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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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梁朝曲氏与求仁堂王家正是姻亲关系,最直系的姻亲——梁帝的嫡子与王家的嫡女在前朝末年就已经成亲。

虽然曲七与王十六娘夫妻不和,且前几年王十六娘带了女儿回了娘家,但是双方并没有和离。就是在两方完全撕破脸的时候,曲七也没有另娶,十六娘也没有改嫁。

现在枇杷身为燕国的少夫人,她不只要从国事上努力与梁保持良好的关系,毕竟梁的实力在在中原是最强的,又与燕地接壤,现在又主动示好,对燕地休养生息是极有利的,而且还要从家事上解决王十六娘与曲七的问题。

虽然十六娘在她一进门时就想暗算自己,但是枇杷还是觉得自己做为王家的媳妇,要为十六娘做主。十六娘可以不懂事,但自己总不会与她一般见识。

于是枇杷便特别将梁朝的副使夫人安排在自己左近。因曲七为正使,便没有正使夫人,只副使夫人来了。那副使夫人姓马,是个极伶俐的人,很快就找了机会与枇杷搭上了话,“前朝时,我们家大人就在京城任职,那时我还曾看过少夫人打马球,少夫人马球打得可真好,整个京城都要数第一呢。”

枇杷虽然眼力极好,但看过她打马球的人实在太多,她怎么也不可能一一分辨出来,而且这位马副使夫人可能果真看过她打马球,也可能只是以此为借口前来搭话而已,便一笑道:“我那时年少贪玩罢了。”

“虽然年少,但那时我一眼便看出玉家小姐非同等闲女子,”马夫人笑着恭维,“后来果真成为威名赫赫的小玉将军,又嫁入王家成了绝冠京城的王公子夫人,真是羡煞天下闺秀啊。”

要是以前,枇杷早就用“长得好有什么”之类的话来反驳了,她自然是知道王淳的俊美,可是她却不像那些闺秀那样在意外表,而且还同情地理解过王淳的苦恼,太美有时也是很麻烦的事。

可是才成亲一天,耳鬃厮磨之下,她却无法再像过去一样不以为然地觉得相貌不重要了,毕竟她果真被王淳的俊颜一直震撼着。

既然说不出反驳的话,枇杷便尽可能淡然地说:“我们王玉两家是世交,当年一同北上收复诸州,击退突厥,便休戚相关,联姻是很自然的。”

“所以说少夫人不只是有才干,而且命也特别好呢!”马夫人倒不全是恭维,当年王淳与枇杷在京城时,她果真也在京城做官夫人,果真亲眼见了枇杷的英姿,也目睹过小王公子的风采,更是知道他们的声名。而且偏巧她家中子侄辈中的孩子,几乎全部是他们两位的拥护者,听到他们订亲的消息,在家中议论了数年,各种的欢喜、羡慕、嫉妒的语言,她听得多了,心里也记得不少。

枇杷听马夫人说起京城旧事,便只随声应和着,果然过了一会儿,马夫人便又道:“京城中仍有故人惦记着少夫人呢。”

枇杷在京城住了几年,果真也曾交下了不少好友:王泽、临川王、青河、曲瑞华,静安公主、王十五娘等人。但时局变化,做了皇上的临川王已经离世了,王泽成了仇人,而与青河公主、曲瑞华,静安公主、王十五娘等人再无联系。

别人尚且罢了,但是枇杷却知道青河和曲瑞华一定是惦记自己的,就像自己也会关切地打听她们的消息一样。只是大家并不方便互通信息而已,但其实对彼此的情况却还都清楚。

自马铺县换回皇上后,曲家与王泽将朝政大权自永平公主手中夺回,并囚禁了永平公主。不过,青河与王泽的婚约并没有解除,他们在王家太夫人的孝期过后如约成亲了,而且还生了一个女儿。后来曲家废帝自立,青河便失去了公主的尊位,虽然王泽先后纳了很多姬妾,又生下了好几个庶子,但她依旧还是王泽的正妻。

枇杷能想到青河的日子不会太好过,也曾动过派人接青河到营州的念头,但她还是没有实施,毕竟青河是那样一个高傲的人,她的境况再难也不会求助于别人的。而且她又有母亲永平公主和女儿牵袢,恐也不能离开京城。

还有曲瑞华,枇杷早听她说想出家修行,没想到却当真的。当年在青河失了公主之位时她反成了公主,到了十八岁便由梁帝为她挑了附马下嫁。不过嫁后没几日附马病死了,现在果真在玉真观出家。

身份完全相颠覆了的两个人现在都在京城,她们应该有很多机会相见,只是不知道她们见了面会不会尴尬呢。

现在听马副使夫人提到故人,枇杷立即就想到了青河和曲瑞华,一定是她们!听到自己要与王淳成亲了,便让马夫人给自己带话。

枇杷恨不得马上催促马副使夫人讲出青河、曲瑞华给自己捎的话,但是她却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自己镇静下来。青河也好,曲瑞华也好,她们就是能捎信来,也只能是简单的问候,毕竟形势如此复杂,而大家也不再是当年打马球的单纯少女了!

就听马副使夫人笑道:“魏国公夫人和清妙道长令我给少夫人带信,说她们都很好,又恭喜少夫人。”

果然只是简单的几句问候,枇杷点头笑答:“还麻烦夫人回梁都替我谢谢她们,问她们的好,也告诉她们我很好。”

马副使夫人说过后又觑着枇杷的神色,轻声道:“也不只两位夫人,还有魏国公也问少夫人好呢。”

枇杷突然醒悟过来,其实青河和曲瑞华可能都没有能力指使马副使夫人帮她们传话,只有王泽有这样的力量。而他给自己带话,肯定是不会只想传一句平安道一声祝福的。

果然马副使夫人又道:“哀帝之事,魏国公本能保住他的性命,为他争一个王位荣养,但是哀帝不知怎么,一改以往温和的性子,说什么也不肯顺应潮流,禅让于新帝,还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在大明宫中慨然就死。”

对于皇帝的离开,枇杷原来也有类似的推测,当年在高台最后一别时,他就表示了如此的决心,现在听到,虽然悲伤,但更多的却是一种骄傲。大唐的末代皇帝,她曾以身从突厥人手中换回来的皇帝,并不是一个无能的懦夫,他虽然不能重新挽回大唐的江山,但最后却以身殉了社稷,够得上一个真正的皇帝。

求仁得仁,枇杷做为他的好友,更要理解他,赞成他!

马夫人也叹,又道:“京中也多有人思念哀帝,只是天不佑大唐,亦无可奈何。就说哀帝,还有先前的僖宗皆无子嗣,就是哀帝身后遗腹之女也于生后不久就夭折了。其实魏国公本已经将先皇后接回家中,等她产下孩子好生抚养,结果竟然还是没能养住小公主生下没多久就夭折了。李家真是气数尽了啊!是以曲梁方才代替了李唐。”

枇杷自动忽略了马夫人对于曲梁的赞美,心里只想着,原来木子是皇后所生,又是王泽遣人送出来的。无怪送木子的人什么也不肯对家里人说,留下木子就走了。想到可爱的木子,枇杷突然对王泽的恶感减轻了,毕竟自己要替木子感谢他。

至于眼前的马夫人,枇杷并不肯定她知道多少内情,又要向自己传达多少消息,便只微笑着听马夫人继续讲,“魏国公还曾经对我说过,他曾经向一个女子发地誓言,可是那女子不肯信他,可是他终将会让她相信的。”

第202章 发现实情

枇杷默然,王泽想向自己表明什么?其实自己从未不相信他,只是不能接受他的想法而已。但是聪明如他却总不能明白,也许他不是不明白,而是不愿意明白。因为他只希望一切都按他的愿望实现。

但是,自己并不愿意。

马夫人还在一旁说着,“魏国公还说,他会完成那个女子对自己的托付,绝不会亏待她的朋友。”

这是在表明他不会对青河不好吗?

但永平公主被囚,一定少不了王泽的原因。只这一点,青河便不会原谅他的。

可是这些,枇杷自然都不会告诉马夫人。

而马夫人大约也知道不会得到任何回答,于是重新坐直了,重新谈起了梁燕两地的事情,“这一次我们到燕国,除了恭贺少主成亲外,还准备接平原郡公夫人回京城。”又一笑道:“毕竟夫妻总要团圆的嘛。”

平原郡公正是曲家得到帝位后给曲七的封号,枇杷因得到王淳的提点,便笑道:“似乎并没有听到梁帝册封平原郡公夫人呢?也不知是哪一个?”

马夫人尴尬地一笑,当年梁帝初登大位,册封诸子诸媳时,确实将七夫人特别剔了出来,但那时梁燕两国势同水火,而七夫人又不在京城,有此结果并不意外。但现在燕国少主夫人一定要拿着这一点做文章,她只得按了来前商议的话回道:“只要七夫人回了京城,还怕不能册封平原郡公夫人?毕竟是明媒正娶的嫡夫人呢。”

枇杷立即追问道:“即是嫡夫人,平原郡公又为要将她赶出家门?这样的事情我还是第一次听过呢?”

十六娘是可恨,可是她毕竟是燕国国主的亲女儿,她这一次是否回梁地,不只关系到她个人的前途命运,也会涉及到燕国,是以尽管枇杷觉得十六娘与曲七间孰是孰非很难判断,但她却只能没有选择地站在十六娘一边。

当年,世七与十六娘争吵时要将她赶回娘家,十六娘果然带着女儿就走了,马夫人亦知这种事情若想辩出对错是不可能的,但是现在是梁主动向燕示好,少不了要做些姿态,便笑道:“当年平原郡公年纪尚幼,一时言语不当恐怕是有的,现在为了诚心接回十六娘,这一次他一定要做正使亲自到德州来接夫人呢。”

虽然曲七表达了他的诚意,但是王家却自他到了德州,就只把他当成梁朝正使,却没有将他当成自家姻亲,也不许他入内见十六娘。

是以马夫人见少主夫人但笑不语,便道:“还请少夫人帮忙让平原郡公与七夫人见面陪个不是,夫妻再次团聚。”

枇杷会帮十六娘,但却不会替她出主意,只是道:“此事我尚要与七夫人商量,你们且等等吧。”见马夫人再无它事,便将她打发了。

后来又有蜀国、闽国等使臣夫人前来拜见说话,枇杷用心听着,遇到些拿不定主意的便将谈话记在心里,准备回去请王淳帮忙。接着又是酒宴,枇杷细心注意各处的情况,及时处理一切事情,但不管怎么样都还要保持着娴静从容,竟然觉得很是劳累。

总算到了宴会散时,枇杷见母亲没有随着命妇们离开,而是留在最后,知她不放心自己,便带着她去了暖阁小坐,果然听杨夫人问道:“你怎么来了?你婆母果真病了?”

看着母亲眼里的疑问,枇杷真担心她猜到些什么,赶紧道:“果真有点小恙,不能过来。”又解释道:“本来十六娘要来的,我便说我来好了。后来国主就让我来了,王淳也指导我应该怎么做。娘,你看我表现得还行吧?”

杨夫人的心思果然被她引离梅氏生病一事,马上道:“十六娘怎么好在这里露面?你是王家的媳妇,正应该你出头才是。好在你公公和淳哥儿都不是糊涂的,没有让她出来,否则岂汪会让大家嘲笑?”又不忘向女儿赞道:“我还以为你只会打仗呢,今天竟然颇有国主少夫人的风姿,我倒是白担心了!”

“我有什么不会的?”枇杷得意地道:“我刚正觉得主持在这样的宴会,竟然与大打仗很是相同,对于宴会上的情况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收集各种消息;遇到问题又要静如处女,动如脱兔,一击得中;至于兵书上的各种计谋,正好用在与各位夫人的周旋上!还有,为将者,不论遇到何种情况,都要不动如山,现在做了少夫人,不也是要在上面榻上俨然端坐?所以正是因为我会打仗,才能当好少夫人!”

杨夫人听了她的这番文论,瞠目结舌,但略一思索又觉得女儿说得似乎有理,,只是在这个时候没有时间细想,便道:“你总有歪理,我不与你辩。只是三朝回门的时候还没到,也不好在一起说得太久,你还是回去吧。”

枇杷见三句两句,娘就赶自己回去,便气道:“娘,你竟然都不问我过得好不好?”

“我为什么要问你过得好不好?”杨夫人笑道:“淳哥儿还能亏待你不成?”见枇杷脸上一红,低下了头,又暗笑女儿终于知道害羞了,本该问问她屋里的事情是否顺利,可是还是没问出口。

先前枇杷并没有及时赶上送嫁队伍,是以杨夫人准备在最后时机讲给女儿的悄悄话全部没有机会说出来。现在看了女儿带了娇羞的神情,那些话应该就不必再说了,杨夫人心里倒松了一口气。

又正色告诉女儿,“就算国主耳朵软些,梅夫人有些糊涂,但是有淳哥儿呢。我看梅氏今天没出来,一定是心里不快,想为难你一番,只是她没想到你能游刃有余地招乎好各位夫人,现在一定偷鸡不成蚀把米地躺在床上生闷气呢。”

没想到母亲竟然突然成了女诸葛,把今天一早的事情猜得七七八八,只是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梅氏与十六娘一起弄了一杯热茶来为难自己,但却将她自己烫伤,才只能在家中养病。

枇杷从来都是个省心的,这样的事情她怎么会告诉母亲?只是笑道:“公婆对我都极好,淳哥儿待我也好,娘你就放心吧,明日一早我就可以回门去看你和爹了!”

杨夫人便满脸笑意地走了。

枇杷亲自送了三伯母和五婶娘回去,又诚心致谢,方才回院。

路上就被早一步的王淳截住了,原来两边的宴会几乎是同时散的,他却没有先回去,这这里等自己,见了面笑问:“可还顺利?”

“能有什么不顺的,”枇杷见他满眼的关切,心里不觉变得软软的,满是欢喜,“我还见到娘了呢。”

王淳的脸上笑意更甚,“明早我就陪你去拜见岳父岳母。”说着与枇杷把臂同行,“我已经同父亲禀告过了,我们回自己院子里吃饭,晚上再过去就行。”

因王淳与自己离得非常近,枇杷一抬眼就看到他的俊脸,便觉得不自在,又不好推开他的手,只低了头看路,突然想起了今天听到了各种消息,一一告诉王淳,这才慢慢自如了。

倒是王淳的心里重新起了无数波澜,他早看出魏国公并不会长期臣服于梁帝,如今来使的马副使夫妻显然就是他的人,至于梁朝那边有多少官员暗地里奉魏国公为主并不好说。这些他早有应对,但是唯独感觉到王泽对枇杷还有肖想之念,让他心里不快之至。

又见枇杷什么也不瞒着把事情全部告诉自己,全心全意地为燕国打算,又轻轻笑了,枇杷是自己的,谁也抢不走。便笑着去拉她的手,“才嫁过来就操了这么多心,少夫人还真辛苦呢。”

没想到枇杷却将手一藏,不肯让他抓到,王淳只揪住了袖子,便笑着由她去了。回了屋子,两人并坐说话,见枇杷还穿着长袖的襦裙,王淳便笑道:“在家里,怎么不换了小袄?”

突然意识到不对,枇杷原是最不喜穿麻烦的衣衫,怎么在家里竟然也没有换下,便用力拉住枇杷的手拿了过来,结果两掌上各有一溜两排十几个水泡,原来早上她亦被烫伤了!

枇杷见已经被发现了,便一笑道:“其实并不疼,过几天也就好了。”

王淳又疼又气,悔恨不已,一早上怎么就没想到她也受了伤呢?当时见她面色如常,一声痛也不叫,就只顾看母亲了。遂也不理她,握了她的手,一连声地叫人,“赶紧请了大夫来!”

枇杷急忙拦住,“请什么大夫?这点小伤只要拿点药包上就行,你想闹得全家都知道了吗?”

“就是让大家都知道!”

这时早进来一屋子人,费嬷嬷走到了前面,看到枇杷手上的泡,亦心疼地道:“这孩子,明明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就不肯说一声呢。”说着赶紧预备下清水、布帛等物。

一会儿功夫,大夫过来看了,将水泡一一挑开,抹了药,再用布帛裹好。

枇杷瞧着裹得厚厚的双手,哭笑不得,“这点小伤算什么,实在弄得太严重了,我中了箭也没包这么厚。”

王淳的脸上已经近乎狰狞了,“这还是小伤!烫了这么多的泡!我娘也不过才两个,就哭成那样,你可倒好,忍了一天也不说!若不是我看出来,还要忍到什么时候!”

这一番折腾,果然国主那边也都知道了,派了人来问,王淳便向费嬷嬷道:“你陪着枇杷说说话,我过去禀告父母,顺便请了安回来。”

枇杷赶紧道:“我也去吧。”毕竟刚成亲,晨昏定省总不能少。

“你还要去!”王淳怒道:“在家里好好养伤!”

第203章 不怕辛苦

枇杷见王淳气哼哼地走了,觉得他真是小题大做,不好意思地摊开双手向费嬷嬷道:“我从小习武,免不了要受些伤,哪里会这样当成一回事。”

费嬷嬷在下面坐了,笑眯眯地说:“王家祖孙三辈男子,都特别心疼夫人,你不当一回事儿,淳哥儿可舍不得。我在这家里四十多年了,见得多了。”

说着就给枇杷讲了几件家里的小事,又道:“听传言,先前的老魏国公对梅氏也是如此,原来家里人以为他贪恋梅氏的美貌才对她特别好,特别找了绝色美人来分宠,可是并没有效果。而自老大人起,更是只娶一妻,并不纳妾。这么算起,王家出痴情男子就已经有四代了。”

枇杷便想到了一早上婆婆手上只烫了两个小泡,就哭得梨花带雨,而公公果然心疼不已,先是顺着她的口风责问自己,然后就是明知婆婆错了也胡乱将事情掩过去了,最终竟没舍得说婆婆一句重话;再回想起先前自己到王家作客,老大人做京兆府尹时不管多忙,中午还要赶回来看老夫人一回;再有王淳见自己手上的伤,竟然气得完全变了脸,一时不由得思绪万千,半晌说不出话来。

费嬷嬷这么大的年纪,跟着老夫人又见得多了,有什么不知道的,见屋子里没有别人了,就轻声问道:“当时你是不是故意把热水送上去的?”

枇杷低下头,“是,我本来发现了水特别烫,就要说出来,可是抬眼就看到了夫人和十六娘的目光,正兴灾乐祸地等着我打翻了杯子,心里就生了气。既然她们都想看我的笑话,所以我便…”

枇杷虽然心思单纯,但她绝不傻,相反她很聪明,多年的习武领兵让她反应超出一般的快,早上事情发生时,她并不是不知如何是好,而是不甘心受到算计,略一犹豫便如同送正常的茶水一般将热水端了上去。而梅氏、十六娘及福嬷嬷等人,全部被她镇静自若的神色欺骗了,以为茶水并不热,只得接了过来,所以原本让枇杷丢丑的局面全面扭转,只是枇杷捧了半晌热茶,也不可避免的受伤了。

费嬷嬷点头,“我听人说了心里便有这样的猜测,难得你也不瞒我,坦荡地说出来,由此可见你的心思其实是极纯正的。”又看着她问:“你不肯让大家知道你也受了伤,也是因为这样能让你的内疚好一些吧?现在被淳哥儿发现了,又如此关切重视,是不是十分后悔?”

看枇杷低头不语,费嬷嬷微笑着说:“淳哥儿虽然聪明,但他是男子,再怎么也想不到女子的小心思。”

从一早上事情发生后,王淳便认为自己并非有意将热茶送上去,还完全站在自己一面,责问下人,诈王十六娘承认主使,然后又对自己的伤无比地心疼,又后悔没能及时发现。这一系列的言行举止,确实让枇杷后悔了。但她一向是个光明磊落的女孩子,惭愧之余便抬起头来道:“我知道我错了,等他回来我便告诉他,他要怪我也只有承认。”

“倒底还是小孩子呢,”费嬷嬷竟然狡猾地笑了,“这些女人间的事不必都告诉淳哥儿,免得他反倒为难。”

枇杷见费嬷嬷如此表情,十分地可亲,不觉一笑,转眼又愁了起来,“我爹和我娘要是知道了,一定会骂我的。”

“那也不要告诉他们。”费嬷嬷笑道:“梅氏一直小家子气,总弄些自以为是的小计,老夫人原也怕你进门吃了亏,还嘱咐我帮你呢。现在见你倒有主意,并没有被她们算计到,总归是好事,亦不为错。我看老夫人若知道反能开心笑呢。”

枇杷想起老夫人慈爱的模样,心里反难过起来,“我再不了。”

“不要难过,新婚的日子,老夫人也愿意你们高兴的,”费嬷嬷又安抚枇杷道:“只要以后不再如此便好。其实这些魑魅魍魉的小手段,只要一揭开放到光天化日之下,就立即烟消云散,你完全不必放在心上。”

“还有你要相信淳哥儿,既为夫妻,便是一体,无论什么事儿,他都一定帮你的。”

王淳回来时,就见枇杷正笑嘻嘻地与费嬷嬷说话,见了他道:“饭刚就送了过来,本想自己先吃了,嬷嬷说你既然没传话说不回,就让我再等一等,果然就回来了。”

王淳先去了正殿禀告了枇杷伤得有多重,又懂事地一声不吭,见父亲不断点头,母亲面有惭色,又斥责如作俑者十六娘几句,才觉得将早上的事情完成,又担心枇杷急忙回来,听她这样一说,便笑道:“我也赶着回来吃饭呢。”说着让人摆了饭。

一时饭端了上来,枇杷刚要接过碗,却被王淳拦住,“别动!你受了伤!”又要去拿筷子,又是一声,“你受了伤,不能动手!”

枇杷郁闷地道:“这点伤不用说不耽误吃饭,就是开弓射箭也没事的。”

可是王淳就是不许,只吩咐下人,“把菜摆到一处。”

“受了伤不能饮酒,把酒杯撤下去吧。”

然后自已拿了筷子笑问:“想吃什么?我来喂你。”

枇杷左右看看,还好,下人们放下饭菜早就退了下去,但还是不觉得面飞红霞,“哪里用得着呢?”

“怎么不用?”王淳强硬地说:“明明手烫伤了都不肯说,我若是没看到你是不是又混过去了?从现在起乖乖地吃饭。”

说着自作主张夹了一块樱桃肉送到枇杷口中,“上一次你到我们家吃饭,我记得你很爱吃这个。”

“是好吃,”枇杷点头,又问:“婆婆怎么样了?”

“唉!我娘哭了一天,说后悔不该听了十六娘和福嬷嬷的,可是又有什么用,害人终究还是害已。”王淳看枇杷的神色,又道:“你不必再担心她了,她伤了后自然有人服侍。你比她烫得还重,却忙了一天。”

因刚听了费嬷嬷的话,枇杷马上想到了,便问道:“是不是公公也喂婆婆吃饭呢?”

“你怎么猜到的?”王淳刚刚到正殿恰好看到那一幕,所以向爹娘说明枇杷受伤却没有说出来,又表示了不满后便急着回来了,爹疼她媳妇,自己的媳妇还不是要自己疼爱的。

“刚刚费嬷嬷说的,你们祖孙几代人对夫人都特别好。”

王淳果然也道:“我祖父因为出身带来的波折,常对父亲和我说,曾祖父若是拿定主意不再娶太夫人,或者娶了太夫人,便与她好好厮守,也许就不会发生后来的许多惨剧。是以他要我们选定了一个人,就要好好相对,厮守一生。我爹对我娘很好,我也会对你好,将来我也会这样教我的儿子。”又笑着帮枇杷拣她两样菜送过去,“来,再尝尝这个。”

到了睡前,王淳又亲手帮着枇杷梳洗更衣,上了床反倒老老实实地分睡两旁,一动也不动了。

枇杷等了一会儿,便凑过去问道:“今天我们不准备生儿子吗?”

“你不是受伤了?”

“可是这伤也不影响啊?”

王淳本想让枇杷好好休息,其实昨天因为枇杷又累又困,他只是浅尝辄已,并未尽兴,现在她这样凑过来哪里还能忍得住,又自问她受的伤其实果真不影响什么,于是便笑着扑过去,“那我们就要为生儿子好好努力!”

一时芙蓉帐暖,被翻红浪。新婚嘉期,又正当青春年少,难免放纵,王淳正乐在其间,就听枇杷在他耳边问:“你是想一次多生几个儿子吗?”

这一下将博学多才的王淳也问住了,是见过一胎生两个三个的,但是不是与这种事情多少有关就不知道了,“也许吧,我们既然想生儿子,多生当然好。”

枇杷便听话地由着他了。

只是过了一阵子又问:“你见过一次生这么多的吗?”

王淳算了算,只得道:“没有,最多听有一个妇人一胎生了四个。”

“我只见过一胎生三个的,我们是不是也不要太多了。”

“可是,”王淳还有些不舍,便低声笑道:“知道吗?你可以在上面。”

枇杷想起洞房夜自己闹的笑话,不依地捶他,“不许笑我!”

“我不是笑你,是真的,不信我们试试?”

第二天,他们都醒得晚了,枇杷刚要起身,却被王淳及时拉住按在怀里,“你受伤了,在屋子里养着,我自己去请安就行了。”

枇杷也觉得自己没脸出门,便缩在被子中靠着他的前胸闷声道:“生儿子还真是很辛苦的事呢。”

王淳拍拍她的后背道:“是啊,但我们不能怕辛苦,还是要每天都努力。”

王家祖孙三代单传,而王淳和自己又因为守孝到了二十岁的年龄才成亲,现在王家又得了燕主之位,更需要子嗣传承。另外玉家人丁亦单薄,先前王玉两家联姻时,老大人便曾说过如果玉家没有子嗣,将来可以将枇杷生的次子过继回玉家。所以,于国于王玉两家,生儿子都是最为重要的事情。

枇杷很理解王淳的辛苦,因自己藏在被子里,只当是夜晚,便忍羞悄声体谅地说:“以后我多在上面几次吧。”

“也好,”这样的好事王淳才不会拒绝,又低声告诉她,“还有些别的法子呢,我们都可以试试,等晚上我教你。”转念又改变了主意,“要么我们现在试一试?”

枇杷哪里肯,刚刚掏心掏肺说过那样的话已经羞得无颜见人,现在见他竟然还要得寸进尺,气得将身子一滚,卷了被子缩到了床边,将王淳赤条条地晾在了外面,又低喝道:“你还不快走!我也要起了。”

王淳见没头没脑把自己裹成粽子的枇杷,知她再不肯出来,只得笑着起身了。

第204章 酸不可奈

三日回门是极隆重的礼节,王淳和枇杷带了贵重的回门礼拜见岳家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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