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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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朱弦替他说出了那个名字,“赵香川提到的‘与大司命、李如海密谋之人’里头,应该也有春梧君。他们这些中原的名门权贵,暗中勾结,以得道成仙做为诱饵,实则铲除异己……其实我还有一个猜测——得到叶皓遗体的不止是云苍派。恐怕这阵子中原出的各种乱子,有不少也与尸毒有关。”
“你是说,我师父炼制出来报复那些人的毒``药,反倒被他们拿来制造混乱、毒害他人?”
“我也只是如此推测,并无实证。”
未竟之言过于残忍,见凤章君面色铁青,练朱弦干脆主动改变了话题:“那接下来该怎么办?云苍肯定还在大肆搜捕你的下落,他们甚至可能倒打一耙,会对东仙源等门派说,是我们藏匿叶皓尸首,对仙尊下毒。”
“的确有这种可能。”凤章君以手附额,“我如今这般面貌,怕是不方便直接出面解释。不过,我与余掌门素来交好,她未必会听信春梧君的一家之言。”
练朱弦并不否认凤章君的判断,却提出了另一种可能:“刚才赵香川临走之前,说春梧君也在考虑讨伐法宗。余掌门可能不会相信是你害了云华仙尊,但是如果春梧君提议共同讨伐法宗,她恐怕不会拒绝……但如果真是这样,阿晴他们会不会有危险?”
“目前应该不至于。”凤章君理智分析道:“李天权是余蝶影的子侄,燕英也是东仙源备受器重的年轻一辈。有他们两个在,子晴不会有事。倒是我们应该尽快想些办法,将真相公之于众,以免春梧君在讨伐了法宗之后,又将矛头重新指向五仙教。”
这倒是提醒了练朱弦:“春梧君想要讨伐法宗。所以,他和妙玄子势必两立。如今,妙玄子在地下灵脉操纵石人,无论用意为何,肯定是以春梧君为首的那群人所不愿意看见的。”
“我们去找妙玄子。”凤章君做出了决定,“能够与云苍抗衡的,只有法宗。找到妙玄子,一切才有可能得到最终的解释。”
“好,听你的。”
练朱弦点了点头,却又眼神闪烁,欲言又止。
还是凤章君凑过去主动问:“你是不是还有话想说?”
“倒也不是什么要紧事。”练朱弦勉强笑了一笑,换了种试探的语气:“如果……我是说如果,所有的一切最终都尘埃落定了,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
凤章君垂下眼帘寻思了片刻,然后温柔微笑:“说实话,还没想过。真到那时候……不如就由你说了算吧。”
————
长夜转瞬即逝,窗外响起了啁啾的鸟鸣。考虑到白天人多眼杂,不宜出行,两人便干脆蛰伏在房内,只由练朱弦差遣些蛇虫鼠蚁出去站岗放哨,这一天倒也过得无事太平。
直到日暮西山之后,夜色逐渐笼罩了天地。二人这才悄无声息地出了门,离开小镇。
今夜浓云无月,旷野之上一片漆黑,只是偶尔能看见萤火虫从枯草丛中飞出,倏忽间又消失不见。
凤章君首先放飞了几只纸鸟,将这边遭遇的情况简单转述给玄桐以及林子晴知晓。而后,凤阙剑轻鸣一声,带着两道颀长的身影跃上了半空。
顾虑着练朱弦伤势初愈,凤章君敞开外袍将他拢入怀中。而练朱弦也反手将他搂住。两个人彼此对视一眼,仿佛同时下定了什么决心,一同望向西南。
——
柳泉城郊西北十余里,群山如冢,朽木相撑,泉流枯涸,鸟兽希声。空中隐隐透着一股肃杀死气。
借着头顶微弱的星光,凤阙剑翻过重重峰峦。凤章君轻轻拍了拍缩在自己怀中小憩的爱人,提醒他前方便是法宗地界。
只见三山环抱的谷底秘境中,赫然现出一座漆黑城池,塔阁兀立、鸦檐飞翘,檐下冷光点点,隐约还可听见招魂铜铃声声,如咽如诉。
如同中原其他门派一样,法宗城内亦禁绝神行之术。凤章君操控着凤阙剑一路缓慢下行,不一会儿便看见南城门外有一片异常亮光。
“那个人……好像是顾烟蓝?”
练朱弦首先注意到了,那片光亮似乎是一小支法宗的行列。为首之人黑发黑袍,坐在一匹白得有些飘渺的马匹之上——正是前些日子领了天魔劫火之刑的顾烟蓝。
“此时此刻,派顾烟蓝守在门外,等的除了我们还能有谁。”凤章君道,“过去看看罢。”
说话间,凤阙剑已然稳稳落在南城门外,只见那城门敦实厚重,甚至更胜过东仙源的未央城,而且城外还围绕着一圈死水,能够看出水池有法阵隐隐发亮。
城门前的小桥之上,顾烟蓝见远客已至,便迤然下马,抱拳施礼:“凤章君、练护法,宗主早已算到二位今夜会来,命我在此恭候多时。”
“哦?”事已至此,凤章君也不再避讳自己的形貌,大方展示在顾烟蓝的面前:“那么他也知道云苍峰上发生的事了?”
顾烟蓝依旧恭敬道:“但凡中原之事,没有什么是宗主所不知道的。即便中原之外,宗主也是算无遗漏。二位,请吧。”
言毕,立刻就有两名法宗中人牵着马匹上前——那竟是两匹若虚若实、隐约可以看见骨骼的灵驹,高健轻盈,绝非凡俗马匹所能相较。
二人分别上了马,跟随顾烟蓝进入法宗祖庭。
他们沿着纵贯南北的平坦直道前进,地面铺着黑沙黑石,沿途俱是造型诡谲的黑漆楼阁,浑厚古旧、死气恹恹。若不是偶尔还能看见几星灯光、几队巡兵,否则简直就和坟地没什么两样。
回想起凤章君年少时的悲惨往事,练朱弦不禁偷偷留意身边人的表情——凤章君沉稳依旧,但那微蹙的眉心与紧抿的唇角间依旧留有警惕。
彼此都骑在马上,相隔总有一些距离,练朱弦不知如何安抚对方。他想了想,干脆反其道而行之,与顾烟蓝攀谈起来。
“我看见城里有些地方堆着木材石块,莫非是要进行修缮?”
顾烟蓝倒也没有敷衍:“法宗虽名为宗派,但大若城池,其中不少建筑均已老旧,翻新修缮自然是常有的事。而且城内机关甚多,还请二位紧跟在下,不要走散才好。”
练朱弦又试探:“你可还认得我们?”
“不记得。我是凭借衣着容貌来判断二位身份的。”顾烟蓝答得平静:“不过,想必以前应该是认得的罢。否则宗主也不会让我来接引二位贵客。”
练朱弦追问:“你难道不好奇?”
“不好奇。”顾烟蓝摇头,“既然忘了,便有忘了的道理。在下此刻内心平静满足,并不期盼更多。有些时候,少就是多,得到也是失去。守住今日便已足矣。”
练朱弦点头:“倒也是,受教了。”
说着,他又去看凤章君,发现凤章君也正朝着这边看来,目光温和,眉宇之间的愁绪已然退却。
法宗灵驹脚程飞快,转眼间三人便已穿过漆黑昏暗的城池,却在气势恢宏的法宗正殿前拐了一道弯,径直往西北方向、荒凉僻静的园囿而去。
练朱弦与凤章君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隐约有了些预感。
果不其然,他们很快就被带到一处类似于采石场的宽阔空地前。只见光秃秃的岩地之上,五色引魂幡排布出了迷宫般的巨大法阵。似乎是依着从后往前的顺序,每一面幡旗上都有符纹隐隐发光,就像是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正在被默默地传递着。
“这里是什么地方。”练朱弦故意向顾烟蓝打听。
“说实话,我并不知道。”顾烟蓝摇头,“我只是受宗主之命在里头做些杂事……对了,前些日子我还在里头遇见了三位有趣的人物。宗主说,似乎是二位的朋友。”
那三个家伙果然被妙玄子看穿了,练朱弦默默苦笑,又问:“那我们现在是要去做什么、去见谁——这你总该知道的吧?”
顾烟蓝道:“还请二位随我来,宗主就在洞中等候。”
二人于是跟着顾烟蓝,沿引魂幡排成的阵列快步前进,不过多时便来到了山脚。果不其然,正是通往地下灵脉的入口处。
——
地下洞穴中的状况,大致与李天权等人早先的描述一致。洞口外的那些引魂幡中所传递的,都是法宗从各处揆集来的魂魄。在幽暗的地下洞穴中,法宗利用一种粗浅的咒术将魂魄灌注进入石人体内,从而制造出无数能够活动的“活俑”。
对于石人的来历,顾烟蓝倒也给出了解释——
“宗主说,这些石人都是玉清真王生前留下的。传说当年玉清真王离开天界之后,遍访天下名山大川,最后来到这处灵脉所在。他利用这里的石土制造了无数没有面目的石人,就是为了不断尝试,仿效当年古神造人的术法,为一个魂魄创造出新的肉身。”
“……尝试,创造肉身?”
跟随在他身后的练朱弦脚步微滞,顿时悟出了什么,将目光朝凤章君撇去。
正巧,凤章君也在注视着他,显然再度想到了一起去。
走在前面的顾烟蓝发觉身后突然安静,也回过头来:“二位有什么问题?”
“没事。”凤章君摇头,又问:“那玉清真王后来成功没有?”
“不知道。”顾烟蓝看向道旁那些尚未使用过的石人,“我只是听说,不久之后玉清真王就死去了。可是以他的能力,本应再活很多很多年的罢。”
说完这句话,三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
顾烟蓝领着二人又穿过了好几个洞厅,在他们的周围,已经被赋予了魂魄之力的石人们也逐渐汇成了河流。
练朱弦默默地做了个比较——所有这个石人,虽然既没有五官也没有头发,但是单看身高与体型,确实与自己极为相仿。
难道说,玉清当年还真是想要复活太素?而那也就是说,天人交战之后,太素的魂魄依旧落在了玉清手上……
他刚想到这里,只听前面传来一阵异响——相对狭窄的地下走廊已经到了尽头,前方是一座宽敞到有些不可思议的巨大洞穴,林立着高低错落的粗大石峰。
毫无疑问,这里就是阿晴他们详细描述过的“洞厅”了。
顾烟蓝脚步不停,领着凤章君与练朱弦在熙熙攘攘的石人之间穿行,很快就在一座不算太高的石峰前停下脚步。
他用手指了指头顶远处:“二位可以从此处继续上行,宗主就在最高的那座石峰上等候。宗内诸事繁杂,请恕在下失陪。”言毕又低头施礼,接着便转头离去了。
练朱弦抬头观察面前的这座石峰,除去顶部较为平坦之外,再无其他特别之处,唯独在崖边架着一座古旧悬桥,与另一座更高的石峰相连。
二人踩着悬桥走了过去,发现这第二座石峰顶部要宽敞许多,甚至还耸立着一座半倾圮的破旧石屋。透过黑黢黢的门洞,隐约可以看见里头还有一些东倒西歪的容器与木架,显得杂乱不堪。
“这里像是库房。”凤章君做出了推测,他感觉与殷山上师父用来存放天材地宝的房间有些相似,或许殷山上的部分宝贝,原本就属于这里。
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找到妙玄子,他们并没有对废屋做太多关注。拐过一个小弯,又是一道悬桥出现,指向更高的石峰。
接下去,他们又经过了七八座石峰,几乎每一座峰顶都有建筑。有几间显然是库房、还有一些则是丹房和书库。
若是刚才顾烟蓝所言非虚,那么玉清真王应该曾经在此隐居,专心致志地研究着再造太素肉身的办法。
不知不觉间,两个人已经登上了离地三十余丈的高空。地面上的石人已然渺小如同蝼蚁一般。然而,妙玄子依旧不见踪影。
“看那边。”
练朱弦将手一指,越过近处的石峰,隐约可以看见更远的高处有一座石亭伫立,檐下银纱飘拂,十分惹眼。
妙玄子想必就在那里。
及至到了近前,练朱弦这才发现石亭远比想象当中更加高大宏伟,几乎就是一座小楼。不知何种质地的银纱从檐上垂下,历经数千岁月依旧光亮如新,甚至可以辨识出上面隐现的符文。
那是一种古老的符文,虽然早已不再通行,但练朱弦勉强能够释读出一点含义:祈福来世、相依相随——更像是一种美好的祈愿。
“阿蜒。”凤章君突然轻唤一声,握住了练朱弦的手。
练朱弦也以小声相应,与他五指紧扣。
二人共同踏上最后的十余级石阶,发现石亭之中并没有妙玄子的影踪,反倒伫立着一座足有两人余高的巨大石椁,竟有几分眼熟。
“上面好像有浮雕。”练朱弦走上前去。
比起五仙教密室外那些早已风化不清的浮雕,眼前的石椁依旧保存完好,仿若昨日才被放置在石亭之中。也正因此,练朱弦几乎立刻就辨认出了那个衣袂飞扬、仙气凛然的颀长身影。
“……那是玉清真王?”
证明这一点的,并不仅仅是仙籍印。浮雕上的那个人,无论身材还是容貌,都几乎与凤章君一模一样。
在那凝固的画面里,玉清真王的周遭并没有任何人物或者场景,他站在一片虚空之中,双手似乎捧着什么物体,只是不成形状,倒更像是一团小小的“云朵”。
并不明白这个画面意味着什么,练朱弦与凤章君同时迈开脚步,循着石椁上的浮雕继续观察。
华美的建筑物出现了。在一座比云苍的归真殿更加宏伟的宫殿内,耸立着一尊高大的鼎炉。那朵小小的“云朵”被送入炉中炼化,炉外有数十名男女仙人严加看守。
而在下一幕画面里,鼎炉已然开启,可炼出的却并非妙药灵丹,而是一个长发蔽体、姿容俊美的青年,可眼角眉梢之间,全是懵懂与无辜。
练朱弦默不作声,凤章君虽然同样没有说话,却伸出手去,轻轻摩挲着浮雕小人的脸颊。
“不太对劲……”练朱弦小声喃喃,“按照五仙教中壁画所描述,太素应该在脱离混沌之时便已是人类之姿,怎么和这上面说的不一样?”
“在中原某些门派的传说里,太素还是一个人面兽身、头上长角的怪物。”凤章君答道,“最真实的那一刻永远留不住。流传后世的总是各种各样的加工与想象。”
他们继续沿着棺椁缓缓绕行,浮雕场景如同画卷徐徐展开。
走出鼎炉的太素,披上了高贵衣袍,戴上了奇珍异宝,如同人偶一般,留在了玉清真王身边。
在那株逐渐成长的忘忧树下,玉清真王教会了他说话、识字、传授了他各种天地之间的智慧与知识。
而太素则像是普天下所有初心之人一样,安心依偎在保护者身旁。
如此场面,似乎一派温柔静好。然而练朱弦却皱起眉头。
“他把他藏起来了。就像关一只笼中鸟,”
他伸手拂过太素的颈项,那里有一枚雕刻着咒文的项环。
“太素不能离开玉清,他没有真正的自由。”凤章君道出了项环的含义。
浮雕中的太素是平静甚至愉悦的。或许对于一个从出生起就被豢养、不知自由为何物的宠物而言,这种愉悦无可指责。然而在旁人眼里,却显得有些可笑。
凤章君偷偷地看了一眼练朱弦,而练朱弦却似乎什么也没想,从容地迈开脚步。
玉清和太素的身影从浮雕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群古仙的背影,他们群集而来、气势逼人。
而在他们对面,半空中悬浮着一座岛屿般的巨岩,岩上亭台楼阁依稀可辨,而最醒目的还是那棵巨大的忘忧树。
“玉清就是把太素私藏在了那座浮岛之上。”练朱弦已经读懂了画意,“其他的古仙得知了消息,找上门来要求玉清交出太素,然后……”
“然后,他们就瓜分了太素的身体,将他的尸块当做精进修为的道具。”凤章君沉声道。
浮雕画卷继续延伸,玉清与太素的身影再度出现,却没有了之前那种从容安稳的感觉。
太素的项环被取下了,这是玉清亲手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随后,懵然状况外的太素在一只玉狐的引领之下,被送离了仙界,生平头一次降落在了尚处于洪荒蒙昧之中的人间。
“玉清为什么放他走?”练朱弦小声问道。
“也许是不希望太素之力为他人所用,继而撼动自己在群仙之中无上的尊荣。”
凤章君首先给出一个较为中性的推测,顿了一顿,又接上自己的真实想法:“又或者说……他对太素,动了真心。”
第120章 鼎炉的真相
事到如今, 当年之人的所情所想已经不再重要。两个人继续向前走去, 发现前方的浮雕又与五仙教密室里的内容一致起来——
秘密逃离了天界的太素,隐遁至人间的山泽之中, 并在这里得到了古神的眷属——精魅与妖怪们的支持与拥戴。也正是从眷属的口中, 太素开始了解这个世界的另一面, 发现了那些玉清真王从没有、也绝不会主动坦白的真相。
与此同时,来自上界的追踪也一刻不曾停歇。古仙们是狡猾的猎手, 也是贪婪的野兽。而太素则是他们无论如何也要吃到的无上美味。
起初,太素只能跟随眷属辗转流离、四处奔逃。也因此品尝到了担忧、悲伤和恐惧的滋味。不过很快, 他回想起了玉清真王传授的古仙智慧, 开始尝试加以运用,不仅为了让眷属们得以全身而退,更是为了反抗。
其后数百年, 仙与神之间爆发了旷日持久的激战。就连久已不理征伐之事的玉清真王也被迫卷入其中。
浮雕画卷的下一幕, 便是两军对垒,玉清与太素再度重逢。
那是一个极端微妙的场面——浮雕中的其他人物全都没有五官。唯独只有玉清与太素被刻画得栩栩如生。
分明相隔着十分遥远的距离,可他们却彼此凝望着, 目光之中再无其他。
既非友人, 也绝不是敌手, 在那次特殊的重逢之后,玉清与太素又开始了私会。
每当月光皎洁的晚上, 他们分别在两只玉狐的引领下,来到既不属于古仙、也无精怪出没的人间秘境。
在那酷似五仙谷的世外桃源里,他们曾经为了过往之事而爆发激烈争执, 甚至拳脚相向以发泄胸中的愤懑。
然而当最初的怒火熄灭后,他们还会继续争论、交流,彼此吸引、彼此肯定,彼此需要。
忘忧树下的指导和顺从早已成为了历史,但另一种更为对等、也更为深刻的关系,正悄无声息地建立。
然而,两个人的夜会并没有改变战局。最终的一切,还是要落回到无情的现实当中来。
纵使太素的降世短暂提升了己方士气,但是古神的衰落已成定局。天人之战到来了。
兵燹燎原、白骨塞川,古老的神祇与他的眷属们最终被人和仙踩于脚下。而太素——这个受到万众觊觎的高贵猎物,也最终落入了猎人之手。
练朱弦的脚步停滞了,他的目光像是撞上了什么不可逾越的障碍物,一下子瑟缩起来。
浮雕上,那个与他几乎一模一样的身影,已经成为了一具冰冷的遗体。心脏的部位空空如也。而那些没有面目的古仙正在肢解着余下的部分——割下头颅,拆下手臂与腿,掏出脏器……分明是无声凝固的石雕,却又充满了扭曲和癫狂。
同样凝视着这惨烈的一幕,凤章君却一语不发,只轻轻揽住练朱弦,落下安慰一吻。
伴随着这一吻,练朱弦终于张嘴呼出了一口薄气。然后他探出指尖,从那被割下的头颅开始,慢慢向前方滑去。
前方又是另一个场景——玉清真王抱着一只玉匣,悄悄离开了巍峨壮丽的天上宫阙。无人为他送行,身旁只有两只玉狐,一左一右,垂头丧气。
紧接着,人间险峻雄奇的山水在石棺侧面缓缓铺展开来。但无论是浩瀚海疆还是孤烟大漠,总少不了那个孤独却又坚定的身影。
在不知道多长的时间里,玉清真王踏遍天南海北,最终来到了这片灵脉所在。在这里,他制造出了无数石人,又利用各处搜集得来的天材地宝,日复一日尝试着想要完成心中夙愿。
但是显然,他的心愿没有成真。
练朱弦与凤章君已经绕着巨大的石棺走了一圈,而浮雕所讲述的往事,也到了结局。
玉清打开了从天上带来玉匣,双手捧出了一颗不再跳动的心脏,送到嘴边,一口一口地吞下。
“唯有禁得住最残忍考验的人,才能百世厮守、得偿所愿……”
练朱弦突然回想起了缓缓消失在湖面上的碧蓉姑娘。心中涌起了一股无法形容的复杂感觉。
浮雕最后的画面,是玉清真王封闭了整条地下灵脉、将自己与玉匣一同关进了石椁之中,陷入长久的沉眠。
“阿蜒,一切全都过去了。”凤章君的声音,贴着练朱弦的脸颊传来。
不知不觉间,两人又转回到了最初的浮雕前。看着手捧混沌的玉清真王,练朱弦陡然想起了什么。
“还记得我们在西仙源水月宫里见过的大石椁么?那石椁里头没有棺木,却是一个暗道,通向悬满巫女手指的高塔……”
“记得,和眼前的这座石椁很像。”凤章君推断道:“现实中的水月宫内并没有石椁,那应该是神女结香创造出的梦境幻象。所以结香极可能曾经亲眼见过这口棺椁,甚至知道玉清与太素的秘密,因此试图透过那场梦境,向我们传达一些信息……”
正说到这里,一道冷峻的声音出现在他们身后。
“当年太素身死之后,玉清真王以自身一半修行为代价,换得看守太素遗体的女仙结香私下相助,这才得以取走太素的心脏与残魂离开天界。此后,结香获得的力量又为其他古仙所觊觎,最终怀抱太素骸骨所制成的法华镜,在西仙源陷入永眠。现如今,你们又亲手将结香解放,也算是了结了一番因果。”
二人循声望去,发现方才遍寻不着的法宗宗主妙玄子,正负手站在石亭一角。
凤章君立刻将练朱弦护住,可是练朱弦并不紧张。
“我不明白。”他径直朝着妙玄子抛出了疑惑:“为何玉清真王放弃了继续复活太素的计划?毕竟,就连怀远那样的人,都锲而不舍地希望找回曾善,难道以玉清真王的能力,就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
“你所说的小事,这世上无人能做到。”
妙玄子摇头,继而抬起手掌在眼前一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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