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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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就不是人了我?做错事的是你,女扮男装非要往男人堆里凑的也是你,现在反过来怪本官不会怜香惜玉不成?”君大人拿出一个空白卷轴,在之前那个成例白术通敌叛国案子的卷宗旁展开,执笔飞快写下日期,顿了顿,放下笔抬头道,“西决那案子放一边不谈,先把你欺上犯下、女扮男装的案子交代了?”

“……女扮男装怎么了我!古有花木兰替父从军——”

“那是花木兰。”君长知面无表情地打断她,“跟你有什么关系?”

“………………………”

他说的好有道理,我居然无法反驳。

至此,白术总算是明白过来,在君长知那副道貌岸然的正经面孔之下,隐藏着一颗异常流氓外加臭不要脸的黑心!

她嘟起嘴。

顿了顿后,开始不情不愿地讲那些个牛狗娃的黑历史,比如身怀怪力,无良爹妈从小当男孩养大毁掉三观,好在她足够机智,再小一些时候自己跑到村里私塾墙根底下偷听,学来了知识,也知道了自己其实跟所谓的“男孩”并不相同——白术编造了一个乡村姑娘的励志成长故事,当讲到后来遇见君长知,知道自己能带着妹妹脱离那鸟不拉屎的地方时激动的心情这一段时,她觉得自己投入了真的感情,说得特别感人……

就好像是在绝望的黑暗之中的人忽然看见了一束光。

白术难得真诚地用上了这个比喻。

君长知听得满身鸡皮疙瘩,下意识地抬头便看见她这幅情不自禁露出的嘟着嘴说话、双眼放光的女儿家模样——微微一愣,手中重新捉起的毛笔笔尖微微一颤,在卷宗上留下一个墨点,愣了一会儿后这才反应过来,这家伙是被揭穿了身份之后便肆无忌惮了起来。

可是,对于她的性别问题,几乎成了一个根深蒂固的印象停留在君长知的脑海中——哪怕是已然知晓了她的真实性别,除却最开始的迷茫与震惊外,立刻就恢复了平静。

这家伙太像个小子了,君长知面无表情地心想,哪怕是做女儿态,也像个变态。

想到这,又一不小心想到方才在大殿上,眼前之人被自己三言两语活生生逼得一脸狂风暴雨来袭得模样……思及此,不免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烦躁,年轻的大理寺卿扔了笔,语气很不好地说:“严肃点,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

白术一愣,恢复了面无表情脸,看着君长知。

被这样直愣愣地看着,大风大浪什么没见过的君大人却发现自己居然变的更加暴躁了,索性扔开笔,丢下一句“不审了”,拂袖而去。

白术被其任性程度惊呆在原地。

又等了一会儿,直到个大理寺的小厮鬼鬼祟祟摸进来,给白术松绑,还留下一帖无比廉价的创伤膏药,并强调“君大人”的恩典,她这才确定,君长知那一个拂袖而去,就是真的给自己提前下班了。

白术大叹小说里那“男主知道了女主性别后,万分疼惜悔不当初回心转意”的情节居然没有出现,现实如此骨感,让人情何以堪。

然而她并不知道的是。

当天夜里,子时未到,央城里还未睡下的人们便远远听见夜风之中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之声——纷纷开了窗往街道看去,月色之下只见那浓浓夜色之中愣是杀出一抹雪白,四肢精壮的马儿通体上下没有半根杂色——竟是一匹难得的宝马。

那马儿健步如飞,一下下踏在土地上扬起尘土一片,而此时,马背上那抹修长身影也渐行渐近,马上之人一身绯红大蟒官袍,未戴襆头长发倾斜,竟是晃眼。

天德二年,十二月一日。

由大理寺卿亲自率领,率大理寺一等侍卫三十五人,外加都尉府锦衣卫十五人,鸿胪寺少卿一人,良驹五十余匹,连夜带着御旨出央城,冲着西番国所在地,哒哒马蹄,扬尘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回来了。

今日恢复更新,这个月剩下的日子先隔日更啊啊啊,下次更新后天哈!

☆、第一百零三章

……

至打那天君长知拂袖而去之后,白术就再也没见过这位年轻的大理寺卿。

牢房里每天来来往往许多人,都是陌生面孔,幸运的是他们对白术也没有再继续打骂,就是客气地关着她,给吃的给喝的,也会给她那些个廉价的伤药纱布处理自己的伤口——听说这都是君大人安排的,剩下的再问,那些大理寺的人嘴巴比蚌还紧,就无论如何都撬不开了。

还听说纪云也送过药来,但是被拦在了门外,有了君长知撑腰的狱卒陪着笑脸,却说着胆大包天的话,说是让纪大人担待着点儿,里头关的是重犯,为其生命安危着想,不得使大理寺之外任何物品……纪云自然被气得够呛,却还是灰头土脸的滚了。

白术算是真真正正地彻底清静了几天。

头两天她还觉得这样不错,省得看见君长知那张人渣脸就来气,结果第二天晚上,情势急转直下——

可能是乐极生悲,夜里风凉,又已是初冬,白术当天夜里就又染上了风寒,脸红得像是嗑了一吨春.药似的,张嘴说话之前,先是一顿惊天动地的咳嗽;风寒正要她半条命,那地牢里恶劣的环境带来的报应也跟着凑热闹似的来了,伤口发炎,换药的时候掀开纱布都能闻到一股腐烂的恶臭。

白术不是没辛苦过,在锦衣卫这么久出了那么多任务,她试过三天不洗澡在泥巴里滚在雨水中上蹿下跳——但是她从来没有像是此时此刻这样,被自己臭得想杀了自己。

得有人来救救老子。

白术烧得迷迷糊糊的想……

老子还没爆了君公公的菊花以谢心头之恨,怎么能现在就死!

喉咙沙哑得叫不出声儿来,白术只能手软脚软地趴在大牢门边,抓住那大头锁框框往门上砸——这一刻,听着那金属撞击发出的沉重声响,白术愣了愣随机觉得自己跟动物园里笼子里关着的狗熊似的,那家伙也是伸出熊爪爪敲锁求投喂花生米来着………

也是喜感。

白术框框敲了锁,还真敲来个大理寺的狱卒,那人拢着袖子冒着腰,从那踮脚走路的姿势看,似乎也是个公公,只见其来到白术面前,放下食盒,赔笑道:“姑娘,怎么,饿了吧?”

白术差点儿被他一声“姑娘”给憋得晕死过去。

要不是这会儿她实在没力气翻白眼……

白术有气无力地冲着这位大哥招招手,见其凑过来,便问:“你家老大呢?”

“谁?”

没好气地:“君长知!”

“君大人出外差去了,”那小公公拢了袖子,“走了有些日子了,听说是西番王的妹子生性调皮,混入进贡的美人中一路跟来我大商,结果前几日被发现,金枝玉叶还未到出阁的年纪,急着要送回去呢!君大人年轻才俊,文武双全,自然就当仁不让担当了护花使者的重任……”

“……”

以上絮絮叨叨一大段话,听在白术耳朵里就可以只用几个字总结:君长知泡妞去了。

白术觉得自己上辈子可能欠了西决几万吨黄金没还,否则,这货怎么就能把她害得锒铛入狱之后,又不知道打哪儿冒出个妹子,跟她抢男人呢?

“西决不就一个哥哥么?”牢房里的人微微瞪大眼,“哪来的妹子?!”

那小公公放下了食盒,憋得满脸通红,半晌才道:“这问题,恐怕您得问西番国主子去呀。”

问他为什么那么种马?生下来的一个两个不坑别人尽坑她白术?

白术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又低声咳嗽了两声——牢房光线昏暗,那小太监开始没看清楚,只当她是太久没说话了嗓子沙哑,这会儿听她带着几声病态的咳嗽,这才凑近了看,一眼便看见牢房中的人满脸倦容,面颊绯红,远远地闻,还能闻到一丝丝腐坏得肉的气息。

心道一声坏了,连忙放了食盒,去跟他真正的主子汇报情况去了。

这小公公前脚刚走,在他屁股后面的白术愣愣地看着他跑远的背影,半晌反应过来难不成这是被她臭跑了?

显得有些迷茫地转过头在牢房中扫视一圈,最后当她将视线固定在身后那火盆以及用来行刑的烙铁上时,目光一顿。

……

等天德帝得了消息,带着一群宫女太监杀到大理寺牢狱里时,看见的便是这么一幕:那瘦小的身影蜷缩在牢狱的一角,整个人都快抖成了筛子,好不容易被皇宫的大米养出点儿肉的身子没几天又瘦回了一把豺狼似的骨头……

最可怕的是,在她的身边有翻到的火盆,带着火星子的红碳滚了一地丢着一把已经冷却了的烙铁,天德帝面色阴沉上前一步,远远地便闻到了皮肉被烧焦的味道。

还没等他开口说话,身后的人就已经扑通扑通跪了一地。

天德帝目光微微收缩,最后停留在牢房里角落里蹲着的那人的肩膀上——只见那肩膀这会儿倒是不流血了,但是被烫伤后,熟透了的肉和着血还有烧焦的皮,和烙铁上的白色脓水,黑色红的白的相互成影,绕是天德帝这样三天两头就要诛个九族玩玩的人,都不由得看的心惊肉跳。

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为了活下去,真正是什么都做得出来——之前就听说她求生欲强着,却没想到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

赤铁刮骨,哪怕是战场上的男人要做这个,怕是也要颤上几颤吧。

天德帝眼中情绪复杂,几番开头却没能说出话来,不待片刻,正心生烦燥,便听见牢狱门口外面又传来一阵骚动……

“谁在外面闹?”天德帝面色极为难看,“不知道朕在此?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给朕推下去砍了!”

后面跪了一地的人各个面面相觑,良久,天德帝再欲爆发,这才听见外面跌跌撞撞跑进来个狱卒,哭丧着脸说:“万岁爷,是纪云纪指挥使大人,也不知道打哪儿听来的风声说咱们牢里关着的人快没了,这会儿上房揭瓦要——”

天德帝的脸比锅底还黑:“要做什么?”

那狱卒明显是被吓得够呛,嘟囔了几声,抬起头看了看天德帝的表情,又被吓得猛地低了回去,哆哆嗦嗦从喉咙里哼哼了声:“说是,要劫狱。”

天德帝闻言,怒极反笑:“这哪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这是一个两个吃了龙胆子了——先是有大理寺卿半夜出城门,还带走两个外交使节官员,人都走到半路了才想起跟朕报道;现在又来个要抱着监守自盗的都尉府指挥使………好好好,真是好极了的!不就是个小鬼锦衣卫么,一个两个倒是都跟宝似的供着!”

身后一群小太监听主子怒极,更是屁都不敢放一个,纷纷压低了身子头碰着地——

唯之前与白术对话那小太监是又惊恐又困惑:感情万岁爷听上去极讨厌这个锦衣卫姑娘啊,那……那之前何必又暗搓搓地使坏儿编造出个君大人去当护花使者的故事蒙人呢?

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胡乱揣测圣意那也是大不敬,那小太监哆嗦了下,不敢再多想,也跟着伏地了身子去。

却在这时,只见天德帝双手一拢袖子,目光闪烁,片刻之后,这才道:“来人,开牢门。”

铿锵有力的声音刚落地,九五之尊身后一堆趴跪着的身影中,便有一个微微一颤,平日里被君长知训练得服服帖帖的狱卒抬起头露出个迟疑的眼神,片刻之后似乎反应过来下令的人是谁,这才连忙的起了身,哆哆嗦嗦去开了牢房门。

整个过程中,那缩在角落里的身影完全一动不动——若不是那还在微微起伏呼吸着的背脊,人们几乎要怀疑她是不是还有一口气在。

牢房门刚被打开,他就被撞到了一边——他动了动唇,却还没来得及说话便猛地嗅到一股极为尊贵的龙涎香钻入鼻中,定眼一看,只见眼前飞快掠过一抹明黄色的身影。

皇帝向来视牢狱为污秽之地,向来对此避之远走,然此时,天德帝像是忘记了那些个琐碎的规矩,进了牢房门,便往那墙角里蜷缩的身影走去。

抬起脚,那极为干净、精致的龙靴在那小小的身影上不怎么温柔地踹了一脚,却见那原本似乎紧紧团成一团的身影晃了晃,便像是一团泥巴似的散了开去,瘫倒在地。

天德帝:“……”

就说怎么周围这么大动静都没反应,果然是已经痛晕过去了。

满脸稻草、灰尘得脏污自然不用说,衣服自打她下了牢狱便没换过,撕碎得,抽坏的,还有她自己刮骨疗伤时撕碎得,此时,衣服领子大大敞开,露出了那侍卫衣服之下,遮盖住的层层束胸绷带……

天德帝目光一顿,在见识了原本雪白的绷带此时变成了灰黑色时,显得有些厌恶的挪开了眼睛。

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那张不省人事的脸上——脸上灰灰的,死气沉沉的,若不是这会儿他来了,恐怕君长知再快马加鞭,最后也只不过是为大理寺里的又一缕冤魂洗清冤屈罢了吧?

也不知道到时候他会是个什么样的表情才是。

想到这,天德帝心里尽不知为何有一股病态的快感。

他弯腰,伸出手,飞快地在白术额间探了探——果然滚烫一片,那烧糊涂的人似乎还对他冰凉的手有些依恋,当他想缩回手时,她拱了拱,吧唧着嘴露出个不满的表情。

只不过配着这张面如死灰的脸,实在不太好看。

天德帝无情地缩回了自己的手,任由地上那人无意识地哼哼唧唧抱怨,自顾自地坐直了身,正欲说话,却在这时,又听见身边的人小心翼翼地提醒:“万岁爷,纪大人不知道您在这儿,这会儿开始硬闯了呢——您看这是……”

“……”

天德帝闻言,一顿,干脆抓着地上那人的手腕,将她拖死狗似的拉起来顺手打横抱在怀中,在身后一纵倒吸气的声音中,他笑道:“让他闯,闯完大理寺,最好再来掀我养心殿的屋顶——来人,摆架!”

☆、第一百零四章

天德帝当然不会让纪云有机会掀了他的养心殿,扛着白术出了牢狱,大摇大摆地在上窜下跳的纪云给前晃了一圈,上了轿,迫不及待地把那浑身烧得厉害的人往旁边一放,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掀开窗上的帘。

满意地看见纪大指挥使人还立在牢狱门前,呆若木鸡状充当木头。

天德帝心里好一阵痛快,表面却是强装镇定,面无表情道:“纪大人,大理寺卿人出外勤,剩下重要的罪人折在大理寺牢狱里可不成,朕要将人带回去仔细看着了,你是准备跟朕回去呐,还是继续在这守着?”

纪云双目放空,瞪着那轿里的九五至尊看了一会儿,脑海中噼里啪啦都是他亲手抱着浑身是血的白术从牢房里走出来的模样,好半天喘出一口气来,一拢袖子咬牙道:“我就是来看看她的,既然皇上担着,属下也就放心了——中北巡抚于勇贪污私下吞并灾粮一案还等着属下去追查,属下这就去了。”

纪云言罢,不等天德帝作出反应,自顾自一鞠躬,又扶了扶腰间绣春刀,转身便上了大理寺的房顶,再是三俩下的功夫,人就看不见了。

只是哪怕他再怎么强装镇定,那急急奔走的模样,怎么看都有一些落荒而逃的味道。

这感情好。

一个小小的侍卫,就因为下面少了个把手,将大理寺、都尉府两处都搅合得人仰马翻——天德帝是不知道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好稀罕的,但是他就乐意看君长知、纪云这些个天不怕地不怕或不食人间烟火的人找不着北的模样。

特别是他那从小一块儿穿一条开裆裤长大的好友兼下臣,平日里一副三天不吃饭都饿不死的神仙模样,这会儿连夜出城门杀向西番国的举动,啧啧这举动多惊人,看看君国民老大人惊得假牙都掉了得模样就知道了。

——不管这把柄以后质量如何,这会儿,总之是好使得。

天德帝挑挑唇角,满意地放下帘子,待轿外的大太监一声吆喝,起骄回宫!

……

就这么地,君长知前脚刚走,后脚白术坐牢的地方就从大理寺变成了养心殿的偏殿——

白术第一次从病里迷迷糊糊醒过来时候,睁开眼就觉得这地方怎么这么眼熟,再定眼一看就看见坐在不远处的塌子上,瞅着自己沉思的万岁爷。

她眼皮子抖了抖。

天德帝见她醒了,虽然面色依旧不好看,但是好歹那一阵浓参汤猛灌倒是灌出了效果,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接过旁边宫女递过来的茶,挥挥手,将旁的人都挥退了。

于是偏殿里只剩下了白术和他两人。

天德帝见白术一脸警惕瞅着自己,咧嘴笑了笑,那模样说不出的可恨:“醒了啊?看来那棵百年老参有用。”

白术慢吞吞从塌子上爬起来,见没旁人,索性也懒得再来虚得了——她都敢当堂大骂君长知“傻逼”了她还怕什么?靠着塌子坐稳了,她唇角一抽,念出个穿越剧里最烂熟的台词:“这是哪?”

连“请问万岁爷”“奴才斗胆”之类的客道话也省了。

天德帝被对方这“顺口一问”给问得微微眯起眼,顿了顿,道:“你在牢房就剩下一口气了,朕正巧路过,瞧见了,可怜你呢,便把你带回来了……”

白术要信他说的,她就是傻子。

于是。

“我是问,这是哪?”

“……”天德帝忍不住从茶杯边缘上方扫了眼塌子上的人,愣是没明白一口参汤怎么就把她从个小奴才灌成皇太后了,顿了顿,不是很愉快地将手中茶杯往茶几上不轻不重得一搁,没好气道,“平日站职站狗肚子里去了是吧?养心殿,认不出?”

白术一愣,没想到天德帝把她抗自己龙窝来了——她就说这儿怎么这么眼熟呢……不过等等。

“这偏殿。”白术眯起眼说。

天德帝是真气乐了:“不然呢?你也就配偏殿,还想上龙炕当娘娘?”

白术立刻露出个被恶心的不行的表情——也不知道是对天德帝诋毁她“只配偏殿”这说法不满,还是在噁心后半句……

这要换了别人,早就被拖出去大打七十大板无数回了。

只不过让着她这会儿是病号,烧得糊里糊涂胆子巨肥,也琢磨着打板子的那伙人现在都心急如焚想着怎么掀他养心殿的瓦看看同伴安好,天德帝决定再忍忍。

又端起茶,淡定自若地抿了一小口:“看在你曾经护架有功,又年纪尚小,经不住大理寺牢狱,在这案子定下来之前,你就在这待着——”

天德帝的话还没说完,便听见不远处那小丫头冷不丁地问了句:“皇宫住满了?”

天德帝动作一顿:“没有。”

“那我干嘛住这,”白术说,“换别的地方吧,冷宫那边都成……”

就别让我跟你住一屋顶底下。

白术这话自然没说出口,不过她不说,天德帝也不是傻子,轻易就脑补出来了——这回是将那茶杯重重一搁,没放稳,摔地上“哗啦”一声摔得粉碎:“朕让你选了么?”

好大的动静惊了偏殿外头的宫女太监,薛公公探了个脑袋进来,飞快地看了一眼,还没等天德帝出言赶他,又屁滚尿流地缩了回去,临走前,还没忘记顺手捎带上门。

白术:“……………我就问问,你这地方以前是茅房,我住着别扭……”

天德帝:“没得选。”

“好好好,不选不选。”白术拉了拉身上的被子,那语气像是哄孩子似的,正想往回躺呢,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又坐直了些,“我不说\'谢谢\'应该不介意吧?你茅房呢,给我住还说谢谢显得我多贱似的………”

白术嘀嘀咕咕,天德帝听了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憋死自己,也是被她这既来之则安之的积极向上态度折服了,站起来,在偏殿里绕了一圈,想了想道:“你就在这呆着,别人问你住哪,你不许说,每日朕允许你一盏茶的时间放放风,剩余的……”

他微微眯起眼,顿了顿才道:“就老实待着,别说话,别出声。”

“养宠物呢?”

“嗯,养畜生。”

“那不成啊”半个烧得通红的脸露在外面,白术微微眯起眼说,“老鼠养不肥还会打洞呢,我这么老大一活人,万一哪天憋不住了………”

白术发誓自己也就是随口这么一说,她这小身板能往哪跑啊……可是这会儿话说一半,正抬脚要往外走的天德帝脚下一顿,转过身来,森森地看着他。

哪怕脑子都烧得不好了,白术也知道好像坏菜了,她闭上嘴,往被子里拱了拱。

于是半个时辰后,天德帝个阴损的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个百兽园里关老虎的那种笼子,把她给罩了起来。

白术:“………………………”

天德帝:“多谢提醒。”

白术:“………………………”

接下来,每日定时定点投食,有专属太医给看身上的伤,就连药都是太医亲手抓来现场熬制的,若不是这会儿像是只鹦鹉似的被关笼子里每天就一盏茶的放风时间,白术现在干的活儿其实跟以前也没多大区别——往万岁爷身边一蹲,看着他吃喝拉撒,和言官扯谈,和宰相玩心眼,他倒是也不避着她。

这期间白术又不知道蹲着听了多少“万岁爷那点儿不为人知的小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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