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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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朦胧,她一定不知道即使隔得那么远,他也能清清楚楚看到她眉心和两颊几点杏花形状的翠面花,雪白肌肤,金箔闪动,流光溢彩,宛如笑靥。

她笑起来真好看。

才不过一炷香的工夫,小皇子小公主们已经和她很亲近了,不时有被炮仗声响吓到的小公主凑到她身边拉她的裙子,她笑着安抚她们:“别怕。”伸手盖住她们的耳朵,领着她们一起看炮仗烟火。

庭前这么多人,熙熙攘攘,摩肩继踵,灯火阑珊下烛光摇曳,树影斑驳,回头看几眼也没什么。

罗云瑾顿了片刻,长靴轻轻落下,头也不回地步出庭院,将喧哗笑语抛在身后。

既然谢骞能看出什么,难保别人看不出来。于他而言不痛不痒,于她来说却可能是身败名裂的骂名。

他身边的心腹能打发的都打发了,以后不会有人知道他那些见不得人的龌龊心思。

曲廊尽头光线幽暗,罗云瑾走出庭院,不过是一墙之隔,陡然安静下来,桂影婆娑。

一人从角落里踉踉跄跄地转出来,身着绯色官袍,头上官帽歪歪扭扭,手里提了一只鎏金酒壶,抬起眼,双颊微红,一脸醉意,打了个酒嗝,醉醺醺地道:“罗统领怎么不看看烟火再走?烟火好看。”

罗云瑾轻轻一个抬手,手中绣球灯稳稳当当地躲过谢骞,脸上神情冷淡。

谢骞哈哈笑了两声,扑到他身前,拽住他的袖子,眼神浑浊迷茫,语调却平稳清晰:“你说得对,季和已经死了。”

罗云瑾面无表情。

谢骞轻声道:“祖父在宫宴上吟诗,逼死了季和,薛季和确实死了。”

被迫入宫为侍的时候,他一定牢牢记得自己的名字,记得自己的血仇,直到八年前那晚谢太傅借诗句讽刺,不承认低三下四、卑躬屈膝的罗云瑾是他昔日的高徒,薛季和才真的死了。

“他确实死了。”

罗云瑾低头整理绣球灯木柄上的彩绦,声音暗沉。

“身为已经考取功名的士子,甘于下贱,寡廉鲜耻,有何颜面存活于世?”

“不男不女,不阴不阳,不择手段,不忠不义,满身污秽,浊气逼人。”

“与其苟活于世让族人蒙羞,害九泉之下的先人不得安宁,倒还不如死了干净。”

“是我亲手杀了他。”罗云瑾眼帘抬起,眸光冰冷,“就在那晚,从奉天殿出来,我走到御花园的浮碧亭前,杀死了薛季和。”

谢骞浑身一震。

……

大雪冰封,园中御湖结了厚厚的冰。浮碧亭那边养了一池锦鲤,宫人细心照料,特意引的活水,池水不易结冰。

罗云瑾从内殿出来,没有拿到该有的封赏,掌事太监还被谢太傅痛骂了几句。

外面伺候的宫人幸灾乐祸地看着他,故意拔高嗓音嘲笑他:“以为生得比别人标致就能往上爬?痴人说梦呢!平时趾高气扬的,谁都不放在眼里,还不是和咱们一样的人?你们听见谢太傅骂他是什么了吗?奸佞!都是做奴才的人,谁比谁高贵?”

掌事太监也很生气,脸色阴沉地收走茶盘,顺手打了罗云瑾一嘴巴:“平时教你的东西都忘了?看看你怎么伺候的?大过年的一脸死人样!晦气!”

罗云瑾被打得一个趔趄,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转身出去。

外面风声呼号,大雪纷飞。

泡茶的时候不能穿得太厚重,否则会影响分茶的敏捷,他穿得单薄,一件没有夹里的窄袖圆领袍裹在瘦削的身躯上,没有手笼,也没有风帽,嘉平帝没有赏赐,没人为他掌灯,他抬头望一眼茫茫风雪,一头扎进滴水成冰的寒夜之中。

值夜的宫人躲在茶房里吃酒赌钱,回廊殿宇之间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仿佛冥冥之中有谁在指引他,他漫无目的地乱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浮碧亭。

积雪在夜色中放出黯淡的浅光,一池碧水潋滟,风声呼呼。

少年罗云瑾呆呆地伫立在曲桥上,凝望黑魆魆的水面,雪花纷纷扬扬洒下,池水幽深不见底。

死了就干净了。

他跳了下去。

入水之后,他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到。池水冰冷刺骨,水下幽暗阴森,但是水中很平静,没有那些怨恨的叱骂,没有掌事太监的鞭打,只有潺潺的细碎的水声,水波温柔地笼罩着他,他慢慢下沉,缓缓闭上双眼。

他将自己埋葬在碧水清波之中,安然沉睡。

雪大如席,一片柔和的静谧中,岸边骤然响起哭声,夹杂着惊恐和担忧,不停地呼喊他:“云瑾哥!云瑾哥!”

罗云瑾懒得回应。

那小丫头脑子有病。

不一会儿,呼喊声停了下来,风声环绕盘旋。

她终于走了。

罗云瑾继续下沉。

扑通一声闷闷的轻响传入水底,水花四溅,一个笨重的身影坠入池中,扑腾了几下,不断下沉。

罗云瑾意识模糊,在水中睁开双眼。

夜色浓稠,他本该什么都看不见,可却有一束暖黄的光芒倾斜而下,照亮水面。光线漫进水底,他看着那个圆脸小丫头在水里手脚并用地乱刨,池水浑浊,水流围着她打起细漩。她像只笨拙的胖猫一样,双手双脚乱划一气,不一会儿就一脸狰狞地挣扎起来,张牙舞爪,圆脸白得吓人。

真难看啊,罗云瑾心里想,一动不动地望着她。

她还在不停挣扎,眼看就要沉入水底时,刚好抓住了一把水草,借着力道一个腾身冒出水面,气喘如牛。

罗云瑾闭上眼睛,终于安静了。

又是一声咕咚轻响。

他双眉略皱,凤眸张开。

水花翻腾,圆脸小丫头深吸几口气后,又一个猛子沉入水中,模糊的暖黄光芒中,她小脸雪白,姿势别扭怪异,双手一划一划的,慢慢向他靠近。

一池碧水中,那个烦人的小丫头眉头紧皱,死死憋着一口气,努力朝他伸出手。

这也许是他的幻觉,罗云瑾暗暗道,人在死前会看到很多离奇的幻象。

“云瑾……”

小丫头摸到他的冰凉的手腕,嘴巴张张合合,惊喜地喊他,一口气还没呼出,呛得直翻白眼,双腿扑腾了几下,杏眼瞪出,缓缓坠入深处。

罗云瑾冷冷地看着她。

她唇红齿白的,笑起来双眸微弯,眼波流转,格外动人,这种死状实在太难看了……

就在她挣扎的身体即将从他眼前漂走的那一刻,他脚底踩了一下水,身子往前探,轻轻抓住了她的手。

她立刻握紧他,紧紧缠到他身上,八爪鱼一样紧贴在他胸膛前。

罗云瑾突然后悔了,很想一把甩开她,他都要死了,为什么多管闲事?

他胳膊用力,撕开她的手。

她牢牢抱着不放,整个人扒在他身上,浑身瑟瑟发抖。

他皱眉,厌烦地推开她,手指摸到她的脸,湿漉漉的。

水下本来就应该是湿漉漉的,可他却仿佛摸到了她恐惧的泪水。

她不知道他想推开他,继续往他怀里钻,紧紧抱着他,仿佛只要抱着他就好了。

真傻啊,假如他带着她一起死呢?

罗云瑾闭了闭眼睛,轻轻揽住她的腰。他死了也就死了,何苦再带累一个人。

他揽着金兰浮出水面,岸边一只绣球灯放出淡淡的暖光,照亮水面,原来刚才那束光不是他的错觉。

罗云瑾游回岸边,随手将浑身发软的她往宫女喂鱼的青石板上一推。

她柔软冰凉的身子从他掌中滑出,爬到青石板上大口喘气,一阵猛烈咳嗽后,呕出好几口池水,全身打颤。

罗云瑾没有上岸。

金兰趴在冰冷的石板上,抖如筛糠,牙齿打颤,杏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脸:“云……云瑾哥,假如你今晚出了事……我……我也跳下去,到了明天,等……等他们打捞起我们……我们的尸首,一定……一定……”

她抖得厉害,上下齿关咯咯响。

“他们……他们一定以为我和你是一对殉情的宫人……我们是为殉情投水自尽。”

她断断续续地说完,苍白的脸上浮起狡黠的笑容。

“我……我不亏!”

罗云瑾冷冷地看着她。

她爬起身,全身发抖,紧紧佝偻成一团,抱紧自己的双臂:“我……我不会走的,我今晚就在这里守着!”

罗云瑾脸上没什么表情,一言不发。

第一百一十四章 父慈

金兰蜷缩着蹲坐在绣球灯旁, 浑身衣衫湿透, 披散的长发垂落在肩头, 慢慢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凌, 她冻得面色青白,轻轻撕开冻住之后缠绕着黏在皮肤上的发丝,嘴里不停发出嘶嘶吸气声。

万家灯火, 大雪纷扬,阖宫沉浸在一片喜庆欢乐的海洋之中。

大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远处响起噼啪巨响,教坊司冒着寒风点起烟火, 半边天空被璀璨烟火映得透亮,一簇簇绚丽的五彩花朵在无垠夜空中绽放,撕开沉沉夜幕, 姹紫嫣红, 绚丽多姿。

风声陡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时明时暗的斑驳光影落在金兰身上,她固执地守在池岸边, 小脸煞白。

烟火炸裂声响恍如雷霆, 宫人们的惊叹赞美声遥遥传来。

金兰没有回头看一眼, 目不转睛地看着罗云瑾。

罗云瑾不想看她, 举目凝望烟火。

真热闹啊。

尘世凡俗的喜乐繁华,距他那么遥远,又和眼前盛放的烟花一样, 仿佛唾手可得。

金兰唇色发白, 试探着开口和他说话:“你喜欢烟花吗?我托忠叔买了些炮仗, 还没放呢,我们回去放炮仗吧。”

罗云瑾没有吭声。

长夜漫漫。

他和她僵持了很久,冷着脸爬上岸。

他可不想被世人误认为是和这个傻姑娘一起殉情死的。

她顶着一头**、结了层冰的头发粲然一笑,赶紧爬起来,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不提他落水的事,手里提着绣球灯,叽叽喳喳地道:“我今天得了赏钱,给你包了个压岁大红封,在房里放着呢,我还从甜食房讨了不少好东西,收在攒盒里,足够吃到开春。你是不是爱吃酥蜜饼?我藏了好大一包……”

一边说话,一边瑟瑟发抖。

幽静的长廊之外,烟花继续燃放。

……

罗云瑾不喜欢烟花。

其实他也不喜欢酥蜜饼。

后来他才明白,他当时看的并不是远处夜空中绚烂的烟火。

他只是不敢和目光灼灼的她对视而已。

那一刻,他分不清心头倏然闪过的悸动是什么。

他不想看她,因为他知道她一定会看自己,他唇角倔强地轻抿,昂首望着缤纷的烟火,忽然觉得自己不想死了。

活着真苦啊,可他想活着。

为什么要死?这一切不是他的错。

至少还有个傻姑娘喜欢他。

他游回岸边。

那一晚,薛季和永远地留在了那一池碧水之中,爬出水面的人是他罗云瑾。

从此,世间再无薛季和。

……

八年后,似曾相识的盛宴,似曾相识的冬夜。

却已是物是人非。

烟火炸响,游龙凤舞,万千光华迸射而出,划破静寂夜空。

五光十色的灯影中,谢骞握紧酒壶,轻声问:“谁救了你?”

罗云瑾只说了一个浮碧亭,他猜得出发生了什么。

“这和谢侍郎无关。”罗云瑾淡淡地道。

谢骞自嘲一笑,袖子里抖出一只酒杯,给自己倒满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季和已经死了。罗云瑾,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试图劝你回头,也不会劝你认祖归宗……成王败寇,高位者从来不看品德高低,只论手段本事和机遇……历任元辅,哪一个手里没有几条冤魂?我也做过有违良心的事。罗云瑾,你若真的打算除掉钱兴取而代之,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你不可能屈居钱兴之下。”

他虽然面带醉意,神情却庄重肃穆,语气真诚。

罗云瑾面色不变,提着绣球灯,转身离去。

谢骞笑了笑,继续自斟自饮。

一名宫人从庭院快步走出来,探头探脑,垫脚张望,他张开双臂往前一扑,左脚绊右脚,摇摇摆摆的样子。

宫人唬了一跳,忙上前几步扶住他:“谢侍郎,您怎么出来了?”

谢骞打了个响亮的酒嗝,结结巴巴地道:“刚才……刚才尿急,恐、恐御前失仪。”

原来如此,谢侍郎果然吊儿郎当。

宫人闻到他身上的酒气,摇摇头,脸上露出嫌弃的神色,扶着他回暖阁。

……

值房里亮了几盏灯。

两个十三四岁的小内官跪坐在火盆前,一边说笑,一边往里添碳,听见门被推开的响声,忙都站了起来,迎到门前。

“您回来了。”小内官恭敬地道,接过罗云瑾脱下的披风和摘下的风帽,躬身替他掸干净袍角的雪泥,捧上一盏热茶。

另一名小内官拿了双干净的靴子给罗云瑾换上,正要伸手去接他手里的绣球灯,他抬了抬手。

小内官一怔。

罗云瑾下巴朝门口的方向点了点:“今晚你们不用守着了。”

小内官知道他不喜热闹,闲暇时总是一个人读书写字或是翻看奏本,不喜欢身边有人打扰,小声应是,收拾干净,指指案上一只黑漆雕花匣子:“统领,这是太医院吏目林吏目送来的药。”

罗云瑾把绣球灯放在书案前,问:“哪个林吏目?什么药?”

小内官低头答:“是太医院院判的徒弟林老实,一直帮他师傅熬药煎药的那一个,他现在升任吏目了,药是他亲自送来的,他说是以前答应过一个人给统领您配的药,小的不敢收,他说了个名字……小的就先收下了,等着您回来向您禀报。”

罗云瑾看着匣子:“他说了什么名字?”

小内官道:“李三。”

他依稀知道这名字,好像是以前和统领一起在直殿监扫地的小宦官,听说后来活活烧死了。这名字平时没人敢提,林吏目不仅提了,还说必须要当着罗云瑾的面提这个名字。

宫中内官平时生病了根本没人管,太医院院使、院判、御医那都是给贵人看病的官老爷,怎么可能管几个阉人的死活?林老实以前只是太医院打杂的药童,资质平庸,为人蠢笨,专门做些粗笨活计,当了十多年学徒还是个跑腿的。他倒是愿意给内官看病,那些没钱讨好御医的穷宫人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求他帮忙抓药熬药。

林老实为人厚道,医术马马虎虎,伤风感冒这种常见的毛病还是能治一治的,一来二往的和宫人混熟了,大家私底下管他叫林老实。

宫人多多少少受过林老实的恩惠,小内官也从他手里拿过药,听他说得煞有介事的,决定为他冒一次险。

小内官垂手站在黄花梨长案前,心里七上八下的。

罗云瑾怔怔地出了一会儿神,“林吏目还说什么了?”

小内官紧张地道:“林吏目说这药方是他花了不少功夫才求来的,其实三年前他就找到药方了,不过要配齐药方上的药实在不容易,什么天山山巅积雪覆盖了几百年的雪石、瑶池大如巨船的乌鱼、东海活了千年的老龟……一样比一样刁钻,他托人四处寻访,足足费了三年工夫才总算配齐药材,炮制了这一瓶药丸,趁着过年给您送来了。林吏目说他不要谢礼,只是为了完成故人所托。”

林老实认死理,既然答应了李三,那就一定要把这药方给配出来,哪怕李三死了。至于罗云瑾会不会吃这个药,和他没关系,他也不在乎。

小内官说完,小心翼翼地抬眼偷看罗云瑾的反应。

罗云瑾不知道在想什么,抬起手想碰匣子,手指快碰到锁扣了,又突兀地收回手,呆了片刻,摆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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