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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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相处
宁婉辞别胡大娘快步回去了,家里事情果然多得很:娘正坐月子,要细心照料;秋天时送山货的人多,家里除了收山货,还要挑拣晾晒再炒些山货,毕竟炒好的山货送到虎台县里卖的价比没炒的要贵上不少,宁婉早知道这样更划算;秋天收的粮食要打场脱粒,秋菜也要晾晒入窖…
大娘自接了宁婉的六百钱一直说多了,因此便过来帮忙伺候月子,宁婉便也一样与春玲和罗双儿开工钱,论起干活儿,大娘比春玲嫂子和罗双儿还能干呢,且她又懂得如何伺候月子,只是先前因为她是长辈,宁婉不好请她来帮忙。而大娘收了工钱便不只伺候月子,又抽空帮她们炒山货,她炒山货看火候经验也是足的。
自娘生了,罗双便不再将宁雪带来了,原来在三家村还有一种说法,那就是孕妇不能进月子房,会相互妨碍,是以娘生的那天春玲嫂子不能过来。按说眼下宁雪来了便似春玲嫂子一般不进产房倒没什么,只是罗双儿虑到宁雪的痴傻,只怕她一时走错了倒不好。
宁婉和春玲就问她,“你不带宁雪了,你奶怎么答应的?”
罗双就说:“我现在每天交家里四十个钱。”原本罗双儿在宁家做事,每天也要将一半的钱交给郭老太太的,现在又多交了十五个钱。
宁婉十分替她不平,“宁雪不过是你弟媳妇,怎么也不应该你管着,现在你忙了一天也不过落下十个钱,也太公平了。”
罗双儿倒是想开了,“不管怎么样还是能攒下十个钱,要是我奶不让我出来,我还一个钱也没有呢。”事实也是这样的,如果郭老太太不许罗双儿出来,她还只能留在家里呢。然后她就一笑,“等到盖好了新房子分了家就好了。”
自罗双儿知道可以请大夫看不生孩子的病之后,又恢复了往事的欢快,想到了分家后不必在向郭家交钱,攒够了钱去虎台县或安平卫看病,她就又有了希望。
宁梁自有了儿子,人逢喜事精神爽,每天干活儿时都笑着,就是宁婉小心地将娘不能再生了事儿告诉他都没有让他的笑容变淡,“你娘已经四十了,我原也想未必能再生,现在有了你们姐仨儿,再加上这个小的,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因此他也笑哈哈地根本不向于氏提,每天一早起来先逗小儿子一会儿然后就去做干活儿了,“到儿子说亲的时候,家里的房子要翻新,还要备下聘礼、接亲的钱、酒席的钱…现在就要开始攒起来。”
如今他在院子一角砌了一个炉台,又买了一口新锅,专门炒山货用,这样就炒山货和做月子饭就分成了两处,免得相互耽误。又在炉台上搭了一个棚子,这样下雨天也不影响干活儿了。又抽了时间把秋菜下窖。
三家村每家都有储菜的地窖,从地面向下挖出一个方形的洞,到了五六尺深的地方再向侧面挖进几尺成一个半人多高的深洞,秋菜下来晒去了多余的水分,便可以放到窖里,这就是下窖了。
下窖并不是胡乱将菜堆下去就行的,菜到了窖里的摆放很重要,既要能通风,还要能多装,到了一定时候还要倒窖,也就是将所有的菜都重新摆上一回。所有的这一切为的都是让秋菜能放上一冬,整个辽东的冬天真是大雪封山,田里再没有一点生机的,一家人冬天的菜就全指着窖藏的呢。
总之,整个秋天宁家就是一个字,“忙”!就连中秋节白天大家也都在做事儿,只是到了晚上宁婉发了赏钱,又每人送了两块从虎台县里买的月饼,然后她和爹在院子里看了看圆圆的月亮便都进了屋,娘和小弟弟还不能出门呢,所以就在月子房里一起吃的团圆饭。
小弟弟出生已经有十几天了,不再是最初时红皱皱瘦巴巴的,渐渐白胖起来,不必说爹怎么也看不够,就是宁婉也喜欢看他。不论是他是睡觉,还是睁大眼睛东张西望,还是哇哇大哭,落在大家眼里都是那样可爱。
可是宁婉喜欢着他,却又不免要酸,“爹娘有了小弟弟,就只喜欢他了,再不喜欢我了。”她原是幺女,就算经历了那个梦境,但在娘家也是要撒娇的。
爹娘就赶紧说:“哪里呢,就是有了你小弟弟,我们也都一样喜欢的!”娘又补充,“你爹给你小弟弟买拨浪鼓时不是也没忘给你也买了一盒粉吗?”
宁婉的歪话就派不下去了,便又说:“爹娘也应该给小弟弟先起个小名了,总小弟弟的叫着,多不方便啊!”在三家村,男孩子生下来先起小名,家里随意叫着,到到大些时或是请老辈或是请有名望的人帮忙起大名,不比女孩直接起了名字就成。
其实宁梁和于氏早商量了许久了,但是就是一直商量不出来,二房的长孙叫狗剩,三房的叫拴儿,自家的叫什么好呢?三家村这边都相信贱名儿才能养得住孩子,因此他们想到的自然都是“猫剩”、“小狗子”之类的,还有一个是“四丫头”,故意叫女孩的名儿,为的是骗阎王爷家里生个女孩儿,这样就不能被小鬼带走了。
这样的名儿宁婉听了都不满意,她虽读过书,也能帮弟弟取一个文雅大气的字,但是又不合三家村这边的规矩,想也知道爹娘一定不会同意的,因此想了半日倒有一上主意,“不如叫石头吧,哪有什么东西比石头还硬还长久的呢?”
爹娘一听便相视一笑,“果然不错,又是个贱名儿,听着也不差。”然后就叫小弟弟,“石头,你三姐帮你起名了!”
石头哪里能听得懂,嘴里吐个小泡泡睡着了,大家便哈哈笑了起来,“石头吐小泡泡的样子最好看了!”
没两天大姑与爹一起来家了,原来中秋节时宁贤因孩子小不能回娘家,大姑去了赵家庄子上帮忙也不得空儿,大姐夫和大姑夫都忙着家里的农活儿,因此便没有来三家村,眼下赵家回了县城,大姑便过来看娘,也将大姐的节礼捎来了。
大姑是个爽快人,与娘笑着说:“那天二郎给我送了红蛋,知道你生了儿子,我喜得晚上都没睡好。如今你们两个将来就有靠了。”在她心里,固然也觉得宁婉能干,但是毕竟比不得儿子能当家立户,传承血脉。
于氏就笑,又悄悄向姑姐说:“还是麻烦姐姐帮着婉儿相看相看亲事,家里有了石头,她便如两个姐姐一样好好嫁出去,我和也爹自然也要多给她备嫁妆的。”
大姑就笑,“这事儿包在我身上!”可是又说:“我看婉儿长得越来越俊,也越来越能干,倒是不想把她说在我们村里,最好也像她二姐姐一样嫁到镇里去,只是我们那边的双台镇上我认得的人家不多。”
于氏也深以为然,“我听她爹说,就是虎台县里的人看了婉儿都说她不像山村里的姑娘呢,望远楼的掌柜一直念叨家里没有年岁差不多的儿孙,否则一定要我们家结亲的,所以我想着婉要是能嫁到镇上也不差什么。好在她现在还小,倒不急,只慢慢打听就行。”见宁婉端着茶进来,就不言语了。
宁婉其实听到了,家里才多大?她的耳朵又灵,就连先前娘小声说的话也听得七七八八,只是不好直接反驳,她固然是要嫁的,但是断然不能嫁太早,家里只剩下爹娘和弟弟恐怕很难撑得起家业的,她总要多帮扶几年。
大姑便又与于氏和宁婉说起了家常,“你们道我中秋节为什么没回娘家?是到一旁赵家的庄子上帮忙去了。赵太太请了十分重要的客人,管事一下子点了二十多个人过去帮忙,厨房里每天都不停地做各种吃食:除了一日三餐还有点心、奶酪、果盘…流水般地送上去,时常送上去什么样就什么样端了回来,全赏了大家,我这些日子竟吃了好多没见过的东西。”
“听管洒扫的人说,花园里的小路上不许有一片落叶的,只要看到就要赶紧拾走,你们想那院子里又是怎么样干净?只是大家都进不去,并不能看到。”
宁婉便问:“赵太太请的客人是谁呢?”
“我们哪里知道,只恍惚听说是安平卫的,姓路,”大姑突然又一拍脑门,“我还看到了路家的少爷呢,穿着锦绣的衣裳,骑着一匹大马,十分威武!”
宁婉便知道了,原来到赵家作客的是赵太太的儿女亲家,赵太太的女儿便嫁到了安平卫路家。而这路家正是世袭安平卫指挥同知的,这位路少爷正是嫡长子,将来也会承袭家里的军职。宁婉嫁过去时,赵太太的女儿已经生了路家的嫡长孙,四品官职自然将来是赵太太外孙的。是一门十分不错的亲事,也无怪赵太太十分用心。
果然大姑就说:“我去帮忙了半个月,连赏钱加工钱一共得了近两贯,里面还有路家赏的,你们说,他们多有钱!”
娘听了颇为大姑挣了这一笔钱高兴,“有钱人家行事就是大方,大姐得了两贯钱也是命好!”
大姑就笑,“我给你们每人都买了东西!”说着拿出来衣裳吃食的给大家看。亲戚间自然是相互帮扶的,先前大姑也时常贴娘家弟弟,可是她不过一个农妇,家里有丈夫有儿女,贴的自然也有限,不能从根本上改变宁家的生活。眼下宁家日子好了,自然也会贴大姑家里,大姑便更要回礼。
这样亲戚才会越处越好。
第78章 上梁
当然亲戚并不都是一样的,刘家这门亲却一直相反,从来都只有宁家给刘家的,却少有刘家回报的。
按说刘家住在马驿镇里,日子比梨树村里大姑和大姐家都要好,但是他们却极小气。娘生了石头他们本是最早知道的,刘货郎过来时只拿了三尺红布,他一向巧嘴,虽然东西少却将话说得十分圆满,“本来想买些鸡蛋送来的,只是镇上的鸡蛋哪里有我们村里的新鲜?我原想进了村子换些,不料大叔大婶们都说岳父和岳母家里鸡养得最多,也不缺鸡蛋吃,我便想着,自家人不弄那些虚的,不如等我回了马驿镇再让清儿挑别的买来。”
又说了一堆家里人如何惦记娘,宁清挺着肚子要回娘家的话,把爹听得十分动容,“都是一家人,大家实实在在的来往就好。”又说刘货郎,“你拦住清儿就对了,山路难行,她有了身子,若是不小心碰了一下可怎么了得?”
“正是,岳父说得十分有道理,我爹娘就常说我的亲事结得好,还让我向岳父学些为人处事的道理…”刘货郎到三家村一次,卖了货,又在宁家吃了一顿好饭好菜,最后挑着担子走时还带了一只小公鸡,爹听了宁清特别想家,又馋家里炖鸡的味后立即抓了最肥的一只小公鸡捆了翅膀让刘货郎带给宁清吃。
宁婉在心里冷笑了几回,便自嘲道:“其实刘家也不是没有给宁家回礼,只不过这回礼是一堆好话儿而已。”当然只在心里对自己说的,她并不愿意说破了让爹娘听了伤心,毕竟宁清也是他们的女儿。再说白了,宁家的帐都在她的手中握着,爹娘也不可能拿着补贴宁清,只一只鸡真算不了什么。
娘出月子时,家里正过了最忙碌的一个月,但各种的事情依旧不少,她见了自然着急,要出来做事。其实要带一个奶娃娃本就很忙,宁婉死活拦住了娘,“省几个钱重要还是养好石头重要?娘还是在家里带石头,等明年开春石头大了,娘也就能出来做事了。”又留大娘在家里帮一个月的忙。
过了中秋后天便一天天冷下来了,宁家送到虎台县的东西再没有时鲜货,而晒好的干货是很轻的,送上一回便能用上些时日,至于那些炒货虽然还多得很,但是宁婉却有意压下了许多,这些东西总要到了快春节时才能卖上更高的价呢,眼下只供得上几家长期送货的酒家就行了。
而且,家里也另有原因不能隔日去虎台县了,秋收后是要将粮食运到马驿镇交税赋的,先前都要宁梁一筐筐地背去,如今正好用毛驴送。自家的送完了,也帮别人家送了几次,自然也都要算工的,宁婉便将这些工合成一处,又贴了些钱将爹今年的徭役顶了。
无怪有人写诗说“农家少闲月”,一年到头从春耕秋收忙过了庄稼又要替官府做事,修城墙、挖水渠、建房舍不一而足,连来带去的总共也要一个月时光,年年出过徭役回来也就寒冬腊月了。如今宁梁着实忙,听幺女说将徭役顶出去也不心疼钱,只连连点头,他在家里只会挣更多。
村里一半壮劳力都出徭役去了,还有一半的人等他们回来时再去,小山村里竟似空了许多,好在这时候田里的农活已经全做完了,就是山货也采得差不多了,许多人家便闲了下来,唯有宁家院子里天天炒干果还忙碌着。
这时郭夏柱和罗双儿的新房终于开始动工了,农家盖房子多是选这个时候,半村子的人帮忙用上十来天便能盖好三间房,两旁带上仓房、猪圈,屋后留上一块菜园子,外面再砌上院墙。一个新家就成了。
因此这些日子罗双儿不再来宁家,回家给盖房子的人当下手,再做饭做菜。
宁婉自然关心罗双儿的新房子,先前在她的梦里罗双儿一直住在郭家厢房里的一间小屋,现在她有了自己的新房子,一定会非常高兴。可是她实在太忙了,平日也顾不上,只在上梁那天过去送礼。
上梁是盖房中最重要的时候,自然有许多讲究。首先不管什么时候将房子盖得差不多就要上梁的时候,却都不能直接把房梁放上,而是要等一个吉利的日子,然后在早上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办“上梁礼”。
办上梁前要先将房梁放在屋子,用红布在房梁的正中系上叫“披红”,两端各挂一个装满馒头的红布包,看着太阳升了起来,亲戚们便都过来庆贺送礼,这时宁婉便把串好的一串银递了上去,却绕过了拦在众人面前等着收礼的郭老太太,直接给了罗双儿。
三家村通常的习惯是,礼送了谁,到了送礼人家有事的时候,便由接礼的人来还礼。按说郭老太太本不应该接罗双儿新房的上梁礼,但是她还是做出一副新房主人的样子穿了一身喜庆的红衣裳站在前面。不过宁婉倒不相信她以后会替罗双儿还礼,就算她还了,宁婉也不愿意,她才不想跟郭老太太有什么礼尚往来呢!
大家送了上梁礼,又纷纷说些吉祥的话儿。这时太阳刚好升到了半空中,有人点了鞭炮,上梁的时候到了!只见两个小伙子分别抬起房梁的两端,唱着“上梁歌”将房梁抬到房上预先留好的衔口内。随着房梁被招高,挂在房梁两端的粮食也升上去,其实上梁也就是“上粮”。
上梁之后,那两个小伙子便拿起挂在房梁上的馒头向下扔,下面的众人也都笑着去接,这叫“接粮”,接到了是十分吉利的好事。
宁婉原没有想与大家抢的心意,便抬头向上一看,却见负责上梁的宁大河向她使了个眼色,然后便将一个馒头向她扔了过来,她抬手一接正好抱在怀里。
馒头是全白面的,小巧玲珑,一看就是罗双儿用心做的,宁婉便咬了一口,发现里面还包了红豆沙馅儿,便微微一笑,罗双儿一心将日子过得甜甜蜜蜜呢,她真替她高兴。
上梁的人下来了,这时却不再继续盖房,主人家要宴请所有帮忙盖房的人,这一次不是中午管一顿饭,而是正式的宴客,大家喝酒庆祝上梁。而这时房梁正在太阳的照耀下,也就是“晒梁”。房梁要晒过之后,日子才能红火。
看着罗双忙进忙出地张罗着酒菜,宁婉便悄悄地回去了。已经上过梁了,新房已经完成了大半,今年年底罗双儿便能分家出来了。而自家几根与房梁一同伐回来的几根红松木也应该请了匠人来打家俱了。
等爹吃了郭家上梁的酒席回了家里,宁婉便与他商量在虎台县或者马驿镇找木匠打家具,“正好在年前打好,过年时家里也有新气象。”
宁梁听了不住地点头,“那三根红松果然已经晒好了,也该打家具了。”想了想又道:“虎台县太远了,就请镇上的王木匠吧,明天我去虎台县路过时去跟他说一声。”
论起家具,宁婉倒是喜欢先前赵家的,又好看又合用。只是她也知道赵家的家具却不是王木匠能打出来的,就是请了虎台县的木匠也不成,那些会打南方新巧家具的匠人,要自安平卫里请呢。因此她也点头,就算这次打的家具样式一般,但木头总是好的,且家里也急着要用呢。
没几日王木匠便担了刨子、锯子、凿子等到了宁家,问了宁家要做什么便叮叮当当地做了起来。宁家早将东边的厢房拾缀出来了,又烧了炕,屋子里暖烘烘的,王木匠正好在这里打家具,晚上就住下,不必走上几个时辰的路回家。
宁家的活计不少,王木匠便还带了他的二儿子小柳,做他的徒弟打下手。两人从破板子、刨板子开始,没两天一进宁家的东厢房里便闻到满是松木的香气,又见满地的刨花。而修成光滑的木板木条便一排排地依在墙边。
三家村里很少来外人,更不必说打家具这种新鲜事了,因此许多人来看热闹,又有小孩子捡了刨花玩儿,长长的一条儿,卷成了一团,不管怎么将它们抻平,只要一放手就还会重新卷回去。
便有几个女孩子突然想到用处,挑最好的拣了些,“我们回去做刨花水。”
第79章 刨花
刨花水就是用开水将刨花泡出水来,用来梳头再好不过,头发乌亮又伏贴。马驿镇里便有人卖,只是刨花水放不久,而做新的又要新刨花。平日三家村里自是不便买这东西,但爱美的人总会想办法寻找机会。
宁婉就笑,“做刨花水的刨花最好是榆木的,其次也要是桃木的,松木不成的。”她在赵家时见赵太太每日梳头都要用刨花水的,里面又加了几样药材,非但头发一点也不起毛,而且赵太太当年有难事时生的白发后来又变黑了回去呢,突然便想着给娘弄些刨花水梳头。
大家听了要榆木,便扔了手中的刨花,回去弄榆木。三家村本就在山中,各种的树木都容易找到,更不必说到处都有的榆木了,很快便拿来一方木头,求了小柳用阔刨子刨出刨花来,每人拿了几个回去。
宁婉将一片长长的,卷成一个数层的刨花团放在一个临时充做刨花缸的大碗里,加了滚水泡着,过了几个时辰见那水略有些变黄,一种淡淡的清香飘子网来,再用手指沾了一捻,粘稠而又光滑,便知道可以用了。
端了刨花水去找于氏,“娘,我帮你梳梳头。”
于氏早见幺女弄刨花水,现在见她过来要给自己梳头马上摆手说:“你弄了那玩艺儿还是自己梳头吧,娘这么大岁数了,还用什么刨花水!”
宁婉便将娘硬按住了,“我自然也要用的,但先给娘梳上。”说着将娘头上的包布解了下去,放下头发用梳子沾了刨花水重新梳头,再于脑后挽成一个圆圆黑黑的发髻。
平日娘也这般梳头,只是用了刨花水果然不一样,原来毛起来的碎发都伏贴下去了,又显得头发更加乌黑,只是光溜溜的乌发还似缺了点什么。宁婉就有些后悔,“当初那根金钗若是不卖了,现在给娘插上应该再好看不过了!”
于氏用手抚了抚头发,又拿女儿塞到她手中的靶镜照了照,“平日里哪有工夫弄这些,家里活儿还忙不过来呢,再戴根金钗还不得让石头揪下去!”虽然都是抱怨的话,但一张脸还是笑开了。
宁婉也习惯了,还是自顾自地想着,“那只钗就是不卖,其实也不大合适。不如等过两天分了利钱让爹给娘买一只两股赤金长簪子,上头是云纹的,戴在头上不容易掉,而且也配娘。”
于氏照了一会儿,便将镜子放下,拉了宁婉坐下,“来,娘也帮你重新打一下辫子。”
宁婉此时还小,所有的头发都向后梳在一处打一根大辫子,一点装饰没有,只在辫稍处用与裙子一色的青布条系了一下。于氏帮她将辫子重新打过,又拿出一根红绫带子打了个蝴蝶结,下面两根垂下来的带子留得略长一些,走动时一飘一飘的,十分好看。
宁梁回家时就见娘俩儿都变了样,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便一面喝着水一面笑了。
宁婉就故意问:“爹,你可看出我和娘用刨花水梳头了?”
“当然看出来了。”
“那你怎么不说我们变好看了呢?”
宁梁一贯不会拣好听的说,只是见幺女嘟着嘴,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他,只得点头说:“好看了,是好看了。”
宁婉就笑了,“爹,你得了利钱给我娘买一根金簪子吧!”又用手比着说:“你看,就插在这里,不要太花哨的,只是云纹的就好。”
宁梁听了就点点头,“行。”又问女儿,“你要啥?爹也给你买。”
“我吗?”宁婉想了想,“我要一对珠花儿,就是用小小的珠子串的那种。”又不贵又好看,她过去这个年纪时最喜欢的,却从不敢提出来。
于氏在一旁听了道:“你爹哪里会买?不如等过年前你和你爹一起去虎台县一趟,顺便把家里的年货也置办了。”
“现在离置办年货还早呢,”宁婉想了想说:“不过我也正要去一次虎台县,我们家里这些干菜也该卖出去了。”
先前宁婉晒干菜时,宁梁和于氏还有些担心,但是入秋后家里变着花样做了几次干菜,两人早都觉得这干菜一定能卖出去,而且毕竟几乎没有本钱,不论卖价多少都是白挣来的钱。
宁婉便跟着爹去了虎台县。
干菜并不是稀奇的东西,虎台县里早有卖的,但是宁婉带来的干菜却又不同,做得格外经心,既干净又整齐。
酒楼里要的并不多,毕竟他们就是冬日里也要买在暖屋里种出的新鲜菜。倒是走了几家铺子都看中了要留,父女两个比较了一下,最终还是卖到了收宁家干猫爪儿菜的那家,他们给的价最高,要的量也大,因此又定下过几日再送。
出了铺子,宁梁就满脸喜色地说:“先前并不知道,原来什么都能挣钱,只说你们几个小女子,无事时切切洗洗晒晒的,如今竟也换了这些钱回去。还有那些炒货,不想竟这么值钱,都比肉贵了!大家还抢着要。”只送了一次货,他的搭裢里便装了几块银子,心里的喜悦怎么也掩盖不住。
“在外面挣钱的地方还多着呢,只是我们三家村太偏僻了,什么也不知道。”宁婉却又说:“爹只看到我们卖东西挣到了钱,其实这些铺子倒手一卖,价又高上一倍甚至更多,钱挣得比我们容易多了!”
宁梁便不信了,“高上一倍也就算了,岂还能更高?那样谁会买?”
宁婉便细细地讲给爹听,“刚刚那家收干菜的,他家的货恐怕是要送到安平卫或者京城,所以只挑最好的要,别看给我们的钱比别处多,可我估计着猴头、蘑菇、猫爪儿菜他们的利至少要在几倍以上,就是最便宜的干菜也要翻上几番。”再次劝爹,“等我们家将来攒够了钱就搬出三家村,到虎台县里也也开一家这样的铺子,岂不是好?”
先前宁婉每说起要离开三家村的话,宁梁都不接话,他其实还是不愿意的,但是今天乍听了这话却“嗯”了一声,心里越发活动起来。
宁婉见状便也不再多说,搬家的事不是一下子就能成的,因此让爹慢慢想通了就好。反拉着爹去了金店,果然给娘挑了一根双股云纹金簪,自己买了一对米珠的小花,又给石头买了一把银锁。
爹就叹道:“先前家里穷,你们几个孩子谁也没有金锁银锁的,如今石头命好,才生下来没几个月,竟有了一把大银锁!”
“银锁算什么!以后我们再给石头打一把金锁!”
“你现在的语气大倒得很了!”
宁婉就笑,“人家都说财大气粗,我们现在有银了,说话的语气自然也大一些了。”其实也是如此,先前宁梁在三家村也不过十分不起眼,自家里的生意做了起来,村里有什么事都会想到他,就是郭家前些日子新房上梁,也请了宁梁去做席呢。
父女二人说说笑笑地又买了些东西回家不提。
还没到过年,于氏便在发髻上插了一支金簪,宁婉的珠花也戴上了。原本她有了梦里的经历,总觉得自己还是个黄毛丫头,没什么可打扮的,倒是喜欢装扮娘,硬是帮娘将簪子插上,可娘听了她的话,可也不许她什么也不打扮,于是娘俩儿就都将新首饰用了。
宁梁倒是笑着说她们,“既然买了就用着,过年的时候再买新的。”
胡家村的七嫂子过来时便见宁婉穿着一件水粉色的小袄,葱绿裙子在院子里拾缀山货,因为忙碌面颊红润润的,鬃角带了些微汗。一条乌油油的大辫子垂在脑后,一对光闪闪的珠花别在头上,却没有分在两边,而是并排插在一侧,便更有一种俏皮的感觉。
无怪公公看上了婉儿呢,又能干又会挣钱,长得也好,还会打扮,的确是十里八村的人尖子。七嫂子想着便上前一步笑道:“婉儿,还忙着呢!”
宁婉听了声便停了手笑,“七嫂子来了,赶紧进屋里坐。”
七嫂子却停在她一旁,去看大盆里的榛子,“选榛子呢?”
原来榛子收进来晾晒去皮后还要挑选两次,这才能用铁锅炒呢。第一次放在水中选,成熟的榛子果仁是满的,便沉到了水底,而没有成熟的榛子里面是空的,便浮在水面上。将浮着的榛子撇去之后,却还要用筛子选上两回,将大小不的榛子分开。
不只是是因为大小榛子价格不一样要分开,炒榛子里也要按大小不同分开炒,这样才不至于大的不熟小的糊了。所以看似村里人将山货便宜地卖到宁家,其实宁家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多着呢。
宁婉应着,又抓了一把刚炒好的榛子递过去,“七嫂子尝尝。”
七嫂子接过榛子,双手分别握了一半,然后略一用力合在一处,手中的榛子相互撞击,便大半裂开了,许多圆滚滚又炒得微黄的榛仁便在掌中。原来榛子炒得恰到好处时,榛子壳便都开了口,不必费劲就能打开。
捡了榛仁放到口中,满是香气。刚炒好的榛子比放凉了的还要好吃呢!
七嫂子吃着榛子便又问宁婉:“这么多山核桃,你们家可怎么弄?”
“都砸开取了仁卖。”如果直接把山核桃送到虎台县里固然也能卖掉,但是运送麻烦又卖不上价,还来如辛苦些取出山核桃仁,再按仁的完整程度分成几等卖出去,除了工钱还能多赚一倍。宁婉就笑,“这两天我们家正要请人帮忙呢,七嫂子如果愿意也来吧。”
七嫂子点头,“我家里活儿都干完了,正可以来帮工呢。”又说了一会儿便进门找于氏说话去了。
宁婉只当她来闲逛,且她手中又忙着,便只进去送了一碗茶就罢了。过了一会儿,娘送七嫂子走,便喊:“婉儿,你七嫂子走了,你过来送送!”宁婉便赶紧笑着陪娘送到了门前。
第80章 口风
晚上吃了饭,于氏喂过石头便叫宁婉,“帐等会儿再算,娘和你说话。”
宁婉觉出娘的语气不同,便将帐本放下,好奇地问:“什么事?”
娘就拉着她说:“你当七嫂子今天来做什么?是来给你说亲的!”
“说的是谁?”宁婉随口问了出去,可是心里马上便明白了,胡七嫂子正是胡敦儒的嫡亲嫂子,原来胡家长房里是大排行,胡村长的二儿子行七,他的媳妇大家就都叫七嫂子。七嫂子辈份虽然不高,但是人十分活络,才不过半年时间,早与三家村各家都十分熟悉,听说郭小燕的亲事便是郭老爷子托她帮忙的。如今胡七嫂子来自家说亲,十有七八就是胡大娘托她来问自家口风的。
娘便喜滋滋地说:“自然是胡小先生了!别人哪里配得上我家婉儿。”
宁婉在爹娘面前虽还有着小儿女心态,可是遇到了旁的事便又觉得自己其实并不小了,因此也不怎么觉得害羞,只是在想,“自己与胡敦儒成亲?合适吗?”
自然又想到胡敦儒原本是娶了马驿镇上的一户人家的女儿,家里是开油坊的,好像姓古。至于这家姑娘长得什么样,性情可好,他们两人过得怎样她倒一点也不知道,毕竟那时她还与胡敦儒不熟呢。不过以胡敦儒温各谦让的性子,想来夫妻二人一定能相得的。
于氏见女儿怔怔的,便只当她是喜欢的,便又开心地说下去,“若是别人家,我定然要推一推,等你爹回来后好好商量商量,再问过你才能答应,但是胡小先生嘛,怎么能与别人一样?我就先答应下来了。咦?你怎么这个神情,你不是也一直说胡小先生好吗?”
宁婉虽然早认定自己这一次会与其他女子一样正常嫁人,生下孩子,可是乍一听娘说答应了胡家,心里还是不自在起来了。也许是因为她没真正成过亲?又或者是她在赵家见过夫妻间太多的的丑事?还是她不喜欢胡敦儒?
她又仔细想了想,确定自己对胡敦儒印象还满不错的,谦谦君子,温和善良,公正无私,这样的人对自己的媳妇一定也会如此,按说没有什么不满的。再想想他将来还会考秀才中举人,当过官,又做教书的先生,果真像娘说的,配自己十分有余。这门亲事自己是应该答应的。
可是宁婉还是笑不出来,便硬扯出点笑意说:“娘说好就好吧。只是我早说了不能早嫁,总要将家里的生意打点差不多再成亲。”
于氏便当女儿害羞了,毕竟这门亲不论让谁说都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因此就又笑了,“你七嫂子今天来就是探个口风的,若要真结亲还是要请了媒人上门再说。她说你胡大娘也不想小先生早成亲,只是怕耽误了他读书,只是想先订下来,到了胡小先生考上秀才或者上了二十时再办亲事。我一想,又与你平日里的口风一样,更觉得果真巧了。”
好像胡敦儒成亲是很晚,果真有他考中秀才之后?宁婉想着,却怎么也想不出,她当时对胡敦儒感兴趣的是他解开了三家村和胡家村的百年深仇,又为农家子弟办冬学这些事情,至于他的亲事倒没有在意。当然这些与眼下并没有关系,再察觉看到娘正紧紧地盯着自己,宁婉便抱起帐本回自己屋子里了,只留了一句话,“都听娘的。”
于氏只当女儿是愿意的,这门亲着实没什么可挑拣的,因此又思量一回,待丈夫回来后夫妻二人悄悄商议,越发觉得这门亲再好不过了。婉儿嫁到胡家,比她两个姐姐都嫁得近,日后往来方便;而胡家虽然也在山村里,但毕竟有一百亩地,又是村长家,家境也不输与万家和刘家;更重要的是胡小先生这个人,可更是比万峰和刘货郎强上许多;就连婉儿一直嚷着不要早嫁,胡家那边也是一样的意思…
如今胡七嫂探了自家口风回去,胡村长一家应该也是满意的吧。如此年前便可以遣了媒人过来,先下了定,两家便按亲戚走起来。等小先生考中秀才——那是当然的,婉儿便风风光光地嫁过去成秀才娘子,有多好啊!
宁梁和于氏真是笑得半夜里醒了都要说上几句,老来得子,三个女儿的亲事又都有了着落,一个比一个嫁得好,如今他们夫妻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宁婉表面还看不出什么,恰好此事也没有外人知道,因此她只与过去一样,但是心里却说不上是什么滋味,要说不开心也不是,但是绝不是高兴,还不能像别的事情一样当面锣对面鼓一般地摆出来说个清楚,反像有什么堵在心头。但是就算不看爹娘欢快的神情,她自己也明白胡敦儒果然是个良人,自己不应该不满意的。
好在胡七嫂问过口风便没有再来,宁家招人砸山核桃仁时也没有过来帮工,这倒让宁婉松了一口气,她实在不愿意整日面对胡七嫂的。又有家里忙个不停的活儿,宁婉索性不再想什么胡家的事,倒也好些了。
这时天气越发冷了,白日也短了起来,一场秋雨之后便接下来一场雪,路上又有了冰。这一天宁梁又去了虎台县,过了午夜却还没有回来,于氏和宁婉心里都急了起来。
宁婉实在等不得了,就站起来说:“娘,我出去迎一迎爹。”
于氏拉住她不肯,“这时候外面伸出手都看不到五个手指头,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能自己出去?要去还是我去!”
“可是石头离不了你!”
正说着,就听院门响了一声,宁婉便道:“我爹回来了!我去开门!”打开门却被吓了一跳,原来爹满脸都是血,一双手上也是又是泥又是血的,十分吓人,“爹,这是怎么了?”
娘也出来了,也唬得叫了起来,“二郎,你这是在哪里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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