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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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绣院选中的金匠师精通新宋八大绣法,染院匠师则熟知百种颜色的提炼法与十八种染色技法,绫锦院匠师是纱、罗、绮、绫、锦、缎织造法皆熟练,至于裁造院,北梁倒不十分在意,民俗、气候导致两国在衣物的穿搭上有极大不同。

最后文思院和凝光院,是严天佑最为关切的,文思院送来的四名金匠师中有两名专攻烧蓝工艺,旁的木雕、骨雕、牙雕甚的亦都极强,严天佑连看五院皆感满意,颌首感谢赵允佶有心了。

“哈哈,天修兄千万别客气,若还有甚缺的,尽管说了,我亲自带您往六院挑人。”借花献佛的便宜事赵允佶做的顺风顺水又顺心,准备再说好话与严天佑套近乎时,却发现严天佑皱起了眉头,“天修兄可有甚不满意的。”

严天佑指向凝光院的名录,不悦道:“这两名金匠师可会花丝工艺里的金丝编缀?我听说六院竞艺上凝光院的首饰皆出自一名唤作华琬的匠师之手,想来华匠师的花丝技法是最娴熟的。”

竟连北梁二皇子都知道凝光院六院竞艺的首饰为华琬所制,看来之前王芷蓉所言非虚,若华琬被北梁皇子挑中,他还真不能奈何她了。

赵允佶很爽快,“既然天修兄言华匠师技法最好,我这就递消息与凝光院,命她们将华琬的名字添到名帖上。”

严天佑乜眼看赵允佶,眼中闪过一丝讥讽和不屑,赵允佶一张陪笑的俊脸正要沉下去,发现对方已收敛了情绪。

严天佑合上名录,“我已了解过,凝光院在六院竞艺后才公开花丝技法,漫说文思院和民间,便连凝光院内,会花丝技法的匠师也只有两人,除了华琬,你们罗坊主也仅是技法娴熟而已,若我将华匠师带走,你们新宋的花丝技法就无人了,北梁今次过来是为学习,不是夺人所好的,不如这样,我留下两名北梁匠师,送往凝光院与华匠师学习,学成大约要数年,我很快要回北梁,两名匠师拜托二皇子照看了。”

“天修兄的君子为人实是令我佩服,天修兄尽管放心,我定会命华匠师倾囊相授。”赵允佶嘴上答应,心里却暗唾华琬一口,现在华琬既不用去北梁,还被严天修点名传授技艺,这事儿传将出去,又要被坊间的愚民说的神乎其神了,不过是名匠人。

严天佑本答应赵允佶次日上午一道前往凝光院,不料当日未时,严天佑一声招呼不打地领着他挑选出的两名匠师去寻华琬了。

北梁皇子忽然而至,可将吴院使吓的不轻,来不及通知罗坊主,先匆忙赶到凝光院外接迎。

“不知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吴院使蹲身见礼,半晌才听见严天佑说免礼,准备走至严天佑身旁寒暄,怎想对方竟然绕开她,如入自家后院一般,大跨步朝前行去。

吴院使焦急跟上,“敢问殿下驾临有何事,下官好为殿下带路了。”

严天佑对于吴院使这种手中无二两本事,单靠阿谀奉承上位之人不屑,一句话都嫌多,至于凝光院的地图,他早令人绘制了与他,华琬是金匠师,上界坊小棕楼,他知道在哪里。

严天佑步子大,吴院使在后头跟的汗湿重衫,到了小棕楼下,见严天佑停下脚步,吴院使才呼哧呼哧地喘两口气。

一楼隔间的金匠师听到动静后恨不能将门窗关得更紧,唯有王芷蓉推门出来,看到立在阳光下高大魁梧的人,不禁闭上眼,暗道初春的阳光怎比夏日的还要刺眼。

严天佑容貌不逊于赵允佶,且无半分阴诡之气,如工刀细雕的俊朗眉眼,像白晃晃的阳光,一下照到了她心里。

严天佑上二层时,瞥了王芷蓉一眼,倒也承认对方是个不俗的美人,可惜眉眼不如华琬干净,他连多看两眼的兴趣都没有。

当王芷蓉重新睁开眼时,一众人已经不见了,唯听到二层某间隔门推开的声响,而后有人喊了华琬的名字。

又是华琬,王芷蓉好像咬到一口未熟的青橘,从舌尖一直酸麻到心底。

……

严天佑突然推门进来时,罗坊主还在与华琬讨论今年到工学堂甄选匠师一事,往年甄选新匠师皆在二月,今年因为六院竞艺和使臣到访,推迟到三月。

“阿琬,后日若得空,你可要随我一道去工学堂,自从师父离开,你便未回去过,前儿陆博士还问起你了。”罗坊主笑说道。

华琬亦想念陆博士,放下手中金丝,准备答应罗坊主,不想隔间门被一下推开。

隔间小,严天佑和吴院使再挤进来,空间就更逼仄,华琬惊讶地起身,怔怔地看着严天佑,“你,你怎么来了?”

“华琬不得无礼,还不快向殿下见礼。”吴院使严厉道。

华琬很头痛,昨日这位北梁皇子直言她是大皇子的软肋,她害怕北梁皇子又在打什么坏心思,要利用她来算计或对付殿下。

“我与华匠师说话,你插什么嘴。”严天佑气势十足,将吴院使瞪得生生往后退两步。

赵允佶背负双手走至桌案前,拿起卷丝盘,又捻出一根细金丝仔细看了,再往手指上缠绕两圈,颇为诧异地说道:“竟能这般细,怎么制的。”

华琬无言地指了指桌案一角,如今罗坊主已知晓拔丝板的制法,并且请陈铁匠打制了数块,华琬的桌案上正摆了一块。

严天佑同云岚公主刚到隔间时一样好奇,将制饰工具悉数摆弄一番,才令人将华琬的藤椅搬来与他坐下。

严天佑挑眉似笑非笑地问道:“你在制什么首饰,继续了,我要考量你是否真有资格传授技艺与我们北梁的匠师,若无资格……”

严天佑眼珠子绕屋一周,最后看向罗坊主说道:“若无资格,我只能将你们坊主请去北梁了。”

第143章三番两次

华琬不敢置信地看着严天佑,一旁罗坊主也变了脸色。

严天佑舒服地靠在藤椅上,随意地招招手,两名身着北梁裙裾的女子走到华琬跟前,朝华琬拜了拜,其中一人在屋内寻到张圆凳,捧于华琬,请华琬坐下后,礼貌地说道:“还请华匠师制一支首饰与小女相看。”

吴院使就胜在有眼力见了,开始好言好语地让华琬莫摆架子,好生听殿下的话。

华琬见罗坊主也在朝她点头,才闷闷地坐下。

她正在替云岚公主制赤金连三式花头桥簪,刚将金片折了做金筒,并在连珠纹内刻出纱地,接下去是要用金丝编缀三款繁杂花样焊在簪头的连珠纹桥上。

金丝编缀华琬自是驾轻就熟,纵是旁边围了一圈人,也不会影响到她,倒是严天佑第一次这般近地观摩精细活,呼吸比往常快了些。

华琬捏着金丝要开始编牡丹,忽然停下手,抬头目光空空地看向前方。

严天佑蹙眉问她耍什么花招,华琬未回答,只速速低头翻开她绘花样的簿子,翻到其中一页绘了各式花瓶、宝瓶的花样才停下。

原来临要编缀了,华琬脑海里浮现起云岚公主天真烂漫的模样不免觉得寻常花簪太过中规中矩,决定将花簪换款。

与其编甚牡丹、梅花,倒不如将花头换成花瓶和宝瓶,不但更配云岚公主,还可顺便让北梁人瞧瞧她百样的金丝编缀。

严天佑抿了抿嘴唇,重新靠回矮榻,罗坊主则担心屋里人太多,会闷着华琬了,悄声地将华琬身后格窗开大些。

一个时辰过去,花簪的桥式簪头上立了一只双耳宝瓶,一只花瓶,一只花篮。

宝瓶周身是罄、百索、艾虎、竹蛇,瓶口上逶迤而下一条万字福纹流苏如意,花瓶里则插着松竹梅岁寒三友,傲然挺立,精气神十足,花篮里则热热闹闹地挤着牡丹、三叶幽兰、雏菊、木槿甚的,仔细数了,足足有七种花儿。

守在华琬两侧的北梁女子被花簪迷了眼,又是欢喜又是惊讶的,连连说道:“华匠师好手艺。”说罢经了华琬同意,还请了花簪与严天佑相看,严天佑微微颌首,着实不凡,可惜带不去北梁。

两名女子见主子点头,立即回到华琬身边,“扑通”跪下,从腰间解下一柄镶嵌宝石的匕首奉与华琬。

猛地掏出把刀来,若不是利刃收在牛皮匕首套里,华琬肯定会吓的跑开。

北梁女子异口同声地说道:“还请华匠师收我二姐妹为徒,与您学制饰技艺。”

华琬一时手足无措,严天佑淡淡地解释道:“我们北梁拜师学艺的礼节就是奉匕首,她二人认可了你的技艺,想拜师自不能草率,收下匕首,否则你的罗坊主要去北梁了。”

华琬悲愤地看着严天佑,这人昨儿将她绑了威胁殿下,今儿又用罗坊主威胁她。

华琬低头见两位北梁女子拜的诚恳,耳边又有吴院使的催促,只得收下匕首,至此正式当上师父,收两名北梁女子为徒弟。

严天佑满意地点头,站起身道:“听说过两日你们要去工学堂选匠师,我正好无事,会与你们一道去了。”接着严天佑看向两名北梁女子,“从现在起,你们在凝光院跟随华匠师学艺,何日学成何日回北梁。”

“是,殿下。”

严天佑背负双手大跨步离开,吴院使慌慌张张地跟出去,逼仄的隔间里,空气终于重新变清新。

罗坊主警惕地打量两名北梁女子,北梁女子连忙拜道:“徒儿拜见师父,拜见罗坊主。”

“你们叫什么名字。”华琬被人称做师父,还不好意思,嘿嘿傻笑了两声。

“徒儿唤作辛苍。”

“徒儿唤作辛芜,我们是两姐妹了,因为手巧,是以被殿下选中,得幸留在华匠师身边学技艺。”

二人极有礼貌,说话亦坦诚,罗坊主知晓这二人是北梁皇子送来的,她们断然不能拒绝,现在北梁皇子还在京城,待使臣们皆离开,她再好好探二人底。

华琬同罗坊主说道:“师姐,我这儿云岚公主定的首饰还未制完,且又多了两名徒弟,后日工学堂甄选匠师我便不去了。”

罗坊主猜华琬是想避开北梁皇子,其实罗坊主心里有些疑惑,瞧之前华琬和北梁皇子的神态,二人似乎早已相识,好在华琬并不怎待见北梁皇子,改日无外人时,她要仔细询问。

“也好,你安心在凝光院做事情,有甚事我会与你说的,还有,你身边多了辛苍、辛芜二人,隔间就容不下了,明日我会命人收拾一间小工事房,大约丈宽,我亦会搬去与你一起。”罗坊主交代完又将凝光院的规矩说与辛苍、辛芜二人听,才离开回自己厢房。

至于赵允佶,知晓严天佑抛下他独自去凝光院后,心里暗恨,这北梁二皇子已经令他几次没脸,若非打不过,将来他继承大统,必将北梁踏成一滩烂泥。

……

华琬先带姐妹了解了凝光院,次日从隔间搬到小工事房,华琬便一边制首饰一边教辛苍、辛芜,华琬有耐心,二人亦学得用心。

姐妹见华琬半分不因她们是外族人而排斥或不喜,也渐渐对华琬敞开心扉,得空了会与华琬说关于北梁的事,和华琬描述那比天还要广阔的草原。

华琬很喜欢听,因为北梁是大皇子曾生活过八年的地方,是以听到不明白的民俗,还会问上两句,工事房里气氛格外融洽。

日子似乎恢复了平静,可惜又只平静了不过两日。

罗坊主自工学堂选匠师回来后脸色很差。

华琬斟了茶与罗坊主,“师姐怎么了,可是未挑到中意匠师。”

罗坊主示意辛苍、辛芜退下,朝华琬摇摇头,神色颇为凝重地说道:“新匠师是挑完了,今年我们成了六院之首,许多有实力的匠师愿意过来,阿琬,是北梁二皇子,今日他到工学堂没有见到你明显不悦,选好匠师我们离开工学堂时,他令我传话与你,言晚上他请了戏班子到都亭驿,命你带辛苍和辛芜一道过去,阿琬,你同北梁二皇子是甚关系?”

第144章相会

华琬小脸煞白,“师姐,我不去,我与北梁二皇子没有半分关系,无非是贡院放榜那日曾见过他罢了,被他吓得不轻,其余再无甚了。”

罗坊主将茶汤饮尽,“我信你,可北梁皇子看着不似轻佻的人,怎就盯上你了。”

见华琬慌乱的左顾右盼,罗坊主无奈道:“我先去见吴院使,一会想个法子将事儿推了。”

罗坊主刚离开,趁着辛苍和辛芜未进来,华琬绕至工事房后面的竹林甬道,确定四周无人了,从腰间解下殿下送她的玉笛,吹了极低的一个音。

殿下送她的玉佩一直贴身戴着,玉笛则系在腰带上坠在荷囊旁,不足巴掌大,并不显眼。

笛音短促,华琬刚将笛子重新系回腰间,一只鹁鸽便扑棱棱地从竹林间飞了出来,若无其事地落在华琬肩膀上,还将爪子底的肉垫儿在华琬肩头磨一磨。

华琬速速取下鹁鸽腿上的消息,虽然不能每日与殿下相见,却能借鹁鸽传递相思意了。

藤纸小条上拢共只能写寥寥数字,‘阿琬,装病,戌时中刻我至凝光院见你。’

华琬与赵允旻说过,同住的林馨大约戌时会去歇息,戌时中刻定然是睡熟了的。

华琬娇羞地回了‘好的’两字,便将鹁鸽放飞了去。

原来殿下已经知道北梁皇子又来为难她,还替她出好主意,华琬欢喜的晕晕乎乎。

“师父,您去哪儿了。”辛芜和辛苍已经回到工事房,却见华琬步履虚浮地走进来。

辛芜担心道:“师父,您可是身子不舒服,脸怎那般红。”

华琬惦记着殿下让她装病,点点头,顺了辛芜的话往下说,“辛苍、辛芜,你们将我之前教的镂花、錾刻再多练两道,一会罗坊主过来,麻烦与她说我不舒服,先回厢房歇息了。”

“师父,可需要我们去请了医官来。”辛苍亦上前关切。

“不必,休息一日便好,对了,往后你们别再叫我师父,听着好生别扭,直呼我名字,否则我不理你们了。”华琬揉揉鼻子,两姐妹同她的年纪一样大,虽然本事与年纪无关,可华琬还是心虚,总觉得被这么喊下去要折寿的。

因为心里念着赵允旻,华琬脸愈发红的厉害,故辛苍、辛芜半点不怀疑。

二人送华琬到工事房外,不能喊师父,又不能大不敬地喊名字,两姐妹竟不知该如何行礼,眼见华琬往西厢行去,二人回工事房边练习边琢磨,且定了往后喊华娘子罢。

罗坊主临申时回来了一趟,听闻华琬身体不适已经回厢房歇息,眉毛一挑,非但未关心多问,转身离开时还抿嘴笑的满意,心中暗道华琬终于学机灵,也会耍花枪了。

申时末刻北梁派马车来接人,华琬生病自是不能去,辛苍和辛芜皆欢欢喜喜地上马车,见自家殿下去了。

华琬在北梁马车离开后立马恢复精神,至食舍用过夕食,就掰手指盼着时间快点儿过,好早些见到殿下。

当赵允旻到凝光院时,长廊上的壁烛已经熄去大半,庭院没在黑暗中一片寂静。

一声竹笛低音,华琬心一跳,掀开被褥,一直和衣而卧了,稍稍整理,将墨宝藏入袖笼中,再轻手轻脚地走到厢房隔门处,竖着耳朵仔细听外头动静,确定没有婢子自长廊走过,才悄悄推开门蹿出去。

“殿下。”华琬快步行至二人早有约定的槐树旁,才瞧见赵允旻身影,便一下落入怀抱。

“阿琬,想你了,你呢?”赵允旻抚着华琬披散而下的及腰青丝,他每晚都想着华琬,但又担心华琬困扰,今日知严天佑过来寻华琬麻烦,他便再忍不住。

华琬点点头,羞涩地说道:“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赵允旻内心欢喜,在华琬额上温柔轻吻,一亲香泽难解相思,只将心撩拨得更加难耐。

环搂着华琬的双臂克制地收紧,呼吸很沉,赵允旻只盼红烛之日,能将华琬揉入骨血。

“殿下,你怎么了。”华琬感觉到赵允旻身上的僵硬,努力地仰起脑袋。

“没事。”月夜醉人,赵允旻迅速地在华琬唇上蜻蜓点水,但不敢再深入,他怕克制不住,伤害了华琬。

内心躁动慢慢平静,赵允旻深嗅清芳,缓缓与华琬说道:“阿琬,一会我会去寻北梁皇子,若他再找你麻烦,你只管无视了,莫要去理会他。”

“殿下放心,他想利用我威胁殿下,我不会让他得逞的。”华琬攥着小拳头舞了舞,又赶忙从袖笼里掏出墨宝,“这幅墨宝是殿下的。”

赵允旻不好意思坦白墨宝中的玄机他已取出,接过尚沾有华琬温热气息的墨宝,赵允旻说道:“阿琬,谢谢你们,墨宝上的字乃我外祖父所写,外祖父在墨宝中留下了让我能坚持下去的线索。”

华琬静静靠在赵允旻怀中,没有多言,终归是爹娘用生命换的,她怕殿下听出她的悲伤。

月亮缓缓隐入薄云,又悄悄探出清辉。

掩下了思念,华琬抬头与赵允旻说道:“殿下,北梁皇子有送两名女娘到我身边学工巧技艺,我瞧她们学得很专心,大约是没问题的。”

“她们在北梁就是匠师,华琬可安心教她们。”赵允旻颌首道,前日他命人去打探了辛苍和辛芜的底细,严天佑无意隐瞒遮掩,故不难打探,二人其实并非纯粹匠师,但也确无加害华琬之意,是以赵允旻不打算多说,以免华琬凭添忧心。

二人小声地说着话,不知不觉大半时辰过去,未免影响华琬歇息,只能依依不舍道别。

“阿琬,过两日我再来看你。”赵允旻轻抚华琬面颊。

华琬也不吭声,忽然踮起脚尖,猝不及防地在赵允旻面上啄了下,旋即往西厢跑去。

赵允旻一直守候在华琬厢房附近,他仔细听了,能听见华琬辗转于床榻的声音。

纵然马上要去寻严天佑兴师问罪,可赵允旻的心情仍旧很好,似乎有了华琬后,这世道就不艰难了。

第145章践行

严天佑夜里只需睡足两个时辰,哪怕已子时,仍旧闲闲地于窗前品酒赏月。

这华琬仗着有赵允旻,完全不将他放在眼里,白日工学堂甄选匠师不去,晚上他相邀也不卖面子。

至于悄悄进都亭驿的赵允旻,严天佑很快察觉了。

严天佑冷笑地斟一杯酒,平日里难见其人影,可一旦找华琬麻烦,就会飞快送上门来,世人皆道红颜祸水,半句不假。

“你什么时候离开,六院竞艺过去了,匠师亦有了,继续留在京城,你不怕北梁出甚变故。”赵允旻站在严天佑眼前时,没有半句寒暄。

严天佑一耸肩,“我不过是为了工巧技艺才寻华匠师,你何必生气。”

“让华琬晚上至都亭驿陪你看戏也是为了工巧技艺?”赵允旻摸不准严天佑安了什么心,照理严天佑是极有魄力与担当的,若真是想从他这尽量多的得到好处和承诺,可以换旁的法子,何苦为难一名弱女子。

严天佑坦然道:“自然是,我未单独请她,两位北梁匠师今夜皆来了,我仅仅想问她可有用心教我的人,至于我什么时候离开……”

严天佑眯眼算了一会,“我要详细了解新宋国工学堂和六院规制,此外还要至街坊小巷走走,那潘楼街专营首饰、器物的铺子不少,皆走一遭怕是要花不少时间,少说半月了,怎么,舍不得。”

“想尽快与你畅饮一杯践行酒。”赵允旻于桌案旁坐下。

“啧啧,可真是重色轻友,罢,我不与你玩笑了,找华琬麻烦,亦是出于无奈,谁让见你那般难。”严天佑抛了只玉杯与赵允旻,“其实到了京城后,我除了对工匠技艺感兴趣,还对一件事情感兴趣,兄弟,苍松堂是不是你办的。”

明人面前不用说暗话,赵允旻点点头,“是,办苍松堂是想替百姓做些事情。”

“冠冕堂皇,无非是想收拢民心。”严天佑抿一口酒,“我其实挺怀念回北梁最初的时光,你我之间一坛酒两只犀角杯,我认真听你讲析北梁朝堂局势,那时我真心视你为长兄,今日你可否再教教我,如何将苍松堂办起,我在北梁,亦想效仿。”

赵允旻眼眸幽深,月光落下来,似照进深不见底的黑潭,赵允旻嘴角微微扬起,“好,我教你,若你愿意,我还可派人去帮你。”

“派人就不必,我得防备引狼入室。”严天佑请了酒。

赵允旻未有隐瞒:“苍松堂初始是容易的,积小善,不碰根本,根本在朝堂,涉及朝臣的暂避三分,背地里行事,只要没有被朝中权贵盯上,民间私堂可迅速发展,除此之外,你可以正当营生为掩护,如今苍松堂在做漕运,因为漕运利润大,朝廷又未介入约束,是以漕帮间鱼龙混杂,乱象横生,苍松堂介入漕运后,盈利的同时还可整顿漕帮,由此沿运河的商贸也将更加繁华,是一举多得的……”

明月渐渐掩在了东方升起的光芒中,不知不觉二人相谈了一夜,一坛酒早已见底,赵允旻起身告辞,严天佑朝赵允旻抱拳相谢,“既然你仍将我视为兄弟,华匠师那我不会再找麻烦,五日后,我动身离京。”

赵允旻微微颌首,“好,你安排在华琬身边的两位匠师,练武五年,工巧技艺只练两年,留在新宋,何用意。”

严天佑一摊手,“不过是为了保护华匠师,待她二人学成,你亦在宫中立足了,再将她们送回北梁便是,她们不会对华匠师不利,你大可放心。”

“待你出城,我会亲自送行。”

赵允旻离开都亭驿后,雨泽很快跟上来,除了汇报二皇子和吏部受贿之事,雨泽对严天佑学主子办苍松堂有所顾虑。

“我与他本非同族人,只因同被族人做了弃子才有交集,将来能走多远,皆是各凭本事,雨泽,你安排三人入北梁,若严天佑真的仿苍松堂在北梁民间设私堂,让他们三人想办法进去,初期可以帮严天佑,到以后,与我们亦有用。”赵允旻交代完,便从暗道回了皇宫。

严天佑没有食言,各国使团陆陆续续向睿宗帝辞行,睿宗帝欲多留严天佑几日,怎奈其以叨扰太久为由,断不肯再留,那赵允佶亦是遗憾的,他为北梁皇子做了不少事,费了几多心思,可惜仍未拿下这块硬骨头,北梁皇子就这么走了,也不知会不会记得他的恩情。

使臣离开的日子一定下,最轻松的要数华琬,否则她每日还要担心北梁皇子又莫名其妙地寻她麻烦。

这日华琬正制着云岚公主的首饰,顺道与辛芜说话,阍室仆妇送了件物什进来。

雪青色夹缬缎料裹着,华琬瞧见愣了愣,入上界坊后,她好歹涨了些见识,知晓夹缬缎料一匹抵她整年俸禄。

问了知送包裹的仆僮未留名,退不了只能先打开。

看到里面只是一本书华琬才略安心,初以为是寻常话本子,不想翻开是本曲谱。

辛芜凑上前看了,讶异道:“华娘子,是北梁的曲子,在草原上狩猎时勇士们唱的。”

簿子的最后一页画了支笛子,华琬随口道:“曲子用笛子真能吹,改日我吹与你们听,解你们思乡之情。”

“谢谢华娘子。”辛苍和辛芜满眼感激。

华琬暂且将曲谱收进高橱。

临严天佑等人离开的前一夜,赵允旻亲自带一壶上好的灵溪博罗至都亭驿,作为严天佑的践行酒,进屋时见严天佑既未摆弄笔墨,也未独自饮酒,而是在把玩一支竹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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