就是因为这件事。”席向晚轻描淡写,没将樊家牵扯进去,“她雇了些人,原来也没打算杀我,大概是想在我脸上划个两刀,这样樊子期自然不会娶我,祖父也不会急着让咱们一家回席府了。”

王氏听完吓得不轻,险些又掉了眼泪,还是席存林低声哄住了。

席向晚借着机会起身告退,拉着席元坤往外走了一段,才叹道,“你又气什么?这些事不必告诉给父亲母亲知道的,他们二人又不擅长处理这些。”

“看来你倒是很擅长了。”席元坤皮笑肉不笑,“明知道路上有埋伏,你还特地孤身前去,以为自己是什么武艺过人的女侠,能一个打十个?万一你出了什么事,让我们一家人如何自处?”

“三哥…”席向晚叹气,又不能将樊家在其中扮演的角色说出来,再者她也知道昨日的自己是过于冒险了,因此也没有辩驳什么,道,“这不是安然无恙么?下次不会再这样了。”

席元坤吸了口气,“阿晚,我们是你的家人,不是你的累赘。”

“你们自然不是。”席向晚诧异道,“你们是我最看重的家人,怎么会是我的累赘?我只是…不愿你们担忧,总想着,将一切都处理好了,再轻描淡写地告诉你们。”

“可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呢?”席元坤并不赞成,“你没见昨日宁端被你吓成什么模样——我还从来没见他用跑的从都察院出去过,哪怕圣上急召,他也都是稳稳地走出去,可昨日,都察院大大小小这么多人,没一个能追得上他。”他摇了摇头,有些自嘲,“我那时就该猜到了,一定是你出事了,他才这般焦急。”

席元坤说的明明是正事,席向晚听着听着,心中却突然生出一丝久违的忸怩来。

宁端昨日竟那样担忧她的安危么?

第90章

“阿晚。”见到席向晚显然走神, 席元坤不满道, “想什么?”

“我在想…许多人实在是没必要那么惧怕宁端。”席向晚抿唇笑道, “只要你真心待他,他自然倾力回报。”

席元坤闻言看了会儿席向晚,才道, “你真觉得他这么尽心尽力对你, 是因为你‘真心待他’?”

“不然呢?”席向晚疑惑道, “他从我身上又没有什么可得的, 不过是一片诚挚罢了。”

席元坤沉默了会儿, 突然又温和地笑了起来,“你这么想倒也没错。”

——他家的宝贝幺妹,可没这么容易就被宁端拐跑。哪怕先一步陷进去的是宁端, 也不行。席家人总归是护短的。

席向晚只当他不再生气, 也跟着放松下来,道,“三房东窗事发, 包氏能被捉走,一定连带着祖父也不好过,若是他还有些聪明, 就差不多是时候该让位了。”

“若不能,便想办法再添一把火吧。”席元坤淡淡道,“我在都察院里这些日子,也不是白干的,多少能帮上些忙。”

他说得轻描淡写, 字句却很笃定,席向晚听着一笑,点头道,“等我们再回席府的时候,就是时候分家了。”

席府四房迟迟没有分家,那是因为当家的大家长、武晋侯仍然是席明德,他的四个儿子不出什么大事自然用不着分家。

可等席明德让爵位给了自己的儿子,那兄弟们自然不能再赖在席府中,也只有席明德还能留着。

那时什么三房四房的,全都再和武晋侯府关系不大了,除了能按照族谱每年分些钱之外,再蹭不到现在那么多好处,统统要搬走。

“只看三房能不能再翻出水花来了。”席元坤道。

而事实上,三房这头正在火烧眉毛地试图了解包氏究竟是怎么被抓走的、事情又闹了多大,近些日子没了生息的四房却暗中准备玩一局大的。

且说席存彰拿了银钱之后就出去大肆购买各种投族老所好的东西,还特地和已经焦头烂额的席明德提了申请,亲自去迎接了几位族老回到席府。

大儿子不在,三儿子忙着,二儿子根本不会说话,席明德又自持身份,能出去的也确实只有席存彰一个了。

席存彰不动声色地和几位族老纷纷寒暄,明里暗里示好,又悄悄暗示了自己的意思,赶来的四位族老里,两位严厉地斥责了他,而另外两位则是有些心动的意思。

席存彰顿时有了把握,大肆将金钱花在后两位族老身上,第二日便送了更多的财物过去,更是许下无数未来的空头许诺,这才让两人松了口,和席存彰悄悄约定了时间去祠堂悄悄将席存林对的名字削去。

席明德不知道自己四儿子暗中的小算盘,他仍然一心扑在三儿子的未来和包氏的案子上。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区区一个包氏的案子竟让三法司共同会审,声势浩大,席明德试了几次居然都不得其门而入。

这时候他再想起来那日大理寺卿说的话,才又出了一身冷汗,知道包氏这次肯定是踢到铁板了。

席明德想清楚了来龙去脉,便打算按照那日大理寺卿的说法,赶紧想办法将大儿子一家人弄回来,免得自己再度遭殃——包氏被捉拿归案,席泽成在八仙楼惹的事,再加上他早几日的被弹劾,风风雨雨不仅没有断过,反而有变本加厉的意思,让席明德不由得担忧起自己的前程来。

就在席明德开始想东想西,有些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来到了席府。

“嵩阳长公主?!”席明德听清楚了这个名字,惊得立刻跳起来,“先将人请进来,把所有人都通知了,我这就过去!”

他原本想换身朝服更显尊重,可又不敢让大庆朝一等一尊贵的长公主等着,最后只好穿着普通的袍子就去了厅堂,带着家中众人一点不敢怠慢地行了大礼,“臣拜见长公主殿下,殿下万福金安。”

“不必多礼了。”嵩阳长公主笑着道,“我来,却没提前派人知会左宗人,是我的不是,快起来吧。”

嵩阳当仁不让地坐在厅堂最郑重象征地位的地方,席明德也只敢坐在她下首,谨慎地只放了半个屁股在椅子上,方便随时起身,“长公主来臣家中,不知是有何要事?”

“要事,确实有一件。”嵩阳放下茶盏,向自己带来的下人招招手,脸上笑容平易近人,席明德却更不敢放松。

这可是皇帝见了都要恭恭敬敬行礼、手中握着先帝遗诏和令箭、唯一一位能干涉朝政的嵩阳长公主!

嵩阳接过下人递来的盒子,将其打了开来。席明德一瞥,只见得其中黄澄澄的那色彩十分眼熟,他似乎为官这么多年,见到的次数还并不少…

圣旨?!

“我是来替人说亲的。”嵩阳笑了笑,仿佛不知道席府现状似的,“看中的,是席府的大姑娘,席向晚。”

席老夫人行礼道,“不知长公主是为了京中哪一家而来?”

“自然不是樊家。”嵩阳将圣旨展开,道,“是都察院的左副都御使,还有圣上的亲口赐婚。”

席明德背上都渗出了冷汗,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将大儿子赶出去了,乃至于这时候,就算有人煽动撺掇他,他都得一巴掌打在那人脸上让对方闭嘴。

皇帝赐婚,这是天大的荣耀,一年里也不过几桩的数量,偏偏就掉到了席府的头上。

嵩阳像是没看见席明德的脸色似的,双手提着圣旨各一边,正要开念,似笑非笑道,“各位,接旨吧。”

席明德如梦初醒,带着众人一道跪在地上将满是褒奖称赞的圣旨听了一遍,确确实实是为宁端和席向晚指婚的,他可没那个胆子、也并不想拒绝这门镶了金的亲事,遂规规矩矩地低头称谢。

席明德爬起来正要接过圣旨时,嵩阳却又将圣旨放了回去,她若无其事道,“虽说指婚的圣旨是下了,我也念给左宗人听了,可大姑娘却不在府中,这手诏,我是要交给她本人保管的。”

席明德心虚不已,躬身答道,“臣的大儿子一家——”

“左宗人家中事务我不想过问。”嵩阳一口截断了席明德的辩解,她慢条斯理地将盒子盖上,淡淡道,“若是席大姑娘回不来,这圣旨,我只能去她在的地方再念一遍了。”

这话中的意思也就是:席向晚到时候,也就不会从席府出嫁了。

席明德自然是不肯的,他立刻信誓旦旦地承诺道,“承蒙圣上青眼赐婚,臣的家事自然是微不足道,岂能辜负圣上一番美意?请长公主不必担心,臣不日定会处理妥当!”

“那就好。”长公主微微一笑,起身道,“那这门亲事,就算是说定了?”

她问这话时,眼睛却不是看着席明德,而是向着席老夫人的。

席老夫人沉吟半晌,才福身向嵩阳一礼。

嵩阳长公主这才满意地笑了起来,“那等手诏到了席大姑娘手里,副都御使的聘礼,也就能下了。我这个媒人不好太小气,等到了时候,就给席大姑娘添些嫁妆当个点缀吧。”

“多谢长公主!”席明德大喜过望,只觉得自家如此受皇帝看重,皇亲国戚也不过是一步之遥,三个孙女如今嫁得一个比一个地好,剩下的就只是看几个孙子到底能不能尚个公主回来了!

送嵩阳长公主离开后,席明德难得没和唐新月窃窃私语,而是一路追去了席老夫人的院子,见了她便不由分说道,“跟我走,赶紧去把老大一家人喊回来。”

前脚刚回院子的席老夫人正拿着一把银剪子修剪花草,闻言朝他看了眼,“去了也没用,去什么?”

“我就不信我不能给我儿子下命令了!”席明德皱着眉暴躁道,“你把剪子放下,赶紧跟--”

席明德的话还没说完,席老夫人就举着剪子站起身往他走了过来,明晃晃的尖锐剪子让席明德嘴里打了个磕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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