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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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华对蒋琮自然不可能一见钟情,只是觉得那样的人家才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对她好,对幺幺也好。

冯华避不见面,冯蓁看了自然欣慰,不过她却是要去会一会那两只羊的。

“幺幺都跟吾说了,昨夜多谢三哥儿、六哥儿你俩帮她,那孩子是吓坏了,好在华儿有惊无险地回来了。”长公主即便是在感谢人,脸上也没个笑意,态度也称不上多诚恳。

“我和六弟也没帮上什么。”三皇子萧论问道。

“姑祖母,听说是蒋二郎救了华君?只是这事也太巧了吧,上元灯节他怎么就闲逛到鬼打转那块儿去了?那边可是一盏灯都没有。”六皇子萧诜似乎生怕长公主看不出蹊跷一般,赶紧地点了出来。

“的确是巧了些。”长公主轻轻地抛出一句。

“姑祖母,昨夜绑架华君的那两名贼人,我已经抓到了,执金吾许善那边也在要人,不过我想着姑祖母可能有话要问,就先将人留下来了。”萧论淡淡地道,仿佛他说的是极寻常的事一般。

然则在座的长公主和六皇子萧诜听了,脸上都出现了讶然之色。

执金吾负责上京防卫,昨夜冯华的事既惊动了他们,他们自然要破案拿人。而萧论居然这么快的时间,赶在了许善之前将那两人找到了,这是何等的手段?

城阳长公主一瞬间便想了许多。听萧论这口气,那两名贼人居然还活着,想必是在被灭口前就被他的人找到了,由此可见萧论之势大。

长公主瞥了一眼萧论,知道他这是在向她展现实力。任何人下注之前,总是要掂量掂量谁值得下注的。萧论不声不响地办了这许多事儿,自然比六皇子那个棒槌要厉害得多。

萧诜此刻也知道自己被他三哥衬得十分无用,心里虽然气愤,却也无可奈何,都怪他手下那帮窝囊废,到现在也没查出点儿有用的东西来。

“姑祖母,论没将人带过来是怕路上遇到执金吾,那就不好办了。还请姑祖母派个信得过的人前去审问。”萧论道,姿态摆得十分低,且考虑周详,让长公主十分满意。

冯蓁此刻就坐在偏殿,这一听就坐不住地跑了出去,倚在长公主身边娇娇地唤了声,“外大母。”

长公主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头,“你在这儿做什么?怎的没去写字?”

冯蓁噘噘嘴,不说话,这不是明摆着么?冯华的事儿,她如何会不上心?

长公主站起身道:“三哥儿,走吧,吾亲自去一趟你府上。”

萧论面露诧异,但很快就回过了神,虽然有小小的惊讶,却也在意料之中。因为她越是看重冯华,他的兄弟们也才越是愿意吞下这个鱼饵,被城阳长公主钓上钩。

而被余下的六皇子萧诜就有些难堪了,若要让他跟着去萧论那儿,他会觉得自尊不许,但不跟着去吧,心里又好奇得紧。

恰这时冯蓁开口了,“六表哥,你留下来教我写字行么?我写的大字外大母总说不好。”

这无疑是解了萧证走或留的尴尬,他感激地朝冯蓁看来,不明白她为何会出言帮自己。

长公主也有些奇怪地看向冯蓁,不懂她这小孙女儿为何独独对萧诜另眼相待。让萧诜教她写字?也真亏冯蓁想得出的。所有皇子里,就萧诜最是不学无术的。

萧论也回头看了看冯蓁和萧诜,心忖他这六弟这回怎的聪明了?居然打动了冯华最疼的妹妹,这曲线策略却使得好。

其实萧诜哪儿有本事打动冯蓁呀,她这纯粹是不想到手的羊就这么跑了,毕竟他们好不容易才上门一趟。这练字什么的,可不正好是“亲密接触”的借口么?冯蓁也是心急,她毕竟已经十二岁了,即便想当“孩子”,也是当不了几天的了。自然规律不可抗。

书房里,翁媪就跟门神一般守在旁边看着冯蓁和萧诜,这是不叫人说闲话的意思。

萧诜站在书案一侧,轻咳了一声,“幺幺,你先写个大字孤瞧瞧。”他对自己的水平虽然也心虚,但想着冯蓁年岁不大,怎么着他也能指教一二。

冯蓁乖巧地写了个“冯”字,看得萧诜眉头一跳,又是一声干咳。

“表哥嗓子不舒服么?”冯蓁关切道,“翁媪,你吩咐下去叫人熬点儿金桔水来给表哥。”私下里冯蓁连“六表哥”的“六”都省略了,待萧诜甚是亲近。

翁媪狐疑地看了一眼萧诜。

萧诜自己也是摸不着丈二头脑,他因为外表凶煞的缘故,打小就没有孩子缘,那些个孩子见了他不哭都不错了,他自问也没对冯蓁做什么,实在不知这位小表妹怎的就亲近起他了。

不得不说萧诜心里还挺乐的,人人都有虚荣心嘛。

翁媪闻言走到门边吩咐下人熬汤,却并不离开。

冯蓁也知道肯定是支不走翁媪的,她不过就是抱着侥幸的心态尝试一下而已,心里有些惋惜,今日估计是摸不着面前这只小肥羊的“小手”了。

萧诜可不知道冯蓁对他起了“邪念”,只听得小女郎道:“表哥,不如你也写个字给我看看啊。”

萧诜有些尴尬地道:“姑祖母是让你写字,又不是让孤写字。”

“不,你就要写,否则我怎知你能否教我?” 冯蓁果断地将笔塞进了萧诜的手里,趁机薅了一把好粗的羊毛,只可惜时间太短,真恨不能一直握着萧诜的手呢。

许是冯蓁的眼睛太过清澈明亮,许是因为她圆滚滚的还没个姑娘家的身段,萧诜对冯蓁的亲昵丝毫没往歪处想,哪怕手被摸了一下,也只当是意外。他走到书案前,认认真真地写了这辈子自认为最好的一个字,总不能叫个小姑娘看不起。

翁媪此时已经走了回来,瞥了眼萧诜的字,说实话真是不咋地。她伺候了城阳长公主二十几年,也看过城阳长公主的字,那是字如游龙,气势恢宏,比许多才子都强,对萧诜这字自然就看不上眼了,也怕冯蓁跟着他习字越学越差。

萧诜瞥见翁媪的神情,心里有一丝不悦,他虽然有自知之明,但却也是不喜被人鄙薄的。

“嗯,原来如此,怪不得外大母总说我的大字不好。”冯蓁拿起萧诜的字端详道,“表哥的字铁画银钩,力道遒劲,矫健勇猛,真是字如其人,听说去岁北苑打猎,就是表哥拔得头筹的,果然勇武。”

冯蓁这彩虹屁捧得萧诜险些找不着北,也将刚才的那点儿不悦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他这辈子写的字还从没被人这么夸赞过,以至于萧诜顿时有些飘飘然,再看自己写的字时,觉得还真是不错。以前那些夫子就是因为偏爱老三、老五,所以才总是看不上他的字。

冯蓁并不知道萧证是个如此缺少夸赞的“孩子”,她违心地捧他,只是受敏文的启发而已。

第24章 放春假(上)

冯蓁一直苦于没办法薅这几位皇子的羊毛, 后来才知道“倾慕”原来是个挺好的借口。而几位皇子里,最好哄的自然是傻大个儿,都说了柿子要拣软的捏,冯蓁也不例外。

仗着年纪小, 萧证又只喜欢美人, 冯蓁觉得倾慕他的风险完全在可控范围内, 是以决定尝试一下。

翁媪吃惊地看着冯蓁,眼里不由涌上几丝忧心。等长公主回来,她必定得告诉她,要让请来的先生对冯蓁严格一些, 这字写得不好还可以练, 但眼力劲儿却不能如此差, 说出去惹人笑话的。

萧诜这厢却笑道:“幺幺,你可会骑马、射箭?今年父皇有秋狝的打算。”

“我也可以去吗?”冯蓁吃惊地问。

萧诜好笑地道:“自然, 你是姑祖母的孙女儿,当然可以去。”

冯蓁对打猎兴趣并不大,不过秋狝相当于是跟团出游, 包吃包住啥事儿不操心, 她自然是欢喜的, 更重要的是她心灵福至地想到了一个薅羊毛的好法子。于是略作忧愁地道:“可是我骑术一般, 射箭更是不行。”

若是冯华在此, 听闻此言怕就要上前训斥冯蓁言之不实了。然而萧诜并不熟悉冯蓁,闻言很自然地道:“无妨,孤可以教你。”

等的就是这句话呢。冯蓁朝萧诜甜甜一笑, “表哥可不许骗我。”

冯蓁和萧诜对视一眼,只感觉身有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能有借口不练字对他们两个不学无术之人而言自然都是无边乐事。实则冯蓁也有些后悔,觉得自己刚才找的借口太烂了,练什么字啊?她写字写得都想吐了,每次被惩罚都是写字。

所谓择日不如撞日,机不可失,时不我待,冯蓁立即就道:“翁媪,我能不能跟表哥去园子里射箭啊?”

萧诜原是因为冯华才对冯蓁另眼相看的,此刻却觉得这位幺幺表妹真是朵解语花,聪慧伶俐嘴巴又甜,待他娶了她阿姐,做姐夫的自然不会亏待姨妹。

长公主府的园子极大,跑马虽然欠了点儿,却设有专门的靶场,因着长公主年轻时骑射也极好。

冯蓁套上了皮护腕,又戴了扳指,像模像样地往靶场一站,抬起手臂让弓对着靶子,正准备射出去,却听得萧诜道:“不对,你这姿势不对。”

萧证在旁边比划了一下,示意冯蓁的手臂得抬高一些。

冯蓁依样画葫芦,却怎么也做不到位。萧证却是个没耐性地,忍不住骂道:“你怎么这么笨?”他上前握住冯蓁的上臂,“得抬到这个位置,手臂要稳。”

“这样?”冯蓁动了动,偏头看向萧诜,扣住箭矢的手指微微挪了个地方。

萧诜立即逮住了冯蓁的手指,“手指要放这儿。”

冯蓁笑眯眯地点点头,心里却忍不住将萧诜骂了个狗血淋头,到底是谁笨?大傻子一个。

翁媪在旁边看着,虽觉得这样不好,如何能让男子碰触自己的手,可见冯蓁兴致勃勃,又想起自己幼时兄长教她射箭时也是这般手把手的,迈出的步子便又收了回来。

虽然冯蓁每日里都笑嘻嘻的,可翁媪甚少见她脸上露出如此明媚灿烂的笑容来,又怜她自幼失祜,身边也没个兄弟,如今好不容易得了六皇子教她射箭,又如何舍得扫了她的兴。

是以翁媪决定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只吩咐宜人看着。这靶场四周并无遮挡,翁媪也不担心萧诜会做出什么失礼的事来。不过说到底还是冯蓁看起来年纪小,又圆滚滚的还没怎么发育,基本上男子也不会对这样的小女君起什么心思。

不多时,萧诜又骂道:“就没见过你这么笨的。”不过骂归骂,他还是上前手把手地帮冯蓁纠正姿势。他没什么耐心,但见冯蓁怎么骂都不哭,还笑嘻嘻的,也就不怎么嫌弃了。只觉得她比宫中其他的公主还是好上了不少,不像她们那般娇气,挨一点儿骂就哭哭啼啼。

萧诜便有一个亲妹子,动不动就哭,弄得萧证十分不耐烦她。如此一比,就更显出冯蓁的难能可贵了。

长公主回府时,冯蓁才恋恋不舍地结束了自己的“薅羊毛之旅”,大眼睛里满是期盼地望着萧诜道:“表哥,改日你再来教我好不好?我知道自己笨,小时候也没父兄教我。”说到后面,冯蓁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很是怅惘的样子,本来明媚的眼睛里也泛起了水光。

萧诜见冯蓁如此模样,才想起她和冯华父亲早逝,又没有兄弟,自然是没学过骑射,不由心里升起一股怜惜。大男子嘛,对女儿家适度的忧伤总是没什么抵抗力,心一软就道:“放心吧,孤一得空就来。”

冯蓁欢喜地点点头。

萧诜见她眼底淌着水色,眸子似被水洗一般,明澈清润,湿漉漉的叫人心怜,心忖倒是不曾留意,这位小表妹生得如此美丽的一双眼睛。

“外大母,你可审出是谁要害阿姐了么?”冯蓁离了靶场便直奔城阳长公主身边来。

“老二那个窝囊废,连个雍氏都管不住。”长公主略带怒气地道,“放心吧,明日吾就进宫,总不能让你阿姐白受了这罪。”

“雍氏?”冯蓁忍不住重复一遍,怕是自己理解错了。

然则动手的还真是二皇子妃雍恬。她那次早产,本是二皇子萧证的手段,然则她不能和离,也不能从此与二皇子决绝,那一腔怒火便转到了冯华身上来。

在雍恬看来,若不是冯家姐妹出现,二皇子就不会起心要让她“退位让贤”,所以自然是冯华最可恨。

雍恬也是世家大族出身,从小被娇惯的女君,长大后更是嫁给了二皇子贵为皇妃,哪儿能忍下心中恶气,因此必得出了这口气不可。

上元灯节那日也是冯华时运不济,雍恬安排的人就跟在二皇子身边,她是算准了萧证对冯华有心思,必然会想法接近她,那样她的人就有了动手的机会。

虽则那日并非萧证靠近冯华,让冯氏姐妹去大戏台看风吹花,她却正好到了萧证身边,可不就给了人可趁之机么?

只是长公主虽审出了动手之人,却还是查不到那日究竟是谁引蒋琮去的鬼打转,也不知那人是敌是友,基于什么目的那般行事。

冯蓁倒是猜了猜,都说是谁得利谁最有嫌疑。然则蒋琮却是最不该对她阿姐下手的人。毕竟若他想要娶冯华,只需要拿了婚书请期便是。而蒋家这么久以来一直按兵不动,连黄氏诸般暗示那宋夫人都只当没看见,可见蒋琮更没有理由自导自演一出“英雄救美”来。

若是排除这个选项,那人将蒋琮引到鬼打转,当是希望冯、蒋两家能顺利结亲,这就是不希望她阿姐嫁给几位皇子的意思?

如此几位皇子的嫌疑又排除了,可剩下的不希望冯华嫁给几位皇子的就太多了。朝中重臣以及勋贵各有各的打算,或也有将女儿嫁入天家的打算,觉得冯华碍了他们的路?甚至连平阳公主府都有嫌疑,须知何敬也是拟将嫁给皇子的人。

冯蓁摇摇头,感觉自己越想越远,也理不出个头绪来,只能将一切希望寄托在城阳长公主身上了,毕竟上京也可算得上是她的地盘。

日子一转眼便出了正月,二月十五花朝节前后,便是上京放春的日子。放春俗称放园子,到三月上旬间,上京高门贵戚的私家园林几乎都会对外开放。

城阳长公主在京郊的和乐园也是开放了的。冯蓁方才知道,这还不是免费开放的,和乐园守门的老翁一日便能收两万文钱,与园中人共享。端的是富贵逼人。

“我都还没去过和乐园呢。”冯蓁叹道。

“和乐园你虽还没去过,不过平阳长公主的乐春园你却可以一观了。敬君给你下了帖子,邀你去玩呢。”冯华道。

冯蓁接过帖子一看,“怎么不见阿姐的名字?”

冯华无奈地摇了摇头,感觉冯蓁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许多常识都不知晓,“我已经定亲了。”

“定亲了就不能出门了?”冯蓁可不记得华朝有这样的风俗。

冯华摇摇头,“傻子。放春的时候,敬女君不止会邀请各家女君。”

冯蓁这才恍然大悟,如果何敬还邀请了世家子,那冯华已经定亲就的确不适合去了,总要给未来夫家一点儿面子的。

“赶紧收拾东西吧,明儿你可得养好精神。”冯华道。

“为什么还要收拾东西?”在冯蓁看来不过是出门做客半日,顶多带一个衣包,以防中途衣裳弄脏了而已。

冯华点了点冯蓁的额头笑道:“你呀,有时候看着挺聪明的,有时候却是个傻子。”

却原来上京的放春,那可以说是全民狂欢,丝毫不比上元灯节的热闹逊色。像平阳长公主的私家园林,更不是一日就能逛完的,囫囵吞枣当然可以,但那就辜负春色了。

是以,每年放春,何敬邀请的人都要在乐春园住上三、五日才离开的。而能得她邀请的全是王公勋贵子弟和女君,身份稍微差一点儿的完全进不去。所以乐春园的放春,也可称得上是少男少女的狂欢了。

无怪乎,当时金络听得何敬邀请冯蓁时,那般羡慕她。冯蓁那会儿还傻傻地以为只是纯粹的身份象征呢。却原来,这乐春园的放春还相当于贵族青年相亲大型会场。

这要是发生了点儿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那可怎么办?

冯蓁忍不住问出了自己的疑虑,可把冯华给逗乐了。“你说你小小年纪,怎的操心那么多?”

“难道我操心得不对?”冯蓁很是委屈。

冯华低声道:“各位女君身边都有媪妪跟着,还有侍女服侍。”这算是变相回到了冯蓁的问题。

然冯蓁为了自身的安全却是追根究底地道:“那,要是有那混不吝的,要强行……”

“绝不能,那他就别想在世人面前立足了。”冯华道,“平阳长公主的乐春园可不是谁都能放肆的。”

第25章 放春假(中)

说罢冯华又压低了嗓音有些别扭地道:“若真有事儿发生, 那必定也是你情我愿的。”

冯蓁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怕自己惊呼出声,这未免也太豪放了吧?到底还是她小瞧了古人呀。

不过想想也是,从一些古籍的蛛丝马迹就能读出, 天朝的那些玩家其实玩的好多东西都是古人玩儿剩下的。古人不仅会玩, 而且还玩得精致, 玩得有情趣,玩得你面红心跳。

“所以你去了不要多说多看,不懂的问翁媪便是。”冯华谆谆嘱咐道。

冯蓁立即乖巧地表示,“放心吧, 阿姐, 我知道, 非礼勿听,非礼勿视。” 其实冯蓁对什么放春并不感兴趣, 只是估摸着在乐春园应能遇到几头肥羊,所以才没拒绝的。

果不其然,冯蓁才到乐春园便被六皇子萧诜给叫住了, “幺幺, 你怎的来得这么晚?”

何敬看看六皇子萧诜, 她这主人都还没上前招呼呢, 他倒是先开口了。这让何敬不得不重新审视冯蓁, 倒是好本事,不知怎么的居然将六皇子都拢了过去。然则何敬左看右看,也看不出冯蓁身上有什么能得萧诜看中的地方。

若说是为了冯华, 这位六皇子可也真放得下身段的,连对冯华的妹妹都如此殷勤,可惜蒋二郎半路杀出来英雄救美,又本是未婚夫妻,萧诜这番打算怕是要落空咯,何敬有些幸灾乐祸地想着。她虽则也看不上萧诜,但以前总围着自己转的人,如今眼里有了旁人,总会叫人心底不是滋味儿的。

冯蓁朝萧诜笑了笑,“六殿下。”在其他人跟前,冯蓁就没亲昵地称呼萧诜为表哥了。

何敬和敏文上前,冯蓁与敏文很自然地就拉起了小手,她幸福地吸了口气,羊毛多,连空气都觉得清新呢。

“咦,怎么只看到六殿下啊?”冯蓁与敏文私下咬耳朵道。

哪知萧诜却是个耳朵尖的,“孤还不是在等你。”

萧诜此言一出,周遭的人都看了过来。

冯蓁心道,亏得自己忍痛,这许久都没用白息,否则只萧诜这一句话,她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这六皇子说话还真不讲究诶。

萧诜却是没管这些,他只觉自己是一片坦荡,就冯蓁这模样的难道他还能对她有什么心思?“上回不是说了得空再教你射箭么?今儿正好得空,孤说话可是一言九鼎的。”

何敬在旁边道:“幺幺也喜欢射箭?”

何敬虽然生在中原,养在中原,是地地道道的中原女郎,然而却一直为自己身上的一丝皇室血脉而自豪,是以算是上京女郎里对骑射之道最有兴趣的女君了。

冯蓁被问得一愣,可惜自己说的谎,跪着也要圆了,“嗯,只是射得不好。”

“无妨,多练练就是了,园子里就有靶场。”何敬道,然后又转头看向萧诜,放柔了声音道,“六表哥,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光指点幺幺可不行。”

说不得萧诜很有些受宠若惊,何敬还从没如此主动亲近过他。小丫头片子仗着平阳长公主的威风,对他从来都是不假辞色的。

萧诜很明白何敬的这种底气来自哪里,不就是因为他现在有求于平阳长公主么?若是有朝一日得登大位,他总要让何敬知道真正的“敬”字该怎么写。

何敬的话音刚落,就听得侍女通传道:“女君,五殿下来了。”

何敬当即便朝萧诜福了福身,转身迎了出去。

冯蓁看不出差别来,萧诜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儿,他来的时候,何敬可没迎那般远,脸生得好就是占便宜。

萧诜冷哼一声吗,不耐烦等五皇子萧谡,转头对冯蓁道:“幺幺,咱们去靶场吧。”

冯蓁本是想顺便蹭一点儿五皇子的羊毛的,然则既然萧诜开了口,她也不会为了捡西瓜而丢芝麻,于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萧诜很满意冯蓁的乖巧,心忖同是长公主的孙女儿,到底还是冯氏姐妹的教养更好。他哪儿知道冯蓁亲近他纯粹只是为了羊毛而已。

冯蓁与敏文一路同行,后者忍不住在冯蓁耳边道:“敬姐姐只怕也心仪五皇兄呢。”

冯蓁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后来才想起自己好像当着敏文的面默认过恋慕五皇子的事儿。这会儿敏文是提醒她该注意情敌的意思。

不过冯蓁还是得感激敏文的提醒,如此说来她怎么也得跟何敬把关系搞好才是,五皇子身上的龙息那么足,将来若是登基,何敬怕就是皇后了。不管是为了薅羊毛,还是为了将来日子好过,冯蓁决定这二人她都绝不能得罪。

所以冯蓁轻咳了一声,“唔,窈窕公子,女君好逑嘛。”

敏文被冯蓁不伦不类的话给逗得噗嗤一笑,引得萧诜回过头来,她赶紧撇开了头。

萧诜自我感觉良好地觉得,小女君目光闪烁,必定是背后议论男子呢,此刻还有哪个男子能让他们议论?萧诜不由再把背挺直了一点儿,觉得天下也少有他这般英武的男儿了。

“你们说什么呢?”萧诜问道。

敏文抢着道:“六皇兄,刚才幺幺说,窈窕公子,淑女好逑,你说好笑不好笑?”

联系起刚才何敬迎着五皇子去的事儿,萧诜顿时就明白两个小女郎在说谁了。他随即也笑了起来,“哈哈,不错不错,窈窕公子,哈哈……”在萧诜心里,比他俊秀的男子那都是娘气,他这种才是真英雄。此刻听得冯蓁如此评价萧谡,他心里就跟大夏天吃冰碗一样舒畅。

敏文低声道:“幺幺,那你说六皇兄是什么公子?”

冯蓁心里立即冒出人猿泰山的镜头,“泰山公子?”

然则泰山在华朝人的眼里却是封神之地,所以冯蓁的冷笑话敏文听不懂,反而还觉得冯蓁如今对萧诜似乎挺亲近的。

“我听说,宫里给五皇兄自荐枕席的宫女也很多呢。”敏文很清楚要跟冯蓁搞好关系,就得证明自己的价值。她既然心仪萧谡,她便着力打听了不少萧谡的消息,这会儿刚好喂给冯蓁听,也顺便试探一下冯蓁如今的心思。

敏文的算盘拨得叮咚响,萧谡的消息还能一条两卖,在何敬那儿也能得着好处。

冯蓁干咳两声,觉得她和敏文都还是小姑娘家呢,讨论什么“自荐枕席”实在是“前卫”了一点儿,于是“含羞”地低下头,“敏文,你学坏了,什么席不席的啊,羞也不羞?”

也亏得冯蓁脸皮厚,作为一个老司机才能如此“羞涩”。

到了靶场,冯蓁和敏文都带上了皮质护腕,萧诜便充当二人的先生。

敏文最是可怜,虽然身为公主,念书没人管,骑射就更是不曾学过,跟着何敬摸过几次弓箭而已,但也就那么回事儿。然则她的“悟性”却似乎比冯蓁高了不少。

萧诜先教了敏文一会儿,手把着手纠正了她的姿势,然后才走到冯蓁跟前,旋即靶场上响起的就全是:

“你怎么这么笨啊?”

“说你多少遍了?”

“怎的连敏文都不如?”

“上回不是才教过你么?”

敏文在一旁听了,直忍不住捂嘴笑,眼睛都笑弯了。她在宫中处处不如其他公主,跟在才貌双全的何敬身边,就更显得一无是处,也唯有跟冯蓁在一起才能找到点儿优越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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