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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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三娘忽然也觉得心情好了很多,几步走下台阶,喊了正在厨房忙着烧饭的长女朱喜道:“喜姐儿,你哥哥人呢?”

朱喜闻声走了出来,手在腰间系着的围裙上擦了擦,又伸头往前面打铁铺子望了望,见没人,便道:“哥不在前头打铁,那应该是在隔壁沈大哥家里吧。他刚刚雇了车回来,我记得他说过一句,该是去沈家了。”

正说着话,前头朱禄跟沈玉楼便结伴走了进来,沈玉楼腰间还挎着一张弓弩。

朱禄走到卫三娘跟前,黑俊的脸上有着抑制不住的笑意,他道:“娘,玉楼说他有张弓弩,又听说我们要去鸡头山猎捕野猪,他说想跟着咱们一道去。”

卫三娘望着沈玉楼,这孩子打小就生得好,性子也是出奇的温和,不管见着谁,脸上总是挂着笑意。他跟自家儿子一般大小,两人打小一起玩,大了点又一起上私塾,后来自家儿子书读不下去了开始跟着他爹打铁,这孩子因为念书好,小小年纪就中了秀才。

后来听隔壁沈嫂子说,玉楼因为得了某位贵人赏识,去了金陵书院继续念书。一念便是念了三个年头,如今再次见到,真是越发不一样了。

到底是在大地方呆过的人,那谈吐举止,以及通身气派,都是不一样的。

记得小的时候,自家两个闺女总是爱黏在他身后,他跟谁都玩得来,喜姐儿跟福姐儿会写几个字,也都是他手把手教的。

前几天沈嫂子还玩笑着说呢,她家玉楼为着读书都十九了还没讨着媳妇,说是要讨喜姐儿当儿媳妇,她心里也有这个意思。可如今瞧着,怕是他瞧不上喜姐儿呢,往后若是再考中举人当了官,就是配那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也是不过的。

这般想着,卫三娘便歇了心思,转头对朱喜道:“你赶紧去烧水,给玉楼倒被热水来吃,暖暖身子。”

沈玉楼朝卫三娘微微弯了弯腰,礼貌道:“朱大婶子,不必这般客气了,我不渴。”又直起身子来,一手垂立在身侧,另外一只手轻轻架在腰间挎着的一张弓弩上,眯眼笑问道,“婶子近来身子可还好?我瞧着气色不错,还若以往一样年轻。”

卫三娘近四十的年纪,她打小就貌美出众,即便已经是五个孩子的娘了,那身段也没有多走样,只是并非那大户人家的太太,再美的容颜也是经不住风吹日晒的,那张脸上也渐渐爬上了皱纹。

她倒是看得开,这些年虽然苦了些,可是五个孩子个个听话懂事,丈夫又老实憨厚待她十分好,一大家子在一起,总是很开心的。

不过,女人总归是喜欢被人夸几句的,卫三娘也不例外,听得沈玉楼这般说,笑着道:“你们一个个都长这般大了,婶子就老了,身子倒是还行。”她招呼着沈玉楼一边坐下,又吩咐长子道,“刚刚你二妹妹说了,要咱们一起去杏花村接你奶奶去,娘想着也好,禄哥儿,你再去雇辆马车。”

朱禄赶紧听话办事去了,这边朱福走到卫三娘身边去,笑挽着她手臂道:“娘,您怎么就老了?您还不到四十岁呢,哪里就老了啦。我娘最年轻貌美了,昨天去铺子里买布的时候,里面的老板娘还夸娘哩。”

暖姐儿也跑过来使劲蹭在自己娘怀里,笑嘻嘻道:“二姐姐说得对,娘最美了。”她仰着脑袋想了想,又说,“娘最美,大姐姐第二美,二姐姐第三美,我最小,我就第四美。”

朱福小手使劲揉搓着暖姐儿脸,板着脸凶她:“原来我在暖姐儿心里,就排在第三啊?好啊,往后再不带着你玩了。”说完故意将头往一边扭去,装作生气地鼓起嘴巴。

暖姐儿呆了呆,还以为二姐姐真的生气了呢,赶紧过来哄。

朱福不理她,她就耍赖,将小胖身子使劲往朱福身上蹭,卯足劲了追着朱福跑。院子很小,坐了几个人就没有多少地儿了,姐妹俩闹开了总会撞到人,地上又湿滑,朱福脚下一滑就歪身倒在了沈玉楼身上。

沈玉楼原本笑意盈盈看着姐妹俩玩闹,暖姐儿这个样子,就跟小时候的玉珠一样,不过,他可安静得很,从来不会像小不点这般跑着让妹妹追。忽然见小不点身子一歪,似是要跌下去,他本能地就伸手去接,一只手就将朱福身子稳稳捞住了。

朱福猛地扑进一个带有淡淡梅花香气的男子怀里,她吓得抬起了脸,离得太近,她能感受到他轻轻呼出的温热鼻息,还有那双略带笑意的眼睛。她脑袋瓜子一热,脸就烧了起来,然后蹭着脚赶紧站了起来。

暖姐儿终于抓住姐姐了,紧紧抱着她,蹭着道:“二姐姐,你带我玩吧,我最喜欢二姐姐了,二姐姐最美。”

朱福原本皮肤就十分白皙,此时脸上微微薄红,映照着日光,确实美丽得很。

沈玉楼望了望朱福,又朝朱喜那边望了眼,笑说:“喜妹妹还是如以前那般贞静贤淑,倒是福妹妹,三年未见似乎变了个人似的,性子比以往活络不少。”

卫三娘道:“是啊,这丫头过完年虚岁也有十四了,是个大孩子,不再是小时候那个爱哭的鼻涕虫了。”

沈玉楼微微笑着点了点头,又抬眸望了朱福一眼,见她只是在专心地给暖姐儿扎方布巾并未看自己一眼,不由心里头有些失落起来。想着,该是找她说几句话才行,便问道:“记得我走那年,福妹妹正跟着我念书识字,还答应我说在家会好好念书识字的,如今念得怎么样了?”

朱福忽然脑袋“嗡”一下就大了,她给暖姐儿重新扎好方布巾,方回过头笑望着沈玉楼道:“一般般吧。”

沈玉楼眉心轻轻蹙起,总觉得这次回来,小不点儿跟以往不大一样了。

外头朱大跟朱禄一道走了进来,朱禄走到卫三娘跟前道:“娘,又雇了匹马车来,我又去河那边将爹也叫了回来,瞅着时候不早了,咱们便走吧。”

朱喜一直俏生生地站在厨房门口,原本微微愣神,听得兄长的话,回了神道:“刚好我蒸了馒头,既然爹娘也去,那咱们不必在家吃饭了,我将馒头包起来,咱们路上吃吧。”

二更:

沈玉楼在金陵书院念书的时候,书院里是有骑射课的,他十多门功课样样拔尖,自然这骑射课也不例外。

能在金陵书院念书的,不是书香门第的公子哥儿,便是那有钱的富户子,更有甚者,京城里头的世家公子也会跋山涉水到南边来念书。因此,书院里头的学生大多都有自己的马儿,沈玉楼自然没闲钱买马,不过,书院里倒是送了沈玉楼一匹马,也就是如今沈玉楼骑回来的这匹。

朱家雇了两辆马车,朱大跟长子朱禄一人赶着一匹,朱福带着两个小的坐一辆,卫三娘则跟长女坐一辆,沈玉楼则骑马伴在两辆马车中间。

这松阳县隶属于湖州,小县城远远比不得省城,多见的还是驴车,谁家若是出门办事能够雇辆马车的,那必是家里有些闲钱的,更别说是能够买得起马儿的了。因此,沈玉楼坐在高头大马上,马儿漂亮,公子更是生得芝兰玉树温文儒雅,惹得路过的人纷纷侧目。

隔壁林家门打开,打从林记猪肉铺子里面走出个健硕的少年来,少年正是林家的独子林铁柱。

林铁柱见到朱禄,几大步便走了过来,稀罕地望着马车,唤朱禄一声大哥,问他道:“你们这是要去哪里?竟然还雇了两辆马车……”他棕熊一样壮壮的身子围着马车转了个圈儿,却见从马车侧面帘子后面探出一张娇俏的脸来。

他身子一下僵住了,伸手抓着脑袋,说话就开始不利索起来。

“福妹妹,你们这是去哪里啊?”林铁柱只望了朱福一眼就低了头,然后呆呆站立在边上,粗黑的眉毛一抬一抬地望着朱福。

朱福掀开帘子,娇娇俏俏地趴在边上,笑眯眯回答道:“我爹娘要带着我们一起去杏花村接我奶奶跟二叔一家进城来住,我们已经在河对面赁了一个院子,往后我奶奶跟二叔一家就住在这里不回去了。”

林铁柱嘿嘿直笑,早不如方才跟朱禄说话的时候活络了,两只粗糙的手紧紧抓着粗布衣角,明显有些局促。

林家院子里头传来林婶子唤儿子的声音,林铁柱见自己娘又扯着嗓子说叨自己,而且还叫嚷得这么高,老大不高兴了,身子一个转弯就冲进自己家里去,少年声音更大些。

“娘,你能不能别说了,人家都听见了,你叫我往后这脸往哪儿搁?”

“哎呦,你还知道要脸啊?你这臭小子,又将院子里弄得乱七八糟的,回头叫你爹抽你!我只一眨眼的功夫没看着你,你又死哪儿混去了?”

林铁柱叫:“我哪有混!你成日就知道说我,好像我多不成器似的。”

林婶子骂:“生儿子有什么用!成日替你操心费神的,我要是能有个闺女就好了,还是闺女贴心啊。生了你这个混世魔王,成天就是来气我、来讨债的。你瞧瞧人家阿福,只小你一两岁,又是个姑娘,多懂事啊,再瞧瞧你……”

林婶子话还没说完,林家传来“砰”地一声关门声,接着林婶子又叫唤道:“你这死孩子,你还长脾气了!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作甚?你给我出来干活!你爹去集市上买猪了,这眼瞧着就要回来了,你给我烧锅开水去!嘿,你这小子又皮厚了?还敢将门反拴上了,你将自个儿关在屋里,你倒是念书啊,有本事你也考个秀才回来给娘长长脸!你瞧瞧人家沈小哥,比你大不了几岁吧?人家有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考中秀才了……”

马车已经缓缓行驶起来,朱福还是竖着耳朵去听,忽然又想到林铁柱那棕熊一样的身子,不由笑了起来。

其实这林铁柱也不是她娘说的那样一无是处啊,身上有股子蛮劲,也不是什么混混。至于念书,也不是人人都能像沈玉楼那样的,这松阳县,又能有几人能去金陵书院念书呢?

所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只看你有没有将天赋用对地方罢了。

朱福掏出一个馒头来,用手拧碎了递给弟弟妹妹吃,姐弟三人吃完午饭都犯困起来。朱福一手一个,将一双弟妹紧紧抱在怀里,姐弟三人都睡着了。

马车行驶到杏花村村口的时候,已经是大半个时辰之后了,此时刚过了午时,杏花村里的村民们也都刚刚吃完午饭,此时又是农闲时候,家里没什么活计要做,正三五成群坐在一处晒太阳闹家常。

忽的见村里来了两辆马车,那两辆马车旁还有一个骑马的俊俏公子,不由都纷纷出了院子来张望。

有人指着朱禄道:“那不是朱家的长孙吗?前两天还来过呢,打了头野猪,给村长一半,又给他奶家留了许多,我还去他家蹭过野猪肉吃呢。”

也有人道:“我听我家那口子说,这朱老大干活闪了腰,他那老丈母娘还见天来要钱,真是撒泼打滚变着法子闹。前几天我还瞧见朱二背着一小袋子白面进城呢,说是给他大哥送去的,怎么的,这朱大又发了?”

马车停在了茅草屋跟前,朱大跟朱禄先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紧接着,几位女眷也都从马车里出来了。

隔壁的乔大婶是个大嗓门,隔着老远就喊道:“朱大嫂子,回来探望你婆婆啊?”一边说,一边小跑着过来,走到朱家马车跟前,转了好几个圈儿,又望了望那匹马儿,啧啧叹道,“朱大嫂子,你们家这是咋个意思?”

卫三娘笑着说:“我们是来接我婆婆跟二叔一家进城的。”

“进城?”乔大婶一双牛眼立即瞪得圆圆的,“接他们进城小住几日吗?可我听说你们家地方也不大,接了过去,这是住哪儿啊?”

朱福跳下马车,见有人问东问西的,不由跑了来道:“大婶,我娘在家附近赁了间院子,这次来是直接将奶奶跟二叔一家接进城里住的,以后偶尔还是会回杏花村来看看的。”见眼前的妇人嘴巴张得大大的,她又继续道,“我们家贵哥儿来年要考学,住在城里念书也方便一些。好了,不跟你说了,我要去瞧我奶奶了。”

乔大婶老半天才捋顺舌头,扯起嗓门就冲朱二家的茅草屋喊道:“贵哥儿,你大伯一家来了,你爹娘又去鸡头山下挖野菜去了吧?你还不快去叫他们去。”话才说完,从茅草屋里走出一个小少年来。

朱贵方才坐在屋子里头一边照看奶奶一边念书,他念书的时候心静,因此外面这么大的动静也没有出来瞧一瞧,还是听得了隔壁乔身子的叫唤声,他才跑出来的。

见到自己大伯一家人来了,他笑着跑到跟前来:“大伯,大伯母,你们怎么赶着马车来了?”

卫三娘望着朱贵道:“贵哥儿,去叫你爹娘回家吧,看看家里有没有什么需要带着的,拾掇拾掇就进城去。”

“进城?”朱贵眼神一动,目光就溜到一边朱福脸上,想着前些日子自己二堂姐是说过这样的话的,可他也没有想到竟然会这般快,他又瞧了瞧马车,笑了起来,摸了摸头说,“我爹娘刚刚出门挖野菜去了,行,我去叫他们去。”又说,“大伯大伯母进屋坐吧,屋里虽然简陋了些,可上次堂哥帮忙修整过就好多了。”一边说,一边很是礼貌地邀请朱大一家进去。

朱福已经从马车上拿出了那个捕兽器,还有一只朱禄事先买好的活蹦乱跳的鸡,走到朱贵跟前道:“二叔二婶在鸡头山吗?我随你一道去……”她抬了抬手,对朱贵道,“走,咱们再去打野猪去。”

朱贵望了望自己二堂姐手上的东西,也不知道她要搞什么名堂,只晓得那鸡头山是不能轻易进去的,便挥手道:“别,二堂姐,还是我一个人去吧。我跑得快,一会儿就能回来了。”说罢他抬起腿就往鸡头山的方向跑。

朱福唤了他一声,抱着鸡跟捕兽器也跟着跑了。

卫三娘担心道:“禄哥儿,你跟着去瞧瞧,护着他们点,别叫乱来。”

朱禄也担心妹妹会乱来,听了自己娘亲的话,就要走,沈玉楼道:“我也跟你一起去吧,左右我是来捕兽的。”又对朱大夫妻笑说,“叔跟身子且放心吧,我会保护福妹妹的。”

卫三娘还是担心,这几日来,次女变化实在太大,鬼点子多得很,又当厨子又猎野猪的,谁知道会不会遇到危险?便对沈玉楼道:“玉楼,禄哥儿是管不住福姐儿的,呆会儿她要是不听话,你直接带她回来,婶子知道你有拳脚功夫。”

沈玉楼点头应道:“婶子放心吧。”说完拍了拍朱禄的肩,两人就走了。

乔婶子望着沈玉楼背影,八卦地问卫三娘道:“嫂子,这位俊俏的公子是不是你们家未过门的女婿啊?啧啧啧,长得真是太好了。嫂子,原觉得你们家禄哥儿已经是出挑的了,可现在找了个女婿更像是出彩。”她心里嫉妒死了,脸上却笑容满脸,“哎呦,跟你们家喜姐儿真配呢,喜姐儿有十六了吧,呦,可出落得比上次见到的时候更好了。”

朱喜一张俏脸羞得通红,只用双手捂着脸就往里头跑了。

暖姐儿刚刚睡醒,还有些懵,她使劲揉了揉眼睛,然后牵着弟弟小手慢吞吞走过来,仰头问道:“娘,长姐怎么跑了?”又回头往朱福刚刚跑走的地方瞧了瞧,小声嘀咕,“二姐姐也跑了。”

第29章

卫三娘心里有些暗怪这个乔家媳妇不会说话,她什么都不问清楚,而且还当着喜姐儿的面呢,就乱说话。喜姐儿已经十六岁了,是个大姑娘,已经到了说婆家的年纪,平日里就算她跟沈家嫂子说这事儿,也是私下说的,不敢叫女儿听见,就怕她会多想。

这人倒是好,直接当着姑娘家面说,卫三娘望了乔婶子一眼,脸上笑容少了些许,只摇摇头道:“他是我们隔壁家的孩子,是禄哥儿发小,今儿跟着过来,也是跟着禄哥儿来鸡头山打猎的。”说完就弯腰将寿哥儿抱了起来,亲了亲他小脸,见儿子还有些呆愣愣的,笑着问,“寿哥儿是不是还没有睡醒啊?已经到奶奶家了,咱们进屋去瞧奶奶好不好?”

寿哥儿眼睛特别黑亮,水汪汪的,他伸手揉了揉眼睛,然后轻轻点头。

乔家婶子目光又落在寿哥儿身上,见这娃娃长得实在漂亮,忍不住夸赞道:“嫂子,这是寿哥儿啊?长得多漂亮啊,如果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姑娘呢。”

卫三娘笑说:“这孩子身子弱,病病娇娇的,平日里都吹不得风,我很少让他跟着出门。他婶子,我先抱着孩子去瞧我婆婆,你也进来说说话吧?”

人家一大家子热热闹闹地在一起说话,自己跑去算什么?再说了,人家是特地一家子从城里来接婆婆进城的,多感人多孝顺啊,自己跑去杵着多难受。况且,她心里也不舒坦啊,人家就要进城过好日子去了,原本比不上自家的朱二一家就要进城过好日子了,他家儿子还要考学,将来说不定就成秀才了……这叫自己心里怎么舒坦!

乔婶子嗓门也没有方才大了,勉强挤出笑说:“就不了,你们婆媳母子祖孙好好说说话吧,我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说完咳了一声,又冲自家小院子里喊,“大牛,你又在玩儿!就不知道呆在屋子里念书吗!”说完话,抄起一边的棍子就冲进自己院子去。

很快,隔壁院子里便跑出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来,少年跑得很快,接着乔婶子也挥着棍子追了出来。

“别跑!”乔婶子挥着粗木棍子,一边跑一边叫唤,“有种你晚上别回家吃饭了!你个不成器的死孩子,成日就知道玩玩玩,就不知道好好念书。你瞧瞧人家,人家贵哥儿一家不但要进城去了,来年还要考学,你倒是也去考啊……别跑!”

左右邻居听说是朱大夫妻来接老母的,有羡慕的,也有不屑的,不冷不淡说了几句话,就都做鸟兽散了。

茅草屋里头,郭氏早抓着朱喜说话了,朱喜已经将这次来的意思告诉了奶奶。

郭氏挣扎着坐了起来,浑浊的眼睛里泛起了泪花儿,她还有些不敢相信地问孙女儿道:“这可是真的?你爹你娘真要接我们进城住去?”又兀自叹息,摇头道,“你爹干活伤了身子,顶梁柱倒下了,如今家里哪里还闲钱养我啊……”

朱喜坐在床边,紧紧握住奶奶郭氏的手道:“奶奶您许还不知道吧?咱们家福姐儿如今在县城里最大的酒楼当厨娘了,东家先预付了她两个月的工钱。昨儿我们跟着娘一起出去找房子,在我家河对面赁了一间,那院子很大,是两层楼哩。”

郭氏道:“什么?还是两层小楼?不行不行,赶紧将房子退了,这样的房子一个月得花多少钱啊,不值得。”她有些激动起来,紧紧攥住朱喜的手说,“你也知道,你二叔没啥本事,平日里就捣鼓些田地,又不若你爹,你爹至少会打铁。他什么手艺都没有,平日里还是靠你婶子养猪养鸡赚些闲钱呢。住那么大的房子,怕是担负不起啊。”

朱喜安抚道:“奶奶,您别多想了,左右我们家这么些人呢,哪里就住不起了?那房子咱们已经付了钱了,昨天也拾掇过一遍,今天接了你们就可以住。钱的事情您就别管了,福姐儿现在一个月能赚五两银子哩,哥哥打铁也能挣钱,还有我跟娘平日里做些绣活也能挣钱的。”

听说孙女一个月能挣五两,郭氏瞪圆了眼睛:“咋的?福姐儿一个月竟能赚这么多钱?”又叨扰,“能赚钱的活计哪个是不辛苦的,她才多大一孩子,咋能吃苦呢!你娘也是的,怎么就让她去呢……”

卫三娘才将走到门口,就听婆婆说了这么一句话,她脚下步子一下就顿住了,只站在门口,迟疑着没有推门。

朱大望了自己婆娘一眼,伸手拍了拍她肩,然后推门,两人一道走了进去。

郭氏闻得动静,转头往门口望去,就见老大夫妻带着小孙子小孙女也来了,她激动得要下床来,被朱喜按住了。

暖姐儿前两日刚刚来过,她倒是不多想念,可是寿哥儿已经好些日子没来了,瞧瞧,如今都长这般大了。

“寿哥儿,哎呦,我的乖孙子,快过来。”郭氏推了推朱喜,挣扎着道,“我能下床,我见到我乖孙子就开心,别拦着我。”

郭氏今儿明显心情很好,掀开被子艰难地下了床来,一把将寿哥儿抱住。

“有没有想奶奶啊?你个小没良心的,这么些日子也不知道来瞧瞧奶奶,奶奶可想我这宝贝孙子了。”郭氏将寿哥儿紧紧抱在怀里,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全是笑意,跟孙子亲昵了好一会儿,这才问朱大道,“刚刚听喜姐儿说你们要接我进城,还说福姐儿去当厨子了?这是咋回事?前两天福姐儿回来瞧我的时候,可没跟我说这些,她还不到十四岁,你们竟然叫她出去干活赚钱,你们是怎么做父母的。”

虽然口中骂的是儿子跟媳妇两人,可郭氏责备的却是大儿媳妇。这么些年来,为着她那个不着调的老母,可苦了自己儿子了,若不是儿子护着他媳妇,她哪里肯罢休?早请了族长好好说道说道去了。

朱大老实巴交地站在一边,望了郭氏一眼,有些不满自个儿娘当着媳妇面这样说,便道:“娘,我跟三娘自然都是反对的,可福姐儿那丫头跟转了性似的,也不听我们。如今是说一出是一出,有主见得很,我们也奇怪呢,她哪里来的好厨艺,竟然能在敬宾楼当厨娘。”

郭氏瞪了长子一眼,这才望着长媳,问道:“你娘这些日子有去你们家闹事吗?你接了我们去城里住,她知道了怕是会去你家砸锅砸铁吧?你也知道,我这把年纪了,又身子不好,千万别叫你娘来气我。”

卫三娘有些尴尬起来,但面上还是保持笑容道:“娘您放心吧,不管她怎么说怎么闹,媳妇都一定叫您跟小叔一家住在城里。”

郭氏望了卫三娘一眼,这才算满意地点了点头,倒也不跟儿子媳妇说话,就又逗弄起寿哥儿来。

“让奶奶好生瞧瞧我的乖孙儿,看看咱们家的寿哥儿长高长胖了没。”郭氏让寿哥儿站在一边,她将一只手搭在他戴着帽子的小脑袋上,然后心里估算一下,笑眯眯道,“高了,高了,寿哥儿比上次过来至少高了这么多。”她伸手比划出一段距离,然后又将暖姐儿也拉到跟前,看着这对金童玉女似的孙儿孙女她就开心。

老大媳妇还算有良心,不但接了自己进城,也叫老二一家三口跟着去了。她的贵哥儿念书好,城里各方面条件都好些,往后念书肯定更加方便。

这么一想,老人家忽然觉得身子上什么病痛都没有了,下了床来,就逗着小姐弟两人玩。

暖姐儿小胖身子艰难地蹲下,亲自给奶奶穿鞋,她嘀咕道:“奶奶,我帮你穿鞋,我在家可乖了,不但会自己穿鞋穿衣裳,我还能帮弟弟穿衣裳。”

寿哥儿静静站在一边,眨巴着一双黑漆漆水汪汪的眼睛,弱弱地说:“奶奶,今天是小姐姐帮我穿衣裳的。”

郭氏伸手摸了摸孙子脑袋,目光又落在蹲着身子的暖姐儿身上,她眼眶一下子就湿润起来,抬手轻轻搭在暖姐儿脑袋上,那浑浊的老泪就顺着脸上沟壑流淌下来,她哽咽道:“老大,你妹妹走丢的那年,是不是就跟暖姐儿一般大小?”

朱大微微一愣,忽然就想起自己唯一的亲妹妹来,妹妹走丢的那年其实还没有暖姐儿大,只比寿哥儿大一点。

那年灯节,他们一家五口赶着驴车进城看热闹去,结果妹妹就丢了……起初的时候,他们一家四处托人找妹妹,甚至还去官府报了案,可都没有用,一找两三年,还是一点消息没有,后来就渐渐放弃了。

每每想到这里,他就很自责,若是他当初好好牵着妹妹的手,妹妹就不会走丢了。若是妹妹没丢,如今该也是有三十岁了,嫁人生子,小孩儿说不定都该跟福姐儿一般大小了。

桃花……妹妹叫桃花,不但是因为她出生的时候是三月桃花盛开的季节,还因为,她手腕上有一棵形似桃花的印记。

他比妹妹大有十岁,小的时候妹妹总是喜欢追着他跑,跑得累了,他就会让妹妹骑在自己肩头上,然后扛着她回家。母亲就生了三个孩子,当时爹爹还在,家里也有不少田产,一家五口人,真是幸福得很。

朱大眼眶也湿润了,模模糊糊地看着暖姐儿,似乎也看到了妹妹桃花。

关于小姑桃花的事情,卫三娘时常听丈夫提,因此也知道一些。她见婆母跟丈夫都为此伤心落泪,就将寿哥儿抱了起来,也知道此时多说什么都无用,只能静静站在一边,伸手紧紧握住丈夫的手,给他一点依偎。

朱喜也听奶奶提过,她还有一位小姑姑,小姑姑小的时候走丢了。一家人都在伤心,她不免也伤心起来,心里也更加警惕,往后不能叫暖姐儿跟寿哥儿独自留在家里,出了门也一定要好好牵着他们。

二更:

没一会儿功夫,朱二夫妻便赶了回来,原本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可瞧见了停在自家门口的两辆马车后,就不得不信了。两人互相望了眼,赶紧将装着野菜的篮子放在一边,然后两人洗了手就进屋去。

余氏性子活络一些,瞧见朱大夫妻就招呼着坐,然后还要去烧水给他们喝。

见老二夫妻回来了,郭氏又想到了触手可及的好日子,暂时忘了伤心事,心情又好了起来,只抱着暖姐儿笑。

朱喜走了过来,挽住余氏胳膊道:“二婶,不必了,我们是来接你们进城的。你们去看看,把能带的东西都带上,收拾完了咱们就走。若是缺什么,咱们城里再添置去,那屋子都收拾干净了,今儿就能住。”

余氏使劲搓着手,激动得都不知道说啥好了,望了朱二一眼道:“前些日子福姐儿说要接我们进城,我们以为怎么着也得等到明年呢,没有想到,这才两日就来了。大哥大嫂,我跟你们说实话吧,你们接我们进城,贵哥儿前途总算是开了头了。他书念得好,私塾里的先生都要他去考学哩。”

卫三娘道:“你们放心吧,给你们赁的小院落里有一间小房间,我跟喜姐儿说了,将来再拾掇拾掇,可以给贵哥儿当书房。”她笑着走了过来,握住余氏手道,“一家能出个读书人,多不容易啊,难得贵哥儿出息,咱们一起供他。”

“还能有书房,娘,您听听,我嫂子说了,还给贵哥儿留了书房呢。”她一双厚实的糙手紧紧抓住卫三娘的,眼睛里都激动得都蹦出了泪花儿来,差点要给朱大夫妻跪下,被卫三娘给扶起来了。

虽然郭氏十分喜爱老大家的几个孙儿孙女,可是毕竟这么些年一直跟老二一家三口住,再加上贵哥儿不但念书好,且还十分孝顺懂事,郭氏心里其实是更偏疼老二家的贵哥儿一些的,此番见着老大媳妇是真心替贵哥儿着想,心里对老大媳妇的抱怨少了很多,也夸了她好几句,跟她说话也有个笑脸了。

余氏激动得真是不晓得说啥好,在屋子里一直转圈儿,她觉得什么东西都能带着,可再瞧瞧自家这些破铜烂铁,又觉得什么都不该带。

卫三娘转眼四处瞧了瞧,也确实觉得没什么好带着走的,便劝余氏道:“弟妹就简单带几件换洗衣裳,锅碗瓢盆的也带上几件,被褥带着,其它的……”她又四下望了望,其它的好像真没什么了。

朱喜笑说:“二婶,就听我娘的吧,既然接了你们进城,肯定是什么都安排好了的。那赁的院子里头,其实一应家具都有,去了铺床被子就能睡,方便得很。”

余氏激动,搓着手说:“好,娘,那咱就听嫂子的。娘您好好歇着,跟我大哥大嫂还有侄子侄女好好说话,我一会儿就收拾好了。”说完大跨步去了堂屋,然后传来乒乒乓乓地响声。

郭氏笑了笑,忽然又想起来什么,伸头往外面喊:“我孙子孙女儿呢?”

余氏闻着声音又跑了进来道:“福姐儿说带着什么东西要去山上猎野猪去,禄哥儿还有贵哥儿也在,哦对了,后面还有个俊俏的公子。”她忽然想了起来,又走进屋子来,笑眯眯地望了朱喜一眼,然后看向卫三娘。

卫三娘冲余氏摇了摇头,说道:“那位公子是隔壁沈家的儿郎,跟咱们禄哥儿打小一起玩大的,这次听说禄哥儿会来杏花村,他也跟着来了。这不,几个孩子一来就去鸡头山了,说是要打野猪。”

郭氏担心自个儿孙儿孙女,埋怨地望着两个儿媳妇,抱怨道:“孩子们不懂事,你们怎么也任由他们胡来?那鸡头山上的野猪哪里就是那么好打的啊?咱们村子里的猎户都不敢上山去,这几个孩子咋能去呢?这万一要是受了伤,可怎么办啊?哎,老大,你快去将孩子们叫回来吧。”

“是,娘。”朱大应了声便出门去了。

才将出了门,就见自家茅草屋外面的泥巴栅栏外面闹哄哄的,自己儿子禄哥儿个头最高,他一眼就瞧见了禄哥儿。

朱大唤了儿子一声,赶紧走了过去,然后就见黄土路上躺着一头被粗麻绳捆了四肢却还在不停挣扎嘶叫的野猪。

这头野猪又肥又壮,一看就知道身上很多膘,毛色是那种深青色的,肉质肯定鲜嫩肥美。隔壁林家是杀猪卖猪肉的,他有时候会去帮他们家忙,自然对猪也有些研究。

“禄哥儿,这猪还是活的呢,你们怎么抓住的?”朱大很是不解,这么彪悍的猪,怎么就能被人抓住呢?

朱禄抓了抓脑袋道:“爹,不是孩儿抓住的,这都是福姐儿功劳。昨天福姐儿让孩儿打了一个工具,孩儿就按照她所说的打制出一件捕兽的夹子来。刚刚福姐儿将一只流了很多血的鸡放在捕兽夹子附近,我们就躲在四周,没一会儿功夫,这头猪就落进夹子里了,它被捕兽夹子钳制住跑不了,我跟玉楼就用麻绳捆了它四肢,然后用粗树枝抬回来了。”

村民们一听说是抓野猪就这么简单,个个都转头议论起来,然后对着一旁带着血的那个所谓的捕兽神器指指点点。

这个时候,朱福站了起来,笑眯眯对四周村民道:“马上要过年了,家里得杀头猪才有年味儿啊,你们说是不是?”

村民甲:“这是自然的喽,不过啊,咱们家里养的猪可都是拿来卖钱的,谁会杀了自家猪自个儿留着过年吃啊。”他望着地上的这头肥野猪,狠狠吞了口口水,他家靠着村长家不远,昨天还闻到村长家烧野猪肉的香味儿呢,他也想吃,就有些讨好地望着朱福道,“福姐儿啊,既然你能捕捉到野猪都是因为这个神器,那可不可以将神器借我用用呢?用完了再还给你啊。”

其实在场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如今听得有人开头,立即纷纷点头应着了。

朱福骄傲地抬着下巴,双手叉腰道:“也不是不行的,不过,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我可以把捕兽夹子借给你们用,但是你们也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啊?”众人纷纷问。

朱福指着堂弟朱贵道:“我家贵哥儿来年要考县学,需要乡亲们帮忙保举,所以你们要是愿意帮忙保举贵哥儿,我就帮助你们一起打野猪。我呆会儿让贵哥儿写个保举信,你们只需要在上面签字画押就行,签了字画了押的,我保证你们都能猎到野猪。”

“哎呦,这算什么忙啊,大家乡里乡亲的,又都知道你家贵哥儿念书好,咋能不帮忙呢?再说了,咱们村要是能出个读书人,那也是给咱们村里人长脸啊,你们说是不是?”

众人附和道:“是啊是啊,贵哥儿,你赶紧去写吧,写完了我们签字画押,完了赶紧趁着天没黑去打野猪。”

朱贵真没想到自个儿堂姐会有这么一招,若是有了村里人的保举,那么自己离能参加县学考试只差一步了。他感激地望了朱福一眼,然后掉头就跑着进屋去了。

郭氏见宝贝孙儿来了,赶紧问道:“外面吵吵嚷嚷的,是怎么了?”

朱贵抓起纸笔就写保举信,一边写一边回答道:“二堂姐用神器捕了头野猪,村里人羡慕得很,个个都想借二堂姐的神器去抓野猪。不过,二堂姐让我回来写一封保举信,说是只有在这信上签字画押了,才能借给他们,所以我回来了。”

“保举信?”郭氏激动,“是保举里来年县考的信吗?”

朱贵三五笔就写好了,然后在纸上弹了弹,方道:“正是。得了这个,我就不怕了。”他此番心情好得很,清俊的脸上全是干净的笑意,“奶奶,我先拿出去,呆会儿再回来跟你们说。”

“好,好,快去,我的儿,你快去吧。”郭氏赶紧朝朱贵挥手,要他赶紧办正事去。

朱贵捧了保举信出来,还带了印泥跟笔墨,有些会写自己名字的,就用笔写名字,不会写的,只能画押。

待得大家都签字画押完毕,朱贵朝朱福点了头后,朱福这才将捕兽神器递给村民们,然后告诉他们怎么用才能捉到野猪。又说,这个捕兽器就送给他们了,要他们在太阳落山前回家,没猎着的,明儿再去不迟。

终于办完了该办的所有事情,朱福满意地拍了拍手,冲着朱贵道:“如今有了村民们的保举,你就别愁了,进了城后好好念书,明年好好考学去。哦,对了,我还有一件事情要与你说,咱们进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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