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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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术断断续续闷声不吭哭了一路,在皇城门口又心惊肉跳了一番,等马车真的到了大理寺门口的时候,她是手软脚软,整个脑袋也头眼昏花的——这时候,白术才隐隐约约明白过来,其实从骨子里她到底还是个妹子,没有那些个雄性生物那把硬骨头。

当年那曲朝歌奉劝她不要入锦衣卫的时候,用的就是这么一句“女娃还是不合适锦衣卫这职位”,没想到最终居然还是被他一语成谶。

白术正呆愣在原地胡思乱想,而这个时候,马车的帘布被人掀起,伴随这一阵凉风吹入,君长知那显得有些不耐烦的声音响起:“下车,还赖在上面做什么。”

白术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马车早就到了,这会儿众人都纷纷下车下马在旁边候着,就她个囚犯却像是老佛爷似的坐在车上不动如山——也是讽刺得很。

白术连忙站起来,因为动作太急手脚又因为心里虚着软成泥巴,下马车的时候她脚下绊了绊险些摔了个狗啃屎,好在这个时候君长知在后面拉了她一把才不至于丢脸地扑地上去——只不过一路上就发扬了各种不温柔精神的大理寺卿这会儿依然很不温柔,当白术在地上站稳时,后者立刻缩回了手,似乎相当嫌恶一般。

这在白术本来就已经相当脆弱的幼小心灵上又捅上了无情的一刀。

拧了拧脑袋,不敢去看君长知,所以索性看着这会儿站在大黑马边的纪云,后者皱了皱眉,看着自家徒弟一副可怜兮兮瞅着自己的模样欲言又止,几次想要干脆将人抢回都尉府关起门来自己处理,但是碍于现任大理寺卿是这个难缠的君长知,他最终也只是无奈对白术道:“二十八,你方才可是有说过,给西决的图纸是假的?”

“……是。”白术像是抓住了跟救命稻草似的,连忙点点头。

“我们方才在门外守着,隐约是听见他展开了设计图,还问了你几个问题的,你们对答如流,也不像是图纸有问题的模样,”纪云又微微蹙眉,“倘若你给他的是假图纸,他那等聪明人,怎会看不出来?”

白术:“……”

这个问题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说上三天三夜——首先让我们从一因为工作关系对于现在枪械有一些了解的大龄穿越女青年穿越到大商国成为一个黄毛丫头的故事说起……当然,在说故事的过程中,你得保证不恼羞成怒一巴掌拍死我,也要保证在听完了一切之后,不会把我当妖怪一把火烧死我。

当然,我知道以上两点你们都办不到。

所以还是算了。

白术定了定神道:“以现在的铸造水平,他做不出那个火铳。”

纪云皱眉:“那图是真的?”

白术摇摇头,回答得显得有些模棱两可:“做不出来的东西,就是假的。”

白术说完这句话,就被华丽丽地拎回了大理寺单独的牢狱之内——这时候她才知道,不同于都尉府这个专门搞情报的部门,大理寺是专门审犯人用的,所以他们的牢狱比都尉府的地下牢狱更加宽敞,更加阴冷,更加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鬼气森森,白术看了看挂在墙上的刑具,然后绝望地发现,大理寺对于用刑这方面,比都尉府的花样更多——

比如一个看上去是进行铁板烧的大铁盘,旁边还放着的一大桶油证明了白术的猜测,只不过牢狱不是吃饭的地方,所以不会有人把洋葱青椒往那个大铁盘上放,会躺在上面的,只会是犯了事还嘴很硬的犯人。

又比如白术看见了放着枷锁的房间,造型上跟她身上挂着的没什么区别,但是那些枷锁的内部接触人体的那部分都是锋利的尖刺——还有非常匪夷所思的钢铁柜子——白术怀疑这是大理寺从外邦引进的新技术,因为那大铁柜子里面全是刺刺的造型真的太像钢铁处.女刑具。

再比如,某一个牢狱里放着一张铁床,铁床上放着一把金属钢刷——白术一眼看过去,虽然那铁床擦洗的干干净净,但是还是让她不幸地看见了床脚没仔细擦干净的成年血液,钢刷上还挂着干煸脱水的肉,白术希望那是猪肉,但是她知道,猪肉不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各式各样百花齐放不带重样的大理寺牢狱,看得白术醉得路都走不动了。

还是君长知在她背后推了她一把,用嘲讽的声音问了句:“一副看花了眼的模样,是不是各个都想试试?”

白术苍白着脸回头看了君长知一眼,心里琢磨的是现在坦白从宽还有没有用——想了想又发现现在坦白似乎也晚了,这些人已经认定了她将真正的设计图送到了西决的手上,这会儿再老老实实地说自己是女的,除了罪加一等再挨一顿胖揍后,她捞不着一点儿好处。

人家也不会因为她是女的就下手轻一点。

咬紧了了后槽牙跟着君长知往最里面的房间走,最终他们在一个稍暗的房间外面停下,不等君大人说话后面已经有大理寺的狱卒上前打开了门——听见熟悉的金属门锁撞击的声音,白术这才掀起眼皮子看了一眼,发现房间中也就是普通的刑具——几把鞭子,烙铁什么的,基础配置,跟都尉府的倒是有些相似。

白术走进这间牢狱时,还显得有些恍惚,曾经她似乎也为了审犯人走进过这样的房间——只不过当时她跟着一大群在职锦衣卫在后面打酱油,看着人受刑,太血腥了受不了就出去吐去了……现在换她自己上,而且还扮演的是犯人的角色。

人生果真就是大起大落,世事无常。

两个狱卒上来想要将白术抓到那十字架形状的架子上挂好,却还没来得及碰她便被君长知挥着手赶了下去,其中一个狱卒愣了愣,转过头试探性地叫了声“君大人”,君长知沉默半晌没说话,反倒是转过头对白术说:“你还有别的话要说么?”

白术想了想,只是破显得有些重复说了句:“那设计图是假的,你们追到西决看看就知道,要么你们给我纸笔,我将那设计图照着原样画下来与你们看便知。”

说完之后,感觉到一室沉默,抬起头果不其然见君长知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心猛地往下沉了沉,随即摇摇头道:“除此之外,没了。”

当后面俩狱卒上来将白术挂在刑架上时,白术的大脑里一片空白,只是沉重的金属铁链擦过手腕时带来麻木的冰凉触感,此时此刻,白术满心都是茫然,心想着刚才君长知那片刻的停顿究竟是不是在给她最后一次机会——但是她什么都说不出来,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好,所以,她就这样将君大人赏赐给她的最后的机会弄丢了。

他们不信她。

哪怕她有机会,将给西决的设计图原样画一遍,他们也不会相信这就是她给西决的那一份图纸——有些时候人很奇怪,在没有别的选择的情况下,他们选择自己听见的或者看见的——白术表示相当理解,换了如果是她她也会这么做的,整件事情就是这么奇了怪了的似的因为各种巧合走进了死胡同里,而她,站在中心,知道所有真相,却因为没有人证也没有物证,百口莫辩。

那些狱卒将白术挂好,又想上手来取她腰间的绣春刀,这会儿不知道怎么的便想到了当年曲朝歌说的“刀在人在,刀亡人亡”,一直蔫儿吧唧随便折腾的锦衣卫像是猛地从噩梦中惊醒了似的,急急地挣扎了一番,哪怕是被束着手脚,却还是拼命地拧着腰不肯让那狱卒碰她腰间挂着的绣春刀——

因为那绣春刀用了特别的方法挂在腰间,想要取还真不那么容易取,再因为白术本人也不肯配合,一把刀愣是弄得那动手的狱卒满头大汗都没弄下来——再加上想到顶头上司还在后面看着,狱卒也是恼了,冷不丁一巴掌对着白术就抽了一下来。

“啪”地一声,响得惊天动地。

白术只感觉到右边脸颊一阵哗啦啦的疼痛传来,像是连下颚骨都被打得错了位——换一般的小姑娘被这么打了一巴掌恐怕就嚎哭开来了,她也以为自己会想哭,然而没想到的是,这会儿她却仿佛真的被疯狗上了身似的,不想哭,反倒是胸腔之中燃烧着熊熊怒火,一双眼都因此而烧得通红,肿着脸,冲着那狱卒吼出了一声中气十足的“滚”!

那狱卒被她这么一吼,愣是吼得手一抖下意识地后退了三步。

这时候白术还恶狠狠地瞪着他,呲牙咧嘴的,就仿佛刚才他碰的不是她的刀,是她的命根子似的。

片刻死一般的寂静。

这时候,在场的众人才反应过来,哪怕是幼年时期的鹰犬,它本质上来说,还是一条鹰犬。

凶悍得很。

君长知拢了袖子在旁边冷眼看着,此时那狱卒似乎被他的目光扫得浑身发冷,在君长知与白术之间犹豫了下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要去招惹刑架上的那个——再怎么凶,她好歹也是手脚被束住的那个。

然而当那狱卒刚刚上前,还没来得及碰到白术,刑架上又传来一阵哗啦啦的铁链响,与此同时,那狱卒终于听见君长知那不冷不热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碰不了就别碰了,本大人亲自来便是。”

☆、第九十九章

目测明儿皇宫里就会传出谣言:大理寺卿君长知除了查案办案审犯人之外,还有一个别的附加功能,那就是“□□恶犬”。

众人纷纷散开,君长知淡定一步上前,然后奇迹就发生了,那上一秒还呲牙咧嘴见谁咬谁得了狂犬症的狼似的矮子锦衣卫,这会儿忽然就变成了哈士奇——蔫了吧唧可怜兮兮地看着君长知伸手将她腰间的绣春刀拿下来,又摸了摸将她腰间的腰牌摘下来,期间她还象征性地躲了躲——

君长知道:“躲什么?”

白术道:“痒痒。”

君长知道:“忍着。”

顿了顿又问:“身上还有什么?”

白术摇摇头道:“没了,衣兜里还几个铜板算不算?”

当然算,于是君长知伸手去摸——白术就看着那又白又漂亮的手向着自己的胸这边伸过来,虽然是旺仔小馒头可是那他妈好歹也是胸啊,赶紧“唉唉”了俩声躲了躲——君长知缩回了手,掀起眼皮子淡淡地扫了眼这会儿事到临头还要财迷的小鬼,忍不住开口嘲讽道:“这点钱你带着能在黄泉路上买粮食?”

白术:“……”

两人之间的气氛和谐得就像是过家家似的——要不是现在其中一个被五花大绑绑在刑架上,人们一点也不怀疑他们到底是来干嘛的……狱卒看热闹看够了,也不想在这继续瞎狗眼,君大人怎么审犯人他们也没权管对不对?所以索性就就纷纷拿了笔墨纸砚在他身后,放下一群人就出去了。

就留下个负责记录的官员一屁股坐下,今儿个上职的主薄姓孙,年约四十有五,此时只见他麻利地刷刷在一崭新的卷宗上记录下年号月日,随即便悬腕,手中笔虚空于卷中之上,只待不远处大理寺卿亲口问话——

此时君长知沉默半晌,转身取过鞭子按照规矩浸湿了盐水——原本到这一步还算一切正常,却没想到君长知重新回到这跟前,盯着面前的锦衣卫沉默了一会儿,语出惊人道:“衣服脱了罢,免得稍后布料弄伤口里,清理时候再遭一番罪。”

白术:“…………”

孙主薄:“…………”

在白术极度无语之间,孙主薄抬起衣袖擦了擦自己额间的汗,也不知道是在惊讶自家大人如此“体贴”的好,还是在惊悚他这般孟浪的话好,哪有上来鞭子还没落下去,就商量着问犯人要不要脱衣服的,而且还是“商量”,要放了平日,直接扒了也就罢了。

正当孙主薄蛋疼之时,却没想到那锦衣卫更是要雷死个人似的问:“你就不能不打我?我真没什么好说的了。”

君长知:“你什么都没说,怎么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白术想想好像确实是这样,不过她没什么好说的也确实是事实,于是沉默下来,顺便这会儿她被吊得高,目光轻易便从君长知的肩头越过看见了坐在他们身后的主薄,这会儿已经是这位大叔第三次捞起袖子擦额间的汗了。

君长知见白术不说话,索性用手中那粗糙的、泛着刺鼻血腥气息的湿漉漉地鞭子轻轻挑起面前那小鬼的下颚,淡淡道:“时间,地点,人物,结果,动机,以及同谋。”

白术想了想:“今天,胭京楼,我和西决——你们都看见咯;图纸给他了,假的——不过你们不信;同谋没有,神兵营的张大人不知道我拿了他的图纸,那家伙最多算是……卖国未遂?”

“你倒是‘遂’了?”君长知讽刺道,“还挺骄傲的是吧?”

这语气隐隐约约听得出一点儿怒火在里面,白术不敢随便乱答,索性沉默,片刻之后,感觉到在她下颚磨蹭的那显得有些粗糙的鞭子拿开了,与此同时,君长知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还漏了个动机,你什么时候跟那西决勾结上的?他承诺与你什么好处?”

“……”突然被闻到了重点,白术咬紧了牙,摇了摇头,吭吭哧哧地说出一句,“他承诺给我黄金万两,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白术话语刚落,就刚感觉到君长知放在她身上的目光变得更加轻蔑了些:“下半辈子衣食无忧?这是要娶你过门谈聘礼呢?”

白术无语,与此同时,她看见在他们身后,孙主薄第五次举起袖子,擦额间的冷汗。

孙主薄道:“君大人,这个,这个不用记了吧?”

君长知头也不回,唇角微微轻启:“不用。”

孙主薄点头如捣蒜:“好好好。”

白术无言。

——如果要追根究底,这整件事跟天德帝也脱不了关系,要不是这个作死的皇帝非要折腾事情出来整都尉府,他们都尉府也不至于派卧底进花楼去探听消息,白术也不至于跟西决近距离接触,最后,也就不至于被揭穿以至于被要挟……

但是她当然不能说这全他娘就是那皇帝的错,所以这会儿只好咬紧了后槽牙,低头装死——然而她在都尉府千学万学学了许多本事,却并没有哪个人教导她撒谎,所以这会儿君长知见她面部肌肉忽然紧绷,就知道其中肯定有什么不对,又连连逼问了几遍,却还是咬着牙什么都不啃说——

而此时,君长知似乎也终于没了耐心,手中长鞭轻轻一甩,伴随着“呼”地一声轻响,长鞭落在白术肩头上,那本来就并不是什么上等布料的侍卫服自然应声碎裂,露出底下带着血痕的白皙皮肤——这些日子在都尉府养得那真叫个白白胖胖无比水嫩,这一鞭子下去,君长知明明都还没怎么使力,居然就皮开肉绽成个不规矩的伤口形状,鲜血直流。

白术痛得闷哼一声,两眼发黑。

“既然你说有黄金万两,那想必之前必然给予了你部分‘订金’?”君长知微微挑眉,目光从那被是裂开来的衣服上扫过,后者就像是感觉到了他的目光似的,猛地往后缩了缩,也不知道是不是拉扯了伤口,这会儿又发出一声痛呼。

白术垂着头:“没订——”

话还未落,又是“啪”地一鞭子落下。

痛得她想骂脏话。

除了上次给狗皇帝“挡枪子”那次受伤过后,白术好久没受过这等摧残了,相比之下那次似乎还要更痛些,不过那好歹在外人眼中看着算是光荣的事儿,现在……就算她在这被抽打至死恐怕也就落下一句活该罢了。

“都尉府出来的应当都不是傻子,我也从来没见过你们的人是办了事才找事主收钱的,到你这儿突然就破了例子了?”

君长知双眼充满了平静,说话时也是平静得像是激不起一丝波澜,而此时,白术身上又是刷刷地落下几条鞭打的痕迹——那大理寺的刑具可不是闹着玩的,几下下去,新伤叠着旧伤,没一会儿她上半身的神色侍卫服就湿漉漉的一大片,原本的深红色这会儿被血染成了褐色,白术一张脸也是惨白得像鬼,刚开始还能勉强硬撑着,这会儿已经浑身脱了力气,若不是那沉重的镣铐将她绑在架子上,她恐怕早就跌地上去了——

君长知冷眼看着她:“你在央城,说来说去不也就那一个亲人?你若不说,我便去问银瓶,她倒是与你不同——”

却不料话还未落,便看见那之前蔫儿吧唧的人忽然抬起头,皱着眉深深地瞧了他一眼——这一眼反倒是将君长知还未说完的话堵了回去,顿了顿,片刻之后便听见那被抽了几鞭子后不剩下多少力气的锦衣卫道:“你别跟她说话。”

“……”

什么叫你别跟她说话?

这话怎么听都觉得奇怪得很。

君长知微微挑起眉道:“她是本官府上的下人,本官与谁说话,还用得着你来管?……不过你也不用嘴硬,这会哪怕不用我提醒,纪云恐怕已经去翻你平日里去过的地方摸过的东西接触过的人,你那点脏钱,怕是藏不住。”

白术先是满脸不屑地嗤笑了声,心想你他娘要是能从老子的柜子里翻出黄金百两那才是见了鬼,这会儿正对君长知冷不丁又提起牛银花刺激她满肚子怨气,身上的伤口又是火辣辣的疼痛,正想抬起头出言嘲讽他两句,却在开口的前一秒,猛地想起了自己的柜子里有什么东西……

锦衣卫的柜子都是各自独自分开的,里面放一些私人的东西,没人配一把小锁。平日里若是没有本人允许,肯定不会有人擅自强行打开偷看——再说,本就没什么好看的。

但是白术的柜子就不一样了。

自打前段时间,她来了那玩意之后,她柜子里的内容……一直很精彩。

正当白术怔愣之时,像是将她的表情理解成了“心虚”,君长知冷笑一声转过身去,扔了鞭子,便从旁边方才狱卒升起的铁盆里拿起一块铁烙,那烧得通红的铁牢让白术脸色一变,心中慌乱也来不及再思考自己的柜子的事情,而此时,就见君长知伸手拉扯她的衣领,“撕拉”一声就是扯下一大片,还连带着和血混肉的身上的衣料,白术痛得头皮发麻,却感觉到一阵凉风从胸部以上颈脖以下露出一大片白花花的肌肤上吹过,她顾不上痛,低下头去,这才发现被君长知动手这么一撕,隐隐约约露出了一点儿束胸的边缘。

换了往日,白术就要大叫流氓了。

君长知却手下动作一顿,微微蹙眉,将手中的那烧得通红的铁烙往火盆里一扔,伸手像是要将白术的衣物彻底撕开,白术倒吸一口凉气,想要叫那准备动刑的人住手,却在此时,听见地牢外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守在外面的狱卒的呵斥声中,纪云火急火燎的声音响起——

“老子是锦衣卫正指挥使纪云,闪开!里面的人皇上要见,你什么狗东西敢挡老子的道儿!”

作者有话要说:10月4日外出,10月15日回归,期间更新比较飘忽,可能隔日更可能隔二日更、

☆、第一百章

白术一愣,而此时,君长知自然也是听见外头锦衣卫指挥使闹出的动静来,微微一愣后、转过头看着白术似笑非笑道:“我便猜着你们的人不会放着你不管,这下倒是好,一群狗急了想不着法子就真的跳起墙来,连圣旨都敢假传。”

君长知这话的声音不高不低,却是正好能够叫在牢狱外一通发威、为难了大理寺的衙役这会儿走进来的纪云听见。

只见那之前眉头紧锁、脚步匆匆的锦衣卫指挥使闻言脚下一顿,之前脸上挂着的焦虑神情瞬间一扫而空,站在白术他们三五米开外的地方,忽然笑道:“假传圣旨?怎的,这是君大人拿了我府上的人不满足,现在连我都想一块污蔑上了不成?”

白术转过头去看,却看见自己不远处纪云拢着麻香色飞鱼服原地站着,一双黑亮的眼睛就是笑吟吟地瞅着君长知,然而那笑意却并未达到眼底。

仔细一瞧,居然品出一点儿让人胆战心惊的味道来。

就连平日里跟纪云走得极近的白术都难免被他这皮笑肉不笑,山雨欲来的模样吓得够呛——然而君长知是什么人?论性格恶劣,他说自己是大商国第二,就没人敢说自己是第一的主儿,所以这时他只是淡定地拢着袖子一脸平静听纪云咄咄逼人,脚边扔着沾满了白术得血的鞭子就像那玩意只是恰巧出现在那里他从来没有碰过它似的,耐心地听纪云嘲讽完了才淡淡一笑道:“不敢,瞧纪大人说的,本官也只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

“那便放了二十八,让她随我走一趟,大家都是为皇上办事的人,君大人也不想纪某难堪吧?”

纪云一边说着一边将视线漫无目的地到处都转,奇怪的是,却偏偏并没有看向白术——准确地说,最开始他刚下地牢时的余光便是往白术这边看了一眼的,白术只感觉他的目光从她被君长知撕破的衣领上一扫而过——

然后…………当时纪云脸上的表情很精彩。

就好像他亲眼见证刚才白术和君长知两人没穿裤衩躺在一张床上似的。

“……”想到这里,好不容易有了喘息空间的白术居然又做出个令人匪夷所思的行为——她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胸。

然后一脸微妙地抬起头来。

一大片暴露出来的肌肤也是醉得不行,她觉得撇开自己平胸不说,现在,她一身的血,明明这才是重点……

不仅全身是血,还他娘的很疼。

但是在场的所有人似乎都不认为这是问题。

君长知的眼里只有纪云:“倘若是真,本官自然配合。”

纪云松了口气,似乎好不容易才想起他和君长知之间还有个小三……这才拢着袖子一脸淡定笑道:“自然是真,劳烦君大人了。”

君长知:“且慢,圣旨在哪?”

纪云:“传的口谕。”

君长知:“那就是没有圣旨。”

纪云:“…………”

此时,见这俩一文一武,天德帝身边的左右臂膀这会儿像是小学生似的明枪暗箭互相嘲得停不下来,白术在心中叹了口气,心想万岁爷早不早晚不晚,怎么这会儿魔怔似的反倒凑了上来?这么一想,几乎是下意识地就琢磨准没好事。

至于是什么事急得天德帝突然找她,这……简直想都不敢想。

\"万岁爷?\"君长知瞧着纪云,脸上的表情分明就是不信,\"之前便是万岁爷允许了将人送来大理寺,现下倒是忽然反悔了不成?\"

“有意见君大人倒是与万岁爷自己说去。”

纪云说完,就满意地听见君长知安静了下来,此时连同在众人身后的掌案都安静了下来,似乎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谁知片刻后,便见年轻的大理寺卿一步上前,将被挂在刑架上的锦衣卫取了下来。

“指挥使大人说得是,”君长知笑道,“那便一道去见皇上好了。”

君长知一边说一边垂下眼,目光从面前那浑身血腥仿佛整个人都泡在血里的人身上一扫而过,当余光瞥见那还算完整的皮肤时,他目光微微一顿。

而此时,白术一下失去了支撑着她的支撑力,整个人如同瞬间被抽去了骨头似的掉落下来,君长知目光一凝,下意识便要伸出手接住她——

岂知这个时候,在后面一直默不作声的纪云忽然一个错步上前,将正要抬手的大理寺卿往后拉扯了下,而后自顾自地上来将白术闻闻接住。

虽白术平日看着矮小,但是每天几碗饭也不是白吃的,这会儿沉甸甸的压下来,纪云被压得浑身一僵而后脚下不稳后退几步——白术被他这动作扯到了伤口,痛呼一声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纪指挥使,今早没吃饭?”

“……”

纪云下意识地抬起头就想揍白术的额头,然而此时见她一头冷汗,发丝凌乱,双唇毫无血色,心中猛地一紧,那伸出一半的手忽然就收了回来。

“少废话,”纪云目光一沉,压低了嗓音低低道,“痛不痛?”

“痛死了。”

“怕痛还犯事,有什么事不能跟我们商量,偏生觉得是什么天大的事情,”说到这里,纪云抿起唇,“结果就真的闯出了天大的祸。”

纪云说完,不等白术再说话,避开她身上的伤口将血淋淋的人抱起来,转过身看着君长知冷笑一声:“君大人好大的本事,人才交予你半时辰不到,便成了这幅模样。”

“改日纪大人有空可来大理寺参观浏览一番,本官自然会与大人好好介绍大理寺是什么地方。”

纪云闻言,正抱着白术出牢狱脚下一顿,回过头来瞥了君长知一眼,又低下头看了眼这会儿昏昏沉沉缩在自己怀中的白术,随即淡淡道:“你日后定会后悔。”

“本官只是做自己分内的事而已,何谈后悔与不后悔?”君长知眉眼不动淡淡道,“纪指挥使多虑了,请吧。”

……

来到央城,白术曾经几百次走上前往乾坤殿的道路,却从来没有像是今天这样被人一路扛着来的——她的脑袋放在纪云的肩膀上,看着他们走过大约每五米距离就滴下一大滴触目惊心的血,那血从大理寺一路滴到乾坤殿门口,期间她感觉到纪云的手放在她的腰间,想来也是同样被血沾满了的。

到了大殿门前,纪云却又不急着将白术带进去了,脚下一停将她放下,居然先是伸手替她拉了拉胸前被撕开的衣服,期间因为动作粗鲁多少还牵扯到了白术身上的伤口,引来她一阵痛呼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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