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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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什么更好的出路?”安琚从碟子里捏了米糕放嘴里,甜甜糯糯的滋味令他心情好一些,也不再拍桌子。

“去工学堂了,将来指不定有大出息。”安掌柜漫不经心地答道,抬眼看到安琚一阵风似的蹿出仪香堂。

“诶……琚儿,你又要去哪里……”安掌柜大声喊,可惜人早跑远了了,安掌柜无奈地摇摇头,继续低头核账。

第16章烦心事

安琚往工学堂来时,华琬已乘上另一位同窗何矜家里派来接人的驴车。

何矜住在与关阳县相邻的通许县,两县到京城走的同一条官道。

华琬乘的驴车正过州桥。

华琬好奇地望着泊停于汴河两岸的画舫,河风撩动缠绕在画舫飞檐翘角、雕梁画栋上的红绡轻纱,琵琶洞箫和鸣时断时续,偶尔还会传来清丽如晚莺的女声,在唱时下最流行的婉约词曲。

白日里许多勾栏酒肆歇着,到了夜里就不知有多热闹了。

那词里唱的‘萧管弄情,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就是这个理儿。

华琬记得爹曾说过,繁华热闹和灯红酒绿都极易迷惑人心,唯有洞悉背后的苦痛哀恨怨不甘,才能保持世人皆醉唯我独醒的状态。

华琬揉着手指,她洞悉不到爹说的那些,满目繁华只能自认蠢愚。

华琬心有戚戚,讪讪收回目光,靠在薄薄席草甸子上阖眼休息。

与此同时,安琚胖胖的身影与驴车擦身而过。

安琚顺着工学堂外的灰色高墙绕了几圈,其实纵然华琬没有回云霄乡,安琚也不可能遇见她,因为安琚压根进不了工学堂。

安琚的目光最终定在与工学堂一街之隔的太学院黑檀牌匾上,嘟了嘟嘴,气哼哼地跑回仪香堂。

安琚终归年纪小,又被宠着长大,言语想法都未脱稚气,心里对华琬跳入水中捡布兜一事其实无多少歉疚。

虽无歉疚但华琬义无反顾跳入汴河的‘英姿’印在他脑海里了,华琬的这份果敢像极了他们学院里带头闹事、惹夫子生气的孩子头。

既是佩服之人,他就该去问候一声,再仔细瞧瞧华琬长何模样,他眼睛小,之前老琢磨怎么欺负她,都未认真看过。

“爹,我不要去南山书院了,我要去太学院”

安掌柜被安琚猛地吼一嗓子,险些吓掉手中的银盒,待回过神来,安掌柜也只当安琚是一时兴起在胡闹,毕竟安琚连太学究竟是甚都不懂,遂心不在焉地说道:“太学院得凭了真本事考进去,乖了,全申至钱塘斋买了翠玉糕和新做的冷团子,你自去吃便是。”

四年前刚送安琚入书院时,安掌柜还存留几分念想,指望这棵独苗儿是块读书的料,有一天能金榜题名挣个官身,替他安家光宗耀祖。可一年一年过去,随着他被唤到书院听夫子抱怨责骂和劝安琚退学的次数越来越多,他便死了这条心,只盼着安琚能识字算术,将来可以承了他辛辛苦苦经营的仪香堂。

安琚听到有冷团子开始咽口水,舌头舔了舔嘴唇,先才他走了许多路,出了汗整个人正燥热着,刚好用冷团子降降火,遂转身朝里屋跑,至于太学一事,他想得简单,将来去考便是,考不考得上另说。

……

李仲仁和华琬前后脚回到的李家,葛氏见着华琬时面上现出几分喜意,可嘴上仍旧刻薄,“鼻子灵,回来的倒巧,刚替你哥准备的鲜虾燥棋子面还得分你一半了。”

华琬抿着嘴笑,先上前向葛氏和李仲仁问了好,再说道:“舅娘放心,我不饿的,让表哥吃吧,一会舅舅回来了,我再同舅舅舅娘一起用夕食。”

李仲仁戳了戳华琬脑袋上扎靛青方巾的发髻,“这几日爹都要过酉时才回来,真挨到那时辰,还不得饿坏了,娘一直记着你放假的时日呢,鲜虾燥棋子煮了一海碗,我一人怎可能吃完,一起去吧。”

华琬心里一热,“谢谢舅娘。”

葛氏仔细瞅了华琬,“看来工学堂比舅家的日子好过,身上看起来有几两肉了。”

华琬正要随李仲仁去厨房,想起她带回来的木簪子,刚忙从书篓中取出递给葛氏,“舅娘,这是我在工学堂里雕的,望舅娘不嫌弃。”

葛氏粗糙的手指摸索着木簪,面色不动心里却已暗自喜欢,“也就比你原先草编的值钱些,甚时候拿支赤金的回来,我才高兴。”

“娘!”李仲仁对葛氏俗鄙的要求很不满,生怕华琬信以为真,做出甚违反工学堂规定的蠢事,又紧张又担心地看着华琬。

“哼,我开玩笑的,你安分在工学堂杵着,将来真学成了,甚好东西没有,快去吃吧,一会面糊了。”葛氏低下头继续缝补,懒得再同这两孩子说话。

华琬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跟在李仲仁身后去厨房。

李仲仁将碗中的虾子拨到华琬的碗里,“这是从曲溪里刚打捞上来的,最是新鲜可口,阿琬多吃点。”

已经到了碗里,再夹回去反而不妥,华琬谢了李仲仁后垂首慢慢地吃着。

“阿琬,我下月月底就会去参加太学的补试,若能考上,以后我们在京里就有伴了。”李仲仁温温吞吞地说道。

“没几日了,哥哥准备得怎样,都学会了吗。”华琬望着神色平静淡定的李仲仁,直觉哥哥对太学考试已有十足信心和把握。

“学无止境,怎可能都学会,我只尽己所能,想来应付太学的入学补试,该是没问题的。”李仲仁顿了顿又说道:“明日的旬假我不能在家里陪你了,经馆里夫子知晓我要考太学后,特意准备了些功课,让我于有限时日里再加紧多学些。”

华琬笑道:“哥哥安心念书,我又不是小孩子,明儿若舅娘无甚要帮忙的,我便去寻香梨玩,我还带了件小礼物送她呢。”

二人刚将棋子面吃完,外头就传来栅栏门被推开的声音,李仲仁侧身往外头望去,疑惑道:“今日爹怎这般早回来了?”

听言华琬忙站起身要去迎舅舅,顺便朝李仲仁问道:“哥哥,舅舅这几日为何这般忙。”

“今年州县催科提前,爹要在六月一日前勘同秋季税簿,勘同送县后,大概就能缓一缓了。”李仲仁也站起身,随了华琬一道去院子。

李昌茂见到华琬时拧紧的眉头松了松,关切了华琬几句后,便让李仲仁带华琬去别处玩,自己轻叹一声,疲累地推开草遮进屋子。

华琬担心舅舅,转头朝李仲仁动动嘴唇,无声地询问。

“跟我来。”李仲仁带着华琬,猫腰悄悄地绕到屋后的木窗下听墙角。

第17章苛赋

李昌茂的声音低沉而无奈,“朝廷又要增加赋税了。”

葛氏拧眉不悦,埋怨道:“不是去年才加了一项杂税,叫甚头子钱的,这还没半年呢,怎又要加了?”

“不但杂税里再添一项农器捐,就连田赋也改了,往年是每亩年纳一斗,灾年免赋,现今是收成好时纳两斗,灾年纳一斗,提前勘同税簿,就是为了这事。”李昌茂抿了抿干裂泛白的嘴唇,忙了两个时辰,一口水也未喝。

“怎会加那许多,今年也未听说有战事。”葛氏惊讶地半张着嘴,早忘了手里的针线活儿,“乡民钱袋子哪是那般好掏的,无端端地冒出许多赋税,他们会肯交?会肯给你好脸色么。”

“乡民肯定要怨怒我的,可我能怎么办?便是咱家的那几亩地亦是要添税。辛亏这几年战事不紧,否则仁儿的徭役都免不了。”屋内传来杌子磕地时磨蹭沙土的咯吱声,李昌茂起身倒了碗水一饮而尽,润了嗓子后声音却越来越小,“哎,自从七年前发生了那些大事后,这天就变了,一日比一日黑……”

李仲仁带华琬回到院子,二人神情皆怏怏的。

“苛政猛于虎,亏得天公怜悯,我们新宋国这几年还算风调雨顺,各处年年的收成皆不错了。”李仲仁感慨后,转头见华琬仰首痴痴地望着镀一层淡金色晚霞的天空。

李仲仁心思微微一动,爹先才提及的七年前那桩大案,便有影响到华家,华家因此遭了难,只是那时华琬年纪尚幼,且未波及华琬的父亲,大概印象不会太深刻吧。

纵如此,李仲仁还是拍了拍华琬的脑袋,忍不住宽慰道:“阿琬,没事的,都过去了。”

华琬深吸一口气,朝李仲仁安心一笑,“哥哥我没事的,只是朝廷这一增加赋税,乡民的许多打算要落空了。”

上月香梨才与她说,今年家中有了几担粮的余钱,莫叔和莫婶打算去京城再买一只驴子回来。

原来那只叫莫叔牵了去京城做买卖了,再买一只留在乡里,平日拉个磨挑个担儿,能替莫婶省不少事。

如今一增赋税,乡里各家各户能吃饱穿暖就属不易,哪里还敢有其余念想。

“此一时彼一时,说不定明年朝廷就减赋了呢,将来我若能立于天子脚下庙堂之上,定会劝君多多体察民情,减赋税,解民忧,安民心。”李仲仁见华琬确实未感怀身世,放下心来不免说几句豪言壮语。

华琬还来不及说话,就听见葛氏撩开草遮,朝她喊了一句,“杵那做甚,也不嫌外头暑气重,回屋子里歇着,今儿你舅舅回来的早,一会早些用夕食。”

华琬赶忙答应下,还帮葛氏催促李仲仁去念书,毕竟下月就是太学入学补试,时间紧迫,不能有半分懈怠。

华琬则回到自己的小屋,从书篓里拿出一块已经雕出三朵相簇梨花形的香樟木和一把刻刀。

陆博士分了她许多用于练镌刻技艺的阴干小木块,她瞧这香樟木的纹理细腻又有一股子幽幽清香,还听说香樟木可以驱虫防霉,便寻思雕了朵梨花送给好久未见的小香梨,想来香梨会喜欢。

……

第二日香梨听闻华琬回乡了,晨食都未用,就带了篾篓跑来李家寻华琬,李昌茂询问香梨她爹是否回乡后,便让华琬随香梨去玩和散心。

“琬姐姐,那工学堂好玩么,是不是与潘楼街的大瓦肆一样热闹。”香梨满眼期待地望着华琬,随手摘一枝狗尾巴草甩着玩。

香梨记得华琬入工学堂的消息传遍乡里时,她的娘和姐姐是一提起就满脸羡慕,言琬姐姐是祖坟上冒青烟,走大运了,琬姐姐成了吃皇粮甚都不用愁的人,惹得她听了心里直痒痒。

华琬笑道:“工学堂里人多也热闹,可却不是去玩儿的,每日要到学舍学许多东西,博士还会考你功课,只有踏踏实实的,才能在工学堂学到真本事,将来才能有好去处,香梨明年也可以去考的。”

香梨脸一皱,“还得学习啊,那我不要去,我最讨厌被拘着了。”

华琬想再劝,毕竟入了工学堂,旁的先且不论,单那丁粮便能省去不少,可香梨已没耐性与她谈论工学堂的事,只拉了她的手往曲溪跑去,“琬姐姐,乡里老翁扎了许多只竹排,我们去瞧瞧有没有闲着搁在滩上的,这时节溪里白虾窝儿蜂似的多,兜子下去便有大收获,咱们也去捞,用白水焯焯可鲜了。”

华琬听见亦起了兴致,颌首道:“昨儿我舅娘就做了鲜虾棋子面与我和哥哥当点心,很是美味。”

“可不是,我们快走吧!”

华琬与香梨运气好,到了溪边恰有一只竹排闲着,香梨打小在溪边长大,而华琬经了上次入汴河捡布兜一事后,也不会惧水了。

不过小半时辰,香梨的篾篓就装满了活蹦乱跳的白虾。

华琬扭头瞧了瞧,“香梨,别捞了,再捞就盛不下了。”

香梨还意犹未尽,可见虾子顶着竹盖几乎要扑出来,只好砸吧了嘴说道:“琬姐姐,这篓子虾先拿到你家的缸里养着,然后我们再来捞一篓可好。”

华琬掩嘴笑,“我自然是好的,只若一会竹排被他人用了,你得再到我家捞一半虾回去。”

“啊……”香梨眉毛拧得跟麻花一样。

二人将竹排撑回溪边后,香梨愣是吭哧吭哧地把竹排拖到一处芦苇丛里,华琬站在不远处,能一眼看出那藏着东西,抿嘴一笑,她也不点破,让香梨聊以自慰,图个心安也好。

华琬和香梨一人一边抬着竹篓往李家走去,过了黄泥路,看到李昌茂与香梨的爹莫福站在岔路上争论,二人快走两步赶了过去。

莫叔一把将香梨扯到身后,篾篓一歪虾子撒了几只出来。

“回家。”莫叔喝一声,还不忘瞪李昌茂和华琬,冷哼道:“一家的走狗和白眼狼。”

华琬心里大概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只将篾篓递上前,“莫叔,这只篾篓是香梨带来的。”

莫福黑着脸接过一篾篓的虾,不再说话,只硬拖了香梨离开。

“舅舅,我们也回去吧。”华琬看着李昌茂,眼里满是担忧。

“好,我们回去。”李昌茂不想华琬担心,抬手掸了掸青布褂上的尘土,面上勉强扯出个笑来。

回到李家,李昌茂唤了葛氏去屋里小声说话,华琬捏着手心里的香樟木梨花,她昨夜特意捻了穗子挂在木梨花上,可惜先才没来得及送香梨。

第18章正理

华琬只休假一日,故未时初刻她就要赶往与关阳县相邻的通许县,再乘同窗何矜家的驴车回工学堂。

葛氏包了两块荷叶枣饼给华琬,面无表情地说道:“去吧,路上饿了当点心。”

华琬朝葛氏躬了躬身,将饼子一起收到书篓里,正同葛氏道别时听见院外有人在轻声唤她。

葛氏撇撇嘴道:“这香梨不是被她爹扯回去了,竟还能过来。”

华琬到了院子,就见香梨紧张兮兮地抱着半篓子虾,看到华琬欢喜道:“琬姐姐,这半篓虾是你的,也不知我爹为啥同李叔发脾气,他们长辈闹不愉快也就罢了,凭甚不让我来找你玩儿,害我还得偷偷摸摸地跑出来,琬姐姐,你快将虾倒缸子里,我得快些赶回去,免得被发现了要挨训。”

“嗯!”华琬见状也不推辞了,赶忙让葛氏将虾收起,再将空篓子还与香梨,华琬掏出木梨花,“香梨,这是香樟木雕的,送你了,我还用线缠了百福结,可以将木雕系在腰上。”

香梨惊喜地接过木雕,“好漂亮,琬姐姐越来越厉害了。”

香梨兴奋地拽住华琬手腕,拿到木雕后反而舍不得走,想与华琬多说说话,又担心被爹娘发现她私下跑来找华琬,愣是急得抓耳挠腮起来。

华琬抽出手,笑道:“香梨你快回去吧,我也得回工学堂了。”

香梨将木雕藏进怀里,点点头,“琬姐姐下次回来,长辈间的气大概就消了,我再来寻琬姐姐玩。”说罢香梨转身跑出了小院。

当华琬赶到通许县时,同窗何矜家的驴车也恰好行到。

何矜与林馨一般,其父亲是通许县颇为出名的员外郎,在京郊有一片庄子,其中一块黑土地长出的樱桃珠圆红艳,有‘如珠不穿孔,似火不烧人’的美誉,乃进献天家的贡果。

驴车行在官道上,一溜的葱翠被匆匆行旅扬起的尘土蒙上一层浅灰,驴车摇摇晃晃,华琬闲得无趣,与何矜聊起增赋税一事。

何矜神色淡淡地听着,华琬本以为何矜亦会同情乡民一二,不料何矜只是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这有甚,再寻常不过的事情罢了。”

见华琬一脸惊异地瞪着她,何矜翻了个白眼,“你这是占着便宜还卖乖呢,你自个儿想仔细了,如今在工学堂可是衣食住皆不愁?还有平日在学舍时用的那些儿金玉木料,哪样不是钱两?你以为这些都是天上掉下来的?这些可都是来从百姓身上搜刮来的,不过将来我们当中学成的人,又将为天家所用,所以账不能算在我们身上。”

华琬抽了抽鼻子,心下一片惶惶然,何矜所言正在理上。

“若你真要同情,便将你每月得的百文钱送乡民们抵税,只可惜那百文也不过是杯水车薪,千仓一粟罢了。”嘴上说着何矜还不罢休,顺手拎起了华琬挂在胸前的一块雕了凉亭山水纹的牌子,那牌子先前是被华琬藏在衣襟下,不想这会露出半块被何矜瞧见了。

“你身上的这牌子亦是用百姓的……”何矜止住话头,咽了口口水,手一松牌子落回华琬胸前,原来她瞧清了牌子质地是块竹片,竹子生得漫山遍野,花样儿又是华琬自己镂刻的,不能算占便宜。

可话不能说半截子了,何矜伸手露出自己手腕上的青蓝双色玉线手绳,手绳上穿了三颗打磨功夫不足、尚有棱角的小玉石,不以为意地说道:“工学堂里不需的废角料对于百姓而言也都是宝。”

华琬摩挲着自己的竹牌,沉默半晌后说道:“你的手绳编得很漂亮呢。”

“能进工学堂的哪个没点真本事?”何矜将身上的秋香色衫裙抚顺了,靠回草垫子上,懒得与华琬说理,华琬也神色松萎的不再开口说话。

申时中刻,驴车将二人送至工学堂,华琬向何矜道谢后回到舍间,另三人也已回来了,正围在一起商量着什么,桌案上还摆放了四只约莫三寸内径的薄铜胎粗胚。

华琬放下书篓好奇地凑上前,“这是博士新交办的功课?”

林馨将华琬牵到身边:“可不是,我们要开始练习掐丝、打磨、烧蓝甚的,阿琬,你说我和如英姐想去文思院,练这些也就罢了,可你与芷蓉是要去凝光院做首饰的,学了有何用处。”

华琬执了一只薄铜胚仔细端详,听言浅浅一笑,“此言差矣,掐丝、打磨等不论在制首饰或是器物上,俱是最重要的基本功之一,自然要好好学并勤加练习了,至于珐琅虽不用凝光院亲自烧制,可还是要能辨别了好劣,多学终归没错。”

“好好,你说的对。”林馨轻轻推了把华琬,又发愁道:“哎,也不知能绘制何图案,掐丝工艺我都不会,复杂的肯定不行。”

在掐丝前得先用狼毫、炭笔与刀笔将图描在铜胚上,华琬略思索片刻,同林馨说道:“若不熟练确实不能一开始便制太复杂的,馨姐姐,你可有考虑过岁寒三友图,单那竹中窥落日一景便是极好的。”

林馨正要抚掌道好,王芷蓉高声道:“我早打算绘竹子了,你们别抢我的!”

“先才不吱声,偏等了阿琬出主意后才说是自己的,真欺负人。”林馨不满地嘀咕。

“多的就是图样儿,芷蓉绘竹,馨姐姐可雕梅,再添上只喜鹊做了‘喜上眉梢’可好?”华琬眯着眼又出了个主意。

“‘喜上眉梢’比翠竹讨喜,想来陆博士会满意。”林馨略带挑衅地乜王芷蓉一眼,带上自己的薄铜胚,牵了华琬去另一处。

离王芷蓉与谢如英有一段距离后,林馨低声央求道:“阿琬,你前儿雕的木簪很是好看,改明儿雕了送我一支吧。”

“嗯,好的。”

“对了,阿琬你可知晓丙舍的董月兰?”林馨虽在询问华琬,可压根未给华琬回答的时间,呼吸间便接下去说道:“前儿她得了一块纹理极密,光泽如绸缎的紫檀木,听闻你虽刚来工学堂,可木雕技艺却已娴熟,便想请你替她雕一支荷花纹的檀木簪,若能加上两只鸳鸯就更好了。”

“可以的。”华琬读过一些关于紫檀的摘记,但未雕刻过紫檀料子,心里颇为期待,压根未多想,一口答应下。

……

在铜胚上绘景、掐丝,非三两日的功夫,华琬在制作铜胚珐琅之余,将林馨央求的两支木簪子雕成了,那紫檀木香味芬芳醇和,闻之令人平气清心,华琬品之十分喜欢,更猜测这紫檀木存放有数十年之久,颇为珍贵。

就在华琬将铜胚上的掐丝鸳鸯满池娇景填完色时,她为董月兰雕的紫檀簪惹来了麻烦。

第19章惹祸事

这日丁舍内,陆博士要求众人将填满色料的掐丝铜胚交于她,她要挑出几件好的,一并拿至官窑焙烧。

谢如英的双雁衔绶纹、林馨的喜上眉梢纹、王芷蓉的绿竹幽径纹掐丝铜胚皆被陆博士选中,再看到华琬的满池娇时陆博士愣了愣。

满池娇虽算不上难度最大的图样,但也比另外几幅繁复数倍了。

陆博士手指顺着铜片掐丝纹路向下滑,尚有瑕疵,细节处理亦见生涩,不过作为初学者,掐出的铜丝有如此流畅度已属不易,而且颜色很漂亮。

陆博士唤华琬到堂案旁问了几句,无非是确认这掐丝铜胚是否她一人完成,用色上又有否得到他人指点。

问完后陆博士毫不犹豫地将华琬的铜掐丝归至待焙烧一类,心下微叹,凭了华琬在工艺上的天赋,若教授得当,不出一年,技艺水平就不可估量了。

将铜掐丝悉数捡点完毕,陆博士准备与众人深讨其中技艺,不想转头瞧见旁边丙舍的陈博士,正站在格窗外怒目瞪着她。

陆博士疑惑地撩开竹帘,同陈博士行了小礼后,问道:“不知陈博士有何急事?”

巳时初刻,是课上时间,照规矩,旁人不得搅扰。

陈博士皱眉道:“你的丁舍可有一名唤作华琬的学生。”

见陆博士点头了,陈博士立即丢一支檀木簪过来,陆博士慌忙接住。

“你看看。”

亭荷盖盖,一对团团圆圆的鸳鸯双翅点水,碰颈相偎,颇为精致讨喜,陆博士欣赏地颌首道:“好料子,陈博士是拿木簪与我共赏?”

陈博士没好气地瞪了陆博士一眼,“还笑的出来,你们丁舍的华琬惹祸了,这就是她雕的……”

陆博士心一沉,听完陈博士叙述的前因后果,神色也不似先才那般轻松。

原来丙舍的董月兰是少府监掌治署下一名主簿的远亲,那主簿名唤董禹,董禹曾在董月兰父亲面前夸海口,承诺能将董月兰召入文思院下的木器坊。

如今距六院选人尚有大半年光景,董禹发现这选人一事他压根做不了主,那些六院的院使和坊主,占着自己有门技艺,又有可能得到宫墙内外皇亲贵胄的召见,故眼睛长到了头顶上,有时连少府监司监都敢顶撞。

董禹虽愤懑但也没辙,只能有意无意地在木器坊坊主跟前提起他的远亲侄女董月兰,让坊主对董月兰有个上佳印象。

漫看董禹这招被动,却有效,被勾起好奇心的木器坊坊主令董禹将他侄女平日在工学堂做的木雕拿一只与他瞧瞧。

董禹大喜过望,特意取一块价值不菲的老檀木与董月兰,让她千万抓住这次机会,一定要用心雕好、雕精、雕成,让坊主刮目相看了。

若董月兰真有能耐也无妨,偏偏董月兰才入工学堂数月,得闲时又未勤加练习,根本不可能雕出能入木器坊坊主眼睛的木雕。

董月兰左思右想,将主意打到华琬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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