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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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伏天里,就到了立秋。秋风一起,早晚有了凉意,但是白日中天空蓝得连一丝云都没有,大大的太阳直直地晒下来,比夏日时还要热上几分,大家就都说“秋老虎发威了。”
经过秋日的太阳,三家村的地里全变了样,成片的高粱穗突然间全变红了,远远地看着就是一片红色的海洋,十分地壮观,三家村的人称之为“晒红米”,也就是说高粱熟了。
高粱是三家村里最主要的粮食,高粱的收成如何,直接决定这一年的年景,因此这时三家村人早已经准备好了割高粱的两种镰刀。一种大镰刀,先用它将高粱割倒,然后再用割穗镰刀把穗子割下,打成捆运到场院里晒,然后再脱粒去皮就成了能吃的高粱米了,当然磨面也可以。
俗话说一秋抵三春,就是秋收的时候要比春耕还要辛苦几倍。
三家村的女人们通常不做田里的活儿,就是春耕时也只做饭送饭就行了,但唯有在秋收的时候,大家都要下田收粮。
这正是因为收粮食的时间实在是太紧张了。粮食没熟时自然不能收,可是熟了就要立即收回来,若是耽误了时间,一场不期而至的雨水就会让一年的收成损失惨重。因此这时候要抢收。
宁梁自然是家里农活的主要劳力,宁婉将自己裹得严严地跟着爹下了田。并不是她娇气,村里的女子都是如此,就是男人也穿得十分严整。原来高粱的叶子边缘十分锋利,一不小心就能将人的皮割破,如果不包严了,秋收后免不了就要伤痕累累。
爹在前面将高梁割倒,宁婉跟在后面把高粱穗子割下,杆和穗分放在两边,待收割了一块地,两人返身回来先将高粱穗打成捆,至于高粱杆倒是不急,将来有空时再弄就行。家里的小毛驴这时也用上,打好捆的高粱穗便由小毛驴驮着送走,省了不少人力。
中午时父女二人牵着小毛驴顺便驮了一捆高梁杆回家,娘早在盆子里打好了水,“先洗洗,饭菜已经摆在桌上,多吃点,干农活累着呢。”
第74章 甜杆
宁婉进屋先把一根甜杆递给娘,“爹找了两根,我刚吃了一个,这个是给娘留的。”
收高粱虽然是很累的活儿,可是也有有趣的事,就比如有这时候能吃到甜杆。原来有的高粱如果没结出穗,高粱杆就会特别的甜。剥去高粱杆上的外皮,将里面雪白的芯咬在嘴里,一股又清又甜的水就流了出来,比泡的糖水还要好喝。
于氏看看丈夫和女儿就笑了,果然折下一段甜杆吃了起来,“真甜。”
宁婉就又一面洗手一面说:“等下午我看看能不能找到‘谷霉’,那个比甜杆还好吃。”谷霉也是高粱地里很特别的东西,这样的高粱同样没有结穗,但是与甜杆又不一样,在结穗的地方却长出了一个白色的东西,吃起来又香又甜。
其实不管是甜杆还是谷霉,都是高粱没长成,但是因为很少见,味道又好,大家见了它们不但不生气反而都是高兴的,只是这种东西也不能多,如果多了家里收的粮食就少了,那就会是非常糟糕的事了。
下午又去了地里,父女两人将毛驴拴在地旁,奋力地收着高粱,余老爷子走过来笑着说:“宁二郎,我找你商量点儿事。”
宁梁便直起身笑道:“余叔,有什么事只管说。”
余老爷子指着毛驴说:“你们家的驴这会儿也不用,能不能借我家送几次高粱穗?”原来余家的地离村里的场院最远,割下的高粱穗用人力背到场院里也不是一件轻省的活儿,他见宁家用毛驴送高粱穗,便过来借驴。
宁梁一向是好说话的人,但是对自家的两头小毛驴却是十分爱惜,只怕借了别人累坏了,又不好直接回绝,因此便迟疑了一下说:“只是这两头驴性子有些犟,只听家里人的话。”
余老爷子自然知道宁梁再宝贝他的两头驴不过了,但他却不是不讲理的人,且三家村里也有些约定俗成的规矩,借了人家的东西用自然是不能白借的,因此赶紧笑道:“我也不白用你家的驴,你看…”
宁婉从余老爷子一开口时就立即有了打算,现在赶紧笑吟吟地插话,“爹,要么我牵着两头毛驴去运高粱,余家来两个人换工?”用毛驴运粮,绝对顶得上一个壮劳力,两头毛驴正好换两个人来帮自家收粮。
秋收的时候,各家的活都紧着呢,但是余老爷子也明白家里出两个劳力换两头毛驴运粮也算值了,因此就点了点头说:“也好,我让家里过来两个人帮忙收粮,正好婉儿过去帮忙运粮。等我们家的粮都运到了场院,再重新将人换回来。”
既然说好了,宁婉便牵着两头小毛驴去了余家的地头,而余家也过来了两个人帮宁梁收割。两头小毛驴跑了十几趟,便将余家堆在地里的一垛垛高粱穗运到了场院,而宁家地里这时多了两个男人干活儿,也积了不少的高粱穗…
用毛驴换工的法子确实不错,两家都不亏,活儿做得也更快了,大家也省了力气。很快又有别家人来商量换工,却只能排到明日,接着又将后日也排上了。
宁婉见状心里高兴,她虽然肯干,但毕竟是个半大的女孩儿,又能有多少力气?怎么也顶不得半个人用的,但是如此换了工,家里的农活便至少快上一倍。
宁家今年秋收比往年都要难。在三家村,秋收时都要先顾自家的地,就是春玲和罗双儿也不能再来宁家帮忙,而各回了各家,眼下只能靠自家人。往年家里爹娘两人再加上宁清下地,宁婉在家做饭送饭,也算是有三个半劳力,但今年二姐嫁了,娘身子重了,只剩宁梁带着宁婉着实吃力。
正因为有了小毛驴,便给家里平白添了两个壮劳力。到了晚上,宁梁到了家先给小毛驴加了豆料,又帮它们梳梳毛,“今天多亏你们了!”回了屋里再身于氏称赞女儿,“还是婉儿脑瓜儿转得快,我看余叔的本意也不过是想给家里几斗粮食饲料什么的——我还真不想要,这换工却对我家再好不过了。”
于氏听了自是开心,她不敢下地,只怕肚子里的孩子受不住,但留在家里又担心粮食不能及时收回来,原本心里一直焦急着,眼下就笑,“婉儿自然是最机灵的!”
连收了三四天的高粱,宁家二房人多地少,看着自家的高粱就要收完,宁大伯便让大江哥和春玲嫂子先过来帮工。有了大江哥和春玲嫂子,家里的人手又宽裕了些,又紧着干了几天,终于在霜降前将高粱都晒到了场院里。
虽然还要经过晾晒、脱粒等才能真正将粮食收到家里,但是收成基本可以确定了。爹与村里许多在人在场院里看过饱满的高粱穗,回到家里还笑着,“今年的年景特别好,大家都说一亩地能出四石粮!”
高粱通常的产量在每亩三石多,到了四石就是很少见的了,也不怪全村子人都很欢喜着呢。
于氏也笑,“今年毕竟是马年呢!”
“果真是风调雨顺,从春天起就是应该下雨的时候就下雨;夏天那些山溪涨水也不过一场虚惊;到了秋天,又是一连十几天的大晴天。”爹就说:“高粱穗还要再晒几天,我想趁着这个空去一次虎台县。”
宁家往虎台县送菜的时候久了,两边越来越熟,望远楼等几处酒楼里的山货便全由宁家供了,秋收前宁梁多送了几次,又打了招呼,眼下有了时间自然要再送些东西过去,太久不去只怕生意会断了。
于氏和宁婉都心疼,“这些日子太累了,总要在家里歇上一天再去吧。”
宁梁不肯,自顾自地将家里的干蘑菇、干木耳、干猫爪儿菜收携带出来装在筐里,“累是累了些,但是家里吃的好,所以身子一点也没亏着,你们就放心吧!”
宁婉看爹的一张脸虽然晒得黑黑的,但黑里透着红,十分地光泽,果然没有亏了身子。家里自秋收收起就没断过肉,娘每天中午都要蒸一盘肥瘦相间的野猪肉;或炒或蒸几个鸡蛋;馒头都是白面的——这伙食绝对够得上年节时吃的了。
村里人到自家帮工时就常笑说,只为这顿饭,就愿意来帮工呢。
宁婉便也不再拦着了,却拿出几根甜杆和谷霉,“爹,这个给望远楼掌柜家的孩子,他们在城里住着见不到这些东西的,一定能喜欢。”
先前宁梁还不肯带这些土物,只怕掌柜的看不上,后来见掌柜的竟不嫌弃,因此每次去的时候都要随手带些乡下的土物,因此家里便特别留出来的。虽然是做生意,但是慢慢出有了人情往来,彼此的关系才能越发地好了呢。
俗话说春种秋收,秋天就是收获的季节,粮食收完了又接着收菜。这时菜园子里的菜大都数都罢了园,因为经了霜菜就变了味,不再好吃,此时便都摘了下来,唯猪冬瓜却不怕霜,只留在地里,经了夜间圆滚滚瓜身上便挂了一层白霜,煞是好看,吃的时候味也更胜平日。
白菜、萝卜是秋菜的大头,用刀砍下白菜白天放在院子里整齐地摆成一排排的晾晒,晚垒起来用旧被子盖上,萝卜也放在院中晾着,过些天天后水份就少了许多,那时就可以收起来了。
眼下正要晒萝卜干、腌酸菜。
萝卜切成手指头粗细放在盖帘上晒,晒上几天要加上盐揉一揉再晒,干了之后收起来,待到冬天时拌些酱油早餐时吃再好不过了。
而腌酸菜便要麻烦些,先将家里两口腌菜的大缸洗净,把白菜外面的帮去掉在开水锅里涮一下然后一棵棵地码在缸里,摆一层酸菜撒一层盐,将大缸摆满了之后,又在上面压上一块大石头,这时用凉开水将缸灌满没过白菜,再蒙上一层油布,然后便隔三差五添些水就行了,总要过上一个月酸菜才能吃呢。
家里的事情忙得差不多了,大家便急着上山采山货。先前宁婉就向爹娘说过,秋天的山货才是家里最挣钱的,果然不错。
宁家收了大量的山核桃、榛子、松子,还有一些山楂、山葡萄等等。宁婉带着春玲、罗双儿两个每日从早忙到晚,湿气还重的干果要先晾晒,然后用大铁锅加了沙子炒熟再送到虎台县;而山楂和山葡萄直接装筐里送走,县城里有人专门收,他们或是自己用或是卖到更远的地方,山楂做糖葫芦,听说京城里的人尤其喜欢吃,山葡萄酿酒,味道再醇不过了。
三家村人自然也知道怎么做糖葫芦,怎么酿酒的,但是大家通常都不大做,一则是做了很难运到山外,再就是因为糖太贵了舍不得自家吃。
如今宁婉却让爹从虎台县里买了几斤白糖,这是要比三家村人平常吃的红糖还要贵许多的,酿了几坛酒,又做了糖葫芦。
第75章 孕事
对于酿山葡萄酒,宁婉还是颇有心得的,赵太太每年都酿,她最喜欢喝山葡萄酒,还特别备了一个金杯饮酒。宁婉跟着她也学会了酿酒品酒,甚至还知道了那句李太白的诗“葡萄酒,金叵罗。吴姬十五细马驮。青黛画眉红锦靴,道字不正娇唱歌。”
虽然这几句诗有点不正经,特别是再后面的两句简直不能拿出来说,宁婉偶然听到了却只装不知道的,但是她心里却觉得还是用金杯饮葡萄酒更好,总胜似“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的凄凉意境。
现在她将山葡萄用山溪水冲洗干净,把葡萄粒捏碎放进坛子里,加了适量的糖,什么时候搅拌,什么时候再加糖,什么时候滤汁,什么时候酒成密闭她再清楚不过,因为在赵家沉闷的日子中,她慢慢地与赵太太一样,特别沉迷于此道——用来打发时间。
至于糖葫芦的做法就简单多了,山楂去了籽串在一根细棍上,锅里用小火熬糖,看白色的糖熬成半透明的金黄色糖浆时,将山楂串放在糖浆里蘸满糖,放在涂了一层油的盘子,等凉下来就能吃了。
宁婉没料错,娘顶爱吃糖葫芦了,春玲嫂子也爱吃得很,她吃了一根却又拿了一把生山楂接着吃了起来。宁婉便笑,“别舍不得吃,再来一根。”
春玲嫂子就说:“我吃这个也一样,倒觉得比糖葫芦还合口味呢。”
娘便笑着问她:“你是不是又有了?”
春玲嫂子一笑,“才觉出不久,倒让婶子瞧出来了。”
宁婉方才醒悟过来,道了声“恭喜了,”就又埋怨道:“嫂子怎么不早说,这些日子这么忙,若累了怎么好?”
春玲一笑,“我身子壮,没事的。”怎么也不肯去歇着,反而道:“婉儿,你们家里的事还让我做着吧,等月份大做不动时再让给别人。”
原来春玲嫂是怕失了这个活儿,宁婉就笑了,“那也不应该瞒着我。家里的活儿有轻有重,嫂子只做些轻省的吧。”
春玲直摆手,“我没事的,先前我生老大时就没耽误过干活儿!”
这时于氏便向宁婉和春玲使了眼色,她们两人马上明白过来赶紧停住了,又找别的话说:“今天这糖熬得正好,就是因为火侯掌握得好。”
“是啊,我也觉得正是这样呢。”
又偷眼看罗双儿,见她已经转了过来,低头摆弄着地上的一堆榛子,将它们都摊开晾着,然后依旧头也不抬地去弄松子。
就在几天前,郭老太太晚饭后在家门前骂了罗双儿足有两个时辰,原因就是突然发现宁雪有了身孕,而先嫁进门半年多的罗双儿还一点动静儿也没有。然后从那天起,每天晚上都要将罗双儿骂上一回。
在梦里,罗双儿也一直没有孩子,这也是她在郭家地位越来越低的原因之一。先是郭老太太和郭大娘经常骂她,然后就更加明目张胆地欺负她,后来她们就挑唆郭夏柱打罗双儿。
最初的时候,郭夏柱并不肯听家里人的,反倒帮着罗双儿,可是时间久了,郭夏柱越发地盼着孩子,终于也对罗双儿不满起来,夫妻情分越来越差,虽然不会真动手打人,可是他慢慢地不怎么说话了,又时常喝起酒来,一喝就是喝得烂醉。
罗双儿曾对宁婉说过,她宁愿郭夏柱打她,因为那样她就不必如此难过了。甚至她还悄悄告诉过宁婉,她其实上吊自杀过,只不过人已经挂了上去,只是那绳子突然断了,她落在地上摔得半晌没起来。后来罗双儿虽然不再往绝路上走了,但是她一向郁郁寡欢,而宁婉虽然也尽力劝她,可她自己也有一大摊不如意的事,因此两人说上几句话之后就都不由得唉声叹气起来。
因此她们都没有办法。
娘生过儿子,还有三个女儿尚且因为没有子嗣而被婶娘欺负,罗双儿嫁过门一年多了没有怀上,家里上面又有两重厉害婆婆,日子着实难过。而这种事情,别人又帮不上忙。甚至宁婉也不能像对别人一样随口安慰罗双儿一声,“孩子早晚会有的。”因为她知道罗双儿一直没有。
而且宁婉觉得,郭老太太这一次痛骂罗双儿,虽然有宁雪怀孕的原由,但其实她那样恶毒地骂人,不只有对罗双儿的不满,也含着对自家的恨,因为罗双儿在自家帮忙,也使得她因此而被骂得更惨。
这些感觉虽然不能明明白白地说出来,但是大家心里却都有数儿,因此宁婉与春玲勉强找了些话说了一会儿后也再说不下去了,平日里时常欢笑不已的宁家院子里一片沉寂,大家都只低头做事儿。
到了罗双儿走的时候,宁婉看出她的踌躇,她其实一点也不想回郭家,只是不得不回,便拉住她的手,“再过些日子就把房子盖起来,搬出去住就好了。”
罗双儿勉强一笑,“我也盼着呢。”但她的眼睛里却没有一点的笑意,很显然,罗双儿已经意识到了,就算她搬出了郭家,但只要她没有孩子,随时还会被奶奶婆婆和婆婆两人辱骂,而且如果时间再久,三家村内其余的人也会瞧不起她的。
好在这一天罗双儿回到家并没有挨骂,原来郭秋柱又跑了。自上次郭老爷子将郭秋住绑在家里,便不许他随意出门,秋收时也紧紧地盯着他。但是宁雪有了身孕,郭老爷子大约觉得郭秋柱有了孩子就能定性了,因此便放松了警惕。
三家村的人也好,胡家村的人也好,自听了消息便都紧张起来,也不知郭秋柱这一次会偷到哪里,会不会惹些别的祸患?郭家自然是更担心的,因此郭老太太已经没有心思再骂人了,只是把照料宁雪的事交给了她。
第二日罗双儿再来宁家便带着宁雪,又小心地向宁婉说:“她平时很老实的,不会捣乱,到了中午我带她回家吃饭。”
宁婉哪里会在意一顿午饭?更何况在她对罗双儿与别人完全是不同的,先前梦中两人相互相依偎帮扶的情谊罗双儿不知道,她却是永远也忘不掉的,因此只笑道:“你若中午回家还要给一大家子做饭做菜的,就不必走了,带着宁雪在我们家吃吧。”
罗双儿就道:“那我少要五文工钱。”
“你怎么就这样拘泥起来了?”宁婉一笑,转向宁雪说:“雪姐,你自己在凳子上坐着吧,有什么事只管说。”
宁雪看着宁婉指了指树下的长凳,便乖乖地走过去坐下了。于氏见了就说:“雪儿真听话,二婶给你拿糖葫芦吃。”说着转身回了灶间取了支糖葫芦给了宁雪,宁雪也不知谦让,接了便吃了起来。
于氏便小声向宁婉和罗双儿说:“雪儿是文疯子,留在家里不要紧的。”原来在三家村这边,称这些头脑不大灵活的人为疯子,若是老实听话的就叫文疯子,打人闹事的就叫武疯子。又叹,“这孩子也是可怜!”
宁雪在娘家时的日子便不好过,到了婆家也是一样,并没有人真正关心她,因此长得细骨伶仃,现在肚皮已经微微已经在破旧的衣服下面突了出来,却显得更加瘦弱。又因她脑子不清楚,什么时候有了身孕也不知道,如今看来竟比春玲嫂子的月份可能都会大上一些,眼下正将糖葫芦吃得嚓嚓响,可见是馋得很了。于氏一向心软,此时便满眼的怜意,“中午就让雪儿跟我们一起吃饭,我给雪儿弄些好吃的,让她也好好补一补。”
宁婉一笑,三家村中虽然也有坏人,但是不论好坏都摆在表面上,却不会暗地里算计。郭老太太乐于罗双儿把宁雪带到自己家来的,为的只是少供宁雪一顿饭,却不会有旁的心机。而娘也好心让宁雪吃些好的,再想不到留孕妇吃饭会担什么差错。若是在赵家,女人有孕了便十分小心,而大家也都会刻意躲着,只怕不小心沾上。
罗双儿就感激地说:“我其实不应该麻烦二婶和婉儿的,可是我还是想多挣些钱,然后与春柱去青岩山送子观音庙里进香,听说那里特别灵验。”
青岩山的送子观音庙十分地有名气,只是那里路途遥远,去一次十分不容易,上香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宁婉听了就道:“你若攒了钱,还不如找大夫好好看看呢。”原来罗双确实去过青岩山送子观音庙,可是花了不少的银钱,却什么用处也没有。
三家村人平日里便很少请大夫,眼下罗双儿就问:“不生孩子的病也能看吗?”
“那是当然,”宁婉就帮她出主意,“等空了你先去镇上找谢大夫看一看,如果谢大夫看不好可以再去虎台县,或者安平卫,那里有好几家医馆呢。”
罗双儿听了,便下了决心,“等家里的房子盖起来,我再攒钱看大夫!”
从这天起,罗双儿来做事便都带着宁雪了,因宁婉不肯扣她的工钱,干起活来便更肯出力了,又因为春玲也有了身孕,她便将所有最累的活都包揽了下来。
这时郭秋柱也回来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这些天吃什么住哪里,只是从他身上带了伤略能猜出一二。
谁也没想到的是,郭老爷子终于下了决心,将他送到了军中——也是多伦百户所,整个安平卫里时常需要补充兵源而又难以招到人的地方,当然给的兵饷也多,郭老爷子将郭秋柱一年的兵饷带回来了一半便有八两银子。当然,郭老爷子回来向大家解释,“这八两银子都给秋柱的孩子留着,家里再不动的。”
三家村的人都赞同,“正是应该如此。”心里颇为郭秋柱离了村子高兴,从此便可以安稳了,再不必担心郭秋柱的祸患。想来胡家村众人应该也都一样的吧。
然后郭老爷子又以同样的快速为郭小燕订下了一门亲事,对方是十几里之外周村里的一个老鳏夫,年纪足足是郭小燕的两倍还多,听说家里穷得叮当响,聘礼也只拿了二两银子,但郭老爷子都不在意了,已经与男方定下了腊月里迎亲的日子。
第76章 顺利
于氏生产是在傍晚时发动的,这天宁梁去了虎台县还没回来,只宁婉与娘在家。见娘额头上沁出汗来,宁婉心里愈发急了,赶紧扶了娘躺下,去隔壁喊了大娘来帮忙,声音急得都发了颤,“大娘,你先陪着我娘,我去胡家村请胡大娘。”
大娘倒不以为然,“你娘先前生过四个儿女了,这一次肯定顺利。”又告诉宁婉,“先给你娘下碗面,里面卧上两个鸡蛋,再烧一锅热水。”说着便将宁家的炕席卷了起来,铺上了干草,将于氏挪到了干草堆上。
也不只农家,就是虎台县里富贵人家生孩子也都给产妇铺了干草,然后在上面生产的,因此孩子出生了也叫“落草”。
于氏早经历过的,趁着疼得轻的时候赶紧挪过去,又向幺女笑道:“没事的,我先前生你们几个时都极顺的,你别害怕,只听你大娘的就好。”
宁婉却还是不放心,又求了大江哥帮忙请胡大娘,自己到灶间和面擀面条,做好了将鸡蛋面条喂给于氏吃,“娘,你多吃点,一会儿好有力气!”
于氏本不想吃,但她还是勉力地吃着。大娘在一旁便将生孩子要用的东西一样样摆了出来,剪脐带的剪子、小孩子的衣裳尿布包被、装滚水的大盆等等,宁家早预备好了,现在倒都齐全。
面条吃了半碗,于氏便再吃不下了,摆手说:“我觉得我就要生了。”又让宁婉出去,“你还是孩子,不好在这里,出去吧。”
宁婉哪里肯走?帮着大娘将一样样的东西理齐整放好,冲了红糖水喂娘,又拿帕子帮她擦汗。
这时大娘突然叫了起来,“先出来一只手一只脚!”原来她虽然帮别的妇人生过孩子,但是还是第一次看到先出来手脚的,因此便傻了。
宁婉虽然不大懂生孩子的事,但是也曾听人说过生孩子先出头,先出手脚便是横生倒养,最为危险可怕。因此脑子里轰地一下,整个人都呆住了。
就在这时,胡大娘到了,三步两步地跑上前,急忙在水盆里拿香胰子洗了手,“先出手脚没关系,赶紧推回去!”说着便将那伸出来的小手小脚推了回去,转身又把宁婉推出门,“你赶紧出去,没成亲的姑娘不能留在产房!这里有我和你大娘就够了!”
宁婉便站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声音,胡大娘一会儿喊一声“吸气!使劲儿吸气”,一会儿又喊一声“用力!用力!”又让大娘递送东西,“拿帕子让她咬着!”又听娘痛苦的叫声。
心里正揪到一处时,突然冲过来一个人,“你娘怎么样了?”
原来是爹提前回来了,宁婉赶紧说:“请了胡大娘过来帮忙,还有大娘也在里面。”
宁梁便顿足道:“无怪我今天出门后就觉得心里有事儿,赶紧送了东西就骑着驴回来了,否则不是赶不上你娘生孩子了!”
宁婉见爹满头满脸的汗,便拉着他在院子里坐下,“爹,已经赶上了,你先坐下歇一会儿吧。”这时候就是再着急也不能进产房的。
宁梁听话地坐下了,可是几乎就是马上又站了起来,十分担心地问道:“好象不太顺利吧?”
宁婉想了想还是告诉了爹,“先出来一只手和一只脚。”
“什么!”爹差一点跳了起来,他毕竟也经历过几个孩子的出生了,多少懂些,在院子里急匆匆地来回转着,不停地念叨着,“这可怎么好?这可怎么好?”
宁婉心里也焦得很,但只有先压住心里的急切去劝爹,“娘一定没事的!”
这时屋子里胡大娘高声说:“赶紧把门窗柜子匣子,还有所有东西都打开,产道也就打开了!”在三家村这边,生孩子不顺时就要把所有关着的东西全打开,希望借此顺利地生出孩子。
到了此时,谁也不顾不上这办法有用没用了,宁婉冲进屋里将大大小小的东西全部打开,就是香胰子盒的盖子也没忘记;宁梁便在院子里将院门、仓房的门、鸡舍的门并猪栏的门全开了,想想又跑到后院将菜园子的门也打开了!
做过了这些父女两人回到院子里扎着手不知做什么好,看着被惊了的鸡跑出鸡舍咯咯叫着,又惊动了本已经睡着了的猪,一头小猪哼哼着出了猪栏向门外走去,他们两人却谁也没去拦着。
屋子里娘却突然叫他们,“她爹和婉儿,别让猪和鸡丢了!”
胡大娘就说:“什么时候了,你还管猪和鸡!赶紧用力!”
接着突然便听到“哇!”地一声婴儿哭啼。胡大娘就高叫着说:“生了!生了!还是个带把的!”
宁梁便突然蹲在地上抱着头不动了,宁婉见爹虽然没有一点声音,但是肩头却是一耸一耸的,便知道他一定是哭了。就是她自己也是一样,明明开心得很,却落下了泪,只想大哭一场。
没一会儿,大娘出来了,“都拾缀好了,你们可以进去了。咦!你们俩哭啥呢?孩子生了,是个男丁,当娘的也平安。”
不料宁梁和宁婉先前还能忍着不出声,眼下竟都放声大哭起来。大娘便哈哈笑了,“别哭了,接下来的事儿多着呢!挂红门帘、小弓箭、煮喜蛋…对了,二郎赶紧杀一只鸡熬汤,一会儿你媳妇醒了让她喝些鸡汤好喂奶!”
宁梁和宁婉这才清醒过来,赶紧先进了屋子里看于氏,见她早被重新挪到了被褥里,闭着眼沉沉地睡去了,只有被汗浸湿了的头发能看出刚刚生孩子的艰难。刚生下的孩子就在于氏的臂弯里,盖着簇新的小被也睡得香香的。
胡大娘满脸的汗,鬓发也有些散乱,此时指着于氏道:“毕竟年纪大了,孩子生得不容易,你们可得好好给她补补。”
父女俩赶紧答应着,宁婉就拿出六贯铜钱做谢礼,“多谢胡大娘了!”
胡大娘帮人接生,自然是要收谢礼的,可是见了这么多赶紧摆手道:“哪里用得了这些!我拿一贯打酒解解乏就够了。”
宁婉却知道娘这一胎的不易,原本她便是逃出了一命的,现在又母子平安,因此一力坚持,“大娘拿着,为的就是一个顺字!”
又拿六百钱给大娘,也是一样的说辞,“大家都顺才好!”
大娘便让大江送胡大娘回胡家村,毕竟一番折腾已经到了深夜,虽然两个村子不远,但还是有人送的好。
胡大娘和大娘走了后,宁家父女又忙了半夜,杀了鸡炖上,又挂上了早备好的红门帘,宁梁再一次在门左边挂上小弓箭时手都是抖的…然后还有家里的鸡猪,总要找回来,又有屋子里打开后摆得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要收拾。
于氏再醒过来时,一切都已经是井井有条的了。她吃了半只鸡,又喝了鸡汤,又有加了红糖的小米粥、鸡蛋,然后给小儿子喂了奶,看着眼睛通红的父女俩儿,“你们都去睡一会儿吧。”
宁梁就说:“我还不困,先给村里各家送红蛋。”三家村这边的风俗,家里生了孩子是要给亲戚家送红蛋的。父女两人将事情都做好了便又煮了满满一锅的蛋,再拿一张胭脂一个个地染过变成红通通的,现在已经放在篮子里,就等着到了清晨时送到各家呢。
三家村里每一家都是亲戚,是以家家都不能漏过。送红蛋一定要是双数,一般都是两个,但这一次宁梁和宁婉早说好了每家都送六个,二房送了双倍,胡大娘家里也送,再加上两倍,就是图个六六大顺!
胡大娘接了鸡蛋,隔天拎了两只鸡,一篮子六十六个鸡蛋,上面盖着一块红布来看于氏,“我给你下奶来了!”又嘱咐了于氏许多保养身子的话。
于氏的娘家远在千里之外,这么多年也没有通过音信,如今胡大娘来帮娘下奶,自然是给娘面子,宁婉着实感谢,赶紧做了好饭好菜,便似招待亲戚一般,又请了大娘来做陪,走的时候将家里的桃、杏、白面、野猪肉装了一篮子回礼。
将胡大娘送到了山溪旁,原来两村常往来,早有人在上面放倒了一根大木,正是大树剖开,半圆的一面放在下面固定好,平整的一面在上,走起来十分方便。宁婉只怕胡大娘吃过酒头晕,便扶着她上去,“大娘瞧着些脚下。”
胡大娘过了小桥,便拦住宁婉笑道:“你这孩子如此懂事,我家里的三个作子都顶不上你一个!”
宁婉就笑,“大娘有酒了,尽说瞎话呢。”
“我虽然吃了不少酒,可没糊涂。”胡大娘笑嘻嘻地又看了看宁婉,“大娘真心喜欢婉儿呢。”
宁婉便有些察觉,当年赵太太见了自己也是这般地亲热,拉着手说个不停,又东问西问的。只是胡大娘不说破,她也只能装做不知,却也不好再送了,便将篮子递给胡大娘,“我也要家去了。”
胡大娘却拉住宁婉,小声说:“我一直想怎么说,既然你是懂事的,还是告诉你罢,你娘这次生孩子伤了身子,再不能生了。”
娘这一个孩子本就是偏得的,因此宁婉听了消息倒没有多难过,眼下的情形比起她的梦里实在是好得太多,因此便点头道:“我知道了,也不必告诉我娘,我爹那里我悄悄说一声就行了。不管怎么样还是感谢胡大娘给我娘平安接生了!”
胡大娘便点了点头,“你赶紧回吧,家里还有一大摊事呢。”她虽然是外人,但是来往了几次倒看了出来,宁家当家的虽然是好人,于氏也良善,但是在遇事时却还是要家里的幺女拿主意。而这孩子表面不显山不露水,但其实骨子里却是个刚强的,正是最合适不过的儿媳妇,敦儒若是娶了她,一辈子都有福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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