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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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只是摸一摸她的头发,或许也能让他好似要烧起来的心尖恢复平静。

少见宁端这么如坐针毡的模样,席向晚噗嗤笑了,见好就收,对宁端招招手道,“进屋坐着说话吧,早饭用了没有?”

她说着,自己也要往外屋走,才转过半个身子,就被宁端从后头突地伸手拉住了。

宁端闷不吭声地将手指挤进她指间缝隙紧紧扣住,才嘟囔似的道,“翠羽告诉你了。”

“宁大人的话我听不懂呢。”席向晚笑吟吟道,“我不过做了个假设罢了。昨晚上汴京城里贼人那般嚣张,我也不由得有些担心自家宅子里摸进了人,我却一问三不知的,多危险。”

宁端报复地捏捏席向晚柔软的指腹,复又道,“只翠羽和王猛两个人知道,你肯定是从他们中一人那里听说的。”

王猛不会随意现身和进席府,那自然只能是翠羽了。

席向晚被他挠得有些发痒,下意识抽手却抽不出来,只得边笑边道,“闹你一下,脾气就这么大。谁让我那时喊你,你明明就在外头,却不出来见我?”

宁端抬眼看看席向晚,思及她凌晨时也站在同样的位置上,无意识地紧了紧手指,道,“…你推窗时,我下意识就避开了。”

“首辅大人也有这般做贼心虚的时候。”席向晚揶揄道,“白白当了一回梁上君子。”

“我不在梁上。”

“那窗下君子。”

宁端:“…”他自觉嘴皮子功夫是说不过席向晚了,抬眸看了她一会儿,突而生出两分玩闹的心思,将一只手也往前探去,扣住席向晚的腰肢将她一提,轻而易举地便将身姿窈窕的贵女直接从窗户里面捞了出来。

内屋地基比外头高了几分,宁端手上力道又足,竟一下子将席向晚举了起来,双脚离地的感觉令她不由得轻轻呀了一声,眼看着自己的双脚越过窗杦,双手下意识地抓住了宁端的肩膀。

不消一眨眼的功夫,席向晚的双脚就已经稳稳落在了地上,腰也被宁端扣住,整个人护得倒是好好的,她有些好笑地靠在宁端胸口抬眼看他,嘴里还不饶人,“窗下小人。”

第183章

翠羽碧兰从厨房回来的功夫, 身旁多了一个人, 正是终于从床上爬了起来, 不太放心自己幺妹,一早准备来探望的席元衡。

翠羽率先走进院子里,是第一个见到宁端和席向晚抱起一起的人, 脚下一个趔趄, 赶紧抬高声音, “大少爷用过早饭了没有?”

席元衡被她这一下咋呼得皱了皱眉, “你刚才不是问过了?”

“我忘了, 我给忘了…”翠羽打着哈哈往前走去,见到院中两人已经分了开来,才松了口气, 和碧兰一道张罗起碗筷来。

“大哥来了。”落座后, 席向晚笑道,“听说昨儿回来得晚,今日休沐, 不多睡一会?”

席元衡古怪地瞅了瞅比自己还早到席向晚院子里的宁端,“首辅大人比我更忙都起了,我怎么好睡懒觉。”

宁端抬头看了席元衡一眼。

在外头时, 席元衡听他命令行事,进了席府,尤其是在席向晚面前,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就又不一样了。

席元衡倒是很爽快地喝了口茶,看着宁端低头仔细地给席向晚舀白果燕窝粥, 嘴里道,“昨晚上的人是冲着唐氏去的,但不是为了救唐氏,而是为了将唐氏灭口。”

席向晚接过宁端递来的小碗,听到席元衡的话并不觉得惊讶,“我也不觉得唐新月有让樊家在汴京城里直接劫狱的价值,劫狱不过是个一石二鸟的借口罢了——劫狱明面上的主使者是谁?”

席元衡才说了一句,就被席向晚把接下来的话都给抢了,他哟呵一声,道,“你这么聪明,你接着猜?”

“三房能动弹的也不过那两个,听说三叔父病得连话都说不了了,那日八弟又来席府说要寻父亲帮忙,我给拦回去了。”席向晚眉眼弯弯地搅了搅碗中的粥羹,道,“那我就猜是八弟好了。”

席元衡苦大仇深地看着她,“阿晚,合着我们家最该当官的人是你啊?”

“我不当官。”席向晚被逗笑了,她揶揄道,“瞧瞧你们俩就知道,官儿越大,这起得就越早,我可惯是个贪睡的,受不了这种苦。”

当朝第一大官一脸正直说起了正事,“席平胜也找到了?”

“昨夜就找到了,在家中被人一箭射了脑袋,三叔父倒是幸免于难,不过听说那病的样子,驾鹤西去也不远矣。”席元衡顺理成章地接了下去,两人都没默契地没去接席向晚的话茬。

三房和大房固来有仇,彼此之间一点亲情也欠,听见三房终于自作苦吃,席元衡心中毫无波澜。

从唐新月席存学往下到席平胜,三房有哪一个不是对大房赶尽杀绝恨不得将一切都占为己有的?他们有今日,也不过是自己当年种下的恶果。

席向晚更是把三房一行人都当做是毫无血缘关系的陌生人了,“听说昨晚上还发生了许多其他的事情?二哥三哥也忙得很吧?”

“会试放榜之后,便有考生提出质疑说自己绝无可能名落孙山,要求重开一次阅卷,为表清白还一头撞死在皇榜下了。”席元衡倒是从两个弟弟那儿听说了一些,讲给席向晚听,“那考生应当真是被人顶替了成绩,只可惜性子急,被人一激竟当场以死明志,引起了许多和他一样出身贫寒的秀才共鸣,原本元清和元坤查得好好的,昨日下午不知道怎么的有人传出风声去说官官相护,要将先前撞死的考生打成诬告,考生们群情激奋,围住贡院大闹了一场。”

席向晚细细听完,道,“听起来像是有人在背后作妖,不想让案子好好被查明真相,更想借机制造混乱——那些考生昨晚没有再出人命吧?”

“你二哥三哥忙了一整晚,将考生都安抚送回各自的住处了,只有少数人受惊和轻伤,此外并无大碍。”宁端在旁道,“处理得很好。”

“那就好。”席向晚露出个笑,“那勾栏瓦肆又是怎么回事?”

她若是记得没错,宣武帝登基之后没有多久,便大刀阔斧地整改了勾栏瓦肆里头许多见不得人的灰色地带,当时引起了轩然大波和纷争,可从最后的结果来看,诚然是一项值得称扬的政绩。

差不多就该是这时候了,只是宣武帝目前暂时被樊家和朱家的事情绊住了脚,也不知道开始了没有。

这一把火来得实在有些蹊跷。

“有两伙人打架斗殴,一方心中不满便趁天色黑了去对家的地盘上纵火,谁想昨晚的东南风一吹,险些烧掉了半个廊坊。”席元衡皱着眉道,“不知道伤亡了多少人。”

“我却不觉得只是地头蛇打架的。”席向晚想了想,慢慢道,“勾栏瓦肆如今虽有官府管理,却无严谨的律法制度,钻空子在其中做不正当营生的人多了去,朱家的线索我最初也是在那儿找到的。有不少的家族都偷偷在那儿藏了钱财势力避人耳目,平日里起了冲突多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严重到纵火这地步,难说背后没有人刻意指使。”

“该查出来的跑不掉。”宁端淡淡道,“晋江楼昨晚也烧了。”

席向晚立时看向了他,“里头的人呢?让他逃了?”

“逃去了禹城,我的人在后面追着。”宁端顿了顿,“逃了一个,还剩一个。”

席向晚转念一想,笑了,“樊承洲没跑得成?”

宁端面无表情,“他死了。”

他是成心想吓吓席向晚,看看她听见樊承洲死的时候是什么表情,可席向晚早听出宁端话中深意,笑吟吟将一块炸得金黄的萝卜酥放到宁端面前碗碟中,“死了的好,先和甄珍安排到一起掩人耳目吧。”

宁端将萝卜酥夹起咬了口,有些气闷:这还真是他喜欢的味道。

席元衡看看妹妹和未来妹夫的互动,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地一扭脸,接着道,“这樊子期跑得倒是快,为了从汴京城里逃走,也算了下了大手笔,昨夜不知道害死多少人。”

“在他看来,这些都是值得的。”席向晚道。

她也至今没想明白,樊家上下对樊子期和樊家家主那般实在显得有些愚蠢的忠诚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好似只要他们能活着,其他人立时死个干净都无所谓似的。

便真是什么衔玉而生的贵公子,也没有这般贵命的。

“眼看着就要三月了,破事儿却这么多。”席元衡支着脑袋嘟哝道,“等三月末头上阿晚出嫁的时候,一切都能风平浪静就好了。”

“要你操心。”席向晚笑骂着给席元衡续茶,“只要那时候你们都在汴京城里,能送我出门,就已经是再好也没有了。”

席元衡得了席向晚这一杯茶,顿时觉得没有被厚此薄彼,乐呵呵地将茶喝了,不多时便强行拉着宁端离开云辉院,和席向晚告别说是出去办正事了。

翠羽送他们出去的时候,小声对宁端道,“大人,那萝卜酥是昨晚上姑娘亲手做的,特地吩咐厨房今早炸的。”

席元衡:“…”罢了罢了,嫁出去的妹子泼出去的水,这妹夫他一是打不过二是找不到理由打的,忍一时风平浪静。

宁端和席元衡走后,席向晚在心中将昨晚上发生的数件事情在心中过了一遍,又寻了纸笔细细将想到的事情写下来,在纸上涂涂画画了一会儿,最后在白水湖旁边点了点笔尖,陷入了沉思。

樊家在岭南是专门建了一座水牢关押私犯、动私刑用的。

席向晚虽说没有在里头受过刑,但为了救人,是闯进去过的,曾见识过那水牢的构造精巧。

岭南处在大庆的最南端,常年湿热,水牢即便造在地下又引的是活水,里头仍旧闷热得令人喘不过气来,犯人病变生腐的伤口更是散发出难闻的气味,一踏入水牢之中,几乎就像是半只脚踏入了地狱之中。

可这水牢的构造心思确实是极其巧妙的,从岭南的三江水中引流,又分三个出口将水排出,不仅难以定位和被发觉,水牢里头的的水位更是无论什么季节都维持着恒等的高度,既不让囚犯淹死,又让他们不得不日日夜夜仰着头才能避免呛到水,无法入睡,在其中关上几日,再意志坚定的人都会精神崩溃。

后来席向晚才知道,樊家养了一名对水利十分了解的学者,专门替他们研究如何在水下建造牢固通道的。

水牢便是出自这位学者的设想和设计,那白水湖底下若是真有通道,会不会也是那同一个人的手笔?

只可惜这名学者后来也死于樊家手中,席向晚没能记下他的名字。

她轻轻地敲着桌子思索了好一会儿,突然站起了身来,将悄无声息在旁守了好一会儿的翠羽吓了一跳,“姑娘?”

“你会水吗?”席向晚问道,“水性好不好?”

“不太好…”翠羽老老实实地答,“姑娘要做什么?”

“席府之中,只有两个院子是带池子的,一个是我自小就住的云辉院,另一个就是唐新月的院子。”席向晚道,“若是樊家已经有了在水下挖密道的能耐,或许那就是她往外传递信息的渠道之一!”

翠羽反应很快,“王猛水性好,王虎老说他是鱼投胎的,我去喊他来。”

王猛万万没想到,自己守个门的职责,居然转眼就变成下水了。

被翠羽硬是拽着进了席府又站在池子前时,王猛不由得抱住了自己,“席大姑娘,您这…是不是能…稍微避个嫌,再让我脱了衣服下水里去?”

第184章

“姑娘, 这水里若是真有密道, 那得是什么时候建的呀?”碧兰好奇地蹲在水池边, 见到王猛下去好一会儿都没动静,下意识地转头问道,“刚才那人下去不会有事吧?”

“不会, 小时候我们见他下水, 每每都担心他是被水鬼捉去了, 也不知道这人怎么长的, 就这么能憋气。”翠羽冷静道, “要是气不够,他会回来的,不必担心。”

席向晚正站在池子旁边唐新月常坐的位置边上, 来回扫视着池子边上的摆设和微小的痕迹, “我记得上一次这处翻修,是我还没出生时的事情,唐新月刚入府没有多久, 讨得了祖父的欢心,她说自己幼时住在湖边,天天能对水赏月, 祖父便心生怜惜,大动干戈替她挖了个池子,引的外头活水,那时因为地势原因,便在云辉院里也造了一个。”

后来席向晚出生, 生辰八字里头缺水,便被安排去了云辉院里住,唐新月却是在这个院子里一住几十年从来没有动过。

“那可真是一掷千金为美人一笑。”翠羽冷不丁地道,“可惜不是对着发妻,是对着个小妾。”

“若我是唐新月,要在此处等着有人给我送信来…”席向晚坐在方才碧兰搬来的椅子上,微微探身往池子里面望去,“真有通道的话,应当就在这附近了。”

她说着,往前伸出手去,没入水中轻轻拨了一下水面,正要收手时,手指似乎勾到了什么东西。

席向晚当机立断握住那细线一般的东西将其扯了出来,手指微微一痛,像是被锐物给割了一下。她眉毛也不动地无视这轻微的刺痛,手臂往回一拽便将沉在水里的一个东西拉出了水面。

碧兰被这动静吓了一大跳,险些惊叫出声来。

翠羽的眼睛却更尖,“姑娘,您手在流血!”

好巧不巧的,这时候池子里响起了更响亮的哗啦一声,是王猛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从里头出来,动静不小,真将碧兰那一声好不容易咽回去的尖叫给吐了出来。

“呀啊——”

翠羽没好气地拍了拍碧兰的后背,匆匆上前握住席向晚的手,小心翼翼检查着她的伤口,皱眉道,“什么东西这么锋利…”

席向晚却露齿朝她一笑,道,“我找到她藏东西的地方了。”

王猛在池子里一浮一沉的有些茫然,“席大姑娘,我在底下发现一条又细又长的密道,一般人不做好准备,是游不了那么长的。”

“但若是有一条很长很长的线呢?”席向晚笑道。

王猛游到池子边上,捋了一把头发,正要上岸,被翠羽凶狠地瞪了一眼,才意识到自己一身中衣都被水打湿了,只好默默地又沉到水里只露出一颗脑袋,“什么线?”

“这根。”席向晚用没受伤的手指了指地上她刚从水里捞起来的东西,“上头还系着一个用来装东西的暗囊呢。”

王猛顺着她的手指一看,在地上发现了个黑漆漆拳头大、和石头差不多的玩意,他顺着线拽了拽,发现那东西居然异常得沉,真像块石头。

“这玩意儿这么沉,进水的瞬间便到水底下去了,倒是不会被人发现。”王猛说着,提着那黑黢黢的硬块放在池子边上砸了砸,道,“空心的。”

翠羽刚拿帕子将席向晚手指上割开的伤口包好,从腰间抽了剑道,“你闪开。”

王猛:“…”他瞅一眼那亮闪闪的软剑,立刻退避三尺。

翠羽一剑劈下去,不偏不倚地将那黑不溜秋的东西从中间砍成两半,里头却是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装。

席向晚倒也不觉得奇怪。唐新月被捉,樊子期逃离汴京,这两件事下来,若是樊家和唐新月传递消息的人还没将这点痕迹清空抹尽,就太没脑子了。

“看来是迟了。”王猛又游上前来拿起这两半盒子不像盒子的东西看了看,“里面就算本来有东西,恐怕也已经被人拿走了。”

“但若是潜游进水里,顺着绳子找去通道的另一边,或许能有意外的发现。”席向晚低头望向水下,“我不会水,便交给你们来办吧。”

王猛应了是,等席向晚走了才可怜巴巴地从水里爬了出来,换上翠羽给他找来的衣服,跟做贼似的悄悄离开了席府。

虽然席府的儿子女儿都知道昨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的母亲武晋侯夫人王氏却是一无所知的,寻席向晚去说话时只提了一嘴,“昨晚上外头吵吵嚷嚷到了半夜,你哥哥们也一个个忙得脚不沾地,不知道是出什么大事了。”

席向晚笑道,“和年前那时比起来,算不得什么大事,母亲这几日少出些门便是了。”

王氏叹气,“我哪里还有出门的功夫,我也忙得脚不沾地呢。”

好在王氏操办过席元衡的婚事,大致也知道女方家里该做些什么准备,才没手忙脚乱。

当然,婚嫁之事中,本来最要磨洋工的是男女双方家里商量不好嫁妆聘礼时间等等事宜,互相争执不下中需要消耗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可对王氏来说,这般的麻烦事却是一件也没碰到过的。

原因无他,宁府那头派来的管家妈妈永远都是一幅乐呵呵的样子,王氏无论哪什么和她商量,她都笑眯眯应承下来,即便王氏是个知分寸的,见她那模样也不由得有些担心,“阿晚,首辅大人派来置办亲事的管事妈妈似乎太手宽了些,宁府那头难道就没什么需要咱们准备的?一个要求也没有?”

席向晚失笑起来,“母亲,若是宁端有要求,他自会告诉管家提的;既然不说,那就是没有了。”

王氏长吁短叹,“这么好的婚事,还好是让我家姑娘给占着了。早几个月汴京城里还有人说道哪家姑娘胆大包天敢嫁给副都御使,一转眼他都已经是首辅了。”

“宁端是不是首辅,对我来说倒是无关紧要。”席向晚把玩着一把做好的银瓜子,道,“除去他,我这辈子也不会嫁给其他人了。”

若不是阴差阳错,席向晚原是打算这辈子一个人过的,家中三个兄长,还有父亲母亲祖母和王家,她就算打秋风都能将日子过得舒舒坦坦的。

王氏哎呦一声,伸手去捏席向晚的嘴唇,“你这张嘴是越来越没个把门的了!”

席向晚一愣,方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了歧义,面上难得一红,“我不是非他不嫁的意思,我是说…”她辩驳了半句,只觉得越抹越黑,干脆一闭嘴不说话了,将表面打磨的光滑发亮的银瓜子往木盒格子里一放,自顾自低头品茶去了。

“瞧你,自己说出口的话,还把自己给惹恼了。”王氏忍不住笑了起来,她边笑边道,“这也没什么不好的。你嫁一个喜欢的人,总比嫁一个不喜欢的人要好。更难能可贵的是,那个人也正好喜欢你,这已经是姑娘家们能想象最好的归宿了。”

那得是宁端不死的话。席向晚想道。

照眼下看来,对宁端出手的人不像是宣武帝,那只能是樊家、别国、或者是她暂时还没想到的其他势力了。

想着嫁过去之后便能日夜和宁端相处,应当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能第一时间知晓,席向晚轻轻舒了口气,和王氏随口说起外头的趣事儿来,免得她一会儿又拿自己和宁端打趣。

席向晚自己对着宁端时还能偶尔撩拨他两句,可不擅长被别人当做揶揄讨趣的。

王氏也是忙着席向晚的嫁妆许久没有出门,母女俩说起话来也不嫌累,一路就讲到了晌午光景,出门采办东西的李妈妈从外头回来,匆匆道,“夫人,姑娘,方才我在外头见到个东西,觉得有些奇怪,就带了回来。”

王氏正在喝茶腾不开手,席向晚便伸手接过了李妈妈手中的长条卷轴,笑道,“这是字画?”

樊子期难不成还想像上次公开那半封密信一样,再一次用文字煽动汴京城中的考生们不成?

自然而然将手中卷轴和昨晚上的事情联系起来的席向晚只将画卷展开到一半,脸上的笑容便敛了起来。

王氏在她身侧将打开一半的卷轴上美人像看得清清楚楚,险些被茶水呛到,“这画像打哪儿来的?画中人为何和阿晚如此这般相似?”

席向晚沉吟着将画卷整幅展开,凝视了一会儿画中的美人。

李妈妈在一旁解释道,“我是今儿出门听见有人议论说这是汴京城第一美人的画像,原以为是胡诌,到书画摊子上瞧了一眼,发现竟真和姑娘有几分相似,便买了一幅带回来的。”

“竟光天化日直接在外头摊子上买?”王氏气得拍桌,“这成何体统!岂不是汴京城里头谁想买都可以买回去挂在家中了?”

“母亲消消气,这画乍一看像我,其实是咱们先入为主了,仔细瞧着并不太像的。”席向晚开口道,“翠羽,你也来看看?”

翠羽机灵得很,探头认真看了一会儿,才顺着席向晚的话往下道,“是呢,这画中人的脸型和眼睛跟姑娘相似,所以才会叫人认错的,其实仔细看看,鼻子眉峰和这神态,都跟姑娘不一样。”

碧兰连连点头,“姑娘也没这么一身衣服,更从来没梳过这种发髻,这肯定不是见过姑娘的人画出来的!”

王氏听她们这么一说,自己再细看,也觉得确实那相似从五分减到了两三分,可她紧皱的眉宇还是没松开,“外头人云亦云,人人心中这便是你,若是流传太广,于你于首辅大人都不好——李妈妈,你多拿些钱出去,见了这画像就全都买下来!”

“母亲这样大肆购买,岂不是坐实这就是我的画像?”席向晚阻止道,“更何况,外头现在既然铺子里都能挂着卖了,背后定是有大量画师临摹制作的,一口气买光他们的画,只会让背后之人觉得有利可图,继续制作更多同样的画罢了。”

“那这可怎么办!”王氏忧心忡忡,盯着画又看了两眼,连连叹气,“怎么你这婚事,临到了要下聘过门的时候了,又闹出这样的幺蛾子?”

“母亲放心,这等小风波,放任不理很快便会过去了,宁端也不会多说什么的。”席向晚将就画卷交给碧兰收起,又小声安抚了王氏一会儿,等母亲放下心来后,才寻了由头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出了王氏的青澜院,翠羽小声问道,“姑娘,真就放任不理了?”

席向晚偏头看她一眼,轻轻笑了,“自然是不能的。”

第185章

不论背后的人是谁, 又为何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将这样模棱两可的画流传出来, 席向晚都不能放任这人在背后兴风作浪。

美人图一事可大可小, 但若是这次放纵不究了,谁知道背后的人、乃至于其他人会不会以为席府就是个好拿捏的软柿子了?

“书画的事儿,在云水画苑中讨论最多了, 不如我去云水画苑四处打探问问?”翠羽提议道。

“去得。”席向晚点点头, “不过我和你一道去。”

云水画苑是画师和好画之人最喜欢流连的场所, 也是新人画师最容易一夜成名的地方, 任何与画相关的风潮都不可能在此处被人错过。

近日刚刚流行起来的那副美人图就立刻成为了画苑中众人的谈论中心。

这画实在是只要你有银子, 四处都可以买得到,这日来到画苑中的画师中不少人手中都拿着一卷,互相谈论着画中的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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