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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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着了……

唐妧在黑暗中轻轻摇了摇头,轻手轻脚穿了鞋子起床后,这才弯腰帮妹妹盖好被子。又摸了摸她脑袋,然后将纱帐放了下来。

走到外间,点了盏油灯。

秀禾也一早就醒了,听得内室有动静的时候,就去打了热水。唐妧穿好衣裳出去,刚好秀禾打了热水回来。

唐妧洗漱好后,转身出门去耳房,却发现耳房里亮着灯。外面天还是黛青色,唐妧脚下步子一顿,继而又加快了脚步。走到门口的时候,就见妙晴正一个人坐在房内案头边干活。

“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唐妧举着灯过去,把灯搁在案头,挨着妙晴坐下,看了看案上搁着的各种发簪首饰,惊道,“难不成你一夜都没有睡啊?”

妙晴手上动作没有听,笑了笑才说:“想着今天要跟师姐出门,兴奋得有些睡不着。在床上躺着也是浪费光阴,所以,就干脆起来了。”

唐妧端端跪坐在软垫子上,悄悄瞄了眼妙晴,而后笑道:“阿晴,今天虽然说是元宵节,但是其实跟七夕也差不多。我听……”她想说是听赵公子说,但是话到嘴边又及时咽下去了,吞了口唾沫,这才改口道,“我听哥哥说,今天差不多从下午申时开始,街上就会陆续热闹起来,踩高跷啊,舞狮子啊,猜灯谜啊等等,到时候,街上会有很多青年才俊出来走动。你一夜不睡,到时候气色肯定不好,万一茫茫人海中遇到了你的有缘人,可怎么是好?”

妙晴手上动作突然停住,抬眸呆呆望着唐妧,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那怎么办?”妙晴脱口而出,面上神色也十分急切的样子,明显是将唐妧的话听进去了,“我现在就去补眠,还来得及吗?”

唐妧就知道妙晴心中有秘密,果然诈一诈,就诈出来了。

“嗯?”唐妧嘴角抿出笑意来,开心得连眼睛都弯成了两道月牙,故意对着妙晴挑了挑眉毛道,“阿晴,还不对我从实招来吗?你说,心里是不是藏着谁了?”

想着又觉得不太现实,他们一大家人才来京城不久,又没有出过门,根本不会结识谁。

那最有可能的,便就是跟着从湖州一道来的几个,应该不会是沈铭峪,因为自己的事情,妙晴对他十分有意见。是夏公子吗?又或者,是哥哥吗?还是那个谢家的四少爷?

妙晴早跑走了,唐妧一个人坐在案前,也没有心思在干活。

唐家到底是小户人家,并没有那些大户人家的晨昏定省的规矩,再加上天又还冷着,陈氏只叫孩子们呆在自己院子里玩儿,别再出来。所以,夜间失眠的妙晴跟小阿满,一觉睡到午后才醒。阿满一觉醒来就伸手摸旁边,没有摸到姐姐,她腾地爬坐起来,见外面太阳晒得老高了,就一边自己穿衣裳,一边哭。

唐妧刚吃完一碗元宵,此刻正在院子里摘梅花,听到屋里有哭声,就举着两支梅花进屋来。

梅花插在花瓶里,将花瓶放在外间的红木圆桌上,唐妧拍了拍手进内室来。阿满穿着粉红色的中衣,此刻正抓着袄子往身上套,见姐姐进来了,她跳下床去就抱住姐姐。

“头发乱糟糟的,脸也脏兮兮的,赤着脚也敢下床来。阿满,怎么答应姐姐的?”唐妧把妹妹抱了回去,她坐在床沿,抱妹妹坐在她腿上,她用手给妹妹捂脚,然后一件件帮她穿衣穿鞋。

阿满闻到了芝麻枣泥的甜香味儿,舔了舔嘴说:“姐姐,我饿了。”

“好了,在院子里听到你哭,姐姐就让秀禾去给你煮元宵了。过来,帮你梳头。”唐妧抱着妹妹去梳妆台前的绣墩上坐着,给她梳了两只抓髻,然后捡了两朵珠花给她戴在头上。

阿满照了照镜子,觉得美美的,仰着脸冲姐姐笑。

秀禾端了一碗元宵进来,阿满饿得等不及了,跑过去就趴在桌边自己吃。

到了下午申时一刻,唐妧牵着妹妹出门,喊了妙晴跟香草,打算一道先去东院去。妙晴没有新衣裳,身上穿的是半旧的蓝色袄裙。今年过年时间匆忙,陈氏也没有来得及给府上几个姑娘做衣裳。

不过唐妧姐妹跟香草都还好,唐妧姐妹有去年过年时候只穿过一两回的新衣裳,拿了来穿,也跟新的一样。

至于香草,唐妧是最疼这个徒弟的,也跟待妹妹阿满一样待她。以前在湖州的时候,每季唐妧都会扯了布请裁缝给香草做新衣。所以,这么一对比起来,就妙晴穿得最为寒酸了。

妙晴不到十岁就来了簪花坊学艺,每个月都有工钱,好几年下来,身上也存了不少银子。

不过,为了能够跟着唐家一家人上京来,妙晴的积蓄都给了家人。如今算是身无分文,只等着簪花坊在京城开业,她好努力干活来报答唐家、也顺便赚些嫁妆银子了。

唐妧上下将妙晴打量一番,然后拉她进自己屋子,亲自给她选了件自己的衣裳。

师姐妹两人只差一岁,个头身量都差不多,所以,唐妧的衣裳妙晴穿着也刚刚好。

妙晴模样不如唐妧艳丽绝色,不过,也算得上清秀。换了身新衣裳,再简单化了妆容,妙晴盯着铜镜里的自己看,一时间有些愣住了。她没有想到,自己打扮一番后,还算是有些颜色。

一番捯饬后,唐妧这才领着妹妹们去东院。

东院陈氏屋里,此刻站了好几个丫鬟,连老太太屋里的云琴跟云棋都在。见到这阵势,唐妧笑着道:“娘,我们不过是去街上看热闹的,怎么打算让这么多丫鬟跟着啊?”

“多派几个人跟着,娘放心。今天街上人肯定很多,只你哥哥一个人,娘怕他管不住你们几个。”陈氏既然答应了女儿,让她今天带着妹妹们出去赏灯,自然也是做好了准备的,所以,一早就跟老太太打好招呼,借了云琴跟云棋来,“听娘的话,别乱疯,也别乱跑,你们四个人,要紧紧跟着锦荣。”

“我知道了。”唐妧说,“妙晴跟香草不必担心的,娘要说,就好好说说阿满,她最淘气。”

“阿满才不淘气呢!阿满最乖巧了。”阿满瓢嘴,跺了跺脚,“姐姐就是不喜欢我了。”

“那阿满自己说的,到时候,姐姐说什么你都得听。要是街上闹脾气,以后姐姐就是不喜欢你了。”唐妧敲她小脑袋。

“当然了,阿满当然听姐姐的话。”阿满就怕娘突然就不让自己去,连忙保证,“娘,阿满一定会乖乖的。”

“你的话,娘现在只能信三分,你保证也没有用。”陈氏嗔了小女儿一眼,然后对侍候在身边的齐嬷嬷道,“齐嬷嬷,一会儿你跟着去,一定要盯着二小姐。”

“是,奴婢记住了。”

唐妧道:“那让秀苗留在家里照顾娘吧,娘身边不能没有人陪着。”

“不用了。”陈氏说,“你们都去吧,看看热闹也行。你爹爹今天没事,会陪着娘,没事的。”

唐妧点点头,笑起来:“那我们走了,娘在家好好休息,我们会早些回来。”

“娘好好休息,阿满乖乖的。”阿满兴奋极了,主动伸手去牵姐姐的手。

~

唐锦荣早在前院候着妹妹,除了他,赵骋也在。

两人已经等候多时了,不过倒是不着急,坐在前厅里说着话。赵骋依旧一袭暗色锦袍,金冠束发,扮相与往日并无多少不同,唐妧进去的时候,他正坐姿闲适,一边淡笑着与唐锦荣说话,一边手中捧着一盏茶,素白色的两只大手,一只托着杯底,一只拎着杯盖,说的少,听的多。

见人来了,他慢悠悠扭过头来看,就见自己心仪的姑娘一身藕荷色袄裙娇娇俏俏走了进来。

唐妧倒是没有想到赵骋也在,脚下步子顿了片刻,继而才又走近,朝着赵骋施了一礼,然后对自己哥哥道:“时间差不多了,我都听得到外面街上的锣鼓声,哥哥,咱们走吧?”

阿满早等不及了,颠颠跑到哥哥怀里挤着。

“去迟了,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唐锦荣弯腰将小妹扛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肩膀上,他两只手紧紧攥着妹妹手,这才笑问:“你自己贪懒起得迟了,还赖哥哥不成?哥哥等你们几个时辰了,走吧。”

唐锦荣今天穿着一身深蓝色直缀,微黑的一张俊脸上,满满都是笑意。

经过妙晴身边的时候,不由多看了两眼。妙晴见他走过来,就已经稍稍退后了一步,然后脑袋微微低垂着。虽然低着头,但是她也能够感觉到他刚刚多看了自己两眼,心突然就“噗通噗通”跳起来,一双手也紧紧绞着帕子。她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紧张?激动?兴奋?似乎都难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她之所以不愿意留在湖州嫁人,非要跟着唐家一家来京城,为的不就是能够多看他两眼吗?

可是她也知道,像他那样的男人,是不会瞧得上自己的。所以,以前每回去唐家的时候,她都小心翼翼藏着自己的心,生怕叫任何一个人看出来。

他一直不肯娶妻,她虽然知道不可能是因为自己,但是心中还是有些雀跃的。

只要他一日未有娶妻,那么,她就还有做这个梦的机会。跟着来京城,只盼着,等哪日她成了京城里的名人儿了,或许就可以与他并肩站在一起。

她本来是对未来满怀希望的,可是那一日,谢七小姐跟裴小姐来府上做客,她看出来了,裴小姐也心下喜欢公子。

她本来燃起的热情一下子全部都没有了,裴小姐,怎么是她能够比得了的?若是裴小姐想嫁给公子,就算公子不愿意,裴家那样的权势之家,也会有很多法子。

她如何比得了?

所以那日,她哭了。

本来今天能够跟着公子一道去赏灯就已经很满足了,却没有想到,素来都不会怎么把心思放在女人身上的公子,会特意多看自己两眼。妙晴不由得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是因为今天穿得漂亮又描了眉毛点了胭脂的缘故吗?

第45章 掌中宝四十五

四十五、

唐妧牵着香草的手已经走到了前面,回头见妙晴还站在原处,又折了回来。

“妙晴,想什么呢?”唐妧站在妙晴跟前,见她脸颊红扑扑的,不由得想起来,刚刚哥哥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好像停了会儿。莫非,妙晴心中藏着的那个如意郎君,是哥哥?

“没有想什么,师姐,我们走吧。”妙晴怕被看出心思来,匆匆说完一句,就将手中攥着的帷帽罩在了头上,白色的薄纱遮住了她羞红的脸,她不由得轻轻吐出一口气儿来。

出了唐府大门,拐了个弯儿,便到了热闹的街市。

唐锦荣扛着妹妹走在最前头,妙晴牵着香草的手仅随其后,唐妧故意落后,走在妙晴身后,暗中观察她的一举一动。确定她时不时就在偷瞄哥哥后,唐妧心中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赵骋就跟在唐妧身后,见她走路跟丢了魂儿似的,他紧走两步跟了上去。

“想什么呢?”赵骋站在唐妧身侧,说话的时候,目光垂落,望向身边的女子。身边的女子个头只到他肩膀,虽然脸上罩着纱幔,但是他依旧可以透过薄薄的一层纱,看清楚她那张白净的小脸。

街上人来人往,拥挤得很,唐妧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就被突然涌上来的人挤到了一边。赵骋立即伸出手臂来,紧紧护住她,将莫名其妙围拥过来的人挡在外面,将他最心爱的女人紧紧护在胸前。

唐妧娇软的身子紧紧贴在他胸前,想动怎么都动不了,好一会儿,她才挣脱开。

“街上人真多。”唐妧感慨一句,莫名觉得有些尴尬,脸也渐渐红了起来。她庆幸的是,此刻头上罩着帷帽,就算脸红,也没有人看得见。

“到那边去。”赵骋习惯性牵住她手,靠得离她更近了些,“你跟小七和裴小姐约在哪儿见面?”

“小七说是在天香酒楼见,约好的时间应该到了。”唐妧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牵起了自己的手,踮起脚尖四处望了望,“天香酒楼在那边,我看哥哥已经往那边去了。”

“嗯。”赵骋也看见了,应一声道,“我带你过去。”

天香酒楼里,谢七跟裴玥已经在了,同来的还有谢四爷谢玉松。另外还有一位金冠锦袍的年轻公子,这位公子唐妧不认识,不过看他衣着华丽,想着应该是哪位世家公子。

裴玥瞧见了人,连忙站了起来,见唐妧也看过来了,她一个劲冲唐妧笑。

笑着笑着,脸忽然就红了,然后有些羞涩地躲到自己哥哥身后面去。裴鸿低头看了妹妹一眼,然后顺着妹妹目光望去,目光在走来的几人脸上一一掠过,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

甚至,在这里见到了赵骋,他也不觉得奇怪。

敬忠侯府的大公子在湖州的时候想迎娶商户女的事情,他听母亲说过了,所以,此刻见到赵大公子与唐家人呆在一起,并不觉得惊奇。他好奇的是,这位唐大姑娘到底是何等天香国色,不但入得赵大公子的眼,而且还让赵大公子等不及要迎娶过门。迎面走来两位姑娘,头上都罩着帷帽,他看不清楚脸。

不过,看了看两位姑娘的衣着,他目光落在了左边那个身上。

站在左边的人是妙晴,走了过来后,她便抬手将帷帽摘下来了。裴鸿看清楚容貌的时候,只是挑唇轻轻笑了笑,然后收回目光来。此女子的确是颇有几分姿色,不过,的确没有瞧出哪里特别的。

收了八卦的心,裴鸿笑着跟赵骋打了招呼,这时候,唐妧摘了帷帽。

裴玥见兄长只跟赵家公子打招呼,都不跟唐公子打招呼,不由鼓了鼓嘴,明显一副不满意的样子。扯了扯兄长袖子后,小声开口道:“哥哥,这位是唐大公子,唐姐姐的哥哥,回京城的路上,就是他救了我。”裴玥见哥哥不说话,也没有什么动作,目光只幽幽定在一处,裴玥顺着他目光望去,就见他盯着唐姐姐看,不由得狠狠踩了一脚,“哥!我在跟你说话呢,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裴鸿反应过来自己失礼后,右手轻轻攥拳,搁在唇边掩着咳了一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小玥,你刚刚说什么?”裴鸿垂眸看向妹妹,就见她蹙着峨眉嘟着嘴巴,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裴玥又说了一遍:“这位是唐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

“原来是唐兄,是舍妹的恩人。唐兄,请受在下一礼。”说罢,裴鸿双手叠在一起,朝着唐锦荣稍微弯了弯腰,算是表示了感谢。

唐锦荣道:“裴公子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跟裴鸿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裴鸿,说完之后就收回了目光来,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裴玥一眼。

恰巧妙晴就站在唐锦荣旁边,唐锦荣收回目光的时候,刚好就又扫了妙晴一眼。

她身上穿着这件衣裳,是妹妹及笄的时候,他送妹妹的礼物。请的湖州城最有名气的一位绣娘替妹妹做的,价格不便宜,他只见妹妹穿过一回,没有想到,现在却转送给别人了?

妙晴见他没有看裴小姐一眼,却再次朝自己看来,不由得心又突突跳了起来。

“外面斗狮子比赛,赢得比赛的,可以得到天香酒楼的一盏花灯。”谢七一早来的时候就想让两位哥哥去比赛斗狮子给她赢花灯了,不过想着,唐姐姐没来,她自己玩儿有些不太好,所以,就没有好意思说得出口,现在人都到齐了,又相互打了招呼,她自然将心思放在了比赛舞狮子上。

“舞狮子赢花灯?”赵骋低语一句,随后目光四下搜寻起来,果然在天香酒楼一角发现挂着很多漂亮的花灯,他朝另外几位抱拳道,“我先去。”

裴鸿目光在唐妧脸上轻轻溜了一圈,而后笑着道:“子默兄定要旗开得胜。”

赵骋看了裴鸿一眼,轻轻颔首,而后撩起袍角便大步往外面去。外面人山人海,锣鼓喧天,本来已经有人在跟天香酒楼的人比赛,赵骋等了会儿,等定出了胜负了,他则把狮子头接了过来。

唐妧等人早就挤到了门口去,妙晴悄悄凑到自己师姐耳边说:“赵公子肯定是想为师姐你赢得一盏花灯。”

唐妧侧眸来望向妙晴,见她今儿心情十分的好,便也笑着回道:“那一会儿叫哥哥也给你赢一盏回来。”

第46章 掌中宝四十六

四十六、

妙晴没有想到唐妧会来这么一句,一时间怔愣住不晓得如何回话,待得反应过来后,那张雪白的俏脸顿时红透了。她自以为掩饰得很好,以为没有人看得出来呢,没有想到,师妹她竟然知道了。

她是什么时候知道的?那她是不是发现了,刚刚来的路上,她有在后面偷偷看公子?

想到这些,妙晴只觉得十分羞涩,脸烧得更厉害起来。她怕被别人瞧见,一双纤纤素手紧紧捂住脸,只从指缝里偷看,想看看是不是还有别人也发现了,也在看她。

“师姐,别害羞了,没有旁人知道。”唐妧见妙晴一副羞涩模样,也不再逗笑她,只凑到她跟前去道,“师姐的心思藏得可真是好,其实刚刚我也不确定的,就是故意这么一说,没有想到,你就招出来了?现在就不闹你了,等回家后,你一定要好好与我说。不然的话,我可是不依的。”

“好了师妹,回去一定说。”妙晴怕两人私下的窃窃私语会叫公子给听到,从而让公子对她印象不好,所以,只能暂时服软。

唐妧想,于感情的事情,哥哥素来是不怎么在意的。以前在湖州的时候,母亲托了媒人给哥哥相看了那些个美丽的姑娘,哥哥那眼睛根本都不往那些姑娘身上瞟一眼。可是刚刚出门的时候,竟然在妙晴跟前停了脚步,想必是觉得妙晴不错了?其实妙晴挺好的,她很小的时候就是目前徒弟,也常常去家里探望母亲,彼此知根知底的。

说来她也是蛮同情妙晴身世的,很小就被母亲送出来干活赚钱,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才多大?好像只比香草大些,被一个声称是她伯娘的人牵着手,她则乖乖站在一边不动。那个自称是她伯娘的人说得唾沫星子横飞,简直把妙晴夸到了天上去,就是为了让母亲能够在妙晴还是学徒的时候就给她多些工钱。

说妙晴别看人小,但是很能吃苦,以后不管脏活累活,都可以给她干。又说她家里如何如何不容易,穷得揭不开锅,就想要银子。

她当时就站在母亲身边,眼巴巴望着那个只低着脑袋一句话不说的小女孩,她觉得她很可怜。母亲也很可怜她,最后收了她做徒弟,简直把她当亲生闺女一样待。

那之后,她便跟妙晴一起玩儿,一起跟母亲学做发簪。久而久之,妙晴渐渐爱笑了,性子也越来越活泼。

其实妙晴以前不叫妙晴,是拜了母亲为师后,母亲给她取的一个名字。

希望她将来能够有一把巧手,也希望她能够像天上的太阳般,永远温暖。

想起以前的事情来,她忽然想到了自己师姐妙雪,妙雪师姐两年前就进宫当女官了。打从她进宫后,就失了联系,也不晓得她现在在宫里过得怎么样,有没有被人欺负了去。

索性如今他们一家都来了京城了,若是以后有机会的话,她倒是想去见一见妙雪师姐。

“哇,师姐,你瞧,赵公子多厉害啊。”被妙晴这么一喊,唐妧立即就回了神来,顺着妙晴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赵骋双手高举撑着狮子头,身姿十分灵活矫健,在他的带领下,狮子就跟活了一般,不但是妙晴,就连唐妧都看得呆住了。再看对方的那只狮子,仿佛受了伤一般,舞了会儿就跳不起来,只软趴趴匍匐在地上。

这个时候,天香酒楼的掌柜的拎着只锣敲打起来。

“这一局,赵公子胜!”那掌柜的宣布完结果后,笑着看向迎面稳步走来的赵骋道,“赵大爷不愧是将门之后啊,瞧刚刚那一场舞得多精彩,您愣是一口气儿不喘的。”说着,顺便抬手指了指已经软得瘫坐在地上的人,又呵呵笑道,“赵大爷,这些便是今年天香酒楼的花灯,您选一盏来?”

赵骋双手背负,身子笔直立在一排花灯前,目光一一扫过,毫无波澜。

最后收回目光来,轻轻落在唐妧脸上,这才道:“唐大姑娘,喜欢哪一盏?”边说,他边又朝唐妧走近两步。倒是还晓得分寸,没有靠得过近。

唐妧本能朝后退了一步,这才看向赵骋道:“哪一盏都好看,都可以。”

“你都喜欢?”赵骋轻声问一句,继而扯了扯唇,然后望向吴掌柜道,“既然如此,那这些花灯,我全部都要了。”

“赵……赵大爷,素来天香酒楼的规矩,这只有赢了舞狮子比赛,才能够获得一盏花灯。赵大爷您刚刚只赢了一场比赛,想拿走这里所有的花灯,怕是……”吴掌柜后面的话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是扯着面皮笑。天香酒楼的规矩他不会坏了,但是这位敬忠侯府的赵大爷,他也是不敢得罪。

赵骋道:“不会为难于你,我继续比赛,直到将花灯全部拿走为止。”

“赵公子!”唐妧没有想到他会只因为自己一句话,就做出这样的决定来,连忙喊了一声,阻止道,“我的意思是,这里的花灯都很好看,随便哪一盏,都可以。”

“唐大姑娘放心吧,今天我一定为你赢得这里所有的花灯。”说罢,赵骋顺手接过了贴身小厮递过来的狮子头,目光在躁动的人群中扫视一圈,而后道,“谁想来?”

“这一局,我与赵兄来!”一个锦衣玉面的年轻公子笑意盈盈走了出来,一看就是文弱书生,根本不会是赵骋的对手,只听他冲赵骋挤眉弄眼道,“赵兄想博美人展颜一笑,我就不自量力与赵兄来一局,也算是成人之美呀。不过,要是赵兄失手,侥幸让我赢了比赛,刚好也赢一盏花灯回去哄美人儿。”

这位公子乃是楚湘郡王的儿子,素来眠花宿柳惯了的,所以,常常出言轻薄。

他口中所谓的美人儿,根本不是家中妻室,要么是哪家青楼里的花魁娘子,要么就是养在外面的女人。拿那些女子来跟自己心仪的女子比,赵骋心中自然是不舒坦的,连带着,脸色都暗沉了几分。

那边吴掌柜望了赵骋一眼,见他点头,吴掌柜道:“这一局,便由敬忠侯府赵公子,与楚湘郡王府的小王爷比试。”敲了下锣鼓,“比赛,正式开始。”

若说方才那场比试赵骋有所保留,那么与楚湘郡王之子的这场比试,可谓是丝毫情面不留。

这位郡王府小公子,都还没有机会展露一下自己的拳脚功夫呢,就被赵骋几次连番打趴下。李小公子再一次摔跌趴在地上后,急了,麻溜爬了起来,将沉重的狮子头往地上一扔,冲赵骋狂吼道:“靠!赵子默,你疯了不成?瞧老子被你打的,你就不能收敛一些啊?你显摆你的拳脚功夫你会死啊。”

赵骋没有搭理这位小郡王爷,只摘下狮子头来,看向一边的吴掌柜。

吴掌柜嘿嘿笑,锣鼓一敲,就宣布结果道:“这一局,依旧是敬忠侯府赵大公子胜出。”

小郡王爷则灰头土脸,站在一边,目光哀怨地望着赵骋,就像是看着自己的杀父仇人一般。接下来的几场比赛,陆续有人愿意与赵骋过招,小郡王爷没走,比赛的时候,他则一直对着赵骋的大狮子吐口水,自己乱挥拳,就差没有上去打人了。他倒是想打人,可是他不敢啊,赵子默的拳头,一个砸下来,他不死也得伤筋动骨躺大半年。

等赵骋先后赢了所有花灯后,小郡王爷见情况不妙,撒腿就跑了。

天香酒楼本来在京城就大有名气,此番赵骋为博得佳人一笑,先后一路斩杀,最终赢得天香楼今年元宵灯节的所有花灯,可谓是前无古人的英雄美人事迹,自当是惹来了很多人的目光。这元宵灯节,其实与七夕无异,不少来街上赏灯的男男女女看对了眼后,结成了一对。

大齐民风开放,并不若前朝那般,对女子管束得十分严格。

所以像今天赵骋舞尽雄狮只为博美人一笑的事情,只会传位佳话,而不会有人对唐妧指点。因为这场空前盛大的比赛,天香楼门前更加聚集了不少人,既然不能够舞狮子得花灯,那么,只能花钱自己买了。

所以,于天香楼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这位姑娘,赵公子为您赢得了这里的所有花灯,姑娘,这些全都是你的了。”无掌柜看着唐妧笑,颇为有些讨好的意思。

他刚刚听赵公子喊她唐大姑娘,吴掌柜不知道,这是哪家的唐姑娘。不过不管是哪家的,只要是赵公子瞧上的人,便就是敬忠侯府的人,他需要给好脸色。

唐妧道:“这么多,也拿不完,不若我们一人选一盏吧?”她看向赵骋,意在问他的意见,但见赵骋点头答应后,她先把妹妹阿满抱起来,让她先选一盏。

打从进了这天香酒楼,阿满的眼睛都没有从那些花灯上挪开过片刻,见姐姐让自己选,她笑嘻嘻伸手点了一盏兔子灯。

“姐姐,我喜欢这个,小兔子。”阿满从吴掌柜手中接过,小手轻轻戳兔子耳朵,“真好看,姐姐,比我们以前在湖州的时候看过的花灯都好看。”

唐妧把妹妹放下来,让她自己玩儿,然后让香草选。

一人选了一盏后,剩下来的花灯,便又反赠与了天香酒楼。一并人刚准备离开天香酒楼,便听得一女声道:“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位美貌的小娘子,便就是之前在璟国公府与我师妹甄真打了个平手的唐娘子?”来人一袭淡紫色薄纱,外面罩着件雪白色的狐袄,乌发轻挽,容颜绝色,一双剪水秋眸挑了挑,便朝唐妧扫了过去。

声音甜却不腻,语气也拿捏得恰到好处,听着有股子清高劲儿,却又没有显得十分瞧不起人。

女子本身已经很出色了,而站在她旁边的男子,更是仪表堂堂,两人站在一起,乃是男才女貌,天造地设。

男子一袭月白对襟广袖锦袍,碧玉簪子束发,面如冠玉,气质清华。仿佛只往那里一站,所有人都该对他俯首称臣一般。

唐妧正盯着眼前这对俊男美女看,那边赵骋等人已是朝男子弯腰抱拳道:“参见燕王殿下。”

燕王殿下?唐妧反应过来后,连忙朝燕王俯身行礼,再不敢将头抬起来半分。

“无需多礼,都起来吧。”燕王李钰勾唇淡笑,朝前抬了抬手,见人都直起腰后,他温润如墨玉般的眸子这才转向依旧低头立在一旁的唐妧道,“这位姑娘,是哪家的?”

第47章 掌中宝四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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