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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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允旻不动声色,手指微微瑟缩,他注意着华琬的一举一动,感慨华琬这傻丫头,竟还未瞧见他。

当文思院院使和坊主将捧着的托盘上红绸揭开,露出为六院竞艺制的器物时,众人眼睛皆亮起。

华琬亦暗暗咋舌,文思院制了两件酒器,主料是赤金、犀角,二者相雕相嵌相合,一组折纸蜀葵花型杯,一只仙人乘鹤三足爵。

折纸蜀葵花型杯共六只,除了精细浮雕外,最吸引人的要数杯身枝叶雕纹上镶嵌的银烧蓝了。

华琬一眼便知,这杯身上每一块银烧蓝用到的矿料分量有极细微差异,粗看相同,但摆在一起,会呈现出微妙变化,烧蓝色彩从深到浅再由浅到深,看久了会产生水波荡漾之感。

与她用金丝间缝差异让人产生错觉有异曲同工之妙,纹样一旦动起来,美的惊心动魄。

仙人乘鹤三足爵亦是不凡,不知文思院用了何物,仙人乘鹤四周有白雾升腾,三足爵润有湿意,波纹沿落下一点水珠,白雾被激起,整个大殿内登时弥漫浓郁酒香。

睿宗帝率先抚掌叫好,众官与使臣亦是连连称奇称妙,赵允佶更是起身拱手赞道:“文思院不愧六院之首,院内匠师名不虚传,实乃天下匠师之尊,此两件酒器为天上之物,佩服。”

睿宗帝赞许地看了赵允佶一眼,两件酒器由内侍捧至帝位前,睿宗帝越看越满意,高声言要重赏文思院,文思院院使和坊主赶忙跪拜谢恩。

任坊主对周遭的惊叹和赞赏很满意,就算凝光院得到华琬得到新技法又如何,终归华琬年纪小,这一次六院竞艺,他又赢了。

整个大殿都陶醉在文思院的天工之作中,默默站在一旁的凝光院几乎被忘记,华琬指甲轻敲手心,此情此景,难免她会觉得委屈。

帝位附近忽然响起不合群的声音。

“父皇,还有凝光院在等着,先看看吧。”

声音平淡无奇,华琬却猛地抬起头,目光急切,幸而她只是顺着声音方向望去,未唐突到睿宗帝或其余贵人。

声音敛去了万千光华,消了如山涧清泉般的灵气,可她仍旧再熟悉不过,绝不会听错了。

是甄大人,可甄大人不是守琼林苑的职官么,为何会坐在皇上附近,还有,他先才喊睿宗帝父皇?

是傻子也能明白,华琬面色苍白,抿着嘴唇,心思一下子变乱。

“诶,文思院这两件酒器一出,是无人能争锋了,何不让大家多欣赏一会,至于凝光院,一会与染院、裁造院一起,也无甚不可。”赵允佶不以为然地说道。

赵允旻沉默,睿宗帝一挥手,内侍忙上前喊道:“请凝光院呈上竞艺首饰!”

因华琬一直低着头,故赵允旻看不清华琬眉眼,单见华琬脚步僵硬,心里就已暗道不好,可不管怎样,都只能捱到六院竞艺结束后再去寻华琬解释了。

金顶冠和凤环的红绸揭开,两件首饰顺着一个方向,极缓地转动起来。

掐丝和编缀的首饰受光面比寻常首饰多上一倍不止,是以两件首饰在缓缓转动中流光溢彩,耀眼、璀璨、华丽无匹。

大殿渐渐安静下来,几乎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仔细地看金冠和凤环上风景的流转变换。

半晌过去,后齐的使臣忍不住站起身往前探看,喃喃问道:“这龙凤竟是活的,还有那凤环,可是臣老眼昏花,上头真有春夏秋冬?”

第126章佩服

金顶冠和凤环的鎏金底座内嵌了木制机关,是以不需人力便能转动,可谓锦上添花。

华琬很快地看了眼于她而言是高高在上的‘甄大人’,又重新低下头。

‘甄大人’端坐案席前,亦是低眉垂目,原本美好到令人叹息的容颜与先才他的声音一样,似锦缎褪去颜色,金冠掩于黑暗中,莫名地不显眼了。

木机关是前几日甄大人做了送她的,甄大人还言,若她制的首饰得了六院竞艺之首,要算他一份功劳。

‘甄大人’身份如此不同,还会在乎那份功劳吗?

迷茫的心一阵钝痛,华琬大大杏眼上睫毛颤颤巍巍,不知不觉中沾染了湿意。

文思院任坊主正牢牢盯着凝光院的两件首饰,因常年握刻刀而粗厚结实的双手手背上透出青筋。

任坊主闭了闭眼,两件首饰大量使用金丝编缀,当初他若知晓此技法能到此出神入化的境地,就是和凝光院彻底撕破脸皮强抢,也要将华琬收入他文思院三坊之下。

罢,后悔无用,他亦非小心眼之人,同为匠师,他真心佩服制出这两件首饰的人,终归他制的两套酒器也不差,结果不论输赢,他坦然受之。

许是赞扬溢美之词在文思院的两件酒器上用完了,大殿内一直很安静,最后是任坊主打破平静,朝华琬鞠躬,道了一声佩服。

内侍照例捧了两件首饰到睿宗帝身前,云岚公主仗着睿宗帝的宠爱直接凑上前相看。

严天修亦请了首饰细品,连连颌首,“以为文思院的酒器已无人能及,不料凝光院的更胜一筹,实令某大开眼界,在工巧之事上,北梁佩服。”

“好,此可为我新宋国之宝物了,凝光院不减当年风采,重赏!”睿宗帝很激动,金顶冠上龙腾云海,光芒万丈,气势非凡,岂不正寓意了他为真龙,凌驾于诸国之上。

金顶冠、凤环、折纸蜀葵花型杯、仙人乘鹤三足爵被留在大殿内供众臣赏玩,最后一组染院与裁造院的竞艺之物虽亦用心了,只无奈在凝光院与文思院之后,显得平淡无奇。

六院之首不会那般快揭晓,匠师们被赐了宴,待宴席过半,欣赏完几场歌舞,睿宗帝会将竞艺名次誊于黄绢,投入红木箱笼,再由内侍省大总管唱名。

宫宴珍馐色香味俱全,常人吃上一口会馋的恨不能将舌头吞下去,偏偏饿了一上午的华琬这会没了胃口,她满脑海都是‘甄大人’。

她已知晓甄大人不姓甄,往后还能与他肆意相处么,她是平民百姓,哪怕有金匠师之名,可与甄大人走太近,也会落了甄大人身份吧。

罗坊主以为华琬在担心竞艺结果,端了四喜丸子到华琬跟前,“我们已经尽力,虽然之前我很想赢,可那是在我们尚能更加努力的时候,现下结果如何,已非我们能定,不若放宽心,毕竟身为匠师,只要不忘初心就好,你难得进宫,先吃饱肚子再说。”

华琬迷迷糊糊地听着,大约是还知晓不能让罗坊主替她担心,终是执起了杯箸。

刚夹起一只芙蓉虾还未送到口中,手肘就被人撞了下,幸而虾子未落在裳裙上。

“华琬,你可有发现,北梁二皇子很中意咱们制的首饰。”吴婵兰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高大俊朗的严天修。

吴婵兰已经厚颜无耻地将华琬的功劳据为己有了,于她而言,竞艺的名帖花笺上,她的名字可在华琬之前。

听到吴婵兰这般说,华琬才发现北梁二皇子严天修一直站在金顶冠前,那姿态似要将金冠上镶嵌了多少颗宝石都数清楚。

有人欣赏是对她的认可,华琬‘嗯’一声,重新夹起一只芙蓉虾放在自己碗碟。

吴婵兰一撇嘴,愈发觉得华琬无趣,本来还打算看在华琬技艺的份上给她几分薄面的。

华琬食不知味地嚼着山珍海味,忽然一道黑影压过来,华琬吓一跳,抬头见是严天修,近前才发现,北梁二皇子生的比‘甄大人’还要高。

“还不快起来向二皇子见礼!”

吴婵兰重重地扯华琬袖衫,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恰好掐到华琬一块肉,痛得华琬五官皱作一团。

严天修朝吴婵兰摆摆手,目光落在华琬面庞上,“金顶冠是谁制的?”

华琬寻思有吴院使和罗坊主在,犯不着她回答,继续盯住一处发怔,吴婵兰却迫不及待地往前走一步,舔了舔嘴唇,厚了脸皮说道:“金冠是下官四人一起制的。”

罗坊主皱眉,欲阻止吴婵兰胡说八道,严天修却先反问道:“你确定没有记差了?我见这金丝编缀几乎无焊点,抛去掐丝镶嵌不论,金丝编缀必定是某位匠师单独完成的。”

罗坊主羞愧难当,北梁的工巧技艺虽逊于新宋,可既然其皇族都为了工巧之事来了,事前必定做足了准备,吴婵兰却撒谎瞒骗其皇族,还叫人当场揭穿。

罗坊主躬了躬身,将华琬牵上前,“金顶冠与凤环上的金丝编缀,皆出自凝光院华匠师之手。”

听言严天修满意地点头,毫不扭捏地直言道:“某佩服,今次某亦带了北梁匠师进京,还请华匠师将花丝工艺,传授我北梁匠师。”

华琬和罗坊主面面相觑,花丝工艺中的金丝编织可谓是凝光院的关门技法,待六院竞艺后,若皇上不下旨,她们甚至不一定教文思院,同族都不舍得教,何况北梁这外族。

“回殿下话,在新宋国内,万事万物皆是皇上的,便连六院匠师的技艺亦皆归皇上所有,技艺能否传授,下官实是做不得主。”罗坊主垂首恭敬道。

“我去向睿宗帝要恩准,待恩准下来,还请华匠师不要藏着掖着,若学不成,这技艺我们可要抢到北梁去。”严天修余光见赵允旻朝这走来了,主动饮尽杯中酒以示尊敬,爽朗大笑离开。

罗坊主蹙眉低声与华琬道:“这北梁皇族说话竟那般蛮横,半点不知礼数,莫要理会他,阿琬?”

罗坊主发现华琬从先才进殿就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这会儿眼睛又愣愣地望着一处,怕是未听见她说话了。

罗坊主顺着华琬目光望去,原来在看朝她们走来的大皇子,仔细瞧,其实大皇子的容貌要远胜旁人,终是天上有地上无的,只不知为何却半点不张扬,亦不显眼。

第127章唱名

“下官见过大皇子。”吴院使、罗坊主、吴婵兰三人齐齐拜下,仍唯有华琬杵在原地。

赵允旻与华琬相互望着,一直能从彼此的眼睛看到心里,更何况赵允旻丝毫未掩饰他的歉意,除此外,还有唯华琬能感受到的悲伤。

罗坊主在替华琬的失态向大皇子道歉。

“不妨事。”赵允旻请罗坊主等人起身,“凝光院制的两件首饰很美,我十分喜欢,想来北梁等国的使臣都留心了,只不知先才北梁皇子可有为难你们。”

“下官谢殿下关心,北梁皇子要华匠师传授金顶冠用到的花丝工艺,下官未敢答应,言要由皇上定夺。”罗坊主如实回道。

“你回的很好,此工艺乃我们新宋国瑰宝,岂能随意传授了。”赵允旻端起百竹纹青玉酒盏,朝吴院使和罗坊主示意,又深深看了华琬一眼,仰首一饮而尽,“希望凝光院今次能夺得六院之首。”

“下官谢大皇子吉言。”

大皇子微欠身回到上席。

吴婵兰未饮酒目光却迷离起来,捏着唱腔低喃道:“之前我怎就未发觉大皇子也生的如此好看,不经意从远处走来,竟就将旁人比了下去。”

罗坊主蹙眉瞪吴婵兰一眼,“你是逢年在家听戏听多了,莫要将脸丢到宫里。”

吴院使在旁,罗坊主也不能太过严厉地教训吴婵兰,可她真是越来越看不惯这人。

宫宴过半,礼部官员遵睿宗帝之意,执木牒走到殿前,喧闹的大殿很快安静下来,四处走动的朝臣亦回到案席。

站于睿宗帝身旁的内侍一甩尘拂,高声唱道:“遵圣主之意,今次六院竞艺,文思院、凝光院、绫锦院、文绣院、裁造院、染院皆有佳表,尤以凝光院、文思院之工巧技艺为上上品,文思院之折纸蜀葵花型杯、仙人乘鹤三足爵,色如青天,形如蓬莱仙山,是为人间瑰宝,凝光院之苍龙腾云金顶冠、百花朝阳金凤环,更是惊世绝俗,犹融天地四时宇宙玄黄,彰帝王龙威与新宋之繁华,是乃玄之又玄,妙中又妙……经由圣主熟虑,六院竞艺之首为凝光院,文思院次之……”

吴院使双手微颤,激动地领三人上前接旨谢恩。

睿宗帝看着跪在地的吴院使等人,“你们制的金顶冠与金凤环,给了朕大惊喜,据朕所知,凝光院正使之位空缺双年有余,能得此佳绩,实属不易,朕先才已交代徐司监,你们大可放心,凝光院正使一位,很快会定下。”

“皇上百忙中仍关心凝光院,实为凝光院众匠师之幸,下官代凝光院百名匠师,谢皇上隆恩。”吴院使深深拜倒在地,凝光院院使不可能让一名门外汉来当,既然皇上亲自吩咐了徐司监,凝光院内又数她与徐司监最熟,故院使之位是稳当当地落在她手上了。

吴院使胸口起伏,她盼这一职,盼了不知多少年。

“好,金顶冠与金凤环将作为新宋国瑰宝收于宫中,你们先下去吧,可以放宽心好好享用宫宴了。”睿宗帝挥了挥手。

很快内侍又唤了文思院上前受赏,文思院虽惜败于凝光院,可实力亦有目共睹,算是虽败犹荣。

宫宴仍在持续,为了表示对使臣的欢迎,新宋国准备了异域歌舞,龟兹鼓乐很是热闹。

吴院使、罗坊主亦闲不下来了,不断有人过来向她们道贺,吴婵兰甚至故意四处乱走,生怕别人不知晓她是凝光院金匠师,还有意无意地往上席靠近,盼着能多看大皇子或北梁皇子两眼。

严天修乜眼同闷声喝酒的赵允旻说道:“你与这热闹的大殿真是格格不入,我放眼望去,除了你以外,最闷的要数凝光院的华匠师了,她们凝光院不是刚得六院之首吗,她怎似乎一点不开心,难道是因为你?”

赵允旻自斟一杯宜城九酝,“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是我新宋国人奉承的精神境地之一。”

“你还真是不遗余力地夸她,不过华匠师长的倒是不错,叫我看不出两年,容貌能赛过号称京城第一美人的张贵妃。”

赵允旻眉心深陷,严天修轻佻的语气令他不悦。

赵允旻耐着性子同严天修碰了杯,再用唯有他二人能听清的声音说道:“严兄,我在皇宫内的处境你应该清楚,今夜我会至都亭驿寻你,有事我们晚上再议。”

严天修懒懒地夹起一块臛羊碎放到口中,“也罢,此处嘈杂,确非谈事之地。”

“不知严兄与大哥谈甚谈得如此开心。”赵允佶敬了朝中重臣一圈后,又折了回来,许是因为被富宁路一案气到内伤缘故,赵允佶酒量差了不少,这才喝了几盅,竟就昏昏沉沉起来,眼前这北梁二皇子就带了数道重影。

严天修对赵允佶的印象一直不佳,他知凭借赵允旻的本事,就算再难,费些功夫也能将赵允佶踩在脚下,他无需在赵允佶身上浪费精力。

严天修故意回道:“闲话罢了,对了,先才二皇子言文思院匠师的工巧技艺最为出众,现在怎让凝光院得了第一,二皇子是不是看不起我们北梁,不肯北梁学走新宋的制饰技艺?”

一顶大帽子扣下来,赵允佶险些咬到舌头,为这事他已经在心里将王芷蓉骂千百遍了。

那贱人身在凝光院,还是金匠师,怎可能半点不知晓凝光院为六院竞艺制的首饰,还敢言吴院使不在意,若不在意岂能制出那般精湛的首饰,贱人在骗他!

贱人必须教训,可教训贱人之前,他要先消除北梁皇子对他的误会。

“不不不,严兄听我说,之前两届六院竞艺,确实是文思院第一,谁知今年凝光院藏了一手,严兄放心,新宋最注重邦交,更大方不过,北梁想学什么技艺,尽管让六院教去。”赵允佶豪爽将酒饮下,愈发昏沉起来。

“这六院的事,你能说的算?”严天修同赵允佶敬了杯酒。

赵允佶稳了稳身形,努力捋直舌头。

“二弟,你喝醉了。”

赵允旻放下杯盏,示意在附近伺候的宫婢去寻齐淑妃。

显然严天修在一步一步套赵允佶的话,虽说赵允佶是他要对付的人,可也不能由着严天修在皇宫大殿捣乱,要知新宋在北梁等国眼中,已经是一块待宰的肥肉了。

第128章可愿

好意果然容易被误解。

赵允佶一个转身,烈酒就泼到了赵允旻身上。

喝红了眼,赵允佶开口训道:“你什么东西,敢来碰我。”

更难听的话几乎脱口而出,齐淑妃匆匆走了过来,先朝严天修道歉,“蠢儿不胜酒力,令贵皇子见笑了,醉话还请贵皇子莫要当真。”

说罢齐淑妃命人将赵允佶送至偏殿醒酒。

严天修懒懒地坐回案席,冷眼看被酒泼湿了蟒袍的赵允旻,趁旁人不注意,暗恨道:“我可是在帮你,怎么,你不想将赵允佶除掉。”

“于我而言他还有用,要除掉也不在此时,我的事希望严兄不要插手,以免乱了计划。”赵允旻不在意湿濡一片的袍摆,周围伺候的内侍、宫婢也无一人上前相问。

“算我多管闲事。”新宋国人真的很磨叽,有威胁的就该直接除了,严天修不再与赵允旻说话,终归此次出使,他将新宋国工巧技艺带回去就算圆满。

大殿喧闹,众人各自饮酒享乐,少有人留意到赵允旻与赵允佶间发生的事,可华琬将一切尽收眼底。

“阿琬,我们已得六院之首,你怎仍旧闷闷不乐。”罗坊主与裁造院褚院使说了几句话,回到华琬身边,不解问道。

华琬想了想,“师姐,大殿内太闹了,吵得我头疼。”

“原来如此,我亦不喜这应酬,几年才一次了,好歹忍忍。”罗坊主了然。

华琬努力扯起嘴角笑,“师姐放心,绫锦院颜坊主过来了,您快去吧,我是帮不上忙了。”

待罗坊主离开,华琬复又陷入沉默。

若说大殿的喧闹像一幅浓墨重彩的水染画,那么赵允旻与华琬真真就是两团淡墨影,与周遭一切格格不入。

午时内侍省大总管得睿宗帝圣意,命数十名内侍捧了六院竞艺之物到延福门二层与百姓瞻仰。

站在宫墙下候了整整一上午的安琚,早已昏昏欲睡,今儿他其实只向穆堂主告了一个时辰假,本与华琬打声招呼就该回苍松堂的,可转念一想,既然来了,不看看华琬制的首饰,岂不可惜。

这一等就是半日。

安琚满面愁容,他已经能想象穆堂主因他不守信而生气的模样。

今日踩梅花桩是免不了,不过经由这几月的训练,他的耐力变得很强,蹲马步,踩梅花桩,他皆能坚持三四个时辰。

“快快,六院竞艺的东西到宫墙上了。”

就在安琚几乎要放弃时,周围百姓一股脑儿往宫墙涌去。

安琚亦期待地往上张望,终于见到凝光院制的两件首饰,只是隔得太远,瞧不真切了,唯觉闪的慌。

不过一刻钟,内侍便将竞艺之物重新捧回大庆殿。

安琚揉揉仰到酸麻的脖颈,心满意足地往苍松堂奔去。

为了饱眼福,安琚是极惨了,穆堂主知他不怕蹲马步,不怕梅花桩,干脆直接命他倒挂在后院的梧桐树上,一挂就是两个时辰,安琚满面通红欲哭无泪。

……

宫宴终于结束,使臣们被送回驿馆歇息,大臣、匠师们亦各自散去。

大殿中狼藉的案几杯盘自有人清扫,华琬回首看了仍站在原地的赵允旻一眼,转身扶起不胜酒力的罗坊主。

乘上马车,华琬见罗坊主难受,遂执帕子沾清水替罗坊主拭面,小声问道:“师姐,不过是六院间的竞艺,为何要摆这般大的宴席,岂不浪费。”

自从富宁路百姓进京告御状后,全京城大街小巷都知晓了富宁路受灾和孟显来作恶之事,华琬打心眼里觉得,朝廷与其花许多银子办宴席,不若多帮帮富宁路的百姓。

罗坊主眉眼酸得难睁开,缓了好一会才说道:“哪里是为了六院竞艺,是为了使臣。”

华琬替罗坊主揉着额穴,一时无言。

到了凝光院,吴院使、吴婵兰踉跄地去歇息,华琬将罗坊主送至厢房交于青荷后,自己却未回西厢。

虽然她也累极,可心里却隐隐觉得‘甄大人’会给她一个交代。

华琬避开人,悄声地跑到小棕楼二层隔间。

夕阳落下,隔间昏暗一片,华琬寻了根白烛点上,刚靠上藤椅准备揉胳膊,就听见格窗被敲响。

赵允旻抱着鹁鸽跳进隔间,白日宫宴上沾染了酒水的朱紫色蟒袍已换下,一身干净直缀是华琬喜欢的浅蓝色。

赵允旻走到华琬跟前,姿态少了往日的优雅从容,带了几分焦虑。

柔弱的烛光映在华琬姣好面容上,难得地露出坚韧神情。

“民女见过大皇子。”华琬蹲身见礼,目光虚浮地望着赵允旻手中的鹁鸽。

鹁鸽歪了脖子,亦用绿豆般的眼睛滴溜溜打量她。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瞒你。”赵允旻见华琬宁愿看鹁鸽也不看他,心一慌,干脆摊手让鹁鸽放飞了去,解释道:“我担心你回西厢歇息了,就想用鹁鸽给你递消息。”

他亦是紧张的。

华琬心中百味杂陈,她在努力克制自己不朝赵允旻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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