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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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是那男人笑了:“成啊,死马就当作……”话没说完,打了自己一下,对瑛娘道,“是我口快。”

一个“死”字,说得瑛娘眼泪涟涟,她蹲下身去,轻轻掀开男人身上布袍,露出他腿上的“病”来。

说是病,实是烂疮,布满了整条小腿,那疮已经从红泛紫,有好几处长了脓包,轻轻一碰便有脓血流出。

小小退后一步,瑛娘却似不觉得这恶疮肮脏。

“去岁春日里也不知怎么染上了这个,看了许多大夫,根本不知是什么缘故。”瑛娘说着又要落泪。

谢玄伸手搭脉,男人脉搏强健,并不像是生病的样子,他眉头一皱,略略思索:“大夫当然不知这是什么毛病。”

瑛娘脸上一喜:“小……小兄弟,你能瞧出这是什么?”

谢玄摇摇头:“瞧不出,凡身有病痛,总是有表有里,可这位先生,表面生病,底子却是好的。”

瑛娘一听,这是镇上回春堂的大夫说过的话,都说按李郎君这身体,不该得病,可这疮又实实在在长在他的腿上。

“这个病不须用药。”小小走到近前,她指着男人的腿道,“用符就行。”

说着取出黄符朱砂递给谢玄,谢玄落笔成咒,现学现卖,学了闻人羽的符咒,请药王入符胆。

本来写完之后即刻贴上就行,但为了显得煞有介事,他对着灵符念了三遍药王咒。

小小睁大了眼睛,谢玄每念一遍,那黄符金光便更盛一分,谢玄从来偷懒,只要符咒灵验便疏于念咒,没想到此时一念,竟然功效加强。

谢玄念完,一下将符咒贴到男人的腿上。

夫妻二人本来不信,瑛娘伸手就要阻拦,可这符一贴上去,男人痛叫一声,身子往后一仰,痛不可当,跟着腿上流出浓浓浊水来。

污浊渐渐将灵符浸湿,等整张符纸污透,腿上的脓水便就此止住了。

夫妻二人目瞪口呆,瑛娘伴着丈夫治病已经一年多,这疮从手指大长到碗口大,再长满了整条腿。

回春堂的大夫说,想要治好,只能把整条腿给切掉,断肢求生,可若断肢,人也可能立即死去。

说来说去,都是死路一条,若非夫君心性刚强,可能根本就撑不过一年。

瑛娘恨不得给谢玄下跪,这三百多个日日夜夜,无时不在折磨他们,她抱着丈夫喜极而泣:“这下可真的好了。”

李瀚海紧紧握住妻子的手:“这一年多,辛苦你了。”

小腿上流出浊水,其实剧痛无比,可他怕瑛娘担心,忍耐着只喊了一声,这会儿疼得满头是汗,可依旧笑着称谢。

两人无比欢畅,谢玄却浇冷水:“哪有这么快就好,以他的身体一天至多一张符,正午时分最有效用,总得三五日才能好。”

瑛娘立时下跪:“小兄弟,求你慈悲,求求我夫君的性命。”

谢玄扶她起来:“这是小事儿,不值得行这样大的礼。”

瑛娘摇了摇头:“对小兄弟许是举手之劳,对我和夫君,却是救了咱们两人的性命,人命又岂是小事呢?”

她早存死志,只要丈夫一走,她也跟着一并去,两人生同衾,死同穴。

李瀚海紧紧握住妻子的手,互望一眼,相视一笑。

小小见过蒋文柏那种人,嘴上说爱,转脸便要人永世不得超生的人,又见到李瀚海和瑛娘这样的,扯了扯谢玄的袖子:“咱们就帮帮他们罢。”

谢玄有些犹豫,一想到将来见着师父,知道他们这一路上可曾见死不救,就觉得手掌心发麻,这怕是得挨上三四千下。

用灵符再加医药,三日便能好,再日夜兼程,也能尽赶到京城。

谢玄一点头:“成,明儿我就进城去,买些药材来。”

第二日清晨,东方红日破晓,阳气初生之时,谢玄就将灵符贴在李瀚海的脚上,没一会儿浊浊脓水流出。

等一张符失效,曹瑛娘捧出一盆竹叶煮的水,替丈夫浸腿,又打了井水把地上浇干净,预备过饭菜,对小小和谢玄道:“今儿除了卖药,我再去买些肉来,给大家都补一补。”

小小和曹瑛娘进镇买药,谢玄就在家里给李瀚海拔疮。

李瀚海问他:“昨日瑛娘在,我不便多问,敢问小先生,这东西是如何来的?”

谢玄抬眼一看,他倒是个明白人:“你有什么仇家?沾过什么邪祟?”

李瀚海思量片刻,摇一摇头:“我长在乡间,教孩子们读书识字罢了,又哪儿去招惹什么仇家。”

谢玄长腿一搭:“那你仔细想想,脚泡在桶里不要动。”若不是曹瑛娘用竹叶煮水,日日给他泡脚减轻疼痛,他也支撑不到现在。

瑛娘带着小小进镇,两人还没进药铺,就在街上遇上个唇红齿白,十分俊秀的年轻人,他远远就认出瑛娘,几步奔过来:“瑛娘,你怎么进城来了?”

脸上显出忧色:“可是……可是李兄的病。”

瑛娘璨然一笑:“他好多了,再过几日就能好了。”

小小一把挽住了瑛娘的胳膊,雾色双瞳中没有映出男的人脸,映出他头顶一团黑雾,那黑雾如狼似虎,扑向瑛娘。

作者有话要说:蛇:给我给我,让我吃了他

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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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眼瞎

惊蛰

怀愫/文

那人一听李瀚海身体好多了, 脸上笑意一滞, 似乎并不称愿。

跟着反笑得更热情了:“真的?那真是太好了!是请了哪家的大夫?我一直忧心李兄的身体,四处寻访名医, 可都说这病闻所未闻。”

瑛娘刚要说话,小小轻轻捏了捏她的胳膊。

瑛娘还道她不愿意透露姓名,便道:“是用了个乡下的土方子, 也是实在无法可想了, 用慈航真人炉前灰敷在伤口上, 没成想那疮竟渐渐好起来了。”

那人听见如此,脸上茫然,只是反复说道:“这太好,太好了。”

听在瑛娘耳中,便是此人当真是夫君的好友,十分忧心夫君的病情, 她还笑道:“等他好了, 你们又能似往日一般, 爬山作诗了。”

那人笑了两声:“那我今日可得去探望李兄, 家中少些什么, 嫂子只管告诉我。”

瑛娘摇摇头:“往日就多赖你周济, 如今他好了, 岂能再处处都麻烦你。”

“我与李兄是同窗至交,又是结拜兄弟, 怎么能说这样见外的话, 今日我必带着酒肉去拜访, 李兄若好起来,正好一同秋闱。”

瑛娘点头轻笑,与他别过。

转身带着小小去生药铺子,一路走还一路说:“那位陆相公是我夫君的同窗,自从夫君生病,十分关照我们,到是我原来错看了他。”

原来当他是个浪荡子,危机关头才知竟是个古道热肠的人,瑛娘感慨一声:“我买些香烛果子,回去供奉慈航真人。”

小小偏头看向她,瑛娘一双美目似含秋水,长着这样漂亮的眼睛,怎么偏偏是个睁眼瞎。

小小自小便不喜欢自己的眼睛,眼睛虽大,可瞳色极淡,白天时常瞧不清楚,若是坐着不说不动,就跟个小瞎子一样,常被村中的孩子们取笑。

为了这个,师兄可没少跟同村的男孩们打架,打到所有人都不敢再叫她小瞎子。

师兄手重,几个孩童围上来也打不过他一个,还常把人揍得鼻青眼肿,乡人领着孩子上门告状。

师父提起竹条便要罚,谢玄已经被打皮了,梗着脖子就不认错,小小抽抽哒哒,哭着告诉师父:“他们叫我小瞎子。”

师父的竹条要落未落,听见这句收了竹条,长满老茧的手摸摸小小的头顶心:“无人比你的眼睛见事更明。”

往后谢玄再因为这个打架,师父也就不罚他了。

可小小依旧羡慕别人的眼睛,明亮有神,可此时再看,倒明白了师父的意思,还是她的这双眼睛更好些。

“他不是个好人。”小小不懂委婉,直言说道。

瑛娘一怔:“小妹子,你是说陆相公?”

“嗯。”小小点点头,虽不知李瀚海的怪疮跟那姓陆有没有关联,但这人对瑛娘不怀好意却是明明白白的。

瑛娘转头去望,只见陆子仁还站在街口,远远望向她们的方向,一见她转身,忽然绽开笑意,痴痴然看着她。

瑛娘心中一突,他往常也曾流露出这种情状,她原来也曾觉得古怪,可没过多久,夫君便染上怪疮。

往日旧友大半都不再来往,只有零星几人时不时还到家中来,陆子仁便是其中一个,他回回来都带许多东西,又请医请药,过年过节还要亲自上门送礼。

瑛娘这才对他大为改观,可今日听小小的话,心中又颇有些疑虑:“你不过见他一面,怎能断定他不是好人?”

小小抿着嘴巴不说话了。

瑛娘看她年纪小,虽觉得陆子仁神情有异,却不愿将人往坏处想,拍拍小小的手哄她:“走,我们去买果子糕点吃,你喜欢吃什么?云片糕好不好?”

瑛娘卖了几幅绣品,又接了几幅绣,换钱买药买点心,带着小小出城回家。

走到城门边,几个道士站在城前,手上举着画像,对着过路人一一参照,见有年轻男女便揪住人不放,细细对照过,才松开人的衣襟:“走罢。”

路上人都骂上两句,也有人问:“这几个道士干什么呢?”

有人答道:“说是道门缉捕犯了事儿的道士,说是偷了东西的小贼。”

小小心中一紧,有些慌张,要是谢玄在,她一点也不害怕,可这会儿只有她一个人。

瑛娘一听说是要抓一男一女两个小道士,便看了小小一眼,看小小巴掌小脸,眉毛紧皱,心里隐隐有些明白。

可她不肯相信这对兄妹是坏人,昨日来投宿,两人风尘仆仆,衣衫朴素,除了一身齐整的,都是旧衣,哪像偷了东西的样子。

她紧紧勾住小小的胳膊,握住她的手,拿竹篮中的彩线给她看:“你瞧这个,这个绣只蝴蝶翅膀,须勾三层线,才能显出蝶翅的层次来。”

小小眨眨眼,当真低头去看彩线,她没穿道袍,瑛娘又替她梳了两条辫子,看着就是寻常的女孩儿。

几个道士目光往她们身上一滑,只当是对出来买东西的姑嫂姐妹,轻轻松松便让她们出了城。

出了城门,小小才略松口气,眉头还紧紧拧着,一阳观竟然颠倒黑白,这事儿必要告诉师兄,等他们离开李家,连城都进不去,又要怎么坐船去京城?

瑛娘一句多话也无,回到家中便给丈夫煎药,又准备饭菜。

小小谢玄关起门来咬耳朵,谢玄听见一阳观竟然通缉他们,气得“腾”一下站起来:“看我一把火烧了这劳什子的破宫观。”

小小咬着嘴唇,十分忧愁:“那咱们怎么去京城呢?”

谢玄在屋里兜了几步,眉头一扬,郁气散尽:“别怕,总有法子,正好在这儿住两日,等想到了办法咱们再走。”

李瀚海原来只凭天生豁达的性情支撑身体,此时知道自己有救,整个人神采奕奕,他虽没有陆子仁生得俊秀,但眉目之间意气不同。

坐在竹屋前,正教个孩子读书识字。

竹窗边传来阵阵读书声,瑛娘从灶间瞧见,嘴角含笑,又瞥向竹屋,想了想回屋翻找一阵,用布包起几身衣裳,送给小小和谢玄。

“这是我未嫁时穿的旧衣,都是干净的,尺寸只要再改一改就合适了,这两件是我夫君的旧衣,你们不要嫌弃。”

给小小的是两件绣着小花的衣裙,给谢玄的是青竹布衣,他身材高大,穿李瀚海的衣裳也不短,穿上一看,倒像是个读书的小秀才,不像是跑江湖的道士了。

瑛娘心思极善,萍水相逢,这对兄妹就肯替她丈夫治病,这才想办法替他们周全。

谢玄躬身行礼,知道瑛娘必是瞧出了什么,但她不但没说,反而拿出衣裳来供他们乔装:“多谢李夫人。”

瑛娘看这兄妹俩相依为命,心里便怜惜小小,这小姑娘连女孩儿的发式都不会梳,梳子都是破的,取了个小盒:“这个也是我的旧物,不值什么钱,我又没有妹妹,就送给你罢。”

一个红漆小盒儿,里头一把雕花小梳,还有一对儿红石耳坠子。

小小从来没有收到过女孩家的东西,拿出来翻看,爱不释手。

谢玄在一边瞧见了,暗暗后悔,只想到给她买裙子,没想到也该给她买这些女儿家用的东西了,等他们能进城就带他去胭脂铺子,什么好的贵的都给她买一些。

什么金的玉的,小小戴上必定好看。

小小还低头看红盒子,瑛娘目光一抬,瞧见谢玄目不转睛盯着小小看,眉梢眼角含着笑意,心中一诧,又回过味来,这二人只怕不是兄妹。

哪有当哥哥的,这样看妹妹呢?

瑛娘也不说破,抿唇一笑:“你们换过衣裳吧,家里今日要来客人。”

话音刚落,屋外就啧起马蹄声,一辆马车停在竹屋前,陆子仁从车上跳下来,招呼下人小厮把车上的东西搬到竹屋里。

瑛娘扶住李瀚海往屋前走:“陆兄怎么又带这许多东西来?”

陆子仁笑道:“在城中遇上嫂夫人,知道李兄身子大好,心中高兴,究竟是什么厉害的大夫,这样的疑难杂症竟也瞧好了。”

瑛娘还不及告诉丈夫,让他不要透露小小和谢玄的事,李瀚海笑道:“是乡下土房子,并不是什么名医,不想竟如此有效。”

谢玄一言点醒梦中人,既是灵符治病,那必是身染邪祟,至于这邪祟从何而来,未查明之前,不能轻易叫人知道。

陆子仁又要看他伤处,李瀚海掀开布袍,不过一天的功夫,那烂疮竟然缩小了一半,伤口愈合,肌肤一片光洁,除了还隐隐发紫之外,半点也瞧不出曾经生过恶疮。

陆子仁一怔:“这香炉灰这样厉害?”

“是我娘子敬神心诚。”若是平日李瀚海必要同他把酒言欢,可今日却不留他,天将正午,谢玄就要为他拔疮了。

这些东西也等来日他病好了,再送还陆家去。

陆子仁虽被拒之门外,可半点不恼,他一双眼睛在竹屋中不住搜寻瑛娘的身影,李瀚海进了屋,他还迟迟不走。

直到瑛娘出门送客:“等夫君身子好了,再上门谢你。”

说完放下竹帘,转身入内。

陆子仁痴望着竹帘门,口中喃喃:“美目碧长眉翠浅,消魂正值回头看。”说完又伸手打嘴,“该死该死!”

去岁春日,李瀚海请他们到家中小酌,瑛娘托着竹碟掀开门帘进来,从此他便入了魔障,竟无一刻不盼着李瀚海早死。

可见到瑛娘垂泪,心里又不忍不舍,恨不能替她痛苦,方才一句真情流露,可念完又嫌弃自己口齿轻薄,自打耳光。

谢玄和小小就在窗边,可这人就像瞎了一般,眼中除了瑛娘,再瞧不见别人,呆立了好一会儿,才转身上车。

他人虽走了,可头顶恶念却缠绵不去,小小喜欢这一院桃花青竹,手里掐诀,轻声念道:“凶秽消散,道炁常存,破凶除煞。”

一句咒毕,黑雾消散,整个院中都清明许多。

谢玄替李瀚海又拔一次疮,恶疮缩成碗口大,再有一日便能愈合。

瑛娘喜不自胜,去邻家买了鸡鱼,做了一桌好菜,请谢玄和小小饱吃一顿。

可还没等到天明,李潮海屋中便传出一声痛叫,谢玄披衣去看,就见他腿上本已经收敛的恶疮又反复发作起来,一夜长满了整条腿,一个又一个脓包鼓起,疼得他在竹床上打滚。

瑛娘跪在床上,泪如雨下,扯着谢玄的袖子:“求求你,想想办法,纵叫他少疼一些,我也愿折寿十年。”

谢玄一道灵符贴出,很快便被恶浊污透,恶疮一消就长,可李瀚海的身子又经不住这一道道灵符。

谢玄皱眉说道:“我知道这病的“里”是什么了。”

☆、催命香

惊蛰

怀愫/文

谢玄推开窗户, 将竹床抬到窗前, 正值满月之际, 月□□华笼罩了李瀚海周身。

谢玄一动作,小小便将竹篓中的香炉取出, 插上一把清香,让李瀚海抱着香炉躺在正中, 对他道:“把你的生辰八字写下来。”

李瀚海咬牙忍疼,伸手要墨, 瑛娘一抹眼泪:“我来写成不成?”

谢玄一点头, 瑛娘便磨墨铺纸,下笔之时,笔尖不住颤抖,泪水沾湿了宣纸,墨意淋漓, 她要再写一张, 被谢玄拦住:“不必, 这张就行。”

把这张生辰八字加一张灵符,一并烧入香炉内,又将一支线香点燃,交到李瀚海手上, 让他亲手点起炉中香。

一把线香慢慢烧了大半,谢玄将香炉取过, 与小小两人细看。

师父从未细讲过《香法卷》, 只是图箓扔给他们, 让他们自己看,将近百种香法,各有不同,一时怎么也记不住。

师父便坐在屋外的竹椅上,吃得醉熏熏地,扭头对两个趴在地上记图箓的徒弟道:“吉祥香不须记,把那几种要命的记住便罢了。”

师父从来就是这样,保命的道术学再多也不够,旁的那些能用就行。

李瀚海这一把香烧出来,半边长香未曾燃尽就已经熄灭,另半边烧到末尾从中折断,一把好香烧得七零八落。

小小和谢玄一看,异口同声道:“催命香。”

有人在阎王殿前给李瀚海敲丧钟,月余之内要他的性命。

瑛娘脸色灰败:“我相公远功名,轻利禄,我们夫妻二人从没有干过伤天害理的事,如何就有人要他的性命?”

谢玄脸色一沉:“曹娘子不必哭,敢跟我斗法,我把他那钟锤都给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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