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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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容茵这样性格的人,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恐怕是真的将他切切实实、真真切切地放在了心上。

几个细细碎碎的吻落在她的耳后、颈侧,唐清辰眼底尽是一片暖色,将她拥得更紧:“我爱你,容茵。”

容茵没想到,自己一句情之所至的喜欢,竟然换来这人的一句“我爱你”。诧异过后,更多的是丝丝缕缕从心底涌起的欢喜,她忍不住轻笑着说:“不是都说男人不爱说这三个字吗?你倒是说得挺自然的。”

唐清辰也笑了:“想说就说了,难道你不喜欢听?”

容茵不是那种黏糊的性格,脖子一歪,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倒退两步进了浴室,看着他的眼睛说:“特别的喜欢,希望以后每天都能听到。不过现在,我要先洗个澡。”

唐清辰唇角噙着笑:“我去另一间洗。”说着,他走上前,在她脸颊拧了拧,没用什么手劲儿,显得两人十足亲昵,“下次可就没这么容易放过你了。”

直到容茵脱掉衣服泡进浴缸,脸上那股热意仍未消退。不仅仅是因为两人的那个长吻,更为唐清辰末了的那句话。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多思多想的人,到了这时她才现,原来所有的女孩子面对爱情,都难免成了患得患失的傻子。像她这样,因为他一句话反复思量回味,又反复脸红,不是傻瓜又是什么?

第189章 鸳鸯藤

两人各自收拾清爽出来,唐清辰已将那两杯凉却的红酒端下去,转而换上容茵喜欢的玫瑰气泡水,坐在沙上,摆出一副长谈的架势。

容茵的头比两人刚认识时长了许多,如今刚洗过擦过,濡湿着散散地披在肩头,衬着她眉眼柔和,更添几分温糯之感。落在此刻的唐清辰眼中,大概她怎么样都是好的。

恰在此时,容茵看着玫瑰水笑了。

“笑什么?”唐清辰见她精神还不错,心里也安稳许多,至少殷老夫人的突然驾访,没有击垮她的自信和自若。

容茵都不知道自己此时笑起来的样子有多甜:“院子里那株忍冬长得很好。”

唐清辰愣了一下,也笑了:“当时让林隽找花匠去办这件事,还把他吓了一跳。”

容茵说:“你知道忍冬还有别的名字吗?”她问这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瞟了他一眼,又看向了别处。

唐清辰靠坐在沙的另一侧:“别的名字,你的意思是金银花?”

容茵脸颊微红,本是刚刚在浴室洗澡导致的潮红,可问出这个问题时,连她自己都觉脸颊的热度在飙升:“嗯……”

“还是,有什么别的名字?”趁着容茵不觉,他端着水杯挪到容茵的身边,手臂搭在容茵肩头,“你可别再冲动了,不然这杯水洒在谁身上,可又要洗澡了。”

容茵别扭地不肯看他:“说话就说话,好好的凑这么近做什么?”

唐清辰另一手拿着手机,拉出搜索引擎查容茵刚刚问的问题,他看东西向来极快,不过几眼就找到了关键所在,唇边的笑一时更深了:“哦,原来是这个名字啊。”

容茵觉得不仅脸颊,连耳根都热辣辣的,唐清辰却不放过她,凑近她说:“想不到还有这么好意头的名字,看来这份礼物,我送得还算合你的心意?”

容茵扭脸瞪了他一眼:“什么呀,原来你也不知道。”

“这才叫自然天成,意韵深远,不流于刻意。”唐清辰深觉难得看到她脸红的样子,情不自禁地在她脸颊吻了一下,“你说是不是?”

容茵用手指戳戳他露在衬衫外的胸口:“你刚才看起来像是有正事要跟我说,怎么现在又这么不正经?”

唐清辰不禁笑了:“跟女朋友说话,要怎么正经?难道让我正襟危坐,像和那群老头儿开董事会一样?”说着,他又亲了一下容茵,这回更暧昧了,不是脸颊,而是他觊觎已久的,早已红透的小耳垂。亲完,这人还大言不惭:“多习惯习惯就好了。”

容茵捂住耳朵,使劲儿往身后的沙扶手靠,试图拉开两人距离:“不许动手动脚。”

唐清辰笑得悄无声息:“那我就动动嘴。”

容茵瞪他,唐清辰也学她的样子瞪大了眼。真难想象,像他这么斯文端方的人,私底下也会做出这么活泼的表情。容茵一边噎住,一边又有点儿想笑。

“唐清辰,”容茵喊他的名字,看向他的眼亮晶晶的,却含着一点小心翼翼,“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妈妈就是殷筱晴的。”

原来她想知道的是这个。

唐清辰不由莞尔:“你是不是还想问,我是不是因为你妈妈当初把我送回家,觉得你妈妈对我有恩,才在知道你是她的女儿之后决定喜欢你的……”

容茵难得露出羞怯,脑袋搁在唐清辰肩膀蹭了蹭,小声地说:“那倒不会。我觉得你不会因为这个就喜欢我了……”

唐清辰笑着逗她:“那我是因为什么喜欢你的?”

容茵仍然没抬头:“因为我做的点心好吃,因为我人好心善有原则,因为你就是喜欢我……反正不会是因为妈妈……”感觉到头顶上方传递来的温热吐息,容茵觉得仿佛整个人都被泡在热乎乎的蜜水里,又甜又暖和,“但是知道原来妈妈还见过小时候的你,觉得好亲切啊。”

提起殷筱晴,唐清辰难得有一丝感怀:“我已经记不清她的样子了,只记得她说话有苏城口音,软软的,很好听,很温柔。”他揉了揉容茵的顶,“之所以没告诉过你这件事,是不想把你掺和进来。结果没想到你外婆居然真的被殷筱云忽悠来了平城,还把这桩往事抖了出来。”

最好笑的是,明明正主儿就在眼前,殷筱云竟然还敢挟恩图报!这下不仅让殷老夫人脸面全无、不敢多说,就是唐振邦也不会对唐清辰和容茵的交往多加置喙了。

唐清辰并不认同父亲勉强他联姻的态度,不过今晚在君渡酒店的这个“偶遇”,尽管始于惊吓,但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么简单便捷地堵住了老头儿的嘴,又顺手解决殷筱云和殷若芙两个大麻烦,结果还是很令他满意的。

容茵似是下了很大决心,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但我不想再回唐氏工作了。上一次在你家的厨房,我们两个好像因为这件事聊得很不愉快,我想这一次提前跟你沟通好。我不喜欢在唐氏工作,并不是我对你的感情不够深厚,而是我想选择一种更适合自己的工作方式,还有生活方式。”

唐清辰说:“我尊重你的决定。”

第190章 唐先生的美人计

容茵似是不敢相信他这么痛快地就给出答案,细细端详着他的眉眼,试图从中找寻出一些别样的情绪,可是没有。不论是他的神态,或是说话的语调,无不彰显着他很平静地接受了自己的这项决定。

唐清辰用手指缠紧容茵的一绺丝:“容茵,其实我是一个很自私的人。一个人生活在这个世上越久,越习惯以自己为圆心去审视他人的价值几何,哪怕这个人是一个让我从很早以前就有心动感觉的人。”

随着两人关系越亲密,反而越少有这样认真清晰地谈话的时刻。容茵不自觉坐直了脊背,某种隐秘的直觉告诉她,接下来唐清辰要说的话,可能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她都不会听到第二次。她不想因一时的意乱情迷而稀里糊涂地错过。

“这么说可能会让我在你心里的形象打上折扣,但我不怕你会觉得我是一个不那么好的人,我不希望留给你的是一个虚假的表象。如果要爱,我想你清楚地知道,你爱上的就是我这样的一个世故、精于算计,甚至在某些方面有些不堪的男人。”唐清辰将这段话的每一个字都说得特别清楚,好像生怕容茵听不清一般,“我之前希望你能留在君渡,既出自对你专业能力的欣赏,也有我自己的私心。想把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留在身边,近水楼台,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清楚知道,如果你留在君渡,会形成多大的行业向心力。”

哪怕没有她是殷家人的这层亲缘关系,单凭她的个人能力,就足以令杜鹤、殷若芙这些个行业翘楚生出一较高下的心思。而在酒店内部,许多事就如同多米诺骨牌效应一般,从甜品到整个后厨,再到君渡在顾客群体中逐渐树立的新品牌形象……容茵并不是最核心的那一环,但她是唐清辰一开始就定下的,能够启动这一切的最初始的一环。

在容茵没有离开君渡以前,在唐清辰的心里,这样精密的算计与他对容茵越浓厚的感情,并不矛盾。

可后来,不用其他人来教些什么,唐清辰自己就懂了。

人们总喜欢说高智商的人群有低情商的倾向,但极少有人去认真探寻过,高智商的人并不是不能拥有高情商,而是他们认为没必要。同样的,对唐清辰这样一个也曾经尝过恋爱滋味的人来说,去好好思索一下什么是真正的感情,并不是一件难事。

这世上没有绝对纯粹的感情,可若连自己都不肯用心去将一份感情提纯珍藏,就别怪哪天这份感情会在不知不觉间走味、变质了。

唐清辰:“你若是喜欢自由自在的,就好好经营你自己的那间甜品店就好。”说到这儿,他突然笑了,将指尖缠绕着的那绺头凑在唇间,轻轻一吻,“若是容小姐肯赏脸,和君渡进行某种层面的合作,那就再好不过了。”

头本来是没有感知的部分,可唐清辰这厮实在会撩,容茵顿时觉得头皮麻,耳根和脸颊也热辣辣的。她急于抢救回自己的头,不由得“哼”了一声,伸手去和他抢:“想用美人计……”

“是啊。”唐清辰不等她碰触到自己,就突然松开了她的头,俯身将她整个人都罩在身下,“就是不知道容小姐肯不肯上钩……”

什么叫百炼钢化为绕指柔啊……那天晚上,容茵记得自己最后一个意识清楚的瞬间,脑子里闪过的就是这句话。这个道理真是颠扑不破、男女通用。像唐清辰这样看着清冷淡然的端方君子,要是哪天放低姿态耍起无赖,恐怕也没谁抵挡得住。

唐清辰看起来并不是好脾气的人,可没想到在这方面,倒是意外的温柔有耐心。容茵只觉得浑身上下暖融融的……黑暗的夜里,窗外霓虹闪烁,而她如同一只徜徉在无尽深海中的白色帆船,那海面上并不是狂风肆虐的,而是安静如同午后暖阳照射下的海面,宁静,温柔,又对她有着无尽的包容……

唐清辰的唇在她唇际辗转反复,开口时,嗓音沙哑得不像样子:“作为初次参赛选手,我们容容表现真棒。”

容茵脑子里如同一团糨糊,听到他这句话,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拳头打在他肩膀,不用他说,自己也知道没什么力道。容茵深恨自己这段时间疏于锻炼,体力不济,对此只能勉强承受,反攻就非常不现实了:“不想合作了?”

唐清辰忍不住笑了两声,一条手臂撑着沙,另一手揽过她的腰,让她半趴在自己身上,换了一个姿势,一边说:“求之不得。”

容茵实在没力气掐人,只能将头侧歪在他肩窝,牙齿咬着他肩膀的那块肉磨牙:“好累了,想睡觉。”

唐清辰的动作停了那么一瞬,在她腰后的手掌轻轻拍了拍:“睡吧。”

容茵:“……”

这样能睡着才怪!

她又试了两次,现自己的磨牙战术实在鸡肋,忍辱负重地在心底起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一定要把锻炼体能提上日程!

然而,某位天真可爱的容小姐不知道的是,这种事,并不是体能强起来就可以占上风的。

第191章 桂花糕

这个世界,有力量的人,才能谈公理。

——张恨水

殷老太太和容茵的这次见面,大约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也正因为在所有人意料之中,两人见面时,各自都觉仿佛被无数双眼睛盯着,有那么一段时间,双方坐在桌子两端,谁都没有开口讲话。

容茵容貌长得像父亲更多,至少那双猫儿样的大眼,绝不是殷家女孩子的模样。可随着她年纪渐长,阅历渐深,浑身沉淀出的恬淡气质,还有殷老夫人自己也领教过的倔脾气,还真与当年的殷筱晴十足相像。

许久,还是殷老夫人先开口:“这盘桂花糕,是若芙亲手做的,你尝尝看,是不是小时候常吃的味道。”

容茵面前是一杯玫瑰气泡水,和一盏碧螺春。这样的事如今不用林隽吩咐,咖啡厅的经理早已经巨细靡遗地交待下来,绝不出错。在酒店工作,能坐到一定位置上的人,这点过人之处还是有的。

容茵不知道这些,还以为是唐清辰细心,看着面前的玫瑰水和碧螺春,从见到殷老夫人起就有点僵硬的脸色和缓了许多。

她拿起甜品叉,叉了一块,两口咬光,一语不地吃着。

桂花糕也是苏城传统甜点,要说如今各式各样风格的桂花糕层出不穷,街上随口问一句,谁都吃过。可只有苏城传统的桂花糕才最地道,不仅要莹白如玉,桂香浓郁,还要占一个“细腻化渣”。若咬一口扑簌簌往下掉渣,这桂花糕就做的不是味儿了。

殷老太太问:“若芙的手艺,还可以吗?”

容茵放下小叉,双手交握放在桌沿,看向殷老夫人:“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殷老太太说:“容茵,如果我说以你外婆的身份,跟你央求一件事,你也一样要这么冷情吗?”

容茵说:“您这么说,太抬举我了。我是打算在平城定居,但我就开了那么一间小甜品屋,具体什么样,您女儿也自己去看过。我不觉得殷家有什么事,是我能帮上忙的。”

殷老太太说:“那如果你能帮上忙呢?”

容茵定定地瞧了面前这老妇人几秒,突然笑了。

殷老夫人沉寂几天,突然提出要和容茵见面,怎么可能没做足万全准备?容茵这样的反应,放在从前,或许有可能激怒她,但殷家到了如今这般田地,也容不得她在平城这块地界上摆什么谱了。

殷老太太目光如炬地看着她:“容茵,你如果有什么脾气,尽管朝我撒,朝你小姨撒,但不论你怎么排斥,你身上也有殷家一半的血。殷家走到今天,里面也有着你母亲当年的心血,现在不是我要求你帮什么忙,是殷家需要你。我知道你是个识大体的孩子,今天这件事,我希望你能听我好好说。”

容茵没言语,她刚才突然想笑,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殷老太太今天话语里的试探和要挟,和那天殷筱云到她甜品店去,要她先答应她一件事的神态口吻,简直一模一样。

真不愧是一家人。

殷老太太又说:“那位小唐总,看样子对你是认真的,容茵,外婆不要求你别的,只要你劝劝他,就当帮你娘家一把,让寄味斋和唐氏签订长期合作协议。有我看着,有筱云和若芙顶着,寄味斋未来不会让他失望的。”

容茵沉默许久,说:“您今天和我说的这番话,算数吗?”

殷老太太被她问得一怔。

容茵微微一笑,说:“我妈过世后,谁不知道这些年寄味斋的实际掌权人是殷筱云?今天她把您搬出来让我和唐氏松口,那明天她又提更多的要求,我该怎么做?”她摊开手,看着自己的掌心,“不瞒您说,在谈恋爱这方面,我和我妈妈是一样的人。我不是非要得到爱情不可,如果这辈子没遇上合适的人,单身过完这一生,我自己也能活得很好。但我遇到了唐清辰,不论外界怎么评论他,在我心里,他是个很好的人,我愿意尊重他、理解他、爱他,而且我绝不会站在自己的利益立场去设计他、算计他。所以您今天所谓的求我这件事,我办不到。”

她抬起眉眼,这个眼神看过去,令原本勃然变色的殷老太太瞬间哑火。

太像了。

容茵的这个眼神,太像曾经二十来岁的殷筱晴了。

容茵说:“如果寄味斋真如您所说,能够做到合作以后不令唐清辰失望,那么我的建议是,直接拿出一份成熟的合作案,和唐清辰开诚布公地好好谈一谈这件事。在外人眼里,若寄味斋还当得起这块百年老字号的招牌,何必非要采取联姻的方式?有实力的人,从来用不着采取什么非常手段。”

殷老太太沉默半晌,说:“如果唐清辰犹豫不决,你能不能帮忙——”

“他从来不是犹豫不决的人。”容茵看着眼前这个任何时候装束精致、沉稳镇定的老妇人,第一次放柔了嗓音,“这些年您什么都听殷筱云的,有没有想过,如果如今寄味斋的决策人不是她,而是我妈妈,会是怎么样的光景?再换一个角度,如果今天不是寄味斋求着唐氏合作,而是苏城一家新晋崛起的小公司想和寄味斋合作,您决策的判断标准又是什么?唐清辰他是生意人,生意人有生意人的做事标准,我想,这里面的门道,您比我心里有数。”

殷老太太说:“容茵,我这里,还有一件事想托付给你。”

容茵没有说话,但听到殷老太太说了那个“还”字,知道自己此前的剖析,她是认真听进去了。

殷老太太望着她,目光里难得透出恳求的神色:“我在这儿不会待太久,筱云也是,但若芙,她一心想留在平城、留在君渡,唐老先生也答应了。我希望,你能看在血缘一场的份上,帮助她、指点她、提携她!”

这三个词一个比一个重,任何人听在耳中,都会觉得如有千斤重。

容茵这次却没有说话。

殷老夫人看牢了她,嘴唇嚅动着,还有点儿颤:“容茵——”

容茵摇了摇头:“这件事,我办不到。”

殷老夫人突然伸出手臂,横过桌子拉住她的手:“就当外婆求你,不可以吗?”

第192章 形同陌路

容茵抬起眼,她的眼睛笑弯弯的:“当年,您就是这样求我妈妈的,对吗?”她突然觉得有点儿滑稽,越说越忍不住笑,“您求我妈妈别跟殷筱云计较,哪怕现她一直在偷拿寄味斋的钱补贴自己那个小家,甚至学人去炒股输了几十万,您也恳求她看在姐妹情深的份上,看在大家是一家人的份上,包容她、原谅她,甚至将自己琢磨出来的甜点技法悉数教给她。”

容茵越说,越觉齿冷:“她死之后,这些东西就成了殷筱云独创、殷家所有,其中就包括今年让殷若芙在君渡大绽异彩的雕花技法。可哪怕这些事我一直都知道,我也犯不着对殷筱云有那么大的敌意。我对她的态度、对你的态度,您到现在还不明白是为什么吗?我爸妈当年的车祸,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您应该比我更清楚。您说让我当您是外婆,可我叫您一声‘外婆’,您觉得您配答应吗?”

殷老夫人的脸色在她提到“车祸”两个字的时候,遽然变色。待听到她最后一句诘问,仿佛沾到了什么烫手的东西一般,突然松开了此前拼命拽住容茵的手。

容茵眼看着这个向来优雅得体的老太太,如同一只饱满光鲜的橘子,逐渐被风吹干了水分,皲裂,显出干瘪疲惫的老态。也不知过了许久,殷老夫人艰涩地开口:“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难道要我这把年纪再失去第二个女儿吗?”

容茵只觉得如鲠在喉,胸口憋闷得厉害:“您为了维持殷家表面的安稳……”她哽咽了声音,一度说不下去,“殷筱云是您的女儿,难道我妈妈就不是您的骨肉至亲?您只考虑到她的感受,那您有没有想过,这么多年,我妈妈那么孤零零地躺在冰冷的坟墓里,她能闭上眼睛吗?”

如果说之前那个晚上,汪柏冬所言只是戳心扎肺,让她透不过气,那么此刻从容茵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都让她几乎难以承受,却又忍不住一个字一个字地听完。

如果筱晴还在,会不会也会这样对她说话?

如果筱晴真的地下有知,会不会就是这样看着她?

筱晴死后这么多年,都不曾入过她的梦。

是不是就如同这孩子说的,筱晴真的恨透了她……

一阵剧烈的绞痛攫住她的心脏,如同谁的手骤然抓住她的心脏狠狠揉搓……殷老夫人倒下去的时候,看到的是容茵凑近后放大的脸庞。那脸上无悲无喜,没有恨意,更没有畅快,就如同在看一个陌生人。

……

殷若芙得知消息赶到病房时,还未进门,就听到了里面的争吵声。

说是争吵声,不如说是母亲殷晓云一个人的吵声比较准确。

不用看也知道,房间里站的另一个人肯定是自己那位表姐。因为最近几天,妈妈每每在家里提起容茵,就是这么叫她“小-妖-精”“没良心的东西”,还有“小-杂-种。”

不论她怎么咒骂,外婆都当没听见一般,直到那天听到妈妈骂到最后那个词,才突然起身,抽了妈妈一巴掌。

她也觉得妈妈有些过了,再怎么说,容茵也是自己的表姐,外婆的外孙女,真真正正的殷家人。如果说容茵是“小杂种”,岂不是把外婆也一起骂进去了?妈妈大概是真气糊涂了。

这里是特护病房,按理说是不许这么吵闹的。但唐家应该花了大价钱,把拐角过来的半层楼都包了下来。不然这么大的声响,换作平时,护士早就过来制止了。

殷若芙走到门口,在门上轻轻敲了两下,但房间里的人似乎谁都没留意到。她拧了拧门把手,却现房间门被人从里面锁住了。隔着玻璃,她看到容茵面朝着门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上好像在剥着一颗橘子。妈妈则站在她面前,仍然情绪激动地嚷着什么。

殷若芙其实不喜欢容茵。同为家族里平辈的孩子,难免要被长辈拿来比较。虽然容茵早就不和家里往来,但妈妈总会在她面前提到这个名字。从小,不论学什么、做什么,妈妈都会用容茵做例子来激励她、刺激她,直到她顺利考上妈妈满意的大学和专业,噩梦才终止。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来到平城后,才是真正噩梦的开始。

这一次的容茵,不再是妈妈口中频繁提及的一个名字、一个符号,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这个活生生的人,不仅和她在同一家酒店的甜品部工作、竞争,还和她喜欢上了同一个人。

她自认并不是十分聪明的人,几次故意给容茵使绊子,包括那天故意在走廊与唐清辰巧遇,和他一起去容茵房间“捉奸”,都是妈妈给她出的主意,柯蔓栀帮忙打探和传递的消息。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眼睁睁地看着容茵和唐清辰越走越近,他们两个人在同一个场合时,唐清辰看容茵的眼神总是淡淡的,但他几乎隔一会儿就要朝她的方向瞟上一眼。可能连唐清辰自己都不知道,他看容茵的次数有多频繁。

容茵也不知道。只要在工作场合,她的全副注意力就都交给了面前的作品。

可她全都看到了。

第193章 尘埃落定

平生第一次喜欢一个人,还是一个妈妈和外婆都满意的对象,而这样好看、优秀的一个人,眼里却始终镌刻着另一个人的倒影,这种滋味儿,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懂。偷偷喜欢一个人的甜蜜和紧张,看到他悄悄关注容茵一举一动时的酸涩和嫉妒,还有每一次听从妈妈的建议,主动采取各种手段制造误会让他们两个分崩离析时的心惊肉跳……她其实并不喜欢做那样的事,每一次和容茵作对,每一次制造事件让容茵难堪、让唐清辰对她产生误会,她的心里有快慰,可那种快慰和解气只是非常短的一瞬,更多的,是对这样的自己的不齿和难过。

她也是天之骄女啊,为什么来到平城,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就要做这么多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的事?她也是很好看、很优秀的一个人,为什么想争取自己喜欢的人,不可以正大光明地去竞争,而要用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手段和方式?但她又做不到不听妈妈的话,不仅仅是因为习惯了,更因为她现,好像无论她怎么努力,在工作场合都要被杜鹤和容茵掩盖光芒。

优秀和天赋,是有本质区别的。

这句话,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听妈妈讲过。但那个时候她不懂,直到和容茵重逢,认识了杜鹤,她才好像懂了。

其实容茵比她大好几岁,论容貌,容茵并不如她漂亮,也没有她这么年轻,可容茵身上有一种她非常羡慕的气场,从容、淡然,还有一种看起来除了甜品什么都可以不在乎的洒脱。她不止一次地揣测过,唐清辰是不是就喜欢她这样的性格呢?可她知道自己做不了容茵,她也知道自己太听妈妈的话了,以前就有大学同学暗地里偷偷笑话她,说她就跟妈妈手里的牵线木偶一样,看着精致又漂亮,事实上,只要主人不扯线,她一动都不敢动。

论天赋她比不过容茵和杜鹤,论容貌她虽然最出众,但唐清辰好像并不是颜控,除了用那些妈妈教的手段,她好像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能够博得唐清辰的注目了。

容茵离开君渡的那天,是她这么长时间以来最开心的一天。她本来以为杜鹤也会和她一样开心,因为几个年轻人凑在一起时,谁都看得出,杜鹤和容茵是真的棋逢对手、难分高下。可令她没想到的是,那天之后的杜鹤,一天比一天沉闷起来。面对着她,也少了许多从前的嘲弄,好像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致来。

她读不懂杜鹤这个人。现在,她现,她也不懂妈妈了。

殷若芙在门外,听到容茵终于开了口:“外婆确实是被我气住院的,但您真想知道我到底说了什么吗?”她看到容茵抬起脸,看着妈妈,脸上的神情近乎是木然的,“我问外婆,知不知道我爸妈当年车祸的真相。我问她,知不知道我妈妈这么些年躺在墓里,有没有怪过她这么偏心。”

哪怕看不到妈妈此刻脸上的表情,殷若芙也觉得自己心跳快得好像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她觉得自己从前是懂母亲的,可她不懂为什么面对这么严重的指控,妈妈却一个反驳的字都不吐,一径沉默。

殷若芙望着母亲沉默得如同雕像的背影,突然觉得小腿越来越酸,几乎要站不住。她双臂笼住自己,缓缓蹲了下去。

隔着门板,她终于等到了母亲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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