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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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你就是嘴上故作嫌弃,实际心里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呢。
他就扭扭捏捏地把脸转过去不说话了。
原来,那并不是我以为的喜欢。
刚才他居然亲了我的嘴,这种事我以为将来一定是要和两情相悦、打算长相厮守的人才能做的。就连长御,我那么喜欢他,但是他对我并没有男女情思,我也从未想过要让他亲我。
贺琚,他玷污了我,也玷污了他自己。
想到脸颊和嘴唇都被他碰过,我心里说不出地别扭难受,举起袖子来在脸上胡乱擦了一气。
袖子上擦下来一大片黑灰。
我的脸这么脏?刚才不是已经……被贺琚擦过了吗?
心里咯噔一下,脑筋这才转明白过来——他没有轻薄我,那又是我的幻觉。
我顿时觉得尴尬无比、无地自容。我不但臆想跟自己的堂兄有不伦之举,还恶人先告状,反咬一口指责他。
仲舒哥哥平白被我冤枉,没有疑惑气愤,反而心虚地低下头:“你……你都知道了?”
这是……?
他马上又解释:“瑶瑶,你别怕。我是枉读了圣贤书,对不起列祖列宗、长辈教诲,对你起了……起了不该有的念头,但我一直都是发乎情、止乎礼,从未有过半分逾矩!自从十五岁时三婶提醒说兄妹之间也不能没有男女之防,我就连你的手都没碰过了。昨日……昨日是我一直找不见你,担心你出意外,一时心急情难自禁摸了你的脸……以后我绝不会再犯了,不然我就剁了自己的手!这不你脸上沾了灰,我也只是出言提醒,没有再碰你么?”
他举起手,手上果然拿着一块干净的汗巾。
他居然承认了,所以我没有冤枉他?那我的癔症又是……
我问他:“你没有那么做,但你心里想了没有?”
他颓然垂下双手,羞愧地把脸转向一边,微微点了点头。
“你是不是还想……还想……”我实在说不出口他想亲我,“对我做更过分的事来着!”
他低着头不说话,算是默认。
我一口气追问道:“你是不是还在心里偷偷庆幸姑姑突然过世,我的婚事因此耽搁,又可以在家多呆几年才会出嫁了?昨天你来刘夫人的集会,也不是为了相看别家闺秀,是专门来阻挠我的亲事对不对?”
这回换他震惊了:“瑶瑶,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我全都知道了。
我没有得癔症,那些不是我的妄念臆想,而是他们的。
我看到了他们心中邪恶的念头。
纭香和宋公子暗通款曲,想跟着我陪嫁过去做妾,我不喜欢宋公子,姑姑拒绝了这门亲事另选他人,她的美梦前程泡汤了,心里怨恨我们姑侄;临时征召来的菜农仆妇贪财好利、手脚不干净,看到我的衣服珍奇、屋内饰件贵重,心中蠢蠢欲动想据为己有;大理寺卿糊涂武断、怠忽职守,对陛下的重责施压不满,恨我们家的事牵累他,想栽赃陷害我囫囵交差。
还有仲舒哥哥……贺琚,我看到的,正是他心里想象意淫的情景。
方才我还庆幸是我冤枉了他,仲舒哥哥仍旧是我的仲舒哥哥,但一转眼又不是了。
“嘴上说得好听,心里想的却尽是猥琐龌龊的念头……”我又委屈又愤怒,“当着我的面你就敢……背地里不知还想过什么过分的!”
他面露愧色,头垂得更低,仿佛被我说中了心事。
他、他竟然真的想过!
我感到一阵恶心,毛骨悚然。
两边的树丛拥挤茂密,张牙舞爪地争相向小径上挤来,几丈之外转过弯就看不到路了。天色快黑了,把我们俩全都拢在树木的暗影里,四周静得听不到一点人声。
澜园本就人少,今日更不剩几个,这里又地处偏僻,倘若他真对我做点什么,我就算放声大喊求救,也不会有人听到吧?
贺琚向我走近一步:“瑶瑶,你听我……”
我马上后退三步:“你别过来!离我远点!”
他还想再往前,我心里越想越害怕,也不管他说了什么,转身拔腿就跑。
我再也不会信他了。
我真是没用,一边跑一边就被眼泪模糊了视线。澜园的树为什么这么多,为什么到处都是岔路,为什么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哪里有人,我要去人多的地方,有其他人在我就不会这么害怕了。
我跑得太急,转弯时冷不防和一个人迎面撞到了一起。对方身量和我差不多,我们俩撞得各自倒退了几步,没有摔倒。
“表姐?”那人是俞表妹,她发现了我神色不寻常,“你怎么了?有人在追你吗?”
她探头往我来的路上望去。
也不知贺琚追过来没有,如果被俞表妹碰上看出端倪,她会伤心的。一想到昨天我还试图撮合他们俩,我就觉得又荒谬又愧疚,好像是我横刀夺爱抢走了贺琚,才让俞表妹一片芳心错付。
说起来,俞表妹昨天故意问为什么表兄妹是亲上加亲而堂兄妹是乱|伦,是早就看出贺琚用心不良了吗?
我还以为她天真傻气不谙世事,原来只有我是个傻子。
我掩饰道:“没事,就是看天要黑了,树林子里暗昏昏的有点吓人,想走快点赶紧回屋去。”
俞表妹说:“表姐还在为昨夜所见后怕吧?正好我闲着无事,我陪你回去好了。”
我确实很怕,握住她的手说:“谢谢你,你胆子倒挺大的。”
俞表妹转过脸来,忽然对我诡异地一笑:「你要是跟我换一换、把我的遭遇挪到你身上,你也没法不胆大心硬。」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标题党会不会把人吓走?
第10章
俞表妹八岁那年,三婶回荆州娘家省亲,不料正好碰上百年难遇的洪水,俞表妹的父母兄弟、家中一应亲眷都在大水中丧生,只剩她孤身一人被三婶带回来,恳求长辈兄嫂容留收养。
三婶寡居多年,无儿无女,在府里也是仰人鼻息而活,所以她们姑侄两个这些年一直是伏低做小、唯唯诺诺,过得十分低调谨慎。
按理说俞表妹是家里除我以外仅有的女孩儿,我们俩又同龄,同受三婶的照料,应该亲如姐妹才是,但俞表妹一直用一种客气到近乎卑微讨好的姿态待我,好像她不是我家的亲戚,而是我的丫鬟似的,所以我跟她也不太投契,还不如刚嫁过来的四堂嫂亲近。
所以我从未见过俞表妹露出这等让人发毛的笑容,更别说她对我讲这种语中带刺、阴阳怪气的话。
我只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她心里想的。
我是疯了吗,还是中毒脑子坏了,为什么会看到别人心里想的事?
我一直以为俞表妹是个怯懦柔弱的小姑娘,她却说自己心肠硬。家人死于非命、小小年纪便孤苦伶仃寄人篱下确实可怜,但这跟胆大心硬有什么关系?
我望着她没有吱声,她又冷笑道:「我真讨厌你这副没心没肺、好像什么都不懂、一派做作天真的样子。同样是贺家的姑娘,凭什么你就能受尽万千宠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而我就必须夹着尾巴做人、战战兢兢躲躲藏藏,连自己的亲娘都不能认?就因为我比你晚出生一个月?」
她说什么?她的娘亲不是已经在洪水中遇难了吗?“同样是贺家的姑娘”,她毕竟只是表亲,并不姓贺,而且她不是比我小半岁?
她叹了一口气,幽幽道:「你的命真好,长房嫡女,家里就你一个女孩,宫中还有个呼风唤雨的贵妃姑姑,宠你如珠如宝。」
我的姑姑待我好,但她的姑姑何尝不是对她情深义重?
「凭什么呢,就只差一个月……要是没有你就好了,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的,我就是光明正大的彭国公府孙小姐,母亲在府里再也不必忍辱负重看人脸色,仲舒哥哥的眼里也只有我……」
她喜欢贺琚,所以心里嫉妒我,这点算我有愧于她,但她想彻底取代我的位置,这便有些过分了。
她话锋一转,面色又变得冷酷起来:「算了,我若是贺家大小姐,全洛阳城的青年才俊、未来栋梁都任我挑选,区区一个贺仲舒,不值得我为他隐瞒身份牺牲锦绣前程。说到底还是堂兄妹呢,别人不知道,母亲也不会同意我嫁给他的。」
我吃了一惊,忘记这只是我窥见她的心思,脱口道:“你是仲……我的堂妹?贺家的女儿?”
俞表妹显然没料到我会突然有此一问,她第一反应不是否认辩解,而是下意识地惊骇反问:“你怎么知道?”
说完她就懊悔了,面露惊慌。
回想她说的“母亲在府里忍辱负重看人脸色”,不难猜出她的身世:“你是三婶亲生的?在舅舅家养大?”
我听说三婶确实怀过一个孩子,和我娘亲前后脚差不多时候,但那孩子没有我命大,生下来便是个死胎……
等等,这句话……一刻钟前我刚从稳婆嘴里听到过。
我猛地抓住俞表妹的手:“为什么?如果你是三叔三婶的女儿,他们就你一个孩子,为什么要把你送到舅舅家去养?为什么瞒着大家说你姓俞?”
俞表妹挣了一下没挣开,她望着我冷笑:“你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装什么无辜!堂嫂今天生孩子,你非要凑过去,难道不是去做帮凶?”
帮凶?所以连她也知道,确实有人要害四堂嫂的孩子。
“四堂嫂有惊无险,刚刚生了个女儿,母女都安然无恙。”我把她抓得更紧逼问,“你都知道些什么,告诉我!是谁要害她们!”
“生了个女儿,呵呵……原来你真的不知道,你的贵妃姑姑把你保护得太好了……”她凄楚地笑了起来,眼中透出恨意,“好,今天我就告诉你,凶手是孩子的亲生父亲、祖父祖母、曾祖父曾祖母,是小周娘子,是你的宰相祖父,是这家里所有人!”
我已经打算好了小周娘子可能不清白,但没想到她竟满口胡言,一下咬出这么多人,连祖父都敢诬陷。“你胡说!”
“从来没人告诉过你是吗?也对,家里就你一个女儿,女儿迟早是嫁到别人家去的,你的贵妃姑姑有意袒护,谁敢在你面前多嘴?”她一边惨笑一边摇头,“为什么我一生下来就要谎称夭折、寄养在舅舅家,为什么堂嫂临产送到这里来、行事偷偷摸摸,为什么家里同辈十几个兄弟,女儿却只有一个?”
她的笑容里染上残忍决绝之意,仿佛要跟我同归于尽:“因为你们贺家……不,是我们家,从曾祖的曾祖开始,听信风水命理玄说,六代洗女,一个女儿也没留下来!贵妃是祖父出使西南、与乡野女子生下的私生女,祖父自己都不知道,十三岁才认祖归宗,马上又救驾立功受宠封妃,这么好的运气才活下来的!你出生时贵妃守在旁边,一落地马上抱进宫里抚养,谁还能对你下手?而我呢,我难道就不是她的亲侄女吗?为什么我只比你晚生一个月,她就对我不闻不问,母亲只能偷偷把我送到荆州舅舅家去,改名换姓骨肉分离,一辈子遮遮掩掩不敢相认!”
洗女……我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是、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我难受得喘不上气来,嘴唇都在哆嗦。
俞表妹,或者说我的堂妹岚月,我惊惧恐慌瑟瑟发抖的模样取悦了她,她又咯咯笑了起来:“这个园子里死过多少人、有多少怨气,为什么贵妃会突然横死,凶手杳无踪迹?要我说根本就没有凶手,这是报应,是我们家作孽太多的报应,是那些屈死的婴灵回来索命来了!”
如果是报应,为什么要报应到姑姑头上?她也只是幸存者,而且她至少保下了我。
姑姑经历过那么多坎坷磨难,我竟全然不知,以为她身为独女,也和我一样自小受万千宠爱;她又对我那么好,苦痛艰辛都由她挡着,我只做我锦衣玉食无忧无虑的千金小姐。
我不信老天无眼,专拣好人欺负。
“贵妃没了,这六代洗女积攒起来的风水气运也到头了,荣华富贵全都是空中楼阁。还有你,没有贵妃做你的靠山,谁还能保得住你吗?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这是什么歪理邪说,明明是因为姑姑救过陛下做了贵妃,我们家才跟着飞黄腾达,是贺家女儿的功劳,怎么成了洗女洗出来的气运?岚月幸灾乐祸的模样更让我心寒:“既然我们是血亲姐妹、侥幸存活,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同舟共济吗?我要是遭难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威胁我?”她却误解了我的意思,脸色一沉,“你是从哪里知道我的身世的?还有其他人知情吗?”
我看到她偏过头去托着下巴小声嘀咕,这必又是她心里打的小九九:「难道是织香那个死丫头泄露出去的?不应该啊,她刚拿到钱就解决了;舅舅那边一直靠这个吸母亲的血,也不会主动往外透露,而且我跟母亲明明看着他们一家老小全都锁在屋里,没一个逃出来的,都过去七八年了……」
岚月确实有过一个丫鬟叫织香,跟纭香一起进府的,性子闷闷的话不多,也不知什么时候就看不到了。三婶说她干活不得力,给点钱打发回老家去了,岚月说的“解决”,是这个意思吗?还有她养父母一家人,锁在屋里,死于洪水……
我咬紧牙关,这回忍住了没有失控出声。
岚月当然不知道我看穿了她的心思,换上一副凄惨可怜的表情,拉住我的袖子哀求道:“姐姐,你可千万不能说出去,不然我肯定会性命不保的!我死不要紧,但是我母亲……家里一定不会再容她,到时候她就真的孤苦无依了!看在她照顾你这么多年的份上,你可怜可怜她,替我们保守这个秘密好不好?”
如果她不是心里暗暗盘算把头上的银簪子拿下来藏在身后,想趁我不备扎我,我可能真要被她说动了。
虽然只是幻象,但那闪着冷光的簪尖猛然间向我脖子刺过来时,我还是忍不住偏了一下头。
簪子一下扎在我的左肩上,深及过半。我只觉得半边肩膀一麻,过了片刻才感到剧痛蔓延开来。
这不是幻象,是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洗女”恶行取材自曾国藩外祖父家,有兴趣可以度娘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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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岚月一边扎一边还凶狠地念叨:“反正这里已经死了贵妃,多你一个不多!回头把你的脸划花,换上丫鬟衣服扔在水塘里,谁知道你是哪个!我早就看你这张妖精似的脸不顺眼了,仲舒哥哥就是受了你的色相蛊惑!”
我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幻了。
岚月看着柔弱,力气却大得很。她把我推到背后假山上,光用一只手就压制住我两个手腕。第一下没能扎中我的要害,她还想拔|出|来再扎,但簪子陷得过深,卡在我的骨肉里,她又拔得太急太用力,簪尖没拔|出|来,自己的手却叫簪尾的珠花银钿划伤了。
我双手十字绞开她的钳制,趁她又去抓簪子,把她受伤的手用力往珠花上一拍。
她痛得尖声大叫起来。我趁机往她肚子上踹了一脚,把她踹倒在地,然后转身就跑。
我又跑了。为什么今天我总在逃跑。
我要逃去哪儿?不知道;谁能来救我?没有人。
我原以为身边亲近的人,仲舒哥哥、三婶、俞表妹、纭香,一个个其实都暗藏祸心;家中威严慈爱的长辈,祖父、叔伯、小周娘子,岚月说他们都是杀人的帮凶主谋;就连查案断案的大理寺卿,青天大老爷,也在暗暗琢磨栽赃陷害我。
我不能回去了,这儿没有一处安全的地方,没有一个人可信得过。
我飞奔穿过花园里的抄手游廊,速度太快,檐下挂的一个东西“啪”地打在我的脑门上,痛得我差点打了个跌。
我捂着脑门回头去看,廊下正中一块铁八卦被我撞得滴溜溜打转。
祖父笃信风水命理,家里砌堵墙、种棵树都要叫风水先生来看过再动土。我在好多地方看到过这种铁八卦,都是风水先生布的,用来解各种奇里八怪的风水煞。有的铁八卦就碍事地挡在道中央,一不小心就会撞上,但祖父严令我们要避着走,不许碰坏。
所以,他也会为了风水气运,做出其他更不合常理的事来吗?
我来不及细想,转身埋头继续跑,一直跑到前面没有路了才停下。岚月暂时被我甩掉了,还没追上来。
她的簪子还扎在我肩膀上,虽然扎得很深,但伤口细小,流了一点血便自己止住,衣服上染红了一小片。
我把簪子拔下来丢在草丛里,转念一想这也算是个凶器证物,又捡回来用布巾包住收好。
眼前是一堵一丈多高的围墙。墙那边就是以前的废园,两个园子一墙之隔,中间没有路,所以这里也没有大理寺的官兵把守。
我只想尽快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以前我也偷偷爬树翻墙溜进废园去游戏探险,现在身量长长了更不费力,踩着墙边的树干几下爬上墙头,再从院墙上跳下去。
落地后我才发现废园已经修葺过了,墙边的杂草灌木清理一空,几棵歪脖子老树也挪走了,新植了一排手指头粗细的小树苗,跳下来时还被我踩断了两棵。
我没法翻回去了,而且我后知后觉地想起,这里现在是虞重锐的地盘。
——要去找他吗?
我在想什么!他是祖父的政敌,现在指不定正隔岸观火看我们家的好戏呢,没了姑姑之后祖父就更难与他匹敌,而且他肯定早就回洛阳城里去了。
我也不想让他看到我这么狼狈如丧家之犬的样子。
我回头看了一眼比我高一倍有余的围墙。反正我也不想回澜园了,找找其他路吧。
废园比澜园更大,沿湖这一带人迹罕至。我顺着湖岸走了半刻钟,离澜园已经远了,找着一处墙边有树的地方故技重施翻出园外。
院墙外头是可容两车并行的官道,往南一马平川,暮色尽处洛阳城廓的剪影遥遥在望。
我一边走一边想,还是得回城去,去找祖父。岚月的话也不可尽信,她说家里迫于姑姑的地位权势才留下我,那我应该不受待见才是,为什么反而过得很好?尤其是祖父,他那么宠爱我,总说爹爹年华早逝是他毕生遗憾,要全部补偿在我身上。这么多年的悉心呵护不是假的,我不信他会下得了手戕害自己的亲生骨肉。
一定是岚月嫉妒我、见不得我好,心里又怨恨祖父,才这样编排抹黑他。
太阳落山之后,天色就暗得特别快。洛阳城看着很近,却怎么也走不到,仿佛固定天边尽头。澜园离城北最近的安喜门只有不到十里地,不知来不来得及赶在城门关闭前走回去。
我身上什么也没带,空口说我是贺相的孙女,他们会让我进城吗?
身后有车马辚辚,我让到路边,一辆马车从我身边越过,驶出去几丈后忽然停下,有人从车上疾步走下来。
“贺小姐?”那人走到我面前,“真的是你?这时辰你怎么一人独自走在野外?”
天色有些暗,我多看了几眼才认出他,是相亲见过两面的状元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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