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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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侯爷带着儿子回来后, 当即便下了命令, 将大老爷关了禁闭。在祠堂列祖列宗面前罚跪, 没有他的允许,谁都不准去看他, 若是谁敢违抗命令, 一并处置。

果然如刑氏等人所料, 次日一早, 叶萧就被老侯爷叫了过去,且提的就是要请封他为世子的事。叶萧就照着自己外祖母说的那样去做,谦逊,礼让, 不接受。老侯爷没想到这个嫡长孙会拒绝,倒对他有几分刮目相看。

“你父亲无德无能, 竟然被陛下革职处置, 实在丢了侯府脸面。你父亲世子之位被废,按着规矩, 也该是请封你为世子。”老侯爷负着手, 十分严肃, “你论才论德,论身份,都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选……为何要拒绝?”

叶萧忙抱手弯腰回话, 十分恭敬:“父亲世子之位才被撸,我这个做儿子的就着急上,外人定会非议我们侯府,更会质疑我们父子之间的关系。此乃其一。其二,父亲被撸,乃是因为一时失德,只要知错能改,日后同样是侯府的继承人,父亲尚在,做儿子的不敢觊觎。何况,祖父您如今依旧身强体壮虎虎生威,也不着急必须立一个继承人来。此乃其二。”

说完上面两点,叶萧忽然顿了一瞬。

老侯爷正认真听着叶萧的话,心中琢磨一番,觉得他说得有些道理。正要继续听下去的时候,见他忽然沉默了,便追问:

“其三是什么?”

叶萧更严肃认真了些,道:“祖父,孙儿总觉得这件事情并不简单。这个节骨眼上,陛下大张旗鼓对父亲处置,又是革职又是深夜召唤入宫训骂,怕……怕有杀鸡儆猴之意。”

至于谁是鸡谁是猴,老侯爷瞬间就明白了。

他恍然:“你是说……陛下处置你父亲,其实是做给顾家人看的?同时,也是在告诉朝中诸臣,他这是要开始整顿顾家了?”

叶萧皱眉点头说:“三妹嫁了顾昶,顾叶两府乃是姻亲。先对叶家动手,给顾家一个警告,也是告诉朝臣陛下的决心。如今正是风尖浪口上,万事还是低调为好。”

老侯爷沉默着一时没吭声,只背负双手在书房内来来回回踱步。这一层,他倒是没有想到的。

只以为是唐家暗中搞的鬼,陛下是念在唐统立有战功的份上这才对叶家如此严惩。如此看来,倒是他高估了唐统。

若陛下想办顾家,肯定不是一时半会的决定,肯定是思量很久。朝中,嬴王一党人也弹劾了顾家数月。想必,陛下早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有这个意思吧?

如今,恰巧的是,唐统把老大的事儿作为一把刀子,朝顾家插了去。

估计连唐统自己都没想到,他竟然会被陛下利用加速害了顾家。老侯爷心中不由觉得,或许这就是报应。

心中思量完,又转身看向叶萧,赞道:“萧儿,没想到你竟有这样的心思。”走过来,抬手在叶萧肩上拍了拍,老侯爷此刻心中更加笃定了叶萧为侯府世子的人选,不由点头赞赏说,“你比你父亲强。”

抬头朝外面看了看,老侯爷又说:“时候不早了,赶紧回去吃早饭。吃完早饭,早早去衙门里报到。”

“记住了,低调做事,遇到任何事,都可以随时来与祖父说。”

叶萧如今得了份差事,真正开始走向仕途了。

“是,孙儿谨记。”弯腰抱手,“孙儿先告退。”

其实有关陛下要处置顾家的这件事儿,是叶榕告诉兄长叶萧的。叶榕知道顾家前世被“流放”了,而本来对嬴王一党弹劾根本不放心上的陛下,忽然开始有所动作,叶榕便猜测,陛下怕是要对顾家“动手”了。

前世,她是嫁到顾家没两年功夫顾家举家流放的。前世她与顾旭议亲十分顺利,基本上是很快就定了亲。

定了亲后没几个月,她就嫁去了顾家。

细算时间,前世的这个时候,差不多就是她嫁去顾家一年左右的时候。那么,若是这一世顾家的轨迹与前世一样的话,那么,离顾家被流放不远了。

可叶榕又想,如今顾旭也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的。既他知道顾家有十年流放的命运,会着手改变吗?

虽然流放不是真流放,只是配合当今陛下演的一场戏,日后还是能再回京的。但,十年的寒苦日子,十年的妻离子散,却是真的。

十年受的苦,也都是实打实的。

十年间,遇到的各种危险,包括时不时就有嬴王一党人派来的杀手追杀,全部都是不可避免的。那十年的日子,她曾经跟着一起劳心劳力过,知道那种每日活在刀尖上的那种滋味儿,并不好受。

若再有选择的机会,顾旭是不是会劝家里人选择避开。养精蓄锐有很多种方式,并不一定非得假借“流放”之名。

叶榕提醒兄长叶萧的时候,刑老夫人母女也在。所以,趁今儿早上吃早饭的功夫,刑老夫人跟叶榕说:

“若真是你猜测的那样,还真是庆幸当初嫁去顾家的人不是你。若是你,陛下真对顾家动手的话,你自然要跟着受苦。”

刑氏此刻是又庆幸又自责,庆幸女儿亏得当初是没嫁去顾家,自责是因为觉得自己眼瞎,当初竟然选了顾家那样的人家,险些害了女儿一辈子。

顾家树大招风,且又在朝中与嬴家博弈多年。若是陛下有意查办顾家,可不是像如今办叶家一样,只革职撸世子之位这么简单。

对顾家,不办则矣,若是办了,不可能不痛不痒。

刑氏一把抱住女儿:“可亏得不是你嫁去的顾家。你当初死活不肯嫁顾旭,娘还想不明白为何呢。原来,是我闺女命好,有神明保佑,一早就得了神明指示。”

叶榕说:“女儿只是猜测,倒不一定猜得准。”

刑老夫人睇了女儿一眼,刑氏方才知道自己失态了,忙坐正了身子来。

刑老夫人对叶榕说:“虽则只是猜测,想必也是猜中了几分。只是,君心难测,天子之意,也不是我们这样的人可以妄自揣度的。自家人面前说说就行,外人面前不能胡言。”

“是,榕儿谨记。”

有些话,叶榕不好与外祖母跟母亲说。但她心里没存事儿也就算了,如今存了事儿,就总想找个人说说话。

思来想去,想到的只有魏昭一个。

从前没定亲的时候,叶榕顾着男女大防,回回只想避得魏昭远远的。如今定了亲,虽说还没成亲,但到底是名正言顺的关系。只要私下里见面不让人看到,倒也无碍。

所以,吃完饭后,叶榕与外祖母跟母亲道:“听说表嫂怀孕了,我想去看看他们。”

刑氏望向自己母亲刑老夫人,刑老夫人点头说:“不管他母亲做了什么,护哥儿这孩子的确尚可。此番因他母亲的连累,仕途上也颇有些不顺,倒是可怜。你若是想去,便去吧。看看他们,也算是雪中送炭。”

见自己母亲这么说,刑氏便也没再说什么。

只是女儿临行前,刑氏叮嘱道:“你如今是定了亲的人,万事得避嫌。看那个绣娘可以,但若遇到护哥儿,离得远远的好。”

叶榕明白母亲在担心什么,她这是怕自己心中还惦记着表哥……于是忙解释说:“女儿本来就是去看绣娘的,怎么会见表哥?再说,当初之所以选择要嫁给表哥,也是因情况紧急迫不得已。如今他既已娶妻生子,夫妻恩爱和睦,女儿高兴还来不及呢。”

刑氏想想也是,觉得是自己多虑了。那魏昭哪样不比薛护好啊,女儿如今既与魏昭定亲,又如何还可能念着薛护呢?

只不过女儿方才突然提起说要去看他们夫妻,她一时没想到别的原因,就以为是意在薛护。

叶榕当然是意在魏昭,那梁记米铺的老板是魏昭的人,她若是主动想见魏昭,只能通过他。只是这些,叶榕不能跟母亲讲。

“您放心,娘,女儿明白自己该做什么。”叶榕安抚母亲,“女儿只是因知道表嫂怀了身子,又想着薛家刚刚出了这种事儿,想去与表嫂说说话。”

刑氏只是在最初知道她是因薛姨母才嫁来叶家的时候恨过薛刑氏,之后细细想了想,心中的恨意倒是淡去不少。至少,她还有一双好儿女,也不是一无所有。

再之后,她利用薛姨母成功对付了唐姨娘的时候,心中对薛姨母的恨,就更是消失殆尽了。她心中没有大老爷这个人,所以,也不在乎他外面养着薛刑氏。只要薛刑氏能帮她与唐氏争宠,她就觉得她是有用的。

何况,薛护与他母亲还是不一样的。

只要薛姨母不触及她的利益,刑氏也不会与她计较。刑氏与薛姨母不一样,眼界不同,二人所追求的利益自然不同。

第87章

叶榕乘坐马车去梁记米铺,梁博文看到了,立即亲自迎接过来。

“叶大姑娘怎么突然光临寒舍?可是有什么指示。”

叶榕说:“绣娘在吗?我是来看看她的。”

自去年年末开始,薛护夫妻便一直留在梁记米铺做事,薛护为账房,绣娘则做些杂活。米铺是前后两大间,中间连着个小院子。前面是铺子,后面本来是堆杂物的,后来薛护夫妻来了,梁博文命人收拾了下,暂时供给薛护夫妻住。

如今绣娘怀了身子,薛护疼妻子,不让她再干活,所以,叶榕来的时候,前头铺子里只看到薛护一人。此刻不忙,薛护见是叶榕来了,也立即搁下手上的活走了过来。

“表哥。”叶榕喊了他一声,算是打了招呼。

薛护朝着叶榕抱手作了一揖,直起身子后,望着她,喉结滚动了下,心中十分感激。

梁博文也不知道此刻绣娘在不在,转身问薛护:“她在后院吧?”

薛护点头:“在后院。”

叶榕说:“我就是路过顺便来看看嫂子的,我过去与她说几句话就走。你们去忙吧,不必管我。”

叶榕说这几句话的时候,是看着梁博文说的,梁博文一下就听明白了。

于是也赶紧用暗语与叶榕道:“叶大姑娘放心去吧,若有任何事,我都替您安排得妥妥当当的。到时候,您只需知会声就行。”

叶榕对梁博文颔首:“有劳梁老板了。”

说罢,带着婢女桂圆往后院去。

虽说是借看绣娘的名义出来会见魏昭的,不过,叶榕对绣娘薛护两个,倒也是真心。既然来了,肯定是带了不少日用品来的,都是绣娘用得着的东西。

当然,还有一些银子。

“叶大姑娘,您能在这个时候来看我,我就很感激了,实在无需再送这些东西来。”绣娘不肯收。

叶榕说:“如今你不是你一个人,你肚子里可还装着一个。若是饿着孩子,日后可是要后悔的。”

绣娘:“饿不着,这梁老板待我们夫妻不错。如今我因孕无需干活了,那份工钱,他也按月都给我,我们不缺钱。”

“表嫂。”叶榕语重心长,握住绣娘手,将那几张银票塞进绣娘手中,认真说,“表哥如今仕途受了些影响,但只是暂时的,风头总会过去。官场上,日后需要用到钱的地方多,同僚间总需要应酬吃饭。再说,等你们孩子生了,总不能一直住在这儿,这不是长久之计。”

“这些钱,也是外祖母的意思,外祖母心里也是有表哥的。钱你拿着,表哥若是知道是外祖母的意思,他一定会收下,更不会怪你。”

叶榕倒是没骗她,送些钱给他们夫妻用,的确是外祖母的意思。

绣娘听如此说,便感激的收下。她双手紧紧攥着那几张一百两的银票,眼泪一颗颗掉。

“为了婆母的事儿,夫君羞愤又自责。如今闹得满城人尽皆知,夫君的脸也都没了。”绣娘边说边哭,“本来吏部已经派了他差事,但因这事儿,差事没了。我们已经商量好,若真因这事儿夫君一辈子再走不上仕途,便就一直留在这里做事。”

“梁老板人好,总不会嫌弃我们。有口吃的,有地儿住,总比留宿街头要好。”

叶榕安抚道:“朝堂的事情,瞬息万变,你告诉表哥,让他不要着急。梁老板人好,你们就先留在这儿做事。哥哥已经入了仕,有他在前头打前阵,表哥不会没有指望。”

绣娘听了这话,差点给叶榕跪下来,被叶榕及时扶住。

叶榕道:“以你我的关系,你不必如此见外。我也不打搅你了,你怀了身子需要好好休息,如今天又热,你莫要再哭。”

“我先走了。”叶榕告辞。

绣娘坚持要送叶榕到门口,叶榕知拗不过,也就由着她去。到了前头米铺,看到梁老板,叶榕说:

“我鲜少出门,今儿偶尔出来一趟,也是替母亲办事儿的。天热,又到了吃午饭的时候,赶回去用饭已经来不及,就想带着我的丫鬟附近寻个酒楼吃一顿。梁老板,你见多识广,可有好的推荐?”

梁博文立即就指着米铺对面:“过了这条街,沿着那条路一直往前走。再过三个路口,有家叫‘南来北往’的酒楼,菜做的清淡可口,汤水更是一绝,叶大姑娘或可一试。”

叶榕跟梁博文道了谢后,带着桂圆去了南来北往。

果然如叶榕所猜的那样,进了酒楼后,立即就有人迎过来请她上了楼上的包间。而在包间里,她顺利见到了已经侯在桌边的魏昭。

看到魏昭,叶榕露出笑容来。

“贸然约你出来,不知道有没有耽误你忙正事?”

魏昭一边迎过来,一边笑嘻嘻道:“在我这里,你便是最天大的事。”

叶榕一噎,就瞪了魏昭一眼。魏昭有些贱,被瞪了一眼,反而更高兴。

桂圆闷着脑袋就要退出去,叶榕喊住她。

“你也没吃饭,这里没有外人,一起吃吧。”

桂圆甩头拒绝:“不不不,奴婢不饿。姑娘,您与魏二爷先用饭,奴婢回去再吃。”

魏昭道:“你家姑娘最是重规矩的,可见她是真疼你。既然这里没有外人,她让你留下,你便留下吧,左右没人会回家告诉你们家夫人。”

又说:“我如今是你们家姑娘未婚夫,倒不见得有你这个待遇啊。”语气颇有些酸溜溜的。

桂圆一听这话,更是不敢同桌。

哪有丫鬟与主子同桌而食的?若叫夫人知道了,不得打她一顿再把她卖了。

叶榕想了想,也就算了,不难为桂圆,只说:“你也不必侯在这儿,自己去楼下找点吃的吧。”

桂圆还在犹豫,魏昭严肃道:“你们家姑娘让你去,你便去吧。有我在,还怕她伤着?”

“奴婢不敢。”桂圆又看了眼自己主子,见她冲自己点了点头,便就退下去了。

屋内只剩下二人后,魏昭招呼叶榕坐下:“你尝尝看。”他亲自拨了个盐水虾递到叶榕碗里。

叶榕看了他一眼,然后拿起筷子夹了虾,咬了一口。

味道鲜嫩,肉质紧致细滑,倒是很好吃。不过,叶榕也只是吃了一口。

魏昭又亲自盛了碗汤递过去:“吃饭前先喝一碗汤,对身子好。”

叶榕习惯了男尊女卑,从前她与顾旭做夫妻的时候,魏昭现在做的这些活,都是当初她对顾旭做的。如今,她得到这般待遇,倒是一时不知该做出何种反应。

父亲母亲不对付多年,鲜少一起吃饭。就算偶尔坐在一个桌子上,也是各吃各的,彼此不搭理。

所以,她不知道别人家夫妻是如何相处的。

魏昭看出了她心思来,就笑着道:“榕儿,既然你我决定以后的日子一起过,决定要一辈子携手走下去,就无需再顾虑太多。在我面前,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想说什么也都行。如果面对我,你在做事说话前还需要犹豫三分的话,未免就显得生疏了。”

叶榕点点头,笑了:“我只是有些不习惯。”

魏昭:“那日后你需要习惯的事,怕还多着呢。”

突然传来几下敲门声,叶榕听着颇有规律的声音,总觉得像暗号。果然,就见魏昭起身,朝门口走去。

叶榕目光也朝门边探去,就见一个穿着店小二衣裳的人附在魏昭耳边说了几句话。

很快,魏昭回来了。

叶榕说:“我的事情不重要,二哥若是忙,不必管我。”

魏昭摇摇头:“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只是我的人来报,说是顾旭发现了你的行踪,此番怕是知道你是来见我的。”叶榕面前,他倒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其实心中是有些不爽的。

他有在叶侯府门外安排几个人,目的是护叶榕母子几人周全。更主要的,当然是护叶榕这个未婚妻的周全。

这个周全,自然是包括保证叶榕出门行踪不被任何人盯梢。

如今,倒是被顾旭盯上了,魏昭心中自然觉得那群人是饭桶。

虽然顾旭的本事他是知道的,凭他的警觉性,只要他愿意,自然能避开。但他素来严厉,在他手底下做事,是不允许出错的。

魏昭喜怒不形于色,叶榕自然没看出魏昭的心思来。听他提到顾旭,叶榕只说:“想必他在暗中跟着我。跟着就跟着吧,他也做不了什么。”

魏昭点点头,实话与叶榕道:“他此刻就在隔壁间,不过,方才听说,唐统不知道怎么打探到他在这儿的,找上门来了。有唐统在,估计他一时半会儿倒也顾不上你。”

叶榕今儿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来找魏昭的。

魏昭手中摩挲着筷子,目光探向对面的叶榕,表情严肃认真。

问她:“还记得富阳县齐氏医馆的那位夫人吗?”

“记得。”叶榕也实话与他说,“前世的时候,这位夫人好似后来被顾家请到了府上。但那时候我只在关心我母兄的案子,对这个齐夫人,倒没多在意。不知道她是什么身份,也不知道顾家人请她入府是何意。”

说是请,但其实叶榕心中也明白,其实就是软禁。

她想不通,一个小城的普通大夫,到底是做了什么,能让荣国公府这样的勋贵世家那样待她。

第88章

还有上回, 她随嬴王府凤郡主一起被大雨困在富阳的时候, 魏二哥当时与她坦白过, 说是借她生病的事儿故意引顾旭去齐氏医馆的, 目的, 就是冲着那位齐夫人。

当时叶榕与魏昭不是这种亲密的关系, 所以,魏昭不说, 叶榕也没多问。如今, 既然话题又引到了这里来, 叶榕也就主动问了。

“魏二哥, 这位齐夫人,是有什么特殊身份吗?”叶榕隐隐猜得着,前世能让顾家费心思“请”到府上来软禁的,或许可能跟皇家有些关系, “那位齐夫人……她懂医术,那日在富阳一见, 她的言行气度看起来……倒像是见过大世面的。”

明知他们的身份, 却并没区别对待。光是这份“一视同仁”,叶榕便对她有些刮目相看的。

更何况, 这位齐夫人当时给她的感觉还有另外一种。她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感觉, 就觉得这位夫人瞧着颇有些奇怪。

对她、对他们, 似乎充斥着淡淡的不满。

有敌意。

魏昭之前之所以没对叶榕彻底坦白,是因为有很多顾虑。而如今,虽然那些顾虑还在, 但既已决定结为夫妻,魏昭是不想欺瞒她的。

他的那些秘密,只要她想知道,日后他会一一全部告诉她。他只希望,当他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她的时候,不要吓着她。

“这位齐夫人,年轻的时候,曾在宫里呆过。”魏昭耳力好,警觉性也非常强,他是确保了方圆百米内没人在窃听,这才把这些秘密说出来告诉叶榕的,“当年,我们的这个皇帝得了头疾,齐夫人的师父是一名神医,为了陛下的病,他们师徒二人特意进宫来替陛下治病。”

议起这个皇帝、提起当年的宫闱秘辛来,魏昭眼中攒着淡淡笑意。这笑意,疏离又冷漠,不带丝毫温度,仿若三伏天里的一把冰刀。

“起初倒是相处很好,我们的这个皇帝陛下,仁义爱民,对待那师徒二人,也十分礼遇。其实,若当年不是发生那样一件事情的话,陛下倒真不会痛下杀手。”

毕竟是好不易抢来的江山,谁不想做仁义的明君名垂青史?

“陛下杀了神医?”叶榕蹙起秀眉来,她是聪明的,知道陛下杀人,背后肯定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于是又问,“为的什么?”

神医师徒既是入宫来替陛下医治头疾的,于陛下来说,是有恩情在的。那么,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重大事件以至于陛下不得不杀神医师徒的话,陛下不该会这么做。

“狸猫换太子。”魏昭言简意赅。

叶榕心跟着狠狠一颤,立马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宫里的狸猫换太子,又牵涉到一位神医的性命,可见事件重大,换的势必是一位皇子。叶榕知道,如今顾家府上寄养的一位爷,其实也是皇子,也是当年陛下为了防嬴王一党而留下的一条退路。

但直觉告诉她,此刻魏昭口中的“狸猫换太子”事件,与如今寄养顾家的那位无关。她前世生病前,那位皇子的身世就揭开了,而齐夫人被请来顾府“做客”,是后面的事情……

可想而知,陛下换的必然是别的皇子。

而如今十多岁的皇子,只有太子与顺王二人,这二位皇子的确是同岁。若当初陛下暗中密谋偷换的是这二位殿下的话,那么……

叶榕双目忽然瞪圆了,看向魏昭的目光,透着些惊吓与不可思议。

“太子与顺王?”她声音极低。

太子是嬴后所出,顺王则是早已逝去的宸妃娘娘所出,而嬴后与宸妃乃是死敌。这么多年,就算宸妃娘娘已经逝去,嬴后也十分忌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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