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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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寔的承诺向来都是管用的。第二日一大早,长歌就抱了一套男子的衣裳过来伺候季泠穿。

待季泠穿戴整齐后,长歌笑道:“娘娘这样一打扮,只怕走到街上,不知多少姑娘家的心都要飞到你身上呢。”

季泠看了看水银镜里的自己,知道长歌是哄她玩儿呢。她这模样就是穿了男子的衣裳,一看也知道是个姑娘。

季泠有些扭捏地走到楚寔跟前,“表哥,我这样子行吗?其实谁都看得出我是女的呀。”

的确一眼就能看出是女子,可却也别有滋味。若是男儿生得如季泠这般,楚寔也就能认同那些断袖之癖了。再看她在男装下增添的这一丝忸怩,楚寔难免生出一两分绮思来,却也只能强咽下去。

楚寔笑着替季泠整了整束发的玉冠,“别有风情。”

就这四个字,把季泠又闹了个满脸羞红。

“虽说都看得出你是女的,但聪明人就不会点破。你穿男子的衣裳,去有些地方也方便。”楚寔道。

季泠不知道楚寔嘴里的“有些地方”是个什么地方,可等马车停在“绮芳楼”前时,一看二楼上那些往下望的花枝招展的姑娘,季泠就知道是什么地方了。

所以楚寔带着她出来逛青0楼?

两人走进绮芳楼的时候,季泠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倒是楚寔从容淡定,还有点儿优哉游哉的意思,当初恐怕也是这些地方的常客来着。

两人被引入包间坐下。季泠四周打量了一下,这包间以竹装饰,竹几、竹席、竹垫,墙上挂着董衍的《墨竹图》,窗外是一丛碧竹,显得甚是清雅,压根儿看不出是青0楼之地。

很快就有人送了吃食和酒水进来,酒是竹叶青,食器也是竹子制的,连香炉里的香丸也带着竹叶的清香。

“不知客人是想听曲儿还是观舞?”

楚寔拿眼去看季泠。

季泠因为好奇,东瞅瞅西看看的,跟个土包子进城倒是没两样。

“听说丽娘的琵琶弹得极好,叫她来吧。”楚寔道。

“这……”伺候的人有些为难了,“丽娘今儿去广济寺烧香去了,这会儿还没回来。”

“无妨,我们等等就是。先找个唱曲儿的吧。”楚寔却是好说话。

“得嘞。”那人声音响亮地应了,转身出去又顺手带上了门儿。

季泠看着楚寔道:“表哥以前经常来这些地方吧?”

“吃醋了?”楚寔笑看着季泠问。

季泠摇头道:“没有,就是觉得表哥若真喜欢这儿的女子,带回去养着岂不好?若是生得一儿半女的……”季泠的话在楚寔沉下的脸色中消失了。

她醒过来着些时日,都没听说过宫中有孩子,问了长歌才知道,楚寔至今居然一个孩儿也无。季泠原以为在她糊里糊涂记不清的岁月里,楚寔早该有孩子的。

季泠可没觉得楚寔没孩子是自己的缘故,又看他脸色那般难看,不由就往那偏处想了。这件事自然是讳疾忌医的,也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会承认。

季泠只能含蓄委婉地对着楚寔道:“表哥,我觉得周太医的医术挺好的,你应该相信他。”

就季泠那么点儿心思,楚寔能不懂她的意思么?他真是气得哭笑不得,“别东想西想。”

“表哥又知道我在想什么?”季泠故作语调轻松地道。

“我要不是顾忌你的身子才好,看我怎么收拾你,让你一天到晚胡思乱想。”楚寔做出恶狠狠地样子道。

季泠脸上虽然在笑,可却被楚寔话语里的暗示给吓到了。正想着怎么掩饰呢,就听见门响了。

一位千娇百媚的紫衫女子抱着琵琶走了进来,柳腰款摆,身姿袅娜,等她行了礼抬起头来,可是让季泠惊艳了一番。

是真没想到这种地方,能有如此灵山秀水里出来的姑娘,花容月貌,如玉似珠,比之季泠也不遑多让了。更难得的是这位南奎姑娘,一双多情眼秋波潋滟,明眸善睐,看你时好似满心满眼都是你,教你比夏天喝冰水还舒服。

季泠所不知道的是,这位南奎姑娘乃是绮芳楼的花魁娘子了。

那龟0公虽然不认识楚寔和季泠二人,却是个天生的富贵眼,专看富贵人。尽管楚寔和季泠身上的衣料也称不上多好,但他就是知道这两人必然是大富大贵之人。

还有那容貌,叫人一见就自惭形秽,平日里见着一位都会惊若天人,何况还是两人一同出现。尤其是那年轻的公子哥儿,或者姑娘,更是倾城倾国之色。为了不堕绮芳楼的名声,所以求爹爹告奶奶地把花魁南奎给央求了来。

否则寻常人若想见见南奎,不排队等个三月那是休想。

这南奎进来,见那龟0奴果然没骗自己,尤其是做男装打扮的女子,更是天仙下凡一般,她心里也奇怪,不知这样的两人怎么会联袂来绮芳楼。听说还点名要找老板娘丽娘,也就是她的干娘。

南奎自然要打叠起精神来应付。“不知两位客官想听什么曲儿?”

☆、第一百六十章

“拣你拿手的唱来就行。”楚寔道。

南奎闻声, 便低头拨起了琵琶弦,檀口轻启, “千古江山, 英雄无觅, 孙仲谋处……想当年, 金戈铁马, 气吞万里如虎。”

说不得南奎的嗓音柔媚, 又是经常练习, 这一管嗓子可是为她赢得了不少倾慕者。

一曲唱罢,南奎抬眼去看楚寔和季泠, 见这两人脸上都没什么动容的表情,自然有些失望。“两位客官可还有想听的曲儿?”

楚寔道:“你这一曲是跟着丽琦学的么?”

居然直接就说出了丽琦之名,南奎这才知晓这两位客人只怕同丽琦也就是如今的丽娘有旧。

“正是跟着干娘学的。”南奎道。

“你这一曲空有其音,却无其气势。今后还是拣些柔媚之词唱为好, 稼轩词你还是唱不出那个味儿。”楚寔说得算是想当不客气了。

南奎咬了咬嘴唇, 心下很有些气愤,正要反驳, 却听得背后有人道:“贵客说得好,南奎你下去吧,以后稼轩词就别唱了。”

南奎回头见是丽娘,却也不敢造次。她还是有些不服气地看看楚寔, 又往往丽娘, 临出门时又拿那双多情眼去看楚寔,这才跺着脚走了。

丽娘回身掩了门, 就跪下给楚寔和季泠行了礼。“奴家不知皇上驾到,无礼怠慢处请皇上责罚。”

“不知者不罪,起来吧。”楚寔淡淡道,“是阿泠想见你,所以朕才带她来的。”

季泠这才晓得楚寔压根儿不是来逛青0楼玩耍的,而是知她询问丽琦的事儿才带她来的。

“行了,你们女人家的事儿自己聊,朕出去走走。”楚寔说罢起身就走了,留下季泠和丽琦两人却是好一阵儿沉默。

过了片刻,丽琦才道:“不知娘娘想问奴家什么?”

季泠摇摇头,“我就是想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丽琦有些吃惊地抬了抬眼皮,不明白自己这样的人怎么就上了皇后娘娘的心。“如娘娘所见,奴家过得挺好的。虽说世人不待见,可却逍遥自在得紧。”

“那就好。”季泠点点头,“若是以后有什么难处,你可以让二哥给我带话,能帮你的我一定帮你。”

丽琦不解地道:“奴家与娘娘也只不过几面之缘,若说当初还有些缘分,如今却是半点也无。却不知娘娘为何对奴家如此关照?”丽琦心里想的当然不是江二文,而是楚寔。可看着情形,又不像是陈年老醋坛翻了的样子。

季泠笑了笑,“我若说就是想让你过得恣意一点儿,你相信吗?”

丽琦愣了愣,沉默片刻后却笑了起来,有一种松了口大气的那种轻松,“我相信娘娘。这天下人人都羡慕娘娘,可却不知道娘娘也有羡慕的人。”

这丽琦却是个很是自信的人。

“也不是羡慕,我就是喜欢你的决绝。”季泠道,她举起酒杯做了个敬酒的姿势,“当初你能拒绝的离二哥而去,我,我甚是欣赏。”

可丽琦却没举起那杯酒,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起来,低头自嘲地笑了笑,“奴,当不得娘娘这杯酒。”

季泠疑惑地放下酒杯。

丽琦抬起头道:“若当初换做是大公子,莫说为妾了,就是做个端茶递水的丫头,奴也是心甘情愿的。”说到底丽琦对江二文无情,她贪恋的不过是江二文给她的承诺和照顾,但当这种承诺一旦变质之后,她自然可以毫不犹豫地挥剑斩情丝。

“是这样么?”季泠也再没举起那杯酒,心想自己有时候真的喜欢把人和事想得挺美的。

丽琦恭敬地送了季泠出门,却见外面的庭院里,南奎正仰头同楚寔在说话,多情明媚的眼睛里有嗔、有喜、有怒、也有情。

南奎瞥见季泠和丽琦出来,很有些不好意思地将耳发往耳朵后别了别。

楚寔回身看向季泠,朝她伸出手柔声道:“说完了?”

季泠点点头。

南奎望着离开的那对璧人,知道他们出门上了马车才收回眼神,转头就看到了丽琦不认同的眼神。

“干娘。”南奎低唤了一声。

丽琦道:“去换身衣裳吧,今晚赣南侯家的二公子订了你的局,你好生打扮打扮。”

“干娘,今日来的这两位什么来头啊?”南奎并无挪步换衣裳的意思。

“别东想西想了。”丽琦没好气地道。

南奎娇嗔道:“干娘,我哪有东想西想,就是好奇,也不知什么情况,怎的有人来咱们这儿还带着女眷来。那是来找你的?他们找你做什么啊?也不对,应该是那位夫人找你什么事儿啊?”

“你的问题可真多。也不怕想多了未老先衰。”丽琦没好气地道。

“就是好奇嘛。”南奎抱着丽琦的手臂道。

丽琦看着南奎,就好似看到了当初的自己,她初遇楚寔时,也不过南奎这般的年纪。他喜欢她的琵琶,也喜欢她的歌,可那又如何?转眼还不就抛到了脑后。

“南奎,别仗着美貌就想太多。那位,不是你能想的。”丽琦正色道。

南奎却故作天真地道:“怎么了,干娘?做妾也不行吗?”

“今日和他一起来的是他的夫人,原配正室。”丽琦道。

南奎松开了抱着丽琦的手,捂着嘴道:“原配?怎么可能?看着还是差了不少岁数的。”

丽琦却没心思跟南奎纠缠岁数问题,“你觉得什么样的男子会带自己夫人到咱们这种楼子里来?”

南奎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只好摇头。

“只是因为他夫人想见我,所以他就带她来了。听明白了吗,只要她想要,他就会满足。”丽琦道。

南奎笑了笑,“他夫人的确生得很美。”可言下之意,却是她也不差,而且更年少。

丽琦叹息了一声,当初她也见过成康县主,那个像火一样的女子,南奎跟她比起来可差远了,但结局又如何呢?

“干娘,那他夫人找你做什么呀?”南奎的好奇心依旧没被满足,“莫不是陈年老醋打翻了?”南奎不是蠢人,她怎会看不出丽琦说起那位贵人时眼里的怅惘,必然是曾经有过一段才会如此。

丽琦反问道:“你觉得人家看着我有必要打发醋坛子么?”

南奎不说话了。

季泠从绮芳楼走出去,有些闷闷的。

“早知道你见了丽琦会不开心,我就不带你来了,原还以为能给你个惊喜。”楚寔道。

季泠却抬头望着楚寔,“表哥,伤过很多姑娘的心呢。”

楚寔抬手摩挲了一下季泠的脸颊,“若是都强加给我,那别说楚府了,就是三宫六院也塞不下她们。”

季泠知道楚寔这又是逗自己呢,她瞪了瞪楚寔。

“我这辈子,只想保护着阿泠不伤心。”楚寔低声道,“走吧,带你去明湖春吃饭。今年厨王大赛的状元就在明湖春掌勺。”

提及厨艺,季泠自然是感兴趣的,不过她却没同意楚寔的话,“表哥,不如去天街吧。我听说那边儿许多小吃,明湖春的话下次吧。”

楚寔打趣道:“阿泠,我发现你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这是要让我下次还带你出来是吧。”

“今日穿的男装,正好去逛天街。”季泠道,“我还记得跟着姨来京城的第一天,路过天街的时候,我都瞧傻了,半天挪不动步,把我姨都给气坏了。”

天街龙蛇混杂,自然是什么人都有,可季泠绝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傅三。

傅三自然也没想到会遇到微服出宫的楚寔,她一见到楚寔,就疯了似的冲上来,却被北原一臂挡在了圈外。

傅三跪下来就给楚寔磕了三个头,再抬头已经是泪流满面,额头红肿了,头发也乱了。这哪里还是季泠次次见着都雍容整洁的京城名媛傅三。

“求皇上开恩,求皇上开恩。”傅三不住地求道。

楚寔蹙了蹙眉,今日这微服之事已经彻底泡汤,他侧头看向季泠,季泠也正看着他。

楚寔倾了倾身体,季泠就将耳朵贴了过来,听他说:“下次再带你出来。”

北原迅速地驱散了旁边跪着的围观百姓,向楚寔请示道:“皇上。”

“找个地方吧,别让她在这儿跪着。”楚寔道。

很快,侍从就在附近找了个茶楼,将闲杂人等全都撵了出去,簇拥着簇拥着楚寔和季泠上了二楼。

傅三在他们身后颤巍巍地站起了身,说起来女人也是奇怪,都这等时候了,却偏偏会留意那些细节。

她看着楚寔转身,却没将季泠留在身后半步,而是伸出手臂轻轻揽着她,并肩往前走。那样的动作极其自然,自然得足以彰显他素日就是这般的。这和傅三记忆里,那并不怎么何人身体亲近的楚寔完全是两个人。

在雅间里坐下后,季泠不由侧头去打量楚寔。在她那些纷繁反复的梦里,傅三可曾是楚寔的妻子呢。

只是她嫁给楚寔后却没活多长,现如今成为崔夫人,却一直好好儿的。季泠的思绪渐渐发散了开来,总不能是楚寔克妻吧?想到这儿,季泠只觉得荒诞,她自己不是好好的么?

季泠回过神的时候,傅三已经在雅间内重新跪下了。

“傅氏,崔晓屡次诽谤新政,罪不容恕。不过太后念在楚傅两家往日的情分上,免了崔家妇孺之罪。国法不容亵渎,你求朕也无用。”楚寔道。

傅三还待再磕头,就被北原架了起来,“崔夫人,请吧。”

只是这话音才落,窗户上却突然有利箭穿破窗户纸的声音,有一支箭险险地从季泠鼻尖擦过,若非楚寔一把捉住她往后一拉,季泠小命可能就得交代在这儿了。

紧接着就有人持剑闯了进来。

这些人都是想着光复前朝的人,好容易等到楚寔出宫,被傅三一口叫破了身份,他们哪里肯放过这样的好机会,也顾不得组织周全,就杀了过来。

“兄弟们,杀了狗皇帝,给太后和皇上报仇。”有人持剑吼着。

虽然楚寔早料到宫外不太平,所以带的侍卫全是亲卫里最精锐之人,但此间狭小,难免有所误伤。

那些人不要命一般疯狂地攻向楚寔和季泠,楚寔一直将季泠护在身后和墙壁之间,难免就成了靶子。

眼见着北原一个没挡住,当先持剑吼叫那人一剑就朝楚寔刺了过来,那一瞬间季泠想推开身前的楚寔的,可他却定定地站在原处,所有事情其实都直发生在刹那,若他躲开了,那剑必然会刺中季泠。

季泠的尖叫声堵在了她的嗓子眼里叫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楚寔即将血溅当场。

谁知被吓得瘫倒在地上的傅三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和速度,一下子就朝楚寔扑了过来,为他挡住了那一剑。

只听得“扑簌”的长剑入体的钝声,楚寔伸手接住了朝他倒下来的傅三。

“皇上,求你放过崔晓吧。”这是傅三说的最后一句话。

虽然这看起来好似傅三用命换了崔晓一命,可季泠看得清清楚楚,在刺客的剑刺向楚寔的那一瞬,傅三眼里的惊恐,她是在替楚寔惊恐。

半夜里,季泠发起了烧,又开始做噩梦,先是梦见傅三嫁给楚寔,十里红妆,夫妻恩爱,后又梦见傅三为楚寔挡的那一剑。

迷迷糊糊间,有人握着她的手,不停地为她用冰凉的帕子敷额头和擦手脚,到了下半夜,季泠的烧总算退了下去。她睁开眼睛,就看见了楚寔担忧的眼睛。

“表哥。”季泠出声时,才发现她的嗓子哑得厉害,一说话就咳嗽。

楚寔将季泠扶起来,摸了摸她的额头,“烧可算是退了。”

长歌端了药进来,很自然地递到楚寔手里,楚寔舀了一勺药放在嘴边吹了吹,喂到季泠的唇边。

季泠没张嘴,她看着楚寔只觉得陌生,陌生到她忍不住开口道:“表哥以前都没喂过我吃药。”她的语气并不是那种受宠若惊的语气,而是打着打量。

“以后都喂你行不行?”楚寔哄道。

季泠没接话,转而道:“表哥,我是怎么了?”

“你是吓着了,喝了安神汤,过两日就没事儿了。”楚寔道。

季泠抬手摸到自己胸口,皱起眉头道:“可是我胸口为什么这么疼,表哥?”

楚寔愣了愣,然后将药碗转身递给长歌,“是伤着了么?我替你看看。”

中衣下雪白的胸脯上,一丝伤痕也没有,也没有类似撞伤的红印。楚寔往后推了推,替季泠合拢衣襟,“应当也是吓着了,所以觉得心悸才疼。”

季泠断断续续地发着低烧,等她彻底好起来,秋风已经卷着黄叶在呼唤严冬的到来。

今冬的雪来得特别早,早到没人预料到,天空就洒下了雪点子。

季泠已经很多年没看到过雪了,她兴奋地将手伸出窗外去接。长歌赶紧劝道:“娘娘,可仔细凉着,这病才刚见好呢。”

季泠却是没听长歌的,她索性大毛衣裳都没披就出了屋子,张开双臂去接院子里的雪渣子,“哎,怎么才这么点儿雪渣子,要是鹅毛片片就好了。”

长歌吓得抓了狐裘跟着季泠跑了出来,忙不迭地往她身上裹,“娘娘,可爱惜着自己一点儿吧。皇上为了你的病,把太医院那些老头子弄得听见个声儿就吓得发抖了。”

季泠被长歌的话给逗得“噗嗤”一笑,却也没拦着她给自己披狐裘。“我好多年都没见过雪了呢。”

“娘娘又哄我们呢,这京城年年都下雪的,娘娘怎么会没见过。”采薇在旁边插嘴道。

季泠被采薇的话给弄得一愣,她这才意识到,“咦,今年我怎么没睡过去啊?”

用午膳的时候楚寔回来,季泠问他道:“表哥,我的寒症什么时候好的呀?”

“什么寒症?”楚寔被问得一愣。

“就是每年冬天我不是都要睡过去吗?几个月几个月的睡。”季泠道,若非那般,她也不会没有孩子。

楚寔的手探到季泠的额头,“没发热了呀。”

季泠噘噘嘴,“表哥,我跟你认真的呢。”

“既是认真,那你为何还说胡话?哪有人几个月几个月的睡觉的,你当自己是蛇还是熊啊?”楚寔笑问。

“我没有吗?”季泠不信地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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