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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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蓁次日只觉得浑身酸软疼痛,眼泪流个不停,估计自己是感冒,可这病来势汹汹,让她显得特别的孱弱。连桃花溪水都没能救得了她,喝下去之后好似反应得更厉害。

冯蓁模模糊糊地感觉,莫非是自己免疫系统太强了?

大夫来了、走了,留下一剂药方,熬的药冯蓁喝下去就吐,不仅药吐了出来,吃进去的东西也一并全都吐光了,吐得只剩酸水儿,让她眼冒金星。

夜里长公主不放心,不仅让宜人守着,就是翁媪也彻夜未眠,就守在冯蓁的床榻前。

冯蓁心里忍不住想,莫不是萧谡还真的克妻?就自己这身材板儿都没能逃脱厄运?

因为吃不进药,所以冯蓁的症状没什么好转,不过根据她的经验,吃药不吃药感冒都是七天好。可长公主听不进去,只当冯蓁是为了安慰她。

所以第二日长公主就进宫替冯蓁请了御医。

御医这回倒是诊脉诊出症状了,外邪入侵,暑湿伤表,表卫不和,故身热、肢体酸疼。跟昨日的大夫说的差不离,只是斟酌着前方,加了黄连、青蒿,再配上鲜荷叶和鲜芦根清暑泻热。

然则冯蓁依旧是吃了药就吐,人也浑浑噩噩的,却不是被感冒折腾的,而是饿的。她倒是跟宜人说,不想喝白粥,让人给她烧牛肉来吃。

可从御医开始,到长公主一律都反对,要她清淡饮食。御医见她吃不下药,索性想了个法子,让她干脆饿一日,如此邪无滋生之地,或许病状就能减轻,这样生生地把冯蓁给饿趴下了,抬眼皮都艰难。

这么着又两日,连长公主都守了冯蓁小半宿,戚容也跟着来守了半夜,闹得阖府不安。

长公主揉着眉心道:“阿莲,你说老五那边是不是查出什么来了,明面上不声张,却对幺幺动手?”

翁媪道:“可御医不是说幺幺乃是风邪入体么?”

“就怕那些老糊涂诊断不出真正的病症。”长公主是关心则乱,“幺幺的病情来得这般迅猛,你觉得真是风邪入体么?”

原本翁媪觉得冯蓁的症状就是风邪入体,可被长公主这么一问,就有些拿不准了。人最怕就是起疑,一起疑就看什么都不正常了。

好在冯蓁的症状过了两日总算有了好转,她也不敢再闹着要吃肉了,能有白粥吃都感激不尽了。可这一回也提醒了她,她的桃花源里必须存储些米面、肉食等等,省得有一天被饿死了。

萧谡自是早就知道冯蓁病了,但不管白日还是夜晚都没办法靠近寸步,直到冯蓁病情稍微缓,长公主等人不再守着冯蓁,他才能露面。

一露面就把坐在床尾的绣墩上打盹儿的宜人给吓得半死。

萧谡倒是跟主人家一般低声道:“女君的病如何了?还是吃不进药么?”

宜人不答萧谡的话,一个窜身,双手伸开挡在萧谡面前,不许他再靠近冯蓁,可又着急地转身往帐子里低声急喊,“女君,女君。”

冯蓁睡得也不太沉,就是脑袋昏昏然,没营养惹的祸,她这些日子虽然也吃了白粥,但一喝药就全吐出来了,生生给她饿成了林妹妹。

冯蓁缓缓地睁开眼睛,看见床帘前似有两个人影,其中一人身形貌似萧谡,当时她的眼泪就下来了,低低地哭出了声儿。

听见哭声,萧谡一掌撇开宜人,上前掀起了葛纱帘。

冯蓁见真是萧谡,那就跟见着“亲人”一般,泪眼朦胧地看着他,朝他努力地伸出手求抱抱。

萧谡见她,脸明显地瘦了一圈儿,本来脸就不大,现在就更显得可怜,眼圈红红的,好似受了无穷的委屈,见着他却是无比依赖地伸出手,心可不得为她的依恋而融化么?可不得为她的委屈而心疼得无以复加么?

萧谡轻轻地跟抱豆腐似地把冯蓁抱入怀中,用嘴唇贴着她的额头试了试她还在发热没,“还是难受么,幺幺?怎么就病得如此厉害了?都是那晚孤的错,你若是能好起来,叫孤怎样都行,就是减寿十年都行。”

萧谡说得情真意切,他这会儿跟冯蓁倒是有些心意相通了。虽说克妻之语都是别人胡乱猜度,然则看冯蓁这般,他又实在怕是自己累她如此。

冯蓁倒是不用萧谡减寿,她看见萧谡,之所以跟见着亲娘一般亲切那都只为了一个原因。她无力地靠在萧谡胸口哭,“肉,我要吃肉,我要吃肉。”哭得那才叫一个情真意切。

萧谡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你说什么,幺幺?”

冯蓁以为萧谡跟长公主一般,也要不给自己吃肉,眼泪越流越凶,“我要吃肉,我要吃肉,就算让我死,总也得做个饱死鬼吧。”

“胡说。”萧谡听不得个死字,“你好端端的怎么会,别瞎想了,明日就好了,幺幺,明日就好了。”萧谡哄孩子似地道。

“肉,我要肉。”冯蓁不想听萧谡华而不实的甜言蜜语,这时候什么都比不上一块肉,哪怕是五花肉也行。

萧谡拿冯蓁没办法,转头看了看宜人,抱起冯蓁朝她道:“你且看着,孤天明之前自会将你家女君送回来。”

宜人急急地追了两步,却听冯蓁道:“宜人,你去我床上躺着。”

这么大半夜的,冯蓁原以为萧谡要将自己带回皇子府的,可他却直接带着她翻墙到了隔壁的宅子。

冯蓁这才知晓萧谡竟然将公主府旁边的宅子买了下来,这胆子可真够大的。难道就为了那日不方便沐浴么?这人的洁癖也算是另一种境界了。

萧谡将冯蓁放到床榻上,她嗅着床帐内是萧谡身上那种清华之香,看来萧谡没少在这儿住。

“想吃什么肉?”萧谡低声问。

“烤牛肉、烤羊肉都行。”冯蓁嘴里一点儿味儿没有,就想吃点儿重口味的。

萧谡有心劝她吃清淡点儿,比如喝点儿肉糜之类的,但看冯蓁晶晶眼地看着他,实在不忍心拒绝,只道:“怕得稍微多等会儿。”

“那有什么剩菜的肉也行啊。”冯蓁不讲究的,她口水都要流了。

“胡说。”萧谡道:“你如何能吃残羹冷炙?”

做主子的连吃的米都与下人不同,更不提剩菜剩饭了。“看来真是馋了,连这等话也说得出来。”萧谡笑着点了点冯蓁的额头,“你先睡一会儿,好了孤叫你。”

萧谡为冯蓁掖了掖被子。

冯蓁闭上眼睛道:“殿下,夜里还有蚊子呢,你坐在床头替我打扇吧。”

“嗯,孤去吩咐人给你烧肉,去去就回来给你打扇子。”萧谡居然毫无异议地道。

冯蓁好奇地看了萧谡一眼,见他脸上一丝为难或者生气的神情也没有,倒是有些纳罕。只是她又饿又困,眼皮很快就又耷拉下去了。

萧谡回来后便果真拿起了扇子给冯蓁驱蚊,看她柔弱得体不胜衣,连眼睑上的睫毛都撑不起来了,眼下更是青黑一片,不由对城阳长公主又痛恨了三分。

那老虔婆一辈子醉心权势,冯蓁十岁前,她何曾管过这个外孙女儿,如今不过是要利用她来联姻,这才上了点儿心。

人只是小病一场,普通伤寒,在她府中竟然弄成这副模样,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让冯蓁甚至问他要肉吃,却是何至于此?

萧谡伸手又摸了摸冯蓁的额头,尽管她难受,他也感同身受,但那又有什么用,她的病痛依旧不会减少一分。

萧谡叹息一声,感觉冯蓁就是傻。她外大母待她毫无真心,她却一力回护。为了城阳长公主,冯蓁甚至愿意委屈她自己。

萧谡知道冯蓁之所以愿意无名无分地跟着他,等着他,除了彼此的情意之外,还有以身为城阳长公主换取平安之意,她才是他们能化干戈为玉帛的关键。

只是萧谡始终觉得愤怒,恨城阳长公主如此薄待冯蓁。

他跟城阳长公主两人,还真是想法设法地各种误会、憎恨对方。

“殿下。”荣恪有事回禀萧谡,站在竹镂空花鸟屏风后低声唤了一声。不过屏风乃是镂空,当中间以轻纱,隔着薄薄的纱倒也能将其后人的姿态看个明明白白。

荣恪是万万没料到,自家殿下还有如此“贤惠”的一面,竟就那么坐着替蓁女君扇蚊子,且一摇一摆间一丝不耐也无,慢悠悠地仿佛理当如此。

听见荣恪的声音,萧谡起身,用扇子在帐内扇了扇,听着没有蚊虫声,这才仔细地替冯蓁把帐脚掖好,转出屏风去。

萧谡并未走远,就在西梢间听荣恪回话。

荣恪才说了句“扬之先生……”就见萧谡蹙起了眉头。

对于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的萧谡而言,这已经算是他很不悦的表现了。荣恪赶紧自我反省了一下,觉得“扬之先生”四个字当不至于让萧谡蹙眉,片刻后他微微压低了声音,继续说话,见萧谡的眉头果然舒展了不少,这才明白他真没猜错,这是怕他吵着那位了。

可天地良心啊,荣恪刚才那几个字其实已经是放低了许多声音的。

荣恪原还想,以冯蓁的家世容貌,即便是面对萧谡,也万万没有委屈做小的道理,更不至于要沦落到如此偷偷摸摸的,今儿见萧谡对她这般珍若眼珠,才晓得女子真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即便是萧谡自己说话,那也是往低得叫人听不清的方向去的,使得荣恪不得不往前走了好几步。

两人说了会儿话,却见厨上的人来禀道说饭菜备好了。

萧谡朝荣恪做了个手势,“待会儿再议吧。”

荣恪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萧谡往东边儿去。他若不是有要紧事也断不至于这个点儿来找萧谡回话,难道这事儿还比不上蓁女君吃饭重要?

萧谡刚绕过屏风,就见冯蓁已经坐了起来,她这是闻着味儿了,可见睡得并不好。

冯蓁掀开帘子,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脚在脚踏上胡乱地钩来划去也没发现自己的鞋,这才想起来她好像一路都是被萧谡给抱过来的。

萧谡上前将冯蓁抱起来,“就这么馋啊?闻着味儿都不用人叫了。”

冯蓁嗔了萧谡一眼,“殿下是没饿过,所以不知道饿的滋味儿。”

“姑祖母怎的就不给你饭吃了?”萧谡问。

“不是不给饭吃,是只给我白粥喝。”冯蓁解释道。

“你病着,是得吃得清淡些为好。”萧谡道。

“日日吃白粥,喝了药就吐,我哪有力气病好啊?我就是要吃肉,你瞧着吧,我吃了肉之后这病明日一准儿就好了。”冯蓁道。她本来是个偏素食的人,却没想到被一场病给逼成了食肉的饕餮。

萧谡将冯蓁放在饭桌前的凳子上,见她的双脚无处安放,又怕她再受凉病上加病,便将她的腿搁在自己腿上。

所谓寒从脚下起,萧谡怕她没穿鞋袜受寒,索性干脆用左手替她揉起一双玉足来。

“你的脚怎么这么凉?”萧谡平日不察,这会儿却被冯蓁的寒凉给惊了一跳。

冯蓁倒不是气血不好,只是因为夏日里桃花源自己就变成了冰泉,她每日浸泡可不就成了冰肌玉骨么,如今又正逢病着,所以脚凉是很自然的事儿。

说来也奇怪,以前她饿了喝点儿桃花源的水也算能顶饿,可这回却是不行。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练了九转玄女功之后的缘故,消耗太大。

不过此刻冯蓁倒顾不上回答萧谡的问题,她已经自己动手给自己夹了一筷子糟溜鱼片,又鲜又香带着一丝回甜,“咦,这味道怎么吃着像是白楼大师傅的手艺啊?”

“你舌头倒是尖。孤特地让人去把他叫来的,你在病中,自然是得吃点儿手艺好的。”萧谡一边替冯蓁揉脚一边道。

第83章 绿中绿

冯蓁感觉一股热流从她脚底心涌起, 微微有些愕然,萧谡这是在给她运功驱寒?别说, 渣男暖起来的时候还真是甜, 要不怎么会有人傻得跳坑呢。

冯蓁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萧谡的这个举动,也不想回应,索性还是专注地吃吧。

饿得头晕眼花的,见着肉自然就馋了些,冯蓁的筷子动得极频繁,以至于萧谡忍不住道:“你别吃太多了,太晚了,仔细过犹不及, 待会儿又顶着胃了。”

冯蓁鼻子里“嗯嗯”地应着, 但嘴下可没留情。“要是再有一顿烤肉, 配点儿惠泉酒就好了。”

“等你病好了, 这些都有。”萧谡见冯蓁吃得香,自己也高兴。另一头也觉得奇怪,真不知人吃饭有什么好看的, 可他就这么坐着,看着冯蓁小嘴嘚啵嘚啵地动,心里那股满足,却是自己都难以想象的。

好似就这么天长地久地看着, 也不会觉得无聊和不耐。

荣恪拘束地坐在西梢间,也不敢乱动,外面就是饭厅, 先才他“不小心”瞥了一眼,冯蓁的装束不算整齐,所以他也不能前去行礼,只能被困在西梢间内。

西梢间和次间只以镂空冰裂纹槅扇隔开,中间垂了一帘软纱罗帘子,朦朦胧胧地还是看得到外面的一些动静儿。

荣恪就那么看着萧谡给冯蓁揉脚,再盛汤、夹菜,末了又给她端茶水漱口。

好在是冯蓁自己的脚,她也没嫌弃。

一顿饭下来,荣恪就看着他家殿下忙来忙去地伺候人了。

冯蓁打了个哈欠,“我想回去睡了。”她这是典型的饱暖就犯困。

折腾了一个晚上,萧谡没占着冯蓁什么便宜,冯蓁倒是薅了不少羊毛,吃饱喝足,就迫不及待地想踹开萧谡了。

“明晚还吃肉么?”萧谡送冯蓁回去时道。

想,不过现在冯蓁想吃的是另一种肉,采阴补阳那种。她圈着萧谡的脖子,眼晶晶地望着他,“等下雪的时候,我们去汤山苑烤肉吃,吃完还可以泡温泉,池边全是雪,冰火两重天可舒服了。”冯蓁在“冰火两重天”五个字上格外地用力。

可惜萧谡像是什么都没听懂,也许是知道的,但没把冯蓁跟“污”字连在一起,也就没往深了想。

而冯蓁嘴里描述的情形,那就是她向往的日子,有没有萧谡倒是无所谓。

萧谡笑道:“以前也没就见你这么爱吃肉。明日且看看你的病有没有好转,若是真好了,以后就有肉吃,否则你还是喝白粥吧。”

冯蓁打了个哈欠,靠在萧谡的肩头道:“放心吧 。”

冯蓁的病果然是吃了肉就大为好转,主要是人有力气了,她这才刚恢复过来,长公主府倒是迎来了个意外的客人——王丞相的大儿媳妇夏氏。

长公主唤了冯蓁来行礼,夏氏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到底是长公主会养人呢,这天底下女儿家的灵气怕都到蓁女君身上了,也难怪……”

难怪什么,冯蓁可不知道,因为长公主很快就又把她给撵走了。

等到了晚上,冯蓁依到长公主身边道:“外大母,夏夫人这又是来给我说亲的?”

长公主白了冯蓁一眼。

冯蓁嘻嘻地道:“您这真是把我养得太好了,求亲的人都快把门槛给踏破了吧?”

长公主好笑地打了冯蓁一下,“好你个小女君,真是一点儿也不害臊。”

“这次是哪一家啊?”冯蓁问。

“还是上回那家。”长公主撇了撇嘴。

冯蓁一时还有些没回过神,“上回那家?郑家?!”这不能吧?冯蓁心里叫了一句,那天她表现成那样,都还能成?

谁知长公主还真的点了点头。

“可是他家不是……”冯蓁心道,这可真是峰回路转啊,“这怎么改主意了呀?是刘夫人的夫婿想出来做官么?”

长公主摇了摇头。刚才她已经从夏氏嘴里套出话来了,说是郑十三郎自从见了冯蓁就犯了相思病,一回去就病倒了,刘夫人爱子心切,说是允了婚,郑十三郎的病才好转的。

冯蓁眼珠子转了转,“那么就是长辈拧不过晚辈咯?还当郑大儒的孙子能有多少定力呢,原来也就是个重色之辈。”

长公主没好气地道:“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也就只有色字了。”

“外大母,人贵有自知之明。我有了这一条,不就是最贵最好的了么?”冯蓁是真不害臊,还对着长公主嘿嘿地笑了笑,“外大母要答应么?”

“答应什么?就你这样儿的进了那样的人家还不得闹翻天?”长公主又白了冯蓁一眼道。

冯蓁挠了挠头,没敢说的是“一开始想跟郑家联姻的不是你么?”可见女人不分老嫩,那主意改得就跟得了健忘症一样。

冯蓁道:“外大母,那你与五殿下……”本来想问问还没有缓和的余地,结果下一刻就听长公主道:“别提他了。”长公主一听见萧谡的影儿都觉得心烦。

冯蓁感觉这走势不对啊,若是她外大母一心跟萧谡作对,萧谡要被拉下马还好,若是他上去了,自己难道还真非得给他做贵妃不可?要不然她外大母可怎么办?冯蓁可不觉得她踹了萧谡,萧谡还能容忍城阳长公主。

萧谡见着冯蓁时,她正在苦恼地咬着大拇指。

“这是怎么了,遇上什么难事了?”萧谡如今出入冯蓁的闺房,那真跟蒋琮从外面回来到冯华屋里一样自然了。

冯蓁的苦恼自然不能对萧谡提及,只能随便找了个理由,“阿姐快临产了,我有些担心。”

“不是还有一、两个月么?”萧谡道。

“不知道啊,我心里总有些不安。”冯蓁随口道。

萧谡摸了摸冯蓁的头,冯蓁顺势依偎入他的怀里。“做女子可真难,生不出孩子难,生得出时也是拿命在搏。”

冯蓁把话都说完了,以至于萧谡都不知该怎么应了。

“殿下,你真将姬妾都遣散了?”冯蓁抬头问。

萧谡道:“孤如果在这上头说谎,翌日你一看不就露馅儿了?”

“那,我将来要是生不出孩子该怎么办?”冯蓁又问。

“你为何会生不出孩子?”萧谡反问,似乎从来没觉得这是个问题。

冯蓁懒得再跟萧谡纠缠如此没营养的问题,于是换了个方式提问道:“殿下,这女人生孩子就是闯鬼门关,我觉着,你若真心疼我吧,还是让别人替我代劳才是。”

“生孩子别人怎么替你代劳?”萧谡听糊涂了。

冯蓁觉得萧谡是傻了,“就是你有儿子就行了呀。”

萧谡有些无奈,轻轻捏了捏冯蓁的脸颊,“行了,你就别试探了,孤只有你,也只跟你有孩儿。”萧谡俯下头开始亲吻冯蓁的耳垂,显见也是不想聊这些没营养的话题。

冯蓁只觉无力,现在她不论干什么,好像命运都跟她反着来似的。比如她不想萧谡遣散姬妾,结果他二话不说招呼都不打就遣散了。“那殿下可得记住你今日的话,将来若是骗了我,我就……”

冯蓁也说不出后面的话,因为她压根儿就没想过什么将来。但好歹是没让萧谡再追问她其他的烦恼了。

可冯蓁才刚这么想呢,就听萧谡道:“今日郑家托夏氏来向你提亲了?”

冯蓁侧过身,以手撑在脸侧看向萧谡,“殿下你的绰号该不会包打听吧?”

“不是,是包打人。”萧谡肃然一张脸道。

冯蓁“吃吃地”笑了起来,想起了包大人,那肤色倒是衬现在的萧谡。“放心吧,外大母现在都恨死你了,不会同意那门亲事的。”

萧谡的手指在冯蓁脸颊上戳了一个窝,“蓁女君倒是好本事,把个郑十三勾得命都快没了。”

冯蓁坦然地接受了萧谡的赞美,“色是刮骨钢刀嘛。”冯蓁得意地将食指在面前来回摆,“命不硬不要碰。”

说完她又凑到萧谡眼前,拿出绝色妖姬的声音道:“比如说,殿下的命就硬。”她的视线看的地方可不就是萧谡的命……

根子么。

萧谡将冯蓁搂入怀中,紧紧地箍着,上挑了嗓音道:“嗯,只有命硬么?”

冯蓁只能装傻,毕竟萧谡就会逗她,又不来真的。

两人又腻味了一阵,冯蓁如今也不催着萧谡走了,反正他就藏在隔壁,倒也方便他偷香了。

原以为日子能这么平静地流淌到萧谡成亲,谁知第二天醒过来,冯蓁跟长公主正在用早饭,严府报丧的人就上门了。

“严大夫人过世了?!”冯蓁的脑子里第一个闪现的就是严儒钧和卢柚抱在一块儿的情形。

“怎的去的这般突然?也没听说你阿母有什么病痛啊。”长公主问来人道,那正是严大夫人的儿子严家二郎。

严二郎低下头道:“自打上回二十郎的事之后,阿母就一直卧病在床。”

看起来这次严大夫人之死,又要怪罪在二十郎头上了。

严二郎走后,冯蓁叹了口气,对长公主道:“二十郎的事儿不是解决了么?怎的会将严大夫人气得……”

“各家都有各家的糟心事儿,你就别多问了。”长公主道,“你收拾一下,换身衣裳,午后跟阿容去趟严家吧。”

长公主自然是不去的,严家也只有严太尉死了,才能让她亲自前往吊唁。

冯蓁换了一袭黛紫暗银魏紫纹的衣裙,正在妆奁前检查自己有没有什么地方不合乎礼仪的,就见戚容已经站在了屏风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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