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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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词人得罪了睿宗帝,”赵允旻神色淡然,“在我被送往北梁的八年里,他已经辞世。”

“啊……”华琬柳烟眉都快拧成一条直线了。

风起,汴河上一圈圈波纹与画舫激起的涟漪相碰。

赵允旻担心河风凉,牵了华琬回四角亭,他特意在四角亭备了身氅衣,正好与华琬穿上。

到了亭内,赵允旻见华琬面上忧色未散,遂抬手揉了揉华琬眉心,又将先才剥的松籽递了颗到华琬唇边,华琬啊呜一口含下,险些咬到赵允旻手指,赵允旻也不肯躲开。

松籽的酥香味儿自舌尖蔓延至心底,华琬神情一下放松了。

“阿琬别总听哀怨的,别处还有人在弹琵琶,倒有几分意趣。”

赵允旻指向某一处,华琬顺着望去,太远了,只能勉勉强强听见,欣赏不得。

华琬敬佩地看着赵允旻,她真觉得殿下很厉害,不但长的好,功夫好,又聪明,就连听觉也比她强许多,跟外头传的完全不同,她是打心眼里以殿下为荣。

二人重新回到船舷,赵允旻正要吩咐画舫朝有琵琶声的方向行去,画舫上忽然多出一人。

辰风见主子与华琬黏在一块儿,犹豫了一瞬,还是朝二人走来。

辰风救过华琬,故华琬对辰风很熟悉,主动向辰风招呼后,傻乎乎地站在赵允旻身边。

辰风抬起头,欲言又止,赵允旻将华琬牵到身边,“有什么事尽管说,阿琬是自己人。”

华琬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就往四角亭里跑,赵允旻将其拦下,“没关系……”

华琬机灵时竟也是滑不丢手的,赵允旻愣是未拦住。

辰风心下好笑,知晓华娘子以后定会成为他的半个主子了。

辰风躬身道:“主子,张贵妃的长兄张承安亦在汴河上游画舫,张承安带了十三名新科进士,卢小郎在画舫上。”

“好,画舫是哪一只。”赵允旻颌首问道。

卢小郎是前户部侍郎的嫡孙,卢侍郎早在七年期就辞去官职,归隐田园。

其实卢侍郎与甄家交情一般,但卢小郎是赵允旻旧友,赵允旻五岁时从毒蛇口中救过卢小郎一命,卢小郎除了对赵允旻心怀感激外,亦一直隐隐崇拜,二人乃真正的总角之交。

赵允旻回京后,知晓卢小郎一直在太学念书,寻到合适机会,与其联系上了。

赵允旻目光投向辰风遥指的那艘画舫,还真是富丽堂皇,三层亭台,船檐上一溜的琉璃宫灯,屋檐花窗上悬垂了红绡青绸,丝竹鼓乐声此起彼伏,亭子前还搭了莲台供舞伶跳舞。

仔细听了几句词,赵允旻眯起眼睛,下午他在苍松堂时,宫内有人递消息与他,言张贵妃命内侍至紫露殿传唤他,听闻他不在宫中,很生气。

第139章天籁

湖面上画舫倒影斑斓,辰风指出画舫位置,又说道:“主子,除了卢小郎外,华娘子的表哥李仲仁亦在画舫上。”

“哦?”赵允旻神情变得严肃,略略思索,颌首道:“我知道了,你继续看着张承安。”

“是,主子。”

辰风退下后赵允旻未立即回四角亭寻华琬,独自在船舷小站片刻,张贵妃和张承安按捺了许多年,现在好不容易看到希望,就迫不及待了。

除了已被提拔为富宁路府尹的刘燎大人,张承安亦越来越信任和倚重御史台杜监察。

赵允旻嘴角浮起意味深长的笑,二人急些好,越急他省心,但是杜监察要在御史台成上品官不容易,欲速则不达,必须先做其他布置。

至于李仲仁,若道不同则不相为谋,若同,他自一路提携。

夜越深汴河越热闹,至汴河乘船赏景的游人们借了酒兴癫狂放纵,不乏有应和勾栏画舫琴瑟鼓乐的高声吟唱。

靡靡之音满河畔,却没有一曲能真正入耳,赵允旻想起两年前的中秋夜,华琬在置物房庭院里吹奏的《清平调》,一片树叶就能吹奏出那般动听的曲子,实是不凡。

思及心痒,回到凉亭,赵允旻不禁好奇问道:“阿琬,你的叶笛是谁教的,可会吹笛子。”

华琬眸光微闪,“是我爹教的,记得那年华家……嗯,我们一家住在郊县不敢随意进城,爹担心我无趣,便在读书之余教了我吹叶笛,还有教竹笛、陶埙了,可吹叶笛最容易,进山里随意摘了新鲜叶子,就连野兔、松鼠、雀鸟,都会来听。”

不管是在城郊,还是后来的保康门大街,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很开心快乐。

吹奏叶笛入臻境可引万兽,赵允旻在书上看到此说法不过一笑了之,原来真的可以。

“从今起,每一年祭日,我们都一起去看望爹娘。”赵允旻伸手揽住华琬,他能察觉到华琬提起爹娘时,藏在笑容后的悲伤情绪。

“对了,试试看合不合用。”赵允旻摊开手掌,掌心里是一柄仅三寸的青玉竹节笛,“前些日子得的,瞧着有趣便留在身边把玩,可惜我不会吹笛子,阿琬会,正好拿着。”

笔直的玉笛颜色鲜翠,孔眼圆润光滑泛着幽幽的光。

“我替殿下吹一曲可好。”华琬羞涩地自赵允旻手中拿过玉笛,玉笛名贵,照理该拒绝,可她的东西皆是殿下的,大约就不用分那般细。

“好,阿琬吹奏的曲子犹如天上之音,人间难得几回闻。”赵允旻望着华琬,双眸漾起波澜。

华琬揉揉手指试了音,颇郑重地将玉笛抵于唇边,匆匆望一眼赵允旻,笛音便自唇瓣缓缓流淌而出,一曲《妆台秋思》悠扬婉转,融了浅浅思念淡淡乡愁,意境深远辽阔,听者似被涤净铅华,忘却尘俗。

一曲终了,赵允旻缓缓回神,望着眼前的华琬,赵允旻觉得,上天已待他不薄。

“殿下还要听吗。”华琬被灼灼目光惹得脸颊发烫。

虽然想听,但赵允旻还是摇了摇头,“改日,只有你我二人时,再吹与我听。”

华琬吹得太好,将汴河上的靡靡之音皆比了下去,可正因为如此,汴河上许多船只被吸引过来了,寻常摇船可忽略,但是背后那艘画舫……赵允旻皱起眉头,怎越驶越近,难不成要撞上来?

华琬亦发觉有画舫尾随,紧张地抓住赵允旻的手,她生怕自己给殿下添麻烦。

赵允旻拍了怕华琬手背,“阿琬,你在四角亭稍候,我去去便回。”

华琬乖乖松开手,只见殿下闪身至船尾,船尾宫灯昏暗,华琬看不清,小心地往前走两步,咬咬牙,终是照殿下吩咐,先回了亭中。

拢紧氅衣,华琬吃着殿下替她剥的松籽儿,分明是极香的,可殿下不在身边,嚼在口中没有滋味,好在不到一盏茶功夫,赵允旻便回来了。

“殿下,船走了吗?”华琬往后张望,隔着一层薄纱,隐约瞧见画舫在转向,正想问殿下是何人那般鲁莽,那艘画舫的船头就出现个身影,朝他们这处看来。

瞧不真切,但华琬认出了那人,脊背一阵发凉,北梁皇子毛袄上的血腥味儿她还记得。

赵允旻将华琬揽到怀里,他本就未打算瞒华琬,温柔说道:“是北梁二皇子,他被阿琬的笛声吸引了,见到我便离开,此处确实人太多,改日我们一起去西郊山岭。”

“嗯。”与北梁二皇子不同,殿下身上气息淡雅平和,令她心安。

靠在殿下胸前,耳边是殿下强有力的心跳声,华琬脸颊不知不觉又红了,“殿下与北梁二皇子很熟悉么。”

赵允旻声音顿了顿,笑道:“嗯,毕竟我在北梁生活了八年。”

“殿下,我爹娘当时重新跑回走水的笔墨斋,是为了保护一幅墨宝,那副墨宝上写着‘浮云苍狗,一笑不关余’几个大字,这幅墨宝是不是殿下的?”

华琬想起在工学堂置物房的中秋夜,她悄悄回屋子取烟花时,正好看见殿下拿着那幅墨宝,当时她将殿下误认为小偷,还咬了殿下一口,此刻回想起,她真是惶惶不安,殿下只是拿回属于他的东西而已。

赵允旻沉默着未直接回答华琬,手指慢慢收拢,将华琬搂得更紧些。

“爹与我打过一个字谜,‘学子文礼之上的朝阳’,若不是遇见殿下,我怕是永远也猜不出了。”怕犯殿下名讳,华琬未将‘旻’字直接念出,只继续道:“殿下,墨宝我有好生收藏着,明儿我去取来给殿下。”

“阿琬,对不起。”赵允旻呼吸轻缓悠长,“阿琬好奇那幅墨宝的用处吗?”

华琬从赵允旻怀中直起身子,摇头道,“不好奇,只要与殿下有用就好。”

赵允旻忍不住抬手抚上华琬脸庞,细腻的温热让他很紧张。

碰上华琬清亮宁静的目光,赵允旻心头一颤,俯下身,薄唇就落在华琬白皙光洁的额头。

第140章搅浑

华琬一阵眩晕,迷迷瞪瞪地感受殿下身上若有若无的清香。

脚跟磕到了案足,华琬整个人往后倾去,尚未惊呼便落入坚实臂弯。

柔软在她眼睫、鼻端、唇畔游走,缓而又缓,惹得华琬浑身酥麻有如蝶翼轻扇。

赵允旻心亦跳的厉害,华琬在他眼中似一朵再娇嫩不过的花瓣,柔软,馨香,搂着华琬的双臂是结实的,可半点不舍用力,赵允旻担心他的唐突或不自禁,会令美好消失了。

终于覆上双唇,赵允旻一手扶着华琬后背,另一只手稍抬起,一阵暖风自二人面颊抚过,亭子四面系起的纱幔悉数落下,将亭子外的视线隔了严实。

汴河上薄雾渐渐升起,朦朦胧胧地环绕于船身,一点点地在白色纱幔上映出满是潮意的影子,像是夜色中蜿蜒伸出的桃花枝桠,花苞悄悄绽放,忽就落在亭中人心底,化作春意。

一吻终了,不知过去了几时几刻,华琬将红得几乎燃烧的脸埋在赵允旻胸口。

赵允旻清亮的双眸则努力地隐藏羞涩,附在华琬耳边轻声道:“这辈子,唯有我能陪在你身边。”

华琬声如蚊呐,赵允旻却听得清清楚楚,胸口似灶火上的粟米,在炙热的幸福下,一下膨胀开了。

华琬在问,下辈子也能陪在她身边吗?

赵允旻嘴唇碰了碰华琬发烫的耳朵,二人已栓在一起,谁也离不了谁了。

……

凝光院边门平日是戌时末刻落栓,临戌时赵允旻带华琬下画舫乘马车回凝光院。

马车分明宽敞,可自上马车起,赵允旻便挤在华琬身边不肯挪开,他拍了拍大腿示意华琬坐上来他好抱,偏生华琬没明白。

华琬贴着赵允旻的温度,浑身热的厉害,扭头将马车的格窗帘子撩开一丝缝透风,眼角余光不经意间瞥见画舫码头上站着的一群书生中有她认识身影。

华琬仔细瞧确认不会认错人,惊讶地与赵允旻说道:“殿下,我表哥也来汴河了。”

赵允旻漫不经心地答应,头也不抬的,只把脑袋埋在华琬白皙的脖颈间,不时地拿鼻子蹭了,蹭得华琬浑身寒毛都要竖起来。

“殿下,那是我表哥,我表哥中进士了,是进士榜上……”

“不许看别的男人。”赵允旻终于舍得抬起头,顺道将马车帘子拉严实。

华琬:“……”

小半时辰,马车行至凝光院,二人依依不舍作别,华琬害羞地一路小跑回西厢。

赵允旻手碰着心的位置,才刚分开,竟已开始想念。

他亦要回皇宫了,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他必须装痴卖傻面对厌恶的人,好在皇宫那滩看着澄清,实则沉满污浊的死水已经被他搅动,待这滩水彻底浑浊,他会除去污浊。

唯有清明的天下和皇宫,才配得上干净单纯的华琬,到那时,他会红袍加身,风风光光地娶华琬为妻,保护华琬不让她受任何伤害。

华琬回到厢房时,林馨已经趴在厢床上睡着,听见声音,迷糊醒来,黏着嗓子问道:“阿琬,白日回茶肆未见着你,你跑哪去了,这般迟回来,可是一直在上界坊做事?”

华琬答应一声,林馨困的厉害,未发觉华琬有甚不妥,翻个身,嘟囔道:“表哥见你不声不响离开,颇为生气,改日我陪你去哄哄表哥。”

林馨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很快再次睡着,华琬松一口气,坐在床沿上,托腮发了好一会儿愣,想起羞涩的事情,小手捂着脸傻笑,好在除了月光,再无旁人见到她的窘态。

……

赵允旻与华琬分开不多时,今日亦往汴河游画舫赏景的北梁皇子严天佑也回到都亭驿。

他游画舫的目的与俗人不同,难得请到了京城的茶道大家陆禅展示点茶技艺,驿馆厢房里缺了衬托点茶的意境,遂选择至州桥游汴河。

他为北梁人,本是粗狂不拘小节的性子,可在新宋这花样百出的繁盛之国生活多年,倒也颇迷其中的瑰丽和精细,就如京城六院一般,茶道中的点茶之术,亦是他仰羡的技艺。

正当陆大家用金黄浓香的茶膏在茶汤上点出大漠孤烟直的壮阔之景时,画舫外传来清丽又不失高亢的清脆笛音,笛声击碎了画舫内媚而无力的丝竹琴音,直直闯入严天佑耳中。

笛音勾起严天佑当初作为质子长住新宋国时的愁绪。

严天佑怔怔地看着金黄茶膏渐渐融化,大漠之景消散于无形后严天佑深嗅茶香,谢过陆大家,起身走到船舷,无奈那艘画舫点的灯极少,昏暗里甚也瞧不清。

严天佑命画舫朝笛声所起之处驶去,临近前了,就看见赵允旻面无表情地站在船尾。

严天佑冷笑,赵允旻不回宫只与人私会,画舫四角亭围了纱幔,吹笛人身影若隐若现,但那身段是华琬无疑,严天佑一耸肩,命人将画舫掉转方向。

……

翌日,赵允旻静坐于偏殿阖眼养神,直到辰时末刻,得了张承安进宫的消息,才缓缓起身,理了袍服,走出紫露殿,一路慢悠悠地往宸阳宫行去。

见到张贵妃,赵允旻试图掩饰萎靡之色,无奈气息虚浮,开口道安,无力的声音就令人蹙紧眉头。

张贵妃捻帕子抬手摁了摁唇角,诘问赵允旻,“昨儿申时你去哪了?”

现在是赵允旻上赶了求她,竟敢未经她允许四处乱走,她自然不满。

赵允旻眼神闪躲,支支吾吾吐不出两字,直到张贵妃面上阴沉到挂冰,赵允旻才尴尬地回道:“回娘娘话,儿臣在紫露殿闷坏了,木雕都没了灵感,万般无奈下,才去州桥附近散心,顺道游画舫听小曲甚的。”

“去勾栏了?”张贵妃尾调抬起,声音更加严厉,“你再不济也是大皇子,去那等下三流的烟花地,若叫人认出,岂不丢皇家脸面。”

赵允旻脸发白,结结巴巴道:“娘娘误会了,儿臣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去的,儿臣只是听闻……听闻醉仙楼的柳莺昨儿在汴河游画舫唱曲了,这才……”

赵允旻余光清晰地看见张贵妃身后张承安神情变化。

张承安咳嗽一声,在张贵妃又要骂人前问道:“不知大皇子听到什么曲子,可喜欢了?”

赵允旻很兴奋,“流莺儿唱的《鹊桥仙》,真真是酥了人。”

张承安嘿嘿一笑,又立马板直脸,同张贵妃低声说了几句。

张贵妃连道数声荒唐,瞪了赵允旻一眼后却也不再数落,“罢了,说正事。”

第141章参吏

原来张贵妃和张承安唤赵允旻过来,是要讨论如何提拔御史台杜监察的,单凭张贵妃一人在睿宗帝耳旁吹风,自是力不从心,必须寻些由头让杜监察自己冒出来。

“杜监察已将臣视为恩人和知交,算来他是极有才华的,只可惜没有关系,被上头一直压着,这些年可算怀才不遇。”张承安得意地说道,偶尔瘪个嘴,似真在替杜监察惋惜,“娘娘,你有没有听到什么风声,臣想尽快拉杜大人一把,如此才好为我们所用。”

张贵妃倚在荷花纹高背矮榻上,斜眼看张承安,贴了莲花钿的眼角高高翘起,媚极,“大哥,朝中本该靠你盯着,我一后宫女子,能听到多少风声。”

张承安无可奈何道:“朝中出了富宁路一案后,就变安静了,纵是背地里有不干净的朝臣,也将猫腻往深里藏,更何况,臣不过是个五品小官,打听消息还不如娘娘。”

张贵妃心生不悦,手指抠着赤金熏香球上的八吉祥纹,冷笑道:“大哥是在埋怨我了?”

“臣不敢。”张承安嘴上答应,背着张贵妃眼里却透出几分不满。

张贵妃再生气也不能多怨嫡亲哥哥,“罢,这人都是要喘气喝水的,就算做事再隐秘,也不可能半点蛛丝马迹不露出来,大哥,往后你少去勾栏听花曲,尤其是在招揽新科进士之际,寻了文雅去处说不得更易收拢人心,还有你大皇子,得空了跟在我哥哥身边多学学,而不是只知道寻花问柳,好的不学,坏毛病倒是挺多。”

张承安眯起眼没应这茬,他心里对张贵妃所言是不屑的,暗道女人哪里会懂烟花之地的妙处,至于赵允旻悄悄溜出宫听曲一事,他倒是很能理解,心底竟生出惺惺相惜之感。

张贵妃摇摇头,长叹一声,“可惜在吏部没有人,哪怕不是吏部尚书,只是个四、五品职官了,我们也不至于这般被动。”

“吏部?娘娘这么一提,儿臣似乎……”赵允旻抬手撑住眉心,做出一副努力回忆的模样,半晌后说道:“昨日儿臣在画舫上吃酒,好像听见隔壁有人在说什么,什么为了不让自家幺儿去北梁,特意往吏部寻人,还费了不少银子出去。”

张贵妃猛地直起身子,张承安更是如嗅到猎物的猛兽,双眸都亮起,“还请殿下仔细说了,那些人所为何事,到吏部寻的又是何人?”

赵允旻为难地往后退一步,“隔一道屏风,我又一心听曲子,哪能仔细听旁人说话,没头没脑的,其实我也不懂他们在说甚,若非先才娘娘提了‘吏部’二字,我也不能想起。”

张贵妃和张承安相视一笑,未听清没事,他们已经找到突破口子了。

张贵妃站起身,扭着婀娜身段,走到赵允旻身边,笑道:“瞧你平日里无所事事,不务正业的,不想却是你五弟的福星。”

赵允旻惶恐,“娘娘千万别这么说了,往后儿臣还要靠五弟的。”

张贵妃一声轻笑,“好,你在这儿也无趣,不若去庭院寻环儿,前两日他还念叨了,要你雕只狮虎兽与他。”

赵允旻松口气,显见是早想走的,“儿臣这就去寻五弟。”说罢忙不迭地跑开。

看着赵允旻的背影,张承安嗤笑,“真是个废物,将来估摸了也帮不上五皇子忙。”

“呵,终归对我们没威胁的,如今我们主要对付了赵允佶,大皇子留着偶尔还能帮上忙,好了,大哥,我们要开始筹划这一步棋了。”张贵妃长长的指甲在熏香球上滑过。

“娘娘有何高见。”

张贵妃眸光微闪,“为讨好北梁,赵允佶向睿宗帝出了从六院挑选匠师送北梁的主意,睿宗帝特令赵允佶操办此事,吏部侍郎齐冯是齐氏族人,现在的少府监徐司监虽非赵允佶一派,却是墙头草的性子,故二人皆会听赵允佶之命行事。其实六院匠师里不乏有家境殷实的,他们定借此事横敛了一笔,大哥,你命人暗地里仔细查,待查到证据,立即交给杜监察,由他去参吏部,若能成,纵是赵允佶侥幸逃过,杜监察借此升迁的希望也很大。”

张承安满面喜色,“娘娘放心,臣立即查办。”

……

赵允旻自宸阳宫出来,向赵允环招呼后,便以雕狮虎兽为由,赶回了紫露殿,雨泽已经照他吩咐,在偏殿暗室内等候许久。

“主子。”暗门打开,雨泽出现在偏殿。

“张承安要开始查赵允佶和吏部侍郎受贿一案了,吏部侍郎齐冯行事比之富宁路孟显来要更为严密,单凭张承安的本事是不容易从齐冯身上找到破绽的,你暗地里透线索与他,还有,替我交一封信与杜监察。”

赵允旻话音一落,即转身至桌案磨墨,其实他和张贵妃有一样相同的顾虑,吏部没人,行事确实被动,是以在与杜监察的信里,除了告诉杜监察张承安要查赵允佶和吏部之外,赵允旻还提到了吏部的一个人,姚沅,年已不惑,却只是七品小吏。

若此次参吏部受贿成功,只要吏部尚书不出面,齐冯必定会被撤职,而吏部尚书是阁臣寇清禹的人,寇清禹权势盛极,但在皇子站位一事上重未表态。

赵允旻挥毫行书,其实杜监察参了赵允佶和吏部后,睿宗帝除了会对赵允佶愈发失望,还会不喜杜监察,是以哪怕张贵妃向睿宗帝吹枕边风,杜监察也不一定能得到提拔,这次,关键是要让杜监察向张承安推荐了姚沅。

雨泽刚送出赵允旻的信,凝光院吴院使也将挑选去北梁的匠师名录送到少府监。

少府监收集齐六院名录,立即向赵允佶汇报。

赵允佶正琢磨拿甚由头去寻北梁皇子,得了消息后大喜,命人至都亭驿,邀请北梁皇子一道前往少府监查看名录,看看是否满意了。

严天佑第一次欣然答应赵允佶邀请,待他上午看完名录,下午就可以去凝光院寻某人麻烦了。

第142章寻事

徐司监向赵允佶和严天佑捧上六院名录,细论起,严天佑要比赵允佶更了解新宋国六院,翻开烫金的名录帖子,六院匠师的名字和擅长技艺详列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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