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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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此耿耿存,仰视浮云白。悠悠我心悲,苍天曷有极。”

“哲人日已远,典型在夙昔,风檐展书读,古道照颜色。”

一首诵完,乘乐宫里,并无半分反应。

魏玄章停了下来,看向眼前的朝臣们。

朝臣们或躲避他的目光,或充满怜悯,魏玄章上前一步,颤巍巍的走上了台阶,一边走,一边脱下头上官帽。

他声音平稳,如洪钟清亮,只道:“为将者,忠烈断金,精贯白日,荷戈俟奋,志在毕命。”

又将手中的木笏放下,“文官不比武将,圣人言,文是道德博闻,正是靖共其位,文正是谥之极美,无以复加。”

他走到最后一道台阶上,慢慢跪下身去,将脱下来的官帽与木笏放至一边,望着乘乐宫无人的大殿,声音苍凉而坚定。

“微臣虽无操戈之勇,亦无汗马功劳,唯有一颗忠义之心,光明磊落。贤昌馆教导学生读遍圣贤书,如今眼见殿下误入歧途,若不规劝,是臣之过。”

“武死战,文死谏,生死与我如浮云,老臣今日,就斗胆用微臣一条性命,来劝殿下悬崖勒马,切勿酿成大错。”

“老臣,请殿下收回成命,不可让乌托人踏足大魏国土,不可引狼入室,开门揖盗!”

说完此话,他突然朝着乘乐宫前的朱红大柱上一头撞去。

血,霎时间溅了一地。

站在身侧的朝臣们先是一顿,随即惊叫起来。贤昌馆的学子们一哄而上,将魏玄章围在中央,被放到一边的木笏和官帽在一片混乱中被人踩得粉碎稀烂,乘乐宫前,霎时间乱成一团。

……

清澜宫中。

兰贵妃安静的坐着看书,在她身边不远处,倪贵人看着铜炉里缓缓升起的青烟,神情有些焦躁。

明日,就是文宣帝入皇陵的日子,也是她们殉葬的日子。倘若广延仁慈些,还能一壶毒药来个痛快,倘若这小子刻意一些,她们就会生生封死在皇陵,活活闷死。

“姐姐,你还有心思看书!”倪贵人终是忍不住,站起身走到兰贵妃身前,一把将书夺走,“明日就是你我的死期,我不信,你就真如此坦然?”

没有人能将生死置之度外,倪贵人当年与兰贵妃争宠,自持年轻貌美,以为必然能将兰贵妃取而代之,没料到惹得文宣帝大怒。那之后还将广吉交给了兰贵妃抚养,有广吉在兰贵妃手上,倪贵人收敛了许多,不敢做的过分,可心中究竟是不痛快的。

然而如今,她与兰贵妃突然就一同成了殉葬品,和文宣帝陪葬的那些个花瓶摆设没什么两样,于是过去的恩怨便统统可以抛之脑后。至少在眼前这一刻,他们是一边的。

世上没有永恒的敌人,也没有永恒的朋友。倪贵人冲动骄纵,入了宫后,并无什么知心人,如今能为她出谋划策的,一人也无,想来想去,能依靠的,竟然只有昔日的这位眼中钉。

兰贵妃抬眼看向她,语气仍如从前一般和缓,“明日是明日,你今日何必担忧?”

“何必担忧?”倪贵人道:“我自然担忧!难道你看不出来,这遗诏根本就有蹊跷吗?皇上素日里心软的很,旁人便罢了,怎么会让你我二人殉葬?我看根本就是广延那个混账公报私仇。”她复又看向兰贵妃,嘲讽的开口,“我知道姐姐随心随性,也不在乎生死,但姐姐难道不想想四皇子?我的广吉还这样小,太子是个什么性子,你我心知肚明,现在对付的是你我,等太子登基后,下一个就该轮到广朔和广吉。难道你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去死吗?”

闻言,兰贵妃平静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轻微的波动。

可未等她说话,便将外头有宫人匆匆进来,对着守门的婢女低声说了两句话。那婢子闻言,露出惊讶的神情,随即快步走来,待走到兰贵妃身前,才小声道:“娘娘,乘乐宫出事了。”

兰贵妃与倪贵人一同朝她看去。

“说是贤昌馆的馆主魏大人冒死进谏,请求太子殿下收回主和成命,殿下没应,魏大人一头撞死在乘乐宫的柱子上。好些大人都瞧见了,现在外头乱成了一锅粥,贤昌馆的那些学生们都不肯走呢。”

“死谏?”倪贵人皱了皱眉,“这宫里好些年,都没听过这等词了。”

文宣帝耳根子软,又过分宽容,御史们的折子上个三封,总会看一封,也不至于用如此激烈的方式。不过这样一来,广延纵然是登基,也要落得一个逼死老臣的恶名。那些贤昌馆的学生们大多出自勋贵家族,少年人又最是血气方刚,亲眼见着馆长赴死,倘若广延还是如一开始那般,坚持要与乌托人相和,只怕宫里内外,传出去着实不好听。

兰贵妃扶着椅子把手,没有说话。

倪贵人倒是不冷不热的开口了,“咱们在这里苦苦求生,有人却还赶着赴死。不过那魏玄章都已经七老八十的人了,死了倒也不亏。我如今却还没过几年好日子,这样死,我可不甘心。”她想到了广延,忍不住切齿,“可恶!”

兰贵妃微微叹息一声,婢子扶着她站起身来。

她走到窗前,外面日头正好,春日,万物欣欣向荣。

“看吧看吧,多看几眼,”倪贵人忍不住冷笑,“明日之后,就看不了了。”

“倪氏,”兰贵妃转过身来,看着她淡淡道:“你想活下去吗?”

“明知故问。”

“你若想活下去。”兰贵妃的声音温和,于宁静中,似又含着一层深意,“就照本宫说的做。”

……

禾晏知道魏玄章死谏后的第一时间,就驱车去了魏家。

魏家里里外外,早已挤满了人,还不断的人进来。这些年,贤昌馆教了一批又一批的学生,如果说徐敬甫的门生遍布朝野,魏玄章本质上也不遑多让。只是学生离馆之后,魏玄章也并不爱与他们过多走动,所以单看起来,不如徐敬甫地位尊崇。

然而如今他以性命进谏,过去的学生闻此消息,便从四面八方赶来,见先生最后一程。

禾晏好容易挤进人群,就看见禾心影正扶着哭的几欲昏厥的魏夫人,看见禾晏,禾心影也是一怔,等那些新来的学生过来照顾时,禾心影才得了空隙走过来,问:“禾姐姐,你怎么来了?”

其实若论年纪,如今的“禾晏”,并不能称作禾心影姐姐,可禾心影总觉得或许死去的长姐还在,也应当就是禾晏这个样子,便无视了诸多规矩。

禾晏答道:“魏先生是怀瑾的师长,怀瑾眼下从城外赶来还需要时间,我先过来看看。魏夫人没事吧?”

“不太好。”禾心影摇了摇头,“魏馆长只怕早就存了死志,今日出事后,夫人在他书房里的木屉里,发现了几封信,是分别给家人的遗言。”

禾心影也很是难过。她因为长姐的原因,住在魏玄章府上,魏玄章平日里大多时候都宿在贤昌馆,很少回来。禾心影陪魏夫人的时间更多,魏夫人性情温柔,并不计较她从前的身份,谁知道……会突然发生这种事。

“我听说,魏馆长是为了让太子殿下收回与乌托人求和的成令,”禾心影试探的问,“那现在……”

禾晏苦笑一声,“恐怕不行。”

太子广延,怎么会因为魏玄章一条性命就改变主意,只怕这人非但没有半分惭愧,还会恼怒魏玄章的不识抬举。

正想着,身后传来人的声音:“禾妹妹,你怎么在这?”

禾晏回头一看,林双鹤与燕贺正从外面进来,他们二人过去亦是贤昌馆的学子,知道了此事,自然马不停蹄的赶过来。

“怀瑾没有跟你一起来吗?”燕贺左右看了一看。

“今日他值守,在城外的南府兵操练。”禾晏心中暗叹,也真是不巧,如果今日肖珏正好在场,或许还能拦住魏玄章。

“燕将军今日也不在吗?”禾晏望向燕贺。

燕贺气急:“我若在,怎么会让这种事发生!”

因为文宣帝驾崩,广延又如此肆意行事,燕贺心中也多有不满,根本不想上朝,寻了个借口不在,反正广延上朝也只是个幌子,如今不过是趁着机会排除异己罢了。谁知道他一不在场,就出了大事。

“我去看看师母。”林双鹤抬脚往里走。

魏玄章虽古板迂腐,对女子也十分严苛,不过府中并无纳妾,这么些年,与魏夫人也算相濡以沫的走了过来,如今留下魏夫人一人在世,对魏夫人的打击可想而知。

年轻的学子们都跪倒在老者塌前,塌上,已经被擦拭过血迹的魏玄章安静的躺着,他的官袍被揉的皱皱巴巴,上头沾着脏污与残血混在一起,却又像是比谁都干净。

禾晏看着,心中难过至极。

虽然这老先生过去在贤昌馆中,古板又严厉,少年们老是在背地里偷偷骂他老顽固,可也是他,在文臣们个个明哲保身的时候,勇敢的站出来,正如当年他所教导的那般,“读圣贤书,做忠义事”,讲完了最后一堂习课。

林双鹤的声音沉下去,眼角眉梢不如往日的轻快,只道:“魏先生高义……”

“高义也没什么用,”燕贺冷笑,“你看宫里那位,可曾有半点动静?信不信,再过几日,风头过去,那些乌托人还是会出现在朔京的街道上!”

“我真是不明白,”林双鹤喃喃道:“太子为何要执意如此,连我这样不懂朝事的人都能看出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难道他看不出来?”

“他不是看不出来。”禾晏轻声道:“只是有所求罢了。”

燕贺与林双鹤一同向他看来。

林双鹤皱眉,问:“禾妹妹,你这是什么意思?”

燕贺倒是没有问话,只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禾晏想了想,示意燕贺走到一边,燕贺不耐道:“有什么事快些开口,你我身份有异,落在旁人眼中,传出闲话怎么办?”

禾晏:“……”

他倒是对这一方面格外洁身自好,大抵是家规甚严。

若是往日,禾晏或许还要打趣一番,只是今日,她实在没有与燕贺说笑的心思,只沉声问:“燕将军,你可曾见过四皇子?”

燕贺一怔,看向禾晏的目光逐渐生出变化,又过了一会儿,他才低声开口:“你打听这件事做什么?”

“明日就是入皇陵的时候了。”禾晏望向他,“依照陛下遗诏,贵妃娘娘将要一同殉葬,四殿下如何能袖手旁观。加上今日魏先生出事……燕将军,”她问,“你应当知道。”

燕贺神情变了几变,从前嚣张不耐的神情收起,渐渐变得沉静冰冷。

他道:“武安侯,到此为止,不必再问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逼宫

肖珏在傍晚的时候回到肖府。

天快要黑了,禾晏刚走到院子门口就看见他,忙问:“肖珏,你知道魏先生……”

肖珏道:“我刚从魏府回来。”说罢,他进了里屋。

他今日一大早去了城外南府兵里操练,后又得知魏玄章死谏的事,急急赶回。从魏府回来,身上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换。

“我今夜要出去一趟。”他道。

禾晏心里“咯噔”一下,望着他:“肖珏……”

他走到禾晏身边,问:“之前给你的黑玉可还在?”

禾晏顿了顿,从腰间解下那块玉佩捏在手里。

“我会留一部分人在府上,如果明日一早我没有回来,你就带着这块玉出城,找凉州卫的沈瀚。”

“肖珏,”禾晏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抓住他的手,神情不定,“你是不是……”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出口,有些事情心照不宣,不必说也能明白。

肖珏垂眸看着她,他知道禾晏虽然行事胆大,但这些年,却一直没有做过出格的事。但是……

“时间不多了。”过了片刻,他双手覆住禾晏的手背,淡声开口。

禾晏沉默许久,点头:“我知道了。”

有些事情既然已经决定做了,就不要瞻前顾后,况且,如今看来,这也是迟早的事,或早或晚都会发生。

只是没料到会来的这样快而已。

“你放心去吧。”她仰头看着肖珏,神情重新变得轻松起来,“我会在这里替你守着肖家,谁也不能越过我的剑。但是肖珏,你要记住,现在大嫂正怀着身孕,受不住惊,所以明日一早,”她反手握紧肖珏的双手,“你一定要回来。如果你不回来,我就带着剑进宫去找你。”

肖珏一怔,怒道:“你敢?”

禾晏不为所动,“你看我敢不敢。”

女孩子目光坚定,她自来执拗,认定的事情,倒是从无反悔的余地,又僵持了许久,肖珏终于败下阵来,道:“我答应你。”

禾晏笑笑:“一言为定。”

……

夜色笼罩了整个皇宫。

金銮殿里,太子广延正慢慢的走着。

宫人都被屏退左右,只留了几位心腹在门口守着。他慢慢的走上台阶,一直走到了台阶的尽头,龙椅的跟前,终于停下脚步。

明黄色的龙椅扶手上,雕刻着金灿灿的真龙,他伸手,极慢的抚过龙须和龙鳞,分明是冰凉的,却让他的浑身上下流着的血,都沸腾滚烫起来。

广延转身坐在了龙椅之上。

他抬眼看向台阶之下,眼前仿佛已经出现了百官折腰,群臣跪拜的画面。他是天子,理应当天下臣服,只要想到这一点,广延就觉得扬眉吐气,胸中畅快至极。

“父皇……”他低声喃喃道:“儿臣,终于坐上了这个位置。”

这天下,终于是他的了!

自打他出生起,所有人都明里暗里的告诉他,文宣帝终会将江山交到他手上,将来,他会成为大魏的天子。所以广延一直也这么认为,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发现情况已经有了改变。

出现了一个比他更适合当天子的广朔。

文宣帝对兰贵妃母子的偏爱令他心慌,而他迟迟不肯拟传位诏书,更让广延感到了一种背叛。如文宣帝这样的帝王,优柔寡断,识人不清,根本不配做一个帝王。广延想,他本来没有打算杀父弑君的,但只有这么做,才能让一切恢复原样。

他只不过是在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但是……

广延望着空空荡荡的大殿,心中并未有半分欣喜。他明白过去自己之所以在朝中多有追随,其实很大的原因,是因为徐敬甫。而今徐敬甫已经不在,过去那些追随者,许多见风使舵,已经转投了广朔门下。

而禾如非已经死了,甚至于他一开始就是个假货。如果肖怀瑾跟了广朔,他没有与广朔抗衡的兵马,只能借助那些乌托人,这就是为何他要坚持同意与乌托人求和,答应他们在大魏开设榷场这种荒唐条件的原因。

如果说以前是因为怕乌托人走漏风声,惹得文宣帝不喜。那么如今,是因为他与乌托人达成条件,而那些乌托人所要付出的代价就是,替他铲除广朔的人,以及他的眼中钉肖怀瑾。

很公平,广延认为,没有什么,比得到这个天下更重要。

想到明日一过,待他登基,这天下间人人都要对他顶礼膜拜,畏惧敬重,广延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父皇尸骨还未入皇陵,殿下也还未登基,何以就坐上了龙椅。”一个突兀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大笑,“恐怕有些不妥吧?”

广延蓦地看向前方,大殿门口,两个心腹正揽着广朔,不让他走进去。

广朔神情平静的看着他。

“让他进来吧。”广延恶狠狠的一笑,“我的四弟。”

心腹松开手,广朔走了进来。

广延从龙椅上站起身,饶有兴致的看向他,“明日就是兰贵妃殉葬的日子,我的好四弟不是最仁慈孝顺,怎么不抓紧最后的时机多与兰贵妃说说话,还跑到这里来?”他意味深长的开口,“难道,四弟也想来坐一坐这把椅子?”

“父皇在世时,从未提过殉葬一事,殿下所言遗诏,未必是真。”广朔不为所动。

“怎么就不真了?”广延冷笑,“说起来,父皇入皇陵,让兰贵妃殉葬,也是兰贵妃的福气。父皇一直盛宠兰贵妃,仙去之后怕再也找不到兰贵妃这样的知心人,才会一并带走。怎么被四弟你说的,像是很埋怨似的?遗诏在手,你又怎么证明,它是假的?”

“是真是假,殿下清楚,不过,这也不重要了。”广朔叹息。

“不错!”太子拊掌,“是真是假不重要,四弟,你总算说了一句有用的话。”

“我要说的不止于此。”广朔看向站在阶梯之上的广延,目光平淡:“也想说说,殿下杀父弑君,谋权篡位一罪。”

此话一出,殿中全部沉寂下来。

守在门口的下人如临大敌,盯着广朔,广朔只静静站着,他身上没有任何兵器,单从外貌上看,也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广延紧紧盯着他,“你说什么?”

“我说,”广朔目光与他相撞,分毫不让,“殿下你,杀父弑君,谋权篡位。”

广延瞧着面前人,广朔过去在他面前,一直谨小慎微,沉默寡言,朝事上从不参与,他纵然讨厌广朔,但也在心里认定,广朔翻不起什么波浪。而如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人的目光已经不如过去那般畏缩,直视过来得时候,像是燃着一团看不见的火,亦有皇室独有的肆意霸气。

“笑话!”广延讽刺道:“本宫是太子,天下本就是本宫的,本宫为何要杀父弑君,费力不讨好,要说谋权篡位的人,应该是你吧?”他阴森森的开口,“四弟不是一向希望父皇废长立幼,怎么,如今计划落了个空,就想凭空污蔑本宫?”

“殿下,怎么会认为天下是你的?”广朔突然微微笑了,“计划落空?”

广延的笑僵在嘴角,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广延但笑不语。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高声道:“来人,来——”

的确有人来了,但不是他的人,身披金甲的兵马从外面涌进,为首的人竟是燕贺。

“归德中郎将?”广延一怔,随即气急败坏道:“你疯了?你知不知道这是造反!这是勾结祸乱!”

广延对燕贺倒是没有刻意打压,一来是燕家是新贵,在朝斗中又一贯明哲保身,不如肖家树大招风。二来是,广延也听说燕贺与肖怀瑾不对付,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广延还曾一度想要招揽燕贺为己所用。只是燕贺长年累月不在朔京,燕父又狡诈如狐,嘴上应承的厉害,但从未真的被他讨到便宜。

但如今,万万没想到燕贺竟然投靠了广朔!

广延又惊又怒:“你竟敢这样对本宫!”

“燕将军可不是勾结祸乱。”广朔平静道:“不过是奉命捉拿叛国贼子罢了。”

“广朔,你不要在此血口喷人!”

广朔浑不在意的一笑,只道:“究竟有没有血口喷人,殿下心中清楚。”

这时候,外头又有人进来,竟是被侍卫抱着的五皇子广吉,广吉一到殿内,就指着广延大喊:“就是太子哥哥!那一日我在父皇的殿中习字,看见是太子哥哥提着篮子进去了父皇的寝殿……后来太子哥哥走了,何总管进去,就说……就说父皇驾崩了!”

不等广延开口,广朔就道:“宫里的林太医在父皇寝殿的毯子中,发现鸩毒的余迹,那一日只有殿下带着参汤去了父皇寝殿。”

广延冷笑:“父皇可不是被毒死的!”

文宣帝是怎么死的,他比谁都清楚,倘若广朔以为能用这个就定他的罪,那就大错特错了。

“殿下,是真是假,这也不重要了。”

广延一愣,这是方才广朔回敬他假遗诏的话,可现在,用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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